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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3-2011 20:37:11|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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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前提到小前提再到结论,看起来似乎都没有问题,但仔细推敲的话,我们可以发现这个结论还是存在问题的。问题出在哪里?就出在大前提上。大前提说人都要死的,可怎么知道人都要死?不能因为某某人要死,就说所有的人都要死。人都要死是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但经验总是有限的,即使我们有很多经验还是不可靠,因为还有很多我们没有经验过的事情。比如我们说过去的人都要死,那么未来的人要不要死呢?你怎么知道未来的人要死?又比如说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要死,那他方世界的人要不要死呢?我们又没有经验过,怎么就能因此而得出结论呢?所以这个大前提就不够严谨,因为它是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
因明就不一样,因为它是辩论的产物,因明的制定是专门为辩论服务的。我们知道,印度是一个宗教和哲学非常发达的国家,而因明的产生,主要为了宗教与宗教之间的辩论,哲学与哲学之间的辩论。当时的印度,各宗教间经常互相辩论,如果辩输了就要做对方的弟子。如果佛教徒与其它教派辩输了,寺院就要拱手相让;如果一个基督教徒将我们辩输了,寺庙就要变成教堂,你们这些人就要变成修女,那麻烦大了。纵观印度整个佛教史,为什么在早期、中期那么发达,而晚期就逐渐走向衰落?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人才,“道在人弘”,佛法的道理非常圆满,但没有人才就无法弘扬。在印度佛教早期,高僧辈出,如马鸣、龙树、提婆、无著、世亲、法称、陈那、护法等等,使佛教在印度史上大放光彩。可到中期之后,人才日渐凋零,并导致了佛教在印度的衰落。所以,有没有高僧大德,直接决定了佛教的前途和命脉。同样的道理,如果今天没有弘法的人才,佛教会是怎样?人们对佛教的接触往往是从出家人开始,僧众是什么形象,能不能为人师表,都会影响到人们对佛教的认识。
最初,因明并不是佛教特有的,当时印度有个教派专门研究因明,而包括佛教在内的其他各教派,都在运用因明。因明本身只是一种工具,既然是工具,那大家都可以为我所用,佛教徒可以用,印度教徒也可以用。不过,因明主要是通过佛教传入中国的。而佛教的理论,尤其唯识宗这一体系,就是建立在非常严谨的因明方法论之上。由此可见,因明学与佛教的关系非常密切,学习因明对学习佛法有重要的帮助。
在印度佛教史上,最具盛名的中国人是唐玄奘,他在印度学习了十八年,即将离开印度之时,提出了“真唯识量”的观点,结果在十八天内无人能驳倒一字。他所说的“真唯识量”的道理是非常严谨的,那就是“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自许初三摄,眼所不摄故。如眼识。”这个偈颂说的是因明的内容,由宗、因、喻三部分组成:
宗: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
因:自许初三摄,眼所不摄故
喻:如眼识
第一部分是宗:“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这是成立唯识的观点。色是眼识所认识的对象,眼睛所认识的对象没有离开我们的眼识;耳朵所听到的声音没有离开我们的耳识;鼻子所闻到的香气没有离开我们的鼻识。换句话说,我们所认识的对象无一能够离开自己的认识。一般人认为,认识的对象和认识没有关系,其实关系大大地有。我们所认识的对象,其实是认识给它规定的。比如,离开眼识的作用,我们不能看到面前的东西;离开耳识的作用,我们也不能听到任何声音,这就是唯识的基本道理。
第二部分是因:“自许初三摄,眼所不摄故”。真唯识量所说的内容为什么叫初三呢?这是十八界中最初的三种:即六根的第一种--眼根;六尘中的第一种--色尘;六识中的第一种--眼识。认识的构成,就摄在这三种范围之内,识的产生首先要有根,根是认识的器官;有了根之后还要有尘,尘就是境界和认识的对象;然后还要有认识的能力,如眼识。我们的认识就由根、尘、识三方面组成,由认识的器官,认识的对象和认识的能力共同来构成我们的认识。但根尘识三者必须简别一下,色尘应属于眼根所摄还是眼识所摄?我们知道,认识的对象没有离开认识,但这种认识是指眼根还是指眼识?这就涉及到根见还是识见的问题。根据现在的生理学及通常的认识,我们会认为能看能闻是由于器官的作用,能够辩别外境的是自己的眼睛,能够闻到气味的是自己的鼻子。但佛法认为这种认识是错误的,真正能够认识的不是器官,而是识。《八识规矩颂》中有一句批判了这种根见:“愚者难分识与根”,就是说,愚痴的人分不清楚识和根的作用,将识的作用当作是根的作用。所以说,真正能够觉知、辨别的,不是眼根而是眼识。眼根不过是一种器官,就象照相机一样,当照相机照相时,自己能取景吗?显然不能,照相机的作用是把影像摄取到镜头里,即使是功能最齐全的自动相机,最关键的取景还是要靠人来完成。识与根的区别也就在这里,所以说“眼所不摄故”,眼根是不能起到辨别作用的。
第三部分是喻:“如眼识”。就是说象眼识一样能够摄境,用例子说明。
宗是宗旨,也就是提出观点;因是理由,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喻是举例,以现实生活中可以理解的例子来来证明我们尚未认识的道理,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摆事实,讲道理”。
唯识从逻辑上来说非常严谨,所以当时玄奘大师在印度立了“真唯识量”后,十八天内无人能驳倒一字。如果我们今天真正把唯识学通、学透了,就能辩才无碍,对于我们弘扬佛法会有很大帮助。所以,我们学习唯识必须依着因明来学,这也有必要强调的一点。
六、认识问题
在西方哲学史上,早期比较注重本体论,也就是研究宇宙形成的根本元素,到十八世纪,就比较注重认识论,即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因为哲学家们开始意识到,人类对世界的了解正确与否,关键在于我们的认识,而认识的程度则在于我们的认识能力。如果认识发生错误,那么所看到的世界也是颠倒的,如同在有色眼镜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变色的。
唯识宗的解脱原理就是建立在认识论上。凡夫的认识是普遍的分别错误,并在这错误的认识上加以执著,名为“遍计所执”。我们受主观执著的支配,认为外界的客观存在是实在的,而唯识宗认为这一观点是错误的,因为人类的认识对象没有离开认识,但我们的认识受主观情感的支配,不再是客观的,而有了好与不好的分别,其实这都是执著所致,而它又导致了人生的烦恼与痛苦,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故唯识宗直接从认识论下手,对我们认识的错误执著加以修正。我们所认识的对象是客观存在的,但好与不好非客观决定,而是主观的分别,并由分别产生我法二执。唯识就是要破除我们的我法二执,破除我们对外境的执著,这就是唯识学的“心外无境”。破我、法二执就要从认识下手,所以说,唯识论就是一种认识论。
七、空有问题
空有问题是佛法的核心问题,尤其是大乘佛法,如中观、唯识都讨论到空有的问题。但他们关于这个问题的认识还存在着差异,所以才形成空宗和有宗之分。但空宗并不是专门谈空,有宗也不是专门谈有,事实上,空宗也谈有,有宗也谈空,那为什么要有空宗和有宗的分别呢?
在印度佛教史上,从早先的原始佛教,再进入部派佛教,最后是大乘佛教。大乘佛教又分为初期、中期的显教和晚期的密教,般若中观思想属于初期大乘思想,其最大特点是强调“缘起性空”。缘起是佛教的共同理论,不管大乘还是小乘,空宗还是有宗,每个宗派都讲缘起。但般若中观思想除讲“缘起”之外,更强调了“性空”,所谓性空就是无自性。
自性概念的提出,最早出于有部,有部认为“三世恒有,法体恒有”,也就是说,不论心法还是色法,不论有为法还是无为法,都是恒常实有的。而“假依实立”是说,假象必然依实有而建立,比如我们的身体是无我的,但它所依止的色、受、想、行、识五蕴却有它永恒不变的实质,也就是自性,任何一法都有各自的自性。般若中观思想针对有部的自性思想提出了反驳,认为一切法都是无自性的,如《中论》有一著名的偈子谈到缘起和自性的关系:“未尝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以为一切法都是因缘所生,所以都是空的、没有自性的。
缘起和自性的概念在有部并不是对立的,而是可以同时存在,诸法都有自性,所以诸法才是缘起的;但这两个概念在中观思想中就如水火般不相容,尤其在龙树的思想中,两者是誓不两立的,缘起必然没有自性,而有自性就必然不是缘起。龙树学说主要针对有部自性实有思想而提出,所以中观思想中谈得最多的就是 “空、无自性”,正因为它重点揭示了“空”的内涵,所以才称为空宗。翻开《般若》、《中观》,基本是一空到底,空得彻底而又究竟。但需要明确的是,中观的空并不否定缘起有,可有些人对性空的思想不能正确理解,以为空就是什么都没有,因而落入虚无主义的断见中。
唯识学主要针对中观空宗的思想而出现,《解深密经·无自性相品》中告诉我们,《般若经》所说的无自性空,是密意说,不了义说;而唯识思想才是以显了说、了义说的方式来谈空。密意说对于常人来说,是无法直接了解的,所以容易产生歧义,所以,唯识就用显了说,把空有是怎么回事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般若中观为密意说,比较有针对性,而显了说则更具普遍意义。至于了义说和不了义说也有必要进行一点说明,按照我们平常的理解,了义就是高层次的,不了义就是低层次的,其实并非如此,了义说就是把问题说清楚了,不了义说就是尚未彻底说清。从唯识的思想来看,中观对空有的问题没有说清楚,所以为不了义。
中观和唯识在空有问题的认识上有很大不同,中观讲自性空;而唯识讲自性。在唯识中有三自性的思想:遍计所执自性、依他起自性、圆成实自性。不过有一点大家首先要知道:中观和唯识关于自性的概念是不同的。中观所否定的自性,也是唯识要破斥的,《唯识三十论》在讲到三无性中说:“次无自然性”,自然性不是缘起的自性,而是相当于中观所破斥和有部所提倡的自性。唯识宗所讲的自性是指法的存在有它的体性,但体性也是缘起的,不是永恒不变的。所以,虽然唯识宗讲自性,而中观宗讲无自性,但这两宗的自性是不同的。
两宗还有一点区别是:中观讲一切皆空,生死是空,涅槃是空,烦恼是空,菩提是空,总之是一空到底;唯识则认为一切有为法有“有”有“空”,需要分别看待。在今后的课程中我们会讲到三自性,如《辩真实品》中的“许于三自性,唯一常非有,一有而不真,一有无真实”。对于一切法,中观采用二谛来归纳,唯识则用三性来说明,在二谛之外又开出一个“遍计所执自性”。三性中有“常非有”,如“遍计所执”即恒常非有,永远都没有的;有“一有而不真”,如“依他起性”是有的,但它是世俗有,不是胜义有;有“无真实”,如“圆成实”,就是没有遍计所执所显的真实。所以在唯识的三性中,遍计所执是没有的,依他起是有的,圆成实也是有的,如果说一切都空的,就落入了恶趣空。
其实,中观的“空”与“有”也是不相矛盾的,正如《心经》所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的当下即空,空的当下也不妨碍有。这是对中观“空”和“有”的说明。
而唯识的“空”指的就是没有,如龟毛兔角,什么都没有。中观的空属于自性空,唯识的空是他性空,依他起本身是有的,但建立在依他起上的遍计所执是空的。比如身体是有的,但在身体上产生的执著是没有的,所以叫他性空;而中观说身体当下即是空,是没有自性的。所以,中观和唯识所讲的“空”不同,关键在于对“空”的理解不一样。唯识讲的空是什么都没有,肯定缘起有,但否认我们所执著的自性;而中观讲空是无自性的,并不否认缘起有。不知道大家对两者的根本区别搞清楚没有?《辩中边论》是专门讲述这个问题的。
以上所讲的七个问题都很重要。前三个问题:禅定、戒律、净土,过去为修学唯识者所忽略,但我们要知道,这是修学唯识必须具备的认识。后面的几个问题:轮回主体、认识问题、空有问题,是唯识宗的核心思想,而因明逻辑则是唯识宗建立的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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