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僧 于 16-11-2014 19:17 编辑
拦路雨偏似雪花。
冷战了三天,雨也凄凄惨惨戚戚的下了三天。
放工要回家的时候,小朱在餐厅喊住了何僧。
“你想怎样?”小朱眼睛瞅着脚尖,怯生生的问着。
何僧没好气的推了小朱一把,“你特么跟谁说话呐?你特么想怎样?”
何僧的声调不自觉的在变高。
“对不起”,小朱站稳后,抬头盯着何僧,眼泪夺眶而出。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何僧一下子心软了,眼角也湿润了起来,有点发蒙。
小朱走过来,踮起脚尖,轻啄何僧的嘴唇,跑开了。
何僧不知道,沉默是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哭声。何僧不知道,小朱的主动认错,不是说明她做错了什么,只是小朱觉得这份感情比她自己的尊严重要。
回到家,何僧给小朱发去简讯。
“这个周末我们去看《叶问2》好不好?”
“嗯。我爱你。”
CausewayPoint地下一楼麦当劳的薯条,特别棒。
何僧和小朱买好了21:00的电影票,还有半个钟,两人在拐角的椅子上边吃边等。何僧拿出小朱的电话登陆QQ看来看去的。
小朱抹抹嘴,指了指电话,问着,“阿头,你也教我上网好不好?”
何僧猛的抬起头,“你学上网做什么?”
小朱愣了一下,没料想何僧反应这么大,试探着说,“我看其他姐妹都会上Facebook,我都不会,显得很老土……”
“很老土?上个Facebook就很潮吗?你上Facebook干嘛?”
“我也联系一下同学啊,朋友啊之类的。”
“同学?你念过多少书还同学?你那些七八岁时候的同学有个屁用?!你要那些朋友干嘛?有我还不够?!”
小朱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再吵翻了,小朱把薯条塞进何僧怀里,走进了隔壁的一家小店。
何僧低头继续聊着QQ,转眼时间就20:55。
何僧起身搭电梯到了楼上电影院门口。
“叮铃铃……”
何僧手中小朱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小朱用投币电话打来的。
“喂!你在哪儿?!你有病是不是?乱跑什么?”
“我……”
“你什么你?你脑子坏了?你哭了?你真是有病!”
“我还在麦当劳这儿。你都不找我,你把我丢了……”
“你真是脑子有病!赶紧给我滚上来!特么的神经病!”
电影开场了,电影结束了。
整场电影中,小朱满脸泪痕,小朱一言不发。
出影院门的时候,何僧把提前买好的两瓶水“轰”的丢进了垃圾桶。
“干嘛扔了?”小朱惊起回头。
“你不喝不就扔了?难道让我求你喝水?”
“你送我回家吧,就一会儿,就几步路。”
“就几步路还用送?!你怕遇到鬼啊?!赶紧滚,赶紧自己滚!我要搭地铁去,明天上班!”
何僧一直用自己的思维方式考虑问题,何僧不知道感情的世界里不需要这些。何僧一直认为电影院,21:00,这是个绝对的存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就可以绝对等到小朱,如此而已。而小朱是女孩子,是一个委曲求全做何僧女朋友的马来西亚籍的女孩子,她需要的是何僧的“找”,你“找”,说明你在乎,我就出现,如此而已。
这个萧瑟的雨季,已经不需要冷战了。
第二天,小朱就发来简讯,“阿头,我们分手吧。”
“好。”
直到连续两天小朱没有来上班,直到何僧看到了小朱上交的LeaveForm,何僧才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
何僧发了疯的找寻,未果。何僧发了疯的打电话,未接。何僧发了疯的发简讯,未读。何僧发了疯的拍开了牌号0452的门。
一个和小朱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门口,张口就问,“你就是那个死光头?!”
“你是……小艾?”
“哼”,小艾鼻孔出气,“我姐回马来西亚相亲了,你们完了。”
“咣当”一声,门关了。
回马来西亚?这怎么办?我怎么去?
小朱曾经不止一次的恳求何僧办办去马来西亚的VISA,休息的时候可以陪她去走走,何僧对此嗤之以鼻。
相亲?呵呵。
何僧的世界的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何僧已经喝到了第十二个小麦王了,一边喝,一边傻笑,一边泪如雨下。
“天子尚且避醉汉”,巴厦的老板没有赶人。
第十三罐开启的时候,小艾一巴掌把啤酒打翻在地。
“就你这点出息!就知道和你的狐朋狗友喝酒抽烟!你有关心过我姐姐吗?你知道我姐姐回家哭过多少次吗?喝,喝,喝,你这种人喝死拉倒!”
何僧醉眼朦胧的望着小艾,恍如小朱在身前。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啊!”
“你也不想?那你可以为了你朋友而把我姐姐骂的跟条狗一样?朋友是一辈子的,那你找你朋友去过一辈子吧!”
“郭郭,是我仅有的朋友,那是兄弟。他和左卿那么和谐那么美满的在一起,我也羡慕啊,
我日日夜夜的羡慕啊!我只是想我和你姐姐再过得好一点,再过的如意一点,我们好朋友聚聚,多么开心!我以郭郭和左卿为荣,我也希望他们以我和你姐姐为荣啊!我不是为了朋友而不关心你姐姐。我们工厂做工,我和郭郭是对班,我和你姐姐又经常早班晚班岔开。我和郭郭是好朋友,是好兄弟,我希望哪天我不做工的时候,有个贴心放心的朋友可以照应着你姐姐。我不是神,我想尽一切办法只求保你姐姐周全。”
小艾捡起了滚出去的啤酒,递给了何僧。
“那你在做工时候多陪陪我姐姐也好,你吃饭喝茶和你的Fong姐去抽烟,那我姐姐有没有你这个男朋友还不是一样?”
何僧仰脖把剩下的酒喝下,叹了口气。
“小艾,我们中国人出来打工的绝大部分都是没本事没背景的。我和你姐姐拍拖,别说你爸爸不会同意,就连你也不会同意。我也有父母,我也怕哪天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是我也想和你姐姐在一起。我没读过什么书,我考不出来什么新加坡或者英国的文凭,我只有玩了命的做工。Fong姐,在我们工厂人脉很广,Fong姐做事干练,做人通达,我只有向她靠拢,我只有追随她。我勤勤恳恳的做了,她看到了就是我的Leader看到了,她看到了就是我的Supervisor看到了。大丈夫居于天地间,岂能久居人下?!我也想出类拔萃,我也想出人头地!不为别的,只为了可以再久一点留在新加坡,只为了有一天你和你的家人能够接受我和你姐姐在一起……我需要多一点点时间去努力,我需要多一点点时间去奋斗。我用着十倍苦心、一百倍苦心,就为了对得起我和你姐姐的这段感情,就为了对得起你姐姐跟着我而受的委屈,就为了做那个最突出的一个可以保护你姐姐……不是不在乎你姐姐,是这些苦心没法说啊!”
小艾静了下来,又问了一句,“那你把你的想法和打算告诉我姐姐又会怎么样?”
“呵呵”,何僧苦笑,笑的很苦,很苦。
“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姐姐?!是因为她美丽她漂亮,更是因为她天真,因为她无害!她社会历练太少,没有心机,我如果把这些都跟她说了,哪天她说漏嘴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啊,那样的后果你想到过没有?!”
何僧心中的百万雄兵土崩瓦解了,何僧心中单枪匹马觅封侯的梦想彻底化成齑粉。
何僧趴在桌子上,双肩耸动,哭的像个孩子。
“其实,我和我姐姐最近轮流回马来西亚是为了照顾爸爸,她,不是回去相亲。”
小艾临走前的这句话,何僧并没有听见,何僧梦见了自己身陷敌营,临阵授首。
公元二零一零年,六月十六日,凌晨六点,Pioneer Mall。
何僧回到这里的时候,世界杯比赛的喧嚣似乎刚刚散去。
三楼的安全出口处,何僧拿出了裁纸刀,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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