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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是04年10月9号,我以14岁的年龄,在中国该上初三的身份在新加坡考完了小六会考后写的.</P>
<P><B>奢望</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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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最后一科,我毫无表情的走出了考场.脸上肌肉像不受控制似的,我看着同学们或叹息或兴奋的表情,希望自己也来点表示,可是没有.科学卷子出乎意料的难,许多人都没答上来.他们一边后悔花了太多时间在涂电脑答案卷上,一边诅咒出题人.排队了,我习惯站在队伍的最后,因为后面站的都是中国人.为此,也不止为此,老师们教训过我们当说笑般也跟我们提过还语重心长的说过,没有一个人能改.即使认识了再多印度马来朋友,我们还是,坚持老师口中所说的"一下课就凑到一堆",其实下一句是"这样怎么能使英文进步?".我试过,上课口若悬河无所不谈的跟我的印度同桌说笑,真的,老师看了我一眼,就不管了.我想我还算有点幸运,遇上了个好老师,但我眼里也就这么一个而已.
然后我站在队伍后面发呆,那个大巧克力监考老师就突然说(其实叫她巧克力是给她面子,不然就是COAL了."刚才那个女孩呢,叫什么来着...过来!"她用手指指着我.这使我想起了刚才考试之前的一些片段.她在发卷子,因为是最后一科,我尽力放松着,结果她走到我这里,突然问我为什么穿这种鞋,原来是我那双球鞋.然后她说,要考完了就把校规都忘了吗等等等等一大堆,而我忙着检查到手的答卷,没时间罗嗦,我又不能直接说,我下午要和朋友去看电影.她走到我后面继续发试卷,又看到我紫色的头绳,结果用手点了点说,下午要去开PARTY吗?考完留下来!靠!所以现在我得装做乖乖的,装出忏悔的样子来跟着她走.在刚来时,我们(中国同学)憋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_考完了.但真正考完了,发现以前根本是在做梦.这个学校总留着最后一手,这次是成绩单.虽然考完了,但成绩要11月23号才出,如果学校以学生品行不好做理由不给成绩单,那么我们在这个国家2年就白过了.本来我想说2年的忍辱负重,但看了的人可能会觉得好笑,忍什么辱负什么重呢,就象我昨天晚上看的那本<陪读妈妈>,她一回国,亲戚朋友们都羡慕着恭维着听她说这个国家的好,她的妈妈在旁亲切的和她一唱一和.等亲戚们走了,她妈妈立刻铁青着脸回房,连一句"睡觉了","吃饭了"这种最平常的话也没有,因为只有她们母女清楚,她在这里过的生活比中国还不如.
跑题跑远了.
然后我努力压住自己的怒气,或许我是个比较容易生气的人吧.反正她用手点头绳的动作激怒了我.可惜我不是叛逆种子,我也不是家财万贯,我衡量了一下,还是觉得用这么多金钱,我的朋友和妈妈最宝贵的时间来换着一下,不值得,所以我没反应.而她也不能因此耽误别的考生时间,于是继续发试卷.从接到卷子到回答完问题我脑袋里一片模糊,因为发现我昨天晚上或者说这几个月来的复习,涉及到的考题是寥寥无几.我不知道是什么使我考完了最后一科,本该是欢呼的时间却拿来发呆.是那个老师的举动?是过难的最后一份试卷?还是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欢呼.妈妈说,不过是个小考试而已,你能应付的.爸爸说,你一定能考上Raffles Girls Secondary ,还有远在哈尔滨的奶奶,叔叔打电话来,用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不能丢人啊等等等等这些积压了许久陈年月累的东西就象没人在玩的俄罗斯方块一样,完全无规律的越积累越高,中间留下许多让人看了不甘心的空隙,那是我的快乐我的自由,如今无处寻回了.至少我觉得我放弃了许多,现在连上网都提不起兴致了.可是,或许本来不该想着换取,或许有些注定是要放弃,有些注定是要白白送出,这里,找不到法官和律师.
我跟着她下楼,她先把我带到老师,教导主任,校长开会的地方,也是一个我看了就鄙视这个学校的地方.那是全学校最好的一个房间,有比学校所有其他地方都好的设备,但我压抑不住每次进入那房间从心里涌起的深深的厌恶.不过她没让我进那房间,她是回那房间放我们的考卷,她让我到楼下的校长室等她.我去了,走的路上很无奈的看着等我一起看电影的朋友们.进了校长室,管理主任,校长全都不在.她看着我,又从桌上拿了一张纸,煞有介事的登记下了我的名字,班级,还有登记的原因.我很平静的看着她写.她写完后,把纸条放在管理主任的桌子上,耀武扬威的看着我.可能是我一直不说话,她以为我害怕了.我真的不怕,这种事情我做好准备天天都遇到,只要不影响我的成绩,反正现在我考完了,他们爱罚我刷厕所洗地板是他们的事,而来不来是我的事.她语调转平和了点,叫我星期一一定不要这么穿来了,我靠,我穿斗笠给你们看.我在心里咕囊着.然后她说我可以走了,我还是没说一句话,转身.但在迈开步伐时,用了好久不用的三个字,操你妈.不过没用的,除了宣泄我心里的不满,她也听不懂,没准她还以为我在跟她说再见.
跟朋友一起走到车站,发现因为我晚了几分种,平时准备要打的人全都溜的无影无踪了.朋友们唏嘘不已,一边数落那几个人的罪行,一边说你丫等着别再让我遇到不然打的你丫满地找牙.我带着微笑看着他们,因为我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那几个人不会笨到放学等你收拾他们,就算他们真的在,我们女生也没的出手了.然后有个很自大的男生说,谁不怕我,看我把他们都吓跑了吧.我看着他平静的,一字一字的说,你以为他们都和你一样傻*,放学等你打?他悻悻的走了,我跟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去看鬼片.
路上无风波,而鬼片就象长的让人睡觉的文艺爱情片一般,看完之后剧情也都忘了.唯一深刻的片段是无辜的男配角因被诅咒而在睡觉时吐出满床满地的蠕动的小蛇和粘呼呼的液体,我旁边的朋友发出跟女主角一样的高分贝高音阶的尖叫,给我的感觉有如魔音入脑绕梁三日不绝.于是后排几个男的开始偷笑,都是中学生.我看出来是因为他们穿着校服.这里的中学生仿佛把校服当做最时髦的时装一般,不管好学校还是不好的学校放学时间地铁站购物中心电影院处处可见搂搂抱抱,钩肩搭背的一对对.有时看的我和朋友直嫉妒,还以为那天是校服情人节.我们虽然是直接从学校来看电影,但也没穿校服,是半路上换了衣服.不是惧怕于老师的恐吓"最好别让我在公共场所看到你穿着校服",而是我们自己深以14\5岁的年龄而穿着那身校服为耻.想到就快换新校服了,虽然都不知道是那套校服,心里还是轻松了点.
邻居开始每天早上必定举行的KTV了.每次都放不同的歌,但从曲风上都听的出是七八十年代的歌,大部分还是广东话的,因为男主人是海南来的.不甘心不情愿的听了这么久,觉得还是BEYOND的光辉岁月最好听.但以前也没觉得好听,里面多少还有那本<我想告诉你,我不配做你的兄弟>起的作用.
看完电影我去朋友家看DVD,没办法,家里没电视,电脑像废物,就是这么凄惨.看的是<野蛮师姐>和<性感都市>,朋友说前者让她看的感动不已痛苦流涕我还是怀疑我的大脑是不是被注射的麻醉剂.看了一滴眼泪都没流,全智贤从野蛮女友到野蛮女友2然后到野蛮师姐可以说是毫无进步,除了让人记住她的名字了.两部电影看完下来,是9点了.我做车回家,顺便从朋友家借了那本书_<陪读妈妈>.越看越觉得好多情节描写我都身有感触.虽然我们家的身份并不如书上所写的那般难堪,而妈妈也不是陪读的身份.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书里的陪读妈妈前想万想做梦都想得到的PR身份,可是我也没觉得好多少.真的,从吃饭开始一分一角的算计,到搬家也在拼命省搬运费,甚至给新加坡人留下"中国人怎么干什么都要讲价"的印象,太多相似了.到家快9点半了,天气特别热,我就先冲凉.这时有电话来了,可是我也不能冲出去接.每次冲凉有人来电话就会莫名的生气.不知道是气那人打的不是时候,还是气自己接不到只能干着急,可能两个的性质也差不多.
电话持续响了好几分钟,我想可能是妈妈打来的,因为我本来说我下午2\3点就回家的.我赶紧冲好了出去给她打电话,可是妈妈说不是她打的.那一定是爸爸了,因为是长途,都响很久才放下.果不其然,5分钟不到,爸爸又打来了.可能是<陪读妈妈>里,那名陪读妈妈带孩子到新加坡求一个好生活后,在中国的爸爸竟然抛弃了她们使她们走投无路又不能回国,我一接电话就没好气.然后爸爸一直问我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回来,我想说我去哪里如果都要跟你汇报回来晚了如果都告诉你那我妈赚的钱是什么也不用干了光打电话就行了吧.不过我不可能说的出口.随便敷衍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妈妈回来了.她可能以为我是4点左右回来的,就热已经做好的饺子给我吃.让我特别过意不去.我一边吃饭,妈妈一边嘱咐我说明天怎么热饭.其实我都会只是太懒了,宁愿挨饿.我才告诉她我明天上午还要出去,和同学到圣淘沙玩.妈妈楞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可能是顾及到我也考完了吧,就说一句,去吧好好玩妈妈给你拿钱.就这一句,我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可是我低着头吃饭,妈妈也没看到.趁妈妈不注意我就回房间了.不太清楚眼泪的来源,但我想起这句话心里就疼以至于觉也没睡好.
我想我是心理变态了.正常的规律全然不遵守,开始反常的行为.以后还是不要预计事情了,免得更加一塌糊涂.睡着觉,刚才看完<陪读妈妈>后心里的酸全被钩起来了,我只能无声的哭.但我已经习惯了,人前带笑脸,人后便自己对自己哭着.有时候晚上心里突然郁闷起来,悄悄的哭一场.我不知道是妈妈也习惯了还是她根本没发现,我从来都是自己悄悄的哭,有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是哭完就像发泄完一般,心里舒服了许多.我悄悄转过脸发现妈妈背对着我,我才敢仰面躺着.小时候,或说是在中国的以前一直奇怪为什么电视上的人哭都是泪珠一颗一颗滑落,而我那时候的哭都是揉着眼睛半天眼睛红了鼻子红了也擦不到什么眼泪.可能那不是真的伤心吧.我怀疑这个习惯_晚上偷偷的哭会陪伴我许久,或许直到我离开这个地方.
11月7日是我回国的日子,回的是哈尔滨.本来妈妈和我商量时是任我选择回哪里的,我割舍不下珠海的朋友,却又不忍不回三年不见的,有着除了我爸爸妈妈之外所有的亲人.还有已经去世的爷爷,爸爸说要带我回山东祖籍去悼念爷爷.爷爷刚死时我一直问自己,好好一个人为什么会死?爷爷死时到底有什么感觉.我最后一次和爷爷说话时,爷爷声音哽咽,从来没哭过的爸爸(至少在我面前如此)眼睛也红了.那是第一次,在我长大以后,爸爸妈妈还教着我怎么跟电话那方的人说话,我按照爸爸的指示告诉爷爷我想他,我过年回回去看他,要他一定等着我.我还没明白那是为什么,那年我好象在中国上初一.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等"的意思.可是爷爷并没等我,也没有等到我.爷爷在过年前就死了,因此那年我没回国.因为他们都怕我会崩溃.那以后的一两年他们(我的亲人)都以为我不知道爷爷的死讯,其实我一直想说的是,我如果会崩溃,早就崩溃了.我是立刻知道的,那天我去学校上奥数训练班,因为起晚了,爸爸开摩托车送我.开着车,风很大,把爸爸衣服上缝的一块黑布吹起好高,特别显眼.上面还有一块红布.我脑里轰的一声,然后回想起小时候问妈妈为什么衣服上缝黑布时,妈妈的回答.因为家里有人死了,妈妈是这么说的.如果死的人是戴黑布的人的长辈,那么还要加上一小块红布.然后我傻了,呆呆的站在学校楼梯口.爸爸走时嘱咐我什么我都没听到,我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一个个走上来的同学,也没有回他们的招呼.
在那之后我开始偷偷的哭,也拿话试探过父母,但她们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年起到现在三年了,我也没回过哈尔滨了.为此我变得特别的敏感,妈妈每次打电话回哈尔滨我都在旁边静静的听.听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我就赶紧上床假装在看书,其实对着书在哭.
把收藏好的回忆全部拿出来翻阅,看完就忘了吧.这是我的期望,也是奢望</TD></TR></TABLE></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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