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看画
乾隆二十六年,岁在壬午,末伏节气。
画乡杨柳青,顺着运河沿儿,东西三里地的长街,静静地。这是秋傻子的正晌午头儿上。人们都在歇晌。
从东往西来了两位老客儿,高个儿的抬头看见“戴廉增画店”的黑漆金字招牌,抬脚上了台阶,大步走进门楼。柜台里面,就掌柜戴廉增一个人,听见有脚步响,急忙迎出,左手搭起竹帘子,右手指向迎面上首的太师椅让着坐。后面的个子矮点,似乎腰板不太平展,抢步跟了进来,没等让,就坐在下首了。掌柜看那穿戴便知是贵客,急忙端来两碗开水,热情招待。客人也不客气。端起碗一仰脖儿,下去了。
一个说:“好!”
一个应声:“好!”
头碗才下去,掌柜的跟着又提来一大壶白开水,给两位客人满上。
忽听客人问道:“这水如此甘甜。是从哪里打来的?”
掌柜的答道:“就是这运河的水呀。”
高个子看着白瓷碗里的水,高声说:“玉水,玉河水也!”
矮个子忙应着:“是!是!是玉水!玉河水,玉河水!”
掌柜的不解其意,只想招揽生意,便问:“您二位看看画吗?”
“画?看画!拿画来!”
掌柜的心里琢磨着,二位要是看着好还兴许要得多呢。转身进里屋,从货架上取了三刀画,递了过来。说:“您看这三刀,看完我再给您来几刀。”
高个儿的客人翻开画一看,“连年有余”,笑了,又打开“五子夺连”,再打开“琴棋书画”连声说:“好画!好彩头!”左看右看简直都入神了,可矮个子儿还铁青着脸。这时戴掌柜又取来三刀,并对矮个儿的客人说:“您看这三刀,看完,我再给您取几刀去。”
“大胆!你若拿画只管拿画,怎么还刀呀枪的!”矮个儿声音大了点,这一嚷,吓得掌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可那高个儿客人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是客人越看越爱看哪,还是成心让掌柜的受累,挺热的天,里屋画架子上的画,东,西库房的画,几百个品种,全部折腾到柜房里来了。
时间已不短,外面马蹄声疾弛而过。一会儿去而复返,来往不止。
高个子还一个劲儿地“拿画来!”
这时,矮个子儿对掌柜的轻声说:“刚才你说刀,以后再不许说了。这大张的就叫“贡尖”吧。”
“那么一刀裁三刀的小刀的画呢?”
矮个子儿看他老实得可笑。便说:“就叫三才吧!”
高个子还一个劲地喊:“拿画来!”
“有!有!有!”
高个子看掌柜的汗流浃背地又去拿画,便对矮个子儿说:“老实人也,好买卖人也!”
这时,外面人声鼎沸。
高个子推开画堆,站起来走了。
矮个子儿快步跟上,扬长而去。
掌柜的正忙的晕头转向,一抬头见客人走了,急忙出门送客,但只见街上灯笼,火把,接了圣驾,前呼后拥而去。
到这时戴廉增才明白。看画的人原来是乾隆皇帝和刘墉大人。]
地保来报,县令亲临,定为贡品,免其税。
戴廉增连夜画了新样子《钱龙引进四方财》和《宝马驮来千信利》一对娃娃画。
次日清晨,满河官船,两岸官员焚香送龙舟上行,好一番热闹景象。
此后,乾隆看画的消息传遍杨柳青。男女老少都挤着,抢着来戴廉增画店,买乾隆看过的画。
后来年画进了宫廷,戴廉增画店的生意越发兴隆起来。戴氏家族也把“做老实人,做好买卖人”当成了祖训家风。
戴氏二十代后人
戴时贤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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