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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这棵老树很久了。尽管春天它是发了芽,夏天也返老还童过,却在秋风的萧瑟中逐渐凋落,显出了苍老的面貌,较之去年更加斑驳。
而现在,它孤零零地哆嗦在北风中。枝头没有一片叶子,脚下也没有。那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早被西风剥夺了,强制地刮走了。风再吹起时,几个树枝互相颤抖着、交错着、碰撞着,冷得像牙齿在不停地打着冷颤。其中有几个已枯死了,却不愿意放弃母体的枝丫,在碰撞中而被无情地击落,迅速地坠下去,坠到下面的水里。
这棵树长在这个小水池旁边,从刚出土到能开花结果到现在颓废的样子。这些岁月中,小水池也从最初的清彻到现在的腐臭,仿佛与老树一同荒芜了。
树成枯木了,池生死水了。或许是这池死水无法再供给新鲜的水源给老树,所以它枯了。或许是老树把池水的灵气吸尽了,所以池水成了死水。而在这个冬季,天,没有下过一滴雨。两个孤独的东西都没有言语。
枯枝的坠入,惊起池水一阵波澜,这才发现池水早被风吹得皱纹满面。在被枯枝惊起的刹那,那纹豰也变得更深、更大、更长。
老树摇得更厉害了,身躯都晃动了。仿佛在叹息着什么。我那如梦的年华?你那如花的岁月?时光荏苒的无情?荒芜的幽幽一梦?池水没说话,所有的表情与所有的往事都在它的皱纹中若隐若现。
“在明年这个时候,或许我更加苍老了。或许明年的春天都发不了那微微的几片新芽,哪怕是一片。这个冬天这么冷,这场雪迟早都会来的,我还能说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然些?或许我会在雪中死去,浪漫地、瑟缩地死去。”
老树这样想着。这样孤单地想着。回顾四周,没有一个知己,甚至没有一个同类。除了这个小池外,几株草也枯死了,连脚下的土壤也松散了。
我注意这棵老树很久了。尽管它还很高大,也很强壮,这在幼年便长成的东西一直没有变过。但结实的表皮已变得那么粗糙斑驳。躯干上面有几个孔穴,大小不等。白色的蛀末往外渗出,里面居住着蛀虫。而一只只的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是在寻找未归的同伴?不知这老树是否还会怕痒。只怕厚厚的表皮也许早没了那种感觉。
从身边偶尔经过的人,没有谁曾注意过。它身上的几处刀痕说明有人打算砍伐它,而没有最终处以极刑。或许就是因为那几个刀伤,它无法痊愈而就此老去的。尽管伤口早已愈合了,之后也曾一如往昔的开花结果。
而如今,除了风,还有谁来理会它?风刮得这么大,寒流袭得这么紧,那梦想着的雪花儿何时才会从天空绽开?
只有风在继续地呼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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