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红头绳温暖一座城市

舜啸靖

一条红头绳温暖一座城市来源于：福建素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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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 鲁超国

【15年前，65岁的李桂英从乱草丛中捡回一名刚出生的女婴，给了弃婴一个温暖的襁褓和一个平凡的承诺。15年后，少女董凤华推着瘫痪的老人趟过岁月之河，给了80岁高龄母亲一根坚实的拐杖。这是发生在山东济南的一个超越血缘的亲情故事。2005年秋冬，在济南市天桥区宝华街永康巷29号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上，一条迎风飘摆的红头绳温暖了一座城市。】

   2005年11月23日，家住济南市宝华街永康巷29号的80岁老人李桂英回忆起15年前和女儿“捡来的缘分”，仍历历在目——
      1990年初冬的一天下午，在济南火车站一家单位看自行车的李桂英下班后，和丈夫董善兴一起路过火车站附近一偏僻处时，隐隐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李桂英停下来，环望四周，只见乱草丛中，一张旧报纸卷着一个蠕动的小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身上血迹斑斑，脐带还没剪。孩子冻得发紫，奄奄一息。李桂英连忙脱下外衣将婴儿包裹着抱回家，用秤一秤，还不足3斤重。
      65岁的李桂英没有生育，人到晚年却从天上掉下一个孩子，她觉得和这个弃婴有缘。李桂英不顾别人的劝阻，毅然决定将弃婴抚养成人，并给孩子取名叫董凤华。
      收养弃婴后，李桂英才真正体会到，生活比她预想的还要艰辛。
      第二天夜里，婴儿发高烧，口鼻流黄水，全身抽筋……老两口将她抱到医院，挂了三个多小时吊针。孩子没满月，再次旧病复发。以后每逢天阴潮湿，孩子全身就会长出痘点。吊针每个疗程七天，一挂就是几个疗程，每个疗程都需要2000多元。
      从抱回婴儿的第一天开始，李桂英就为孩子的“吃饭”问题犯愁。孩子体弱，为了保证充足的营养，每包160多元的进口奶粉，她成箱成箱地买。为了不耽误工作，李桂英早晨5点就起床，洗尿布，煮牛奶。刚开始由于婴儿太小，李桂英只能用棉签一点一滴地将牛奶滴在孩子嘴里，而自己却顾不得吃早餐，匆匆忙忙赶去上班。
      收养婴儿不到一年，家里一万七千元积蓄花了个净光，入不敷出，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保证孩子的奶粉和医疗费用，李桂英几个月吃不上一顿肉，下班后跑到农贸市场捡回一些丢弃的菜叶煮着吃，更舍不得买新衣，将旧衣服缝缝补补。
      李桂英听说母乳有利于婴儿健康成长，就常抱着孩子到各大医院妇产科，乞求奶水好的产妇喂小凤华几口。这就样，东一口西一口，小凤华奇迹般活了下来，脸蛋开始泛起红晕。当小凤华一周岁开始呀呀学语叫“爸爸、妈妈”时，老两口喜极而泣。
       转眼间，小凤华5岁了，在70岁的爸妈膝下蹦来跳去，有说有笑，尽享天伦之乐。然而就在这时，灾难却不期而至。
      1995年夏，李桂英的老伴突然身患不治之症。弥留之际，他在昏迷中呼唤着女儿的乳名。李桂英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丈夫临终前的一幕：他的心脏和脉搏的跳动渐渐微弱，但却双目圆睁。李桂英凑上去对着丈夫的耳朵大声说：“老头子，你就放心去吧，我就是讨饭捡破烂也会将娃儿拉扯大。”老伴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出人意料的是，老伴去世不到半年，李桂英便违背了对丈夫的承诺，将小凤华送给了别人。分别那天，小凤华紧紧抓住李桂英的衣角不放，哭喊着：“妈妈，不要赶我走，我不吃零食了，我听话学乖……”李桂英哽咽着将头扭向一边，她不忍心让女儿看到她泪流满面。

         
      原来，老伴去世给了李桂英沉重的精神打击，使本来就艰难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年已古稀的李桂英身体每况愈下。她经常想：要是自己哪一天突然不行了，女儿怎么办？孩子岂不是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恰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妇找上门要求收养小凤华，并愿支付辛苦费一万元。李桂英谢绝了“辛苦费”，只提了两点要求：“凤华从小命苦，求你们把她当成亲生闺女对待；每周让娃儿回来一趟，俺长时间见不着娃儿怕会疯的。”
      小凤华送人后，李桂英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小屋子变得空空荡、孤零零的。
      每到周末，李桂英便痴痴地站在门口等女儿回娘家。许多个夜里，李桂英下意识地给小凤华拽被角，用手一摸，发现被窝是空的，禁不住老泪纵横。李桂英将小凤华的照片压在枕下，睡不着的时候，就拿出来，端详着，抚摸着……
       5个月后，意外发生了：小凤华周末回家探亲时，抱住李桂英的腿死活不再走。那对中年夫妇也要求“退货”，理由是他们发现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撒谎！”李桂英一听就火了，因为在将小凤华送人前，李桂英特意带她到医院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没有任何健康问题。后来，李桂英才知道真实原因：小凤华每周探望老母亲，那夫妇怕这女娃“养不熟”，就不准小凤华回来。凤华先是哭闹，后来变得沉默寡言，每逢周末便不吃不喝，眼泪汪汪地坐在门口望着远方发呆。夫妇俩觉得自己养的孩子心却是人家的，很吃亏，便找了个理由将孩子送回来。
       “娃儿，看来咱母女俩缘分未尽啊！”女儿失而复得，李桂英高兴得整天合不拢嘴。李桂英给孩子办理了入学手续，母女俩靠最低保障和抚恤金500多元维持生活。
      令李桂英欣慰的是，小凤华不仅特别懂事，学习也非常用功，成绩名列前茅。就在这时，生活发生了巨变。2000年春，李桂英不慎摔了一跤，从此瘫痪在床。
      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小凤华一夜之间长大了。她一日三餐为母亲做饭，一口一口地将妈妈喂饱后，才背起书包上学。晚上给妈妈烧热水擦洗干净后，便趴在妈妈床前做作业。由于年龄小，小凤华照顾母亲常常力不从心，比如拆洗被子，她只会拆不会缝，就请邻居阿姨、奶奶们帮忙。
      小凤华常将妈妈扶到轮椅上推到外面晒太阳。因为个头小，每次扶妈妈上下床，小凤华都累得满头大汗。凤华甚至成了母亲的“保健医生”。她每周都要推着妈妈到附近医院求医问药。每天晚上，小凤华都要给妈妈做20分钟的全身按摩。为了减轻女儿的负担，李桂英有时拒绝下床。小凤华就笑着对李桂英说：“妈妈，我就是你的拐杖，带您四处走走，我也锻炼身体呀！”
      凤华稚嫩的双肩扛起了一个家。李桂英虽然卧床不起，但精神爽朗，心情愉快。小凤华渐渐长大，就读于济南市56中初三。就在这时，厄运再次降临到这对特殊母女的头上。2005年9月，80岁的李桂英查出恶性肿瘤。为了不再拖累女儿，李桂英选择了以极端方式来表达真挚母爱。

       2005年9月30日晚，董凤华放学回家，发现母亲头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墙壁上还有斑斑血迹。小凤华“哇”地大哭起来：“妈妈，您这是干啥呀？”
      在李桂英生病的几年里，小凤华将买衣服和零食的钱都悄悄攒下来，全部给妈妈买药和买老母鸡炖汤。由于营养不足和过度操劳，15岁的董凤华又黑又瘦，比同龄少女矮了一大截。李桂英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想以自杀来解脱女儿。李桂英挣扎着以头撞墙，所幸力气不够，没有要命。
      小凤华哭得全身颤抖：“妈妈，您要是这样走了，女儿活着还有啥意思？”小凤华逼着母亲作出承诺：不管前面的路多么艰难，母女俩相依为命不弃不离！
      第二天，董凤华怀揣借来的1400元钱，推着轮椅走了两个多小时，将母亲送到山东黄河医院肿瘤治疗中心，跪在大夫跟前：“求求您救救我妈！”医护人员了解实情后，忍不住都掉泪了。医院领导当即作出决定：成立特别爱心小组，为李桂英老人做终身免费检查与治疗。10月9日，这家医院派人到李桂英家为她免费会诊，并赠送了价值4000多元的药物。
      李桂英的房子是一间不足7平方米的小屋，里面除了两张床，几乎没有值钱的家具。屋外门旁的厨房是用石棉瓦搭建的，早已破旧不堪。医生们发现，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枝上，挂着一条红绳，系着一个平安符，格外醒目。
      “那是咱娃系上去的。”李桂英老人讲述了一个动人故事：5年前瘫痪后，10岁的小凤华一边推着母亲四处求医，一边天天为妈妈祈祷平安。她听说红头绳象征吉祥，就将自己扎辫子的红头绳结在一起，系着平安符吊在树枝上。风吹雨淋，红头绳会慢慢褪色，每隔一段时间董凤华便换上新的。一年四季，红头绳像一条火苗迎风摇曳，燃烧着一个女儿对母亲最朴素的感情……
      李桂英与董凤华的母女情，深深地打动了济南市民。一条红头绳像火把温暖了一座城市，一份份真情涌向这对母女。董凤华所在的济南56中免去了她的全部学习费用，全校师生捐款2600元。学校还派出两名女同学帮助老人洗衣做饭。
      居委会主任冒雨为李桂英老人修屋顶；素不相识的好心人纷纷来到小院，送来鸡蛋、水果、衣服和花生油；一位姓周的先生将600元现金转交给李桂英母女，连名字也不留；济南“12319公共服务热线”的王彦代表全体员工将1200元捐款送到李桂英病床前；赵先生和黄女士夫妇手捧1100元爱心捐款，对李桂英说：“您是天下母亲的骄傲。”济南红星莫凯龙建材装饰广场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手捧3000多元爱心捐款对董凤华说：“你的那条红头绳，让我们感到冬天不再寒冷。”
       红头绳的故事从济南传到京城，深深地打动了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吴蔼芳女士。她带着两名老中医飞抵济南，为李桂英老人会诊把脉，每一项检查都格外仔细。吴教授拉着董凤华的手：“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你的妈妈，让你的红头绳在石榴树上继续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