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ionChen 于 20-10-2011 09:52 编辑
很像中药里的干海马sea horse,每次看见那个安哥总有这种感觉 卷曲成小小的一圈、噘着长长的嘴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都是空的地板、草地、走廊、垃圾桶 唯一一次跟着他眼光看见有生命的是一只小花猫 才没几个月大,跌在草地旁喵喵叫了一阵子 那安哥出神地看着小猫,嘴也不噘了,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过安哥有表情 早上,遇见他的位置是在Food Court 的长椅上 晚上,他转移地到Food Court外面、草地上的 Slide上 假日,他是不分时段地坐在更远一些的Bus Stop 不论是在哪一天、哪一个时间,顺着这个Time table 就一定能找到这个安哥 安哥是不动的,他定住的样子,真像是刻出来的雕像 也真的像我说的 在药铺里看过的干海马,怎么定格在时间的某一个点 有时经过他身边,觉得连风到那也会屏住呼吸 只管看着安哥,没想到我也被食堂的人观察了 有天,卖水的安娣来问我要不要水时 和我聊开 "小妹,妳怎么一直看着那个老安哥呀,不用担心他脏脏的过来,他不影响妳们吃饭的..." "我不是怕他过来啦,只是忚怎么老一个人坐这不动,他那姿势坐久了,也累呢!!" 我说 "他呀 !!习惯了,老是那姿势,晚上他家儿子店关了就会去拉他回家。" 哎呀!原来有儿子在这附近看着他。 "有时在下着小雨,安哥也坐在那外边。"我马上告状,看这安娣会不会去和那儿子讲讲。 "是啊,他是多余的嘛,这没他位子。"安娣说完,就应了隔壁桌去叫水去,留我呆坐着。 多余? 我没这么想过说我爷或我爸,也没想过这么说任何一个人,怎么会? 为那老安哥不平的心情越强烈,三两口吃完口中的面,走去老安哥坐的长椅前.. "我可以坐吗?" 我问,没有回应。 我一屁股坐下,点了箊,摇晃着脚在那边抽边消化着我肚子里的面 老安哥仍不动如山 和我爷爷还真不像,我爷是那种话和动作永远像在演戏般的夸张老人 我点第二根箊时,老安哥没有预警突然说话,吓了我一大跳 "年轻女孩箊抽那么多?看妳眼圈黑的,不好看....." 应该是福州人呗,那口音。 "哎呀 ~哪有人和女孩子一开口就说人家不好看的。"我嘟嚷的说 老安哥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了,害我有些后悔,他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礼貌, "我的意思是,习惯了每次两三根了嘛,反正我都嫁人,好不好看没差别啦@@" "妳的声音听起来就是胸中积痰,不清不明、久了易气钝神伤........" 说到一半,老安哥突然止住,不再说话,缩回他原本的姿势,眼神也飘了~~ 长椅旁站着烧鸭饭老板,一脸怒气盯着我们,开始念老人又在啰嗦,没有人想听你讲那些b*ll sh*t 一直念念念,我想这就是他儿子吧!! "我觉得很好玩呀!"我见缝快插嘴缓颊。 "妳是听的懂什么" 烧鸭饭老板吼我,然后转头继续骂老安哥 在家妈嫌你占在那什么事都不做又烦 在店里端着东西就打翻又会唠叨人客 叫你去找朋友,你朋友也死的都差不多 你这个人就是多余的,放在哪都嫌多 我气的都快不能呼吸了,忍不住吼烧鸭饭老板 "你真的很不孝吔~~" 自己还很不争气的哭了 烧鸭饭老板惊愕地看着我摇头,不可置否的走开了 情绪盒一被打开的我、想家、思念小时候长辈呵护 泪止不住一直洒、干脆大哭一阵顺便纾压 老安哥都一直坐在椅上一言不发也不抬头 好不容易我哭的下巴都酸了,也累了,只剩抽抽噎噎 安哥小小声的说 "妳的哭声没什么力,又很气短,是不是有气喘吶!!这样还抽箊....." 真是傻眼吶!!!这样也能讲我.... "你是干什么的,三句不离本行,是医生吗?"我问 "以前在中药行抓药的,老板收了铺子,我也老喽......" "原来是同行,更亲切啦!" 老安哥娓娓说来他的故事, 原是中药铺的师傅,店关了后又不习惯也不喜欢现代新式的改良药铺。 适应不良也找不到工作,家里因此辛苦了一阵子,家里人都因此出去工作,儿子不谅解他 也看不惯他没做事,只能每天坐在看得见家人,又不妨碍他们的地方 就是多余的一个人吶,他叹道!! 我也跟着叹息,二个人就这么坐着无言一夜 那之后,只要是去那Food Court 我饭后的两支箊都要配着老安哥的碎念才抽的安心 烧鸭饭老板也再没过来理过我们 在药铺,说起了这个故事 师傅听了叹气连连,说他老人才更了解老人的无奈 年纪大了就最怕被说是多余的 我们听了都伤心,老师傅才是宝,我们都是要尊敬的 怎么会是多余的呢? "带他来坐坐呗! 我们药铺他保证喜欢的,全新加坡找不到我们这么老字号了。" 师傅原本就爬满皱纹的脸,一瞇眼笑更是像抓皱的包子脸 我怎么从来没想到!!! 前几天去和安哥约了时间要带他过去看看我们的药铺 年轻小姐邀约,我想没有安哥会拒绝的!!! 再说,光听见店,老安哥就额手称赞了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给老安哥找个地方去逛逛走走 都是好的。 每个人、每件事,都有存在的珍贵性 只是我们有没有发现他的可贵之处 没看见,是我们不够聪明智慧 决不是因为他们是多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