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不过一场相见欢

冷面人生

<DIV>　　一

　　你对我说，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的遇见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你抱着我，正是暧昧不清时的模样。自是暧昧不清。我穿上衣服，慢条斯理，不急不缓。斜过目来看你，趋近你，用可以将你融化的声音问，看见我的眼妆没，今日，特地为你对镜贴花黄而来。

　　你笑，涟漪，你这个小妖精。宠爱的拍拍我的脑袋。

　　我叫涟漪。过着非寻常女子的生活，日日醉生梦死，对酒高歌。你认识我，也不过是这样的场合。你眼眸中对我的定位，也不过是一场相见欢罢了。你叫苏生。

　　我是知晓你的背景的。在这个城市，谁不知你苏生。家中放着的红旗，是有头有脸的政府高官的女儿。如今在外面的彩旗飘飘，亦不过是你的游戏节目罢了。从没想过，要与你怎样的结局。或者是，怎样的结局都不会是好结局。我明白，心里自然是清楚自己身份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摆上台面跟你谈罢了。没有意义的事情，涟漪从不愿去做。何必伤感情。

　　我是谁，你也不是不明白。

　　我不过是个物质女子，靠写字为生，换取一些银两果腹暖身。说什么爱，道什么情，真是矫情。所以，我只是对你笑，笑成一朵妩媚的广玉兰。

　　二

　　方莲打电话过来说，涟漪，晚上有饭局的啊，记得六点过来吃饭，她在电话那头贼贼的笑。听得见那边很喧嚣，有男人女人的声音。

　　到达的时候，满桌子的红男绿女。
　　方莲一向喜欢这样的热闹场合。且又喜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每次有什么饭局啊，总爱拉上我，顺便把一些俊男有意无意的介绍与我。我明了她是有意想让我找一个男子，从此结束如今的漂泊生活。她是好意。

　　我笑，坐下来。

　　吃的是火锅。一向钟爱火锅，热气腾腾的吃法，有痛快淋漓的美妙感觉。生活里太多苦痛，袅袅烟雾后，是红尘中挣扎的生灵的脸。陀红的面色下，欲望的眼睛，直直抵达到骨髓。凡俗的疼，一一释放开来，每个人需要自己的方式，市井中人喜欢大声的嚷嚷，男人选择对妻小大呼小叫，恋人钟情在彼此身上取暖，而热爱火锅，同样是一种方式。一干人等，隔着热气，谁也看不清谁，多好的庇护。大声说笑，来掩饰各自的苦闷，都是一般在红尘中不如意的人。

　　我只是闷头吃东西。涮羊肉，是要掌握火候的，太久，会老。时间不够，会坏肚子。犹如爱情。

　　三

　　一席男女吵闹喝酒到十一点多。

　　我已是不胜酒力。再有一点，我便会醉。肚子是饱的，脑袋有点不听使唤，但也还算清醒。再有一杯，我便会醉。男人的情话，有时就是这酒，说了这些，那些，有的人看不到希望，便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其实，他只要，只要多说那一句，女人，为他死也是甘心的了。可惜的是，很多男人不明白他离那最关键的能令女子感动至天崩地裂的情话，究竟还有多远。

　　我站起身来的时候，隔壁的男子的酒杯正好一抬，于是乎，我心爱的行头，遭了灭顶之灾。

　　天知道，我这裙是苏生从巴黎带来，是A城不会有第二件的稀有之宝。我将之看重到爱不释手。可惜，我的这爱不释手，与死命使用至尽是有着无比的关联。如同我钟爱苏生，便使用至尽。与他索要物质，巴黎的新装，香奈儿的香水，范思哲的套装，一一拿来，将自己装扮打点，直到自己都觉得青春物有所值。

　　男子拿出纸来为我擦拭。手指很好看。头不曾抬。甚至连一句抱歉都没有。我的脾气一向不是很好，怎容人这般做错事仍不知悔改。当即冷声，请问，幼稚园的时候，老师是否教会你说对不起。

　　男子抬头，笑了起来，抱歉，我正在看你这裙，真是特别。我是否能为你拍一些照。我姓欧阳。你叫我欧阳便好。

　　方莲探过头来，涟漪，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欧阳。自由摄影师。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5秒钟后，微笑在面上荡漾开来。我喜欢我看见的这双像婴儿一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给我一种通透的感觉，有可以掌控的希望。其实，反过来想想，或许，他见我第一眼，便也是这般的心思。看我的裙，在我身边不动声色。恍若有无，不过都是这个男子玩的一些小把戏罢了。对不起，我对学艺术的男子，本身便上有偏见的。看惯了美妙风景的男人，怎还会静下心来过凡俗生活，遇见陌生女子，只要够美艳，要的不过是一场相见欢而已。如今，他还冠着方莲的名，却光明正大的调戏她的女友，不是风流成性又是什么。我睥睨他一眼。我叫涟漪。方莲的好友。

　　对他说我与方莲的关系，其实不过是个讽刺。你我一线之隔。亦是天涯之隔。涟漪并非是寻常女子，因了男人一点点的挑逗而羞涩或欣喜若狂。那是16岁的少女钟爱的游戏，她们或许更钟爱自己被异性肯定。而我，如今，我明了自己的长处，也明了自己性格里的缺陷，早就不需要这样的游戏来证明什么。苏生曾说过，涟漪，你真是可恶。女子的好，很多时候需要让男人觉得她是可以不用太聪明的。太聪明了，你想让男子情何以堪。我笑。反问，如若不是我的聪明，我可以与你玩这样两不相欠的游戏，你我也不会有今日。

　　其实男子的好，也是这样。看透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明了自己要什么，找对同类，看准自己要的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是一件很重要也很必须的事。苏生选择我，说明他够聪明。因为他在见我的第一眼，便已明了我们是同路人。同样凉薄，也同样安全，不会为彼此带来任何麻烦。成年男子在外的艳遇，很多以安全为第一元素。这样一来，才有能力享受齐人之福。否则，偷腥不成，反而弄得妻离子散，名声败坏，岂不是太过不值。要知，男子有能力出来猎艳之时，除却本自出身大富大贵，哪个的路走来不是艰辛。这样的艰辛，自是不愿毁在等闲之事上。邂逅一漂亮女子，不过是这等闲事之一罢了。

　　所以，我见欧阳，即便眼神纯净，亦不动心。

　　我不想自己与方莲反目，只因一个无关痛痒的男子。我又没有喜爱至天崩地裂，犯不着因了他毁了我与方莲10年的友情。再者，我有苏生，物质丰富，感情亦有寄托，用不着他来填补寂寞。我的岁月，正是静好。

　　所以，这个叫欧阳的男子，我只是看他一眼，看出他对我的兴趣，却无回应。只是闲闲的说，我叫涟漪。方莲的好友。

　　他伸出手与我握来，我见避不过，亦只是轻点他掌心，蜻蜓点水般。

　　转头，我与方莲笑别。方莲说，我让欧阳送你吧。
　　我答，不用。

　　四

　　回到家中，已是午夜。
　　有稿子没有写好，编辑催稿的邮件已堆到眉梢。

　　泡一杯咖啡，打起精神，静下心来写字。

　　说实话，我真是没想过欧阳有这本领能光明正大的跑来我的家。喝我的咖啡，睡我的沙发，用我的热水器。他抱着方莲，敲响我的门，一脸无辜。方莲醉去，家里的钥匙丢了。只好来投奔你。幸好她清醒的片刻为我指了路来。

　　我开着门，无语。只是看这男子半分钟，以确定他所说的是否是实话。
　　无奈，对方的眸中一片死水，我无从看出端倪。

　　将他让进屋来。我继续写字。他有手有脚有眼睛，自会寻到厨房卫生处所。

　　等我任务完成之时，回过头来，他已收拾停当。将方莲照顾的很好。自己亦洗好，准备安睡。我言，今晚委屈你们睡沙发，我也要入睡，晚安。他答，晚安。但眼睛只是看我，定定的，没有一丝游离。我明了他的想法。他对我这样的女子充满好奇，因了我与他遇见的女子并不一样，但也不过是猎奇心理在作祟罢了。他日说来，又是他的一场际遇而已。我不过会是他记忆中的一个名字罢了。可惜，涟漪不喜欢作无聊之事。他叫欧阳，方莲的男友。对我来说，他的意义就是这些。

　　苏生打电话给我，倒是意料外的事情。他在电话那端轻微笑语。涟漪，不知为何，今晚很是想念你。我笑出声来，答道，想我便是想我，不用编造什么理由。因为不知缘由遍是最大的理由。他笑说，小妖精，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我闹道，嘿，你爱的，不也是我这样的伶俐么。说罢两人都笑起来。

　　很长时间后，我回忆起当晚，觉得很是神奇。如同苏生感应到我们之间有新的波澜出现一般，他才会打破成规给我电话。

　　半夜之时，我醒来。

　　一般来讲，我并无半夜苏醒的习惯。除非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比如现在，我身边躺了个男子。不用说，便是欧阳。我不知他如何进来，如何爬上我的床，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睡了过去，但，我还是惊醒。扭开灯来。只是看着他，我从来不信一个男人可以警觉性如此之低。除非，他是装睡。睫毛在动，我冷声，出去。我不会把此事说与方莲听，但不希望有下次。

　　男子的眼睛张开，无半点惺忪之态。

　　门口，站着方莲。

　　五

　　方莲走来，看着我。我亦无半句解释。

　　转过头去 。

　　她对着我床上的男人的眼睛，只吐了一个字。滚。

　　这个字，又冷又硬。

　　我从未见过方莲这样的神情。或者说，我与她相识十年，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穷凶极恶到冷酷。这个女子，是不是方莲。

　　门被合上时很重。

　　方莲过来拥抱我。涟漪，对不起。

　　我笑，拍她的背，你怎知不是我勾引他。

　　她答，我知你的品位。

　　只是，我的正面映在对面的镜中，形状狰狞，杀气腾腾到连自己都诧异。怎会这样，我亦不知。

　　六

　　苏生说，涟漪，你有没有爱过我。

　　彼时，昏暗的灯光，正是暧昧层生之处.苏生醉眼朦胧，拉住我，趋近我，涟漪，　你有没有爱过我。喘息相闻。

　　酒是好酒。有年代的威士忌。苏生饮了一杯而已，便已醉成这般。

　　我欺近他。点上一支烟来，笑答，自是爱你。

　　苏生笑。好。好。好。

　　我为我心爱的男子，细细梳洗。将他的西装脱下挂起，口袋翻转之时，一叠照片跌在地面。

　　我与欧阳在床间的照片。只是有比那更多分的，猜测可能是被电脑合成过的。不堪入目。

　　我静静地看，看到仔细。

　　终于明了苏生前一刻为何问我，那般执着地问，涟漪，你有没有爱过我。

　　很好。

　　七

　　那叠照片放在欧阳桌上的时候　，欧阳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这样英俊的男子，脸色不佳时这样难看。由此可见，好心情真的很重要。或者是，善良真的很重要。

　　欧阳不语。

　　我笑问，欧阳，猜来你是敢作敢当的男子，才来向你讨一个解释。看来，我的猜测是错的。给他的是背影，这样的男人，连看我的背影其实都是奢侈。

　　我只要善良的男子。跟聪明无关。我要的是苏生那样的男子。

　　打电话给方莲，晚上出来喝酒。

　　方莲答，好啊。在哪里啊。

　　绝色。

　　她答好。

　　九点半的时候，我在绝色等待方莲。手机开了出来。只有苏生的一条消息，为何关机，我在担心你。看到短讯，回电话来。我笑。这就是苏生。我爱的男子。

　　方莲赶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看来心情很好。做了新发型，妆容也是妖媚。说实话，我从不知方莲也可这样风情。印象里的方莲总是那样的清汤挂面，很男子气的吆来喝去，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我的身边。

　　她笑。笑起来的眼神中，有一些我从没发现的莫名情绪在其中。她言，为何今天想起来要喝酒啊，有何不顺心之事。我答，想喝便喝罢了。顺来赞她，方莲，今天真是漂亮呢。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一轮月亮的形状。

　　那晚，我醉去，她也醉去。说了很多不见踪影的话，那些话从脑中过了一下，什么也没有。
　　有人送我们回家，回我的家。

　　男子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流下气息。我的皮肤，有记忆　。

　　我想，那个男子是欧阳。

　　苏生的电话在半夜过来。他问，涟漪，为何不给我你的电话。你可知，我很担心你。我头痛欲裂，懒懒地答道，准备明日回你电话。他在电话那端笑起来。好的，喝多了吧。睡吧。晚安。

　　八

　　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我不会在周三的下午路过那条街。或者干脆在那天下午直接在家睡觉。可是，就是那样奇怪的一件事。我在某一刻，很想穿短筒靴。很想买东西。很想花银子。又最喜欢那条街，那条经常给我惊喜的小街。于是，很多事情便不能回头了。

　　我看见苏生的对面，坐着方莲。

　　方莲的手中，一叠照片。关于我的一些照片。

　　天空本是晴朗，可是突然，它便乌云密布起来。这个城市的脾气真是奇怪。就像我的心情。

　　我回头便走。迅速而孤独。街上的人群很稀少，冷清如同冰点。来来去去，都是寂寞的脸。我的面在他人眼中，亦如是。

　　我最后的温情，也将离开。

　　九

　　苏生找到我的时候，我已一星期没有出家门。

　　手机关掉。答录机上言，我是涟漪，我已外出旅行。归期不定。

　　家中的音乐是铺天盖地的。听琵琶曲，听大提琴，听钢琴曲。看DVD。吃方便面。涟漪是谁，笑不用让人知，痛也不用人知。我的爱情与友情，像春雨一般的无硬无踪了。就是这么简单。甚至都不愿意去细想，怎会是今日的结局。

　　我本无错。而今，我的错与对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的想法与对我的看法。这个别人，是我最钟爱的男子。苏生。苏生。苏生。

　　我的好朋友，10年的好朋友。选择背对我。这不是我的错，我更不知错在哪里。

　　苏生打开我的门，抱住我，涟漪，你看，你最在意的容颜，已是这般憔悴。你不愿再为我美丽了吗。

　　苏生的憔悴，不亚于我。

　　我答，苏生，涟漪从不与男子言爱，只因不想卑微。如今看来，在你这里，我已低到尘埃。

　　十

　　就像很多故事都要有一个结局一般。我的故事也需有个结局。

　　方莲在我面前，泪如泉涌。

　　涟漪，我爱你。

　　10年的时间，你的友情，我的爱情。

　　涟漪，我只是爱你。

　　只是爱你。

　　今日的方莲，已非往日。亦或，如今的这个方莲才是真正的方莲。她在我身边，那般小心翼翼，将本性隐藏。我答，方莲，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或者，我们不会有今日。她哭至无比凄凉，涟漪，你若早知，我们不会在一起十年。

　　我言，我从不鄙弃非正常性取向者。早知……

　　我亦无语。很多事情不能重来一次。如今说什么早知晚知又有何用。

　　她抬眼望我，涟漪，你可知，在绝色的那晚，我本是开心的。以为苏生终会离开，我们将相伴一生。他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我们白头到老，亦是一种圆满。我问你，你是否爱我。你答，爱的，这世间，除了苏生，你最是爱我。那时你已醉。你的一句话，击碎我10年的爱情。

　　我抱住她，方莲，如今我清醒之时，我仍是坚持，这世间，除了苏生，我最是爱你。

　　十一

　　至于欧阳，不过是方莲的一个表弟，在这出戏中担的是恶人角色。只是，那样善良的一个年轻男子，本不愿如此，但，拗不过方莲，只好来帮她。至于苏生，因了爱我，所以才躲不过方莲的明察暗访。情字扰人啊。只是，苏生，我的苏生，从头到尾，亦上钟爱我。女子这般已经足够。

　　欧阳打电话来，笑问，涟漪，某日如若想嫁人之时，不知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我。

　　我答，等我的生活没有爱情只有暧昧之时罢。

　　彼时，我在你的怀中，张牙舞爪，只为想要香奈儿今年最新款的香水。

　　你对我说,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的遇见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你抱着我，正是暧昧不清时的模样。自是暧昧不清。我穿上衣服，慢条斯理，不急不缓.斜过目来看你,趋近你,用可以将你融化的声音问，看见我的眼妆没，今日,特地为你对镜贴花黄而来。

　　你笑，涟漪，你这个小妖精。宠爱的拍拍我的脑袋。

　　你叫苏生。

　　我，叫涟漪。</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