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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读话题] 分享芭芭拉.德米克《我们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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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08:05:14|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部小说我读了很长时间,读一读,停一停。
终于在今天凌晨结束。
我想分享给大家。

你可以当作解闷。你也可以思考。
但是谨慎言论。不过是个转载。

文中许多错误,我没那么勤快地去编辑。各位,和我一样边猜边读吧。
发表于 25-4-2013 08:06:17|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第一章 在黑暗中手牵着手

如果你观看远东地区的夜间卫星照片,会狐疑地发现其中有块缺乏亮点的黑色区域。这片黑色地带就是朝鲜民龘主主义人民共和国。

在这块神秘黑洞的两侧,南韩、日本与现在的中国闪烁着繁荣的亮点。从数百英里高空往下看,广告看板、车灯与街灯,以及连锁速食店的霓虹灯,看起来就像许多小白点,显示这些地区的民众已成为二十一世纪的能源消费者。但在这片光点的中间有块与英格兰面积相当的黑色地带。一个拥有两千三百万人口的国家,为什么看起来象海洋一样空洞,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北韩简直就像个无人地带。

北韩陷入黑暗是一九九零年代初期的事。随着苏联解体,原以廉价燃油支撑老龘共党盟友的措施也跟着中断,于是北韩摇摇欲坠的无效经济开始崩溃。发电厂一件件地关闭。灯光熄灭。饥饿的人民偷偷刮取电线杆上的铜线以换取粮食。当夜幕低垂,地面上的景物蒙上一层灰雾,低矮的民房也被黑夜所吞噬。整个村子完全隐没在薄暮中。即使是用来展示的首都平壤,夜里走在大街上,也黑得看不到两旁的建筑。

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北韩,令人联想到文明电力还无法抵达的非洲或东南亚偏远村落。然而北韩并非未开发国家,而是一个陷入停摆的已开发世界。你可以看到北韩曾经开发的证据,在任何一条北韩主要道路上看看再头上悬晃的东西,就可以知道少了什么,曾一度覆盖全国的电力网路只剩下电线的残骸。

中年以上的北韩人还清楚记得,过去他们拥有的电力(与粮食)远多于他们在南韩的亲美亲戚,然而现在他们夜里却只能呆在黑暗中,这种对比增添了屈辱的感受。一九九零年代,美国曾表示愿意协助北韩解决能源需求问题,前提是北韩必须放弃核武计划。但后来布什政龘府指控北韩违反承诺,能源援助于是不了了之。北韩人不仅苦涩地埋怨黑暗,也责怪美国的禁令。他们无法在黑夜里阅读,也无法看电视。“没电视,我们无法产生文化”,一名壮硕的北韩保安人员语带指责的对我说。

但黑暗也有好处。特别是对于想偷偷与某人约会的青少年来说。

当大人们上床睡觉,在冬天时,有时会在七点这么早的时间就寝,正是溜出家门的大好良机。黑暗提供了北韩在有电时无法拥有的隐私与自由。在神奇的隐形斗篷掩护下,你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担心父母、邻居或秘密警龘察的窥伺。

我遇过的许多北韩人告诉我,他们是如何学着去喜欢黑暗,但其中有位少女与她的男朋友的故事最让我印象深刻。她十二岁时遇到临镇一名比她大三岁的男孩。她的家庭在北韩错综复杂的社会控制体系里属于下层阶级,如果被人在公开场合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会影响男孩未来的前途,也会伤害女孩的名声。所以他们的约会只能在黑暗中不断散步。反正他们没别的事可做;在他们开始约会的一九九零年代初期,因为停电,所以餐厅或电影院都不开放。

他们通常在晚饭后见面。女孩告诉男朋友不要去敲门,怕被她的姐姐或弟弟问东问西,也怕邻居们好管闲事。女孩一家人拥挤的生活在一栋狭长的建筑物里,后方是由十二个家庭共同使用的外屋。民宅与街道隔着白墙,但这堵墙的高度只不过刚好能遮住视线。男孩在墙后头找了一处无人注意的地方,还好这时天色已暗。邻居洗碗与使用厕所的声响掩盖了他的脚步声。他会花几个钟头等她,也许两到三个小时。但这并不要紧。时间在北韩相当缓慢,而且也没有人戴表。

女孩一找到机会,就拜托家人出来跟他会和。走到屋外,女孩仔细往暗处里瞧,起初看不见他,但确定他一定在哪儿。她毋须花费心思化妆,反正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有时她只穿学校的制服:宝蓝色的裙子,长度足以遮住膝盖,白色短上衣与红领结,这些衣物的布料全是容易起皱的合成材料。她还太年轻,还不懂得注意自己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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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08:07:56|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起初,他们沉默的走着,不久就开始低语,而在走出村子之后,他们放松心情,开始正常地对话。他们一直保持一条手臂的距离,直到确定没有人能认出他们为止。

就在离镇不远的地方,有一条穿越灌木丛通往温泉胜地的道路。这个温泉胜地曾经非常知名:它的一百三十度泉水曾吸引满载一辆辆想治疗关节炎与糖尿病的中国游客的游览车前来,如今这座温泉已无人过问。入口处有个瓶颈足以照人的矩形池子,池旁围着一圈石墙。穿过温泉圣地的道路沿边生长着松鼠、鸡爪槭,以及女孩的最爱——银杏树,秋天时芥末黄的叶子纷纷落下,叶的形状是完美的东方扇子形。附近的丘陵的林木被继续柴火的民众砍伐殆尽,但温泉附近的树林实在太美丽,当地人心生憧憬,此地因此免于斧钺之灾。

不过,这出温泉地疏于管理。数目未予修剪、石椅碎裂、路面铺石像蛀牙似的东 西漏。到了一九九零年代中期,北韩几乎所有事物都已年久失修而不堪使用。这个国家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在夜里,一切的不完美都不是那么明显。污浊而长满杂草的温泉池子,在夜空映照下显出了光辉。

北韩的夜空值得一观。这里的夜景或许是东北亚最美丽的,在整个大陆上,它是唯一免于没烟、戈壁沙尘与一氧化碳污染的地方。过去,北韩工厂造成大量云雾,这种情况已补复见。现在已无任何人工照明与天上的繁星争雄。

这对小情侣整夜散步,他们走过的地方全散落着银杏叶。他们聊些什么?他们的家庭、他们的同学、他们读过的书——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让他们兴致盎然。几年后,当我问女孩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回忆时,她告诉我这几个夜晚的事。

这种事不会显现在卫星照片上。无论在维吉尼亚州兰利的中央情报局(CIA)或在大学的东亚系,人们经常隔着一段距离来分析北韩。他们从未停下来想想,在这块黑洞中央,在这个阴郁黑暗的国度里,除了数百万人饿死于饥馑外,还有爱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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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08:08:53|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遇到女孩时,她已经是个三十一岁的女人。美兰(本书使用的化名)六年前逃出北韩,现在在南韩生活。我为了撰写有关脱北者的文章,所以才向她提出采访的要求。

二零零四年,我担任《洛杉矶时报》驻首尔新闻处处长。我负责报道的范围涵盖整个朝鲜半岛。南韩的采访工作相当容易。南韩是世界第十二大经济体,是个繁荣而偶有混乱的民龘主国家,而且拥有亚洲最具攻击性的记者群。南韩政龘府官员会告诉记者自己的手机号码,而且不介意记者在非办公时间打电话给他。北韩则是另一个极端。北韩与外界的联系主要仰赖朝鲜中央通讯社(Korean Central News Agency)提供的连篇辱骂,该社有个诨名,叫“大辱骂者”(Great Vituperator),以为它总是以荒谬浮夸的言辞痛骂“帝国主义的美佬杂碎”。美国为协助南韩而参与韩战(一九五零年到一九五三年),这场战争是冷战的第一场战火,至今美国仍在该国屯驻四万士兵。对北韩而言,这场战争仿佛从未结束,它对美国的恨意仍相当直接而鲜明。

美国公民罕能获准进入北韩,美国记者入境的可能性更低。二零零五年,当我终于获得签证造访平壤时,我与一名同事被引领沿着一条制式的参观路线游览,我们参观的主题是金正日以及他去世的父亲金日成的辉煌事迹。陪伴我们的是两名身穿深色西装的瘦削男子,两人都叫朴先生。北韩特地为外国访客拍了两名“看管者”,目的是让这两人彼此监视,以免他们遭到收买。两名看管者异口同声的复诵官方新闻媒体的夸大辞藻。(“感谢我们亲爱的领袖金正日”,他们对话时总是突兀而固定的插进这句话。)他们跟我们说话时总是将目光别开,我怀疑他们是否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他们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他们是否真如自己所言那样敬爱他们的领袖?他们是否有充足的粮食可吃?他们下班回家从事什么活动?生活在世上最[关键词屏蔽]的政权底下是什么感觉?

显然,要在北韩京内得到答案是不可能的。我必须与离开北韩的人交谈,也就是那些脱北者。

二零零四年,美兰在位于首尔南方二十英里的水原,这是一座充满活力儿噪杂的城市。水原是三星电子总部与许多制造业群聚设厂的所在地,这些公司的产品是绝对大多数北韩人难以想象的——电脑荧幕、CD-ROM、数位电视、快闪记忆卡。(有一份经常饮用的数据指出,两韩的经济差异至少是统一时两德差距的四倍。)这座城市充满噪音与杂乱,各种颜色与声响不协调地凑合在一起。与绝大多数南韩城市一样,水原的建筑物是一群丑陋水泥箱子拼凑而成的,上面还装饰着各种俗不可耐的招牌。高层公寓从拥挤的闹区往外延伸数英里,街上到处可见Dunkin Donuts、必胜客以及许多贩卖韩国仿冒品的商店。后街充斥着宾馆,招牌上写的不外乎[关键词屏蔽]魔铁与爱情小栈等用来宣传计时休息的文字。交通堵塞已成常态,经常可见数千辆现代汽车——经济奇迹的另一项成果——在自宅与购物中心之间吃力的前进。由于水原经常塞车,所以我选择从首尔搭火车前往该地,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然后转搭计程车缓慢地朝水原少有的一处宁静地点移动,这是一间坐落在十八世纪古城对面的烤牛肋排餐厅。

起初我认不出美兰。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印象中的北韩人。当时南韩约有六千名脱北者,从他们身上很容易看出与南韩社会格格不入的特征,例如裙子穿得极为破旧以及新衣服上未剪的标签,但美兰外表却与其他南韩人没什么两样。她穿着时髦的棕色毛衣配搭针织裤,并且给了我一种羞怯的印象(但就像其他人一样,这种印象证明是错的)。她的头发往后梳,整齐地以莱茵石发夹固定。她的外表无可挑剔,除了下巴涨了几颗痘子以及肚子些微隆起,她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一年前她嫁给南韩人,一名民间的军方雇员,他们即将迎来第一个孩子。

在此之前我已与美兰约好共进午餐,藉此多了解一点北韩的学校制度。她在逃离北韩之前曾有几年时间在一座煤矿城镇担任幼稚园老师。现在她则在南韩攻读教育硕士学位。这是一场严肃的对话,有时还相当沉重。当她提到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五、六岁的孩子饿死时,我们望着桌上的菜肴难以下咽。她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她只能教导他们身为北韩人是幸福的。金日成从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两韩分裂开始后开始统治,直到一九九四年去世为止。金日成死后被尊奉为神,他的儿子暨继承人金正日则是神的儿子,就像基督一样。美兰从此成为北韩洗脑体系的严厉批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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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08:09:26|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话题持续了一两个钟头,接下来我们转而谈论可能有些人认为不太重要的典型女孩话题。美兰的沉重与坦率使我鼓起勇气向她提出比较私人得问题。北韩年轻人有什么娱乐?她在北韩有过快乐的时光吗?她在北韩有男朋友吗?

“你的问题很有趣”,她说。“我前几天才梦到他。”

她形容这名男孩身材高大但手脚敏捷,蓬松的头发覆盖着前额。她逃出北韩后,惊喜地发现南韩有个叫柳俊相的青春偶像像极了她的前男友。(于是我使用俊相这个名字来称呼他。)他很聪明,就读平壤最好的大学,未来将成为一名科学家。而这也是他们不能在公开场合被人看见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关系会破坏他的前途。

北韩没有宾馆,男女之间不许随意发生亲密关系。不过,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打探他们的关系到达什么地步。

美兰笑了。

“我们交往了三年才牵手。之后又过了六年才接吻”,她说。“我做梦也没想过更进一步。离开北韩那年,我二十六岁,而且还是个老师,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会怀孕。”

美兰承认自己经常想起初恋情人,而且对于自己离开的过程带着些许悔恨。俊相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把自己的梦想与家里的秘密全告诉他。尽管如此,美兰还是对俊相隐瞒了她人生最大的秘密。她从未告诉他,她的家人正计划逃离北韩。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在北韩这种国家,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如果俊相告诉别人,而别人又告诉别人…嗯,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到处都有人窃听。邻人告发邻人,朋友告发朋友。即使是情侣也可能彼此揭发。如果秘密警龘察知道他们的计划,她的家人将会被送到山上的劳改营里。

“我不能冒险”,她对我说。“我甚至连一句再见也没说。”

在我们初次见面之后,美兰与我经常聊起俊相。她是个幸福的已婚妇女,当我第二次见到她时,她已为人母,但每次谈到俊相,她讲话的速度就会加快,脸上泛着红晕。我觉得只要我提起这个话题,美兰总是心情不错,我想这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的缘故。

“他后来怎么了?”我问。

她耸耸肩。韩战已经结束五十年,南北韩民众仍无法适当交流。就这点来看,南北韩完全不同于东西德或其它类似处境的国家。南北韩之间不通电话,不通邮,当然也无法使用电子邮件。

美兰自己也有许多未解的疑问。他结婚了吗?他还想着她吗?他是否恨她不告而别?俊相是否会认为逃走的美兰是祖国的叛徒?

“无论如何,我想他一定能够理解,但我实在无法得知他的想法”,美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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