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永远

端方 · 发表于 30-11-2005 03:50:00|来自：新加坡

那天赤足走在海滩，天空是种浅淡的蓝色，却显得异常高远辽阔，片片白云点缀其中，阳光和煦而明媚，斜照到海面上，金色和绿色交交相辉映，海浪缓缓起伏，宛若正在演奏优美而悠扬的舞曲，几只白色的海鸥在远处盘旋，几声鸣叫为乐曲添上动听嘹亮的旋律。而不远处，海浪温柔地一次次拥抱礁石，溅起朵朵细碎的浪花，配合着发出高亢激昂的音调。 海风温柔拂过我的发，斜阳下的大海显得如此美丽。我低下头，心血来潮得在沙滩上写下几个字母： M……I……L……O 一种疏离很久的亲切自指尖一直弥漫到全身，带着陌生的熟悉。 朋友投过来好奇的目光，而此刻一阵海浪涌来，湮没了所有。当潮水再度退却的时候，沙滩上已无任何痕迹，甚至找不到刚才一点点的残存。 于是我仰起头，拍了拍手中的沙，微笑着说这只是些无甚意义的符号。然后我们打闹着，奔向远方。 低首抬眉间，一切已开始一切亦结束。 只剩眼前大海，时而平静时而汹涌，传送着亘古的波澜，持续不断，永不停息。
如果我说永远，那是不是就会许下一个恒久的誓言，直到地老天荒。可是我只能看到时光匆匆从我指间穿过，翻转间，陡然已是抓不住。 
如果我能说永远，那么我会选一无人的高坡、一个没有明月遮掩星光的寂夜，对着满天璀璨的星辰，大声呼唤着你的名字，寻找着属于你的点点痕迹。可是我站在陌生都市的街头，满目灯红酒绿、辉煌灿烂，而天空却是深沉无比，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浓密暗云，我已找不到你的归宿，而人潮渐汹涌，于是我只能随波逐流，任你的名字在擦肩与擦肩之间沉默，沦为虚无。 
站在那幢大厦前，没有任何瞻仰应有的崇敬、没有任何信仰应有的虔诚、更没有任何激动和兴奋，内心毫无波澜。那个名字只不过是谐音，只是谐音。我不知道它的建筑者为什么会取这样的名字，不过我知道，它与你没有任何联系。 我感到一抹轻笑自嘴角滑过，这个建筑，不过是这个浮华都市随处可见的风景之一。 那几个字，也只不过是无数标志地名的符号之一。 任人海慢慢将我淹没，这个城市的高楼太多，这幢建筑，我很快将它忘却。 
我是个并不相信永远的人，就如同这个世界其实没有永远。不朽或是永恒只是人们麻醉自己安慰自己逃避现实或是直接说是死亡的一种很好的借口。 任何生命自存在那一刻起，便注定被烙下死亡这唯一的终局，没有谁或谁能幸免。生和死，本就是紧紧相系的一对，那些永生那些不朽只是太过于美丽和虚妄的幻想，而人总是喜欢沉迷这样的幻想。 看那些古埃及的法老们费劲心机将自己制作成木乃伊，带着华丽精致繁复到极致的殉葬品，渴望得到重生，重新戴起高贵的王冕和握起权杖，到最后仍不过沦为盗墓贼虎视眈眈的目标，被剥光所有一切能换钱的饰物后，他们自己却被遗弃在荒野里，在历史中变成粉末尘埃，烟消云散。即使幸存也被摆到展台里，成为人们议论评价的对象。 你看即使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给予我们阳光和希望的太阳都会有各自生命结束的一天，你还相信这个世界有永恒吗？ 所以，我不能对你许下永远。 
如果我说永远，那是对你的亵渎和欺骗。 如果我说永远，那么就已开始将你忘记，失去对这个名字的所有眷念。 
这个世界没有永恒。 也许你也明白这点，所以除了空空的天蝎宫和现在完全已代表不了什么的黄金圣衣，什么都不曾留下。 你可以骄傲的说： [我什么都不曾留下，我什么也不会留下。 不需要所谓的崇敬或是瞻仰、不管世人如何评价和揣测。] 但你仍是你，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你。 可是激情就如海潮，快速袭来又迅速退去，于是我害怕忘却更害怕记住 于是归于平淡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我不能对你许下永远。 
高傲洒脱如你、狂野不逊如你、热情率真如你、开朗阳光如你…… 在无数个这样的你面前，我迷失了。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而我所爱的又是哪个你？我看着那熟悉的名字下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你，只想放声大笑。 嘲笑自己，狠狠嘲笑自己。 明知道那些并不是你，又何苦一次次的黯然与神伤。 于是我开始怀念那些年少的时光，怀念那些并不是喜欢你的日子，那时你在我的心里是远远遥不可及的存在，我常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想起往事，会想起那个曾经牵动我心弦的金发少年的侧影，你会在某个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蓝色的发、阳光下闪耀着熠熠金光的战甲、俊朗如大理石雕像般的轮廓、深邃而坚定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浅浅的弧度、带着对未来的决然明了…… 如此简单如此干净，不需要任何华丽话语，更不需要费劲心机地想着繁复的形容词。 这就是你，十几年来一直存在我心的你。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天真，一直在妄自揣摩和猜测你，于是越来越迷惑，反而远离真正的你，当我陶醉于那些动人的描写和言语，当我看到你以其他身份活在其他的世界而或欣喜或忧伤，当我激动得在那些回帖里写下我是如何爱你深深爱这样的你所以我希望你骄傲地死去或是继续坚强的活着……当我自以为是的以为我已可以接近你，却在蓦然回首的刹那，发现这只是自己给自己开的玩笑。 
MILO，这四个字母代表什么又或意味着什么…… 在教皇厅，代表着那个桀骜的男人，固执坚持着自己的意志，不会屈服，带着对神圣的蔑视； 在天蝎宫，代表着那个骄傲的男人，却向对手低下自己的头颅，承认自己的失败而不是趁机为小人之为，而后更是仗义执言，甚至向对手伸出援手，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坚定了少年的心； 在白鸟圣衣前，代表着那个坚强的男人，将信念将友情放在最高位置，坚定地担负一切，毫不犹豫地奉上自己一腔热血，尽管现在早已过了那个热血年代； 在女神殿前，代表着那个已了解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却傲然坚定前行的战士，即使前方满是荆棘，即使前方充斥死亡的恐惧，他的嘴角却浮起淡然明了的微笑； 在叹息墙着，意味着那个高贵的灵魂，骄傲地为光明奉献一切，虽然被死亡剥夺所有，年轻的生命、灵魂、一切的一切…… 不、不，也许这几个字母，到最后只是代表着那本漫画上的，而仅仅只活了二十岁的天蝎宫战士。 仅仅如是。 
看着书中许许多多的永恒，看着别人满目满嘴的永远，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永远。就如伤痕，不会永远存在，即使很深很大的伤口，甚至刻骨铭心，开始的时候会有殷红的鲜血流出，带着刺骨的痛苦，很痛很疼，忘不了忘不了这样钻心的痛；可是时间长了，伤口渐渐干了，只剩下一道暗红而明显的伤痕，碰的时候有些疼，但是好象已不再是什么痛苦，也只有在记忆里，还可以回忆当时的情景，那种刻骨铭心也许只是一闪而逝；再后来，伤口颜色变深，紫黑色的、结了疤，用手轻轻一撕，只剩苍白而浅淡的印记，等有天你再去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已经想不起伤口的位置，只能也许是这里吧，或是那里…… 人世一切的所谓刻骨铭心不过如此。 既然有开始就必然有结束，有相遇有重逢更多的还是别离，亘古不变的规律。誓言说出是很容易，可是有谁能做到长久，终有背弃的那天，一生一世就更是荒缪。 我们可以许下永恒，可是我们做不到永远。 
如果我说永远 如果我说永远…… 我不能允许自己对你许下如此虚假而苍白的诺言，如果可能，我可以大声大声重复无数遍得说着我永远我永远……可是如今我选择缄默 选择忘却 永远只是个太漂亮太美丽的借口，是怎么样也无法完成的承诺。 与其要这样的虚无的永远，我宁愿选择短暂的灿烂。 深深的爱过你，然后将属于你的一切深深埋藏 永不会想起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30 3:50:28编辑过]

冷月孤行 · 发表于 30-11-2005 12:34:00|来自：新加坡

永远只是个太漂亮太美丽的借口，是怎么样也无法完成的承诺。

[狮城随笔] 如果我说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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