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临霜岛夜空降奇雨 江流寺老僧绘丹青 在一个遥远遥远的年代,有一个远离都市喧嚣的海岛。三年前的一天,浩渺无垠的夜空,倏忽间被焰火般的流星雨所占据。自傍晚至黎明,彻夜不息。数十万火烛从天而降,岛上的居民一饱眼福。后来听说,此次石雨规模极大,三五米深的陨坑遍布原野。然而岛上的居民和民居却无一伤损,听闻此事者尽皆唏嘘不已。 此事虽异,于人尚可理解。故而年关一过,都只留下淡淡的印象了。时至秋分,我照例进山采药。多年的采药生活,使我登山走川如履平地。不多时,我便来到了大山的深处。这一带常年人迹罕至,龙兽杂处,名药间出。可是今天,展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排排如原木般整齐倒下的参天大树。我寻径而进,只见树木倒塌的中心区域,巨大的陨坑赫然可见。 巨坑的右侧,一个椭球形的物体闪烁着海蓝色的荧光。我急忙上步察看,见是一枚鸟蛋,悬着的心随之放下。周围草木尽断,我料定大鸟必然飞远,便欲将蛋放入背囊之中。正拿起间,我忽然发现在蛋的底部,似镶似裹地固定着一个小球。此物不知系何材质所造,却在时断时续地闪烁着柔和的蓝光。 不久之后,蛋里孵出了一只长有翅膀的宠物犬,人们争相前来观看。然而无人识得品类,更不知其本末来由。翠薇是我的胞妹,中学毕业后和我一起生活。我负责采药,她负责看病。这个岛虽然不大,物质水平亦与都市相去甚远,但我们的生活平淡而闲适。依依的到来,更给我们的生活,平添了一份别样的情怀。 七年来,我们始终以救死扶伤为目的,从不计较成本和得失。世纪之交的那个冬夜,我在雪地里搭救了一位晕厥的樵夫。冬去春来,樵夫病愈。临别前,那人将一本古书赠我,作为纪念。据他说,这是他在那个流星雨之夜,在东海岸的松菊山上拾得的。书中文字不难识认,只是意思不明所以。我见看亦不懂,便随手放入书架去了。与书相较,我更关心依依的来历。有专家说这是狗的一个变种,但我始终不信狗会从蛋里孵出来。 那日有一老僧云游至江流寺外,恰逢我与翠薇抱着依依来为众僧会诊。我见其仪表不俗,遂延至寺中坐语。茶毕,方丈语及依依之事。那老僧看罢赞曰,“此非常物也,非卜无以决断。”然卦象一出,僧沉思良久,叹曰:“坎内合于乾,外冲离、巽。吾不知其所来,亦不知其所终。纳甲、数术、九宫、奇门皆无能为力,唯轨革卦影可参之。”言毕挥毫为画。但见画中大雾垂江,水天一体。江水穿湖而过,湖中点点渔火似有若无。摩崖峭壁之上,斑驳的绿意朦胧不定,微茫的草影星散飘忽。中有一人,于山间小路,拾级而上。手中半掩古卷,神情依稀可辨。丹青之末,附一小诗云: 草色江天映却无,江声棋语泛舟湖。 隐人不知名和姓,笑罢前文笔吏哭。 画毕,老僧大笑三声而去,遂不复见。自是之后,我对依依的身世不再追问。依依已经成为我家的第三位成员,他总是摇着尾巴,在我们的身边转来转去。 春秋易变,寒暑交替,依依渐渐长大。如果没有那只大狗的出现,我们平静的生活也许永远不会被打破。依依围着那狗转来转去的幸福模样,使我确信这是她的妈妈。这也是我同意让他们带走依依的唯一理由。 “谢谢你们的理解,飞狗这种物种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 在屋外的原野上,我见到了那台巨大的时光机。中央圆盘之下,巨大的伸缩架整齐有序,鳞次栉比。我一面安慰着妹妹,一面强压着内心深处的苦楚。三年来,我们一直把依依当作家庭的一员。我们带她上山、带她下海,一起吃饭、一起游戏。 “依依应该回到她母亲的身边”,我对翠微说,“我们已经拥有了三年美好的往昔,也该满足了。而且,我们至少还有这些蛋壳可供回忆。”说着,我下意识地拾起蛋壳,强颜欢笑。 可是,就在拾起蛋壳的瞬间,我却发现,那个小球竟然不见了! “请等一下,蛋壳上原来是有一个小球的,那个小球现在到哪里去了?” “我没见过啊,你们有见到么?” “没有啊,蛋壳在我手上的时候没见有什么小球啊!” “蛋壳上怎么会有小球呢,别开玩笑了。” “既然生物老师都说蛋壳上不会出现小球,想必是你看错了吧。” 大家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然而我却知道,在这些人中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因为三年来,我一直认为那个小球与依依相关,所以一直善加收藏。我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个小球,一定在这些人中某个人的手上。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小球做何使唤,但基本可以推定,这背后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你们不能解释清楚,你们就不能带走依依”,我坚定地说。 “蛋壳上确实曾以人工方式附着过物体,”队长看过蛋壳后肯定地说,“可是我们确实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觞咏先生,请您相信我……” “要么你们把依依留下,要么带着我们一起走!” 我打断他的话,因为他的结论带给我的,只有对依依更大的担忧。 “那好,你们上来吧!” 队长略作思考后,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和翠薇带着隐隐不安地心情走上了时光机。在时光机大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起风了。我依稀地看到几片粉红色的花瓣,在风中向西方飘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