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司机罢工事件背后之二

自由世界

歧视、反控 与 报复
一名前SMRT 巴士司机回顾其职场生涯
新加坡地铁巴士公司在中国展开遴选司机的活动，过程很艰难，竞争异常激烈。因此，当M获知他已通过层层关卡可以到新加坡担任司机时，他心中的喜悦非笔墨所能形容。然而，缴付了庞大的中介费来到新加坡，两年之后，他最终在理想幻灭、无比失望的情况下选择离开。
以下是他从2009至2011年在新加坡地铁公司担任巴士司机的回顾。

遴选过程
首先，我们必须通过面试，再通过路试，然后才有机会和新加坡代表面谈。申请的人非常多，不过被选中的却只有几位而已。通过面试和路试后，我们才可以商谈聘约的条件。他们从百多个申请者当中挑中了十九位，我是其中之一。过后，我们就签下雇佣合约。
雇佣合约
我记得合约注明，每月的基本薪金是1050元。前三个月属于试用期，底薪是950元，通过试用期后就会调整到1050元。另外，合约还注明我们享有第十三月年终花红及公司花红，不过公司花红部分得要视公司的业绩表现而定。公司一年会颁发两次公司花红，年终花红则会每年发一次。
除此之外，我们还享有14天病假及7天年假。两年合约期满后，我们还有两个星期的有薪假期，可以回乡探亲，公司会支付我们回国的机票。
当时我们签的雇佣合约是中文书写的。我们有要求要保留一份，可是不被批准。虽然我们有提出抗议，可是他们向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他们是新加坡政府的政联公司嘛，怎么会骗我们呢？所以我们也就深信不疑，签下了合约， 合约则由公司保留。
来到新加坡后，我们需另签一份新的雇佣合约。这次合约是以英文书写的，上面没有中文翻译。公司人事部只告诉我们，英文版的合约内容和在中国签的没有两样，要我们签了它。我们当中就有人反对这样的安排，他提出希望可以让第三者过目两个版本之后才签约。人事部当然没有同意这个要求。他们一再声明，新加坡必须要有英文版的合约才算数，他们也看不懂中文。合约签了之后，人事部也没有给我们一份，我们要求拷贝一份也不被批准。

雇佣中介费
过来新加坡的司机是分批来的，有可能是因为地铁公司在中国雇用了好几家中介的关系吧。我们每人一共支付了人民币四万三千元给中国的中介，来新加坡的机票价钱也算在内。
一般我们都得四处借钱才筹得出这一笔来新加坡的中介费。多数人是跟亲戚或朋友借贷。我没有跟银行贷款，也是通过亲戚和朋友的帮忙。

新加坡的工作情况
在中国面试时，根据我的理解，这里工作的时数是每周44小时，五天制。星期六是休假日，如果当天加班，时薪是底薪的1.5倍。星期天则是休息日，有加班的话时薪则是底薪的两倍之多。从周一到周六，一旦工作时数超过44小时，超时的时数将以底薪的1.5倍算。一天的基本工作时间是8小时又 48分。
他们说了，你们想要赚钱的话就要多加班！

最初面临的难题
公司在试用期过后竟然没有调整我们的底薪。当初说好的，试用期底薪为950元，试用期过后会调至1050元。公司也没有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解释，我们那时才刚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不懂。这些问题很敏感，我们也不敢质问。公司说过，在试用期期间，只要是不符合公司规定的，都会被遣送回国。
中介也把我们全部的护照都没收了。他说这是这里的规矩，工人的护照都得由雇主保管，我们不能自己保管。
公司已经提出警告，只要你不听话，或是问题太多，你就会被遣送回去。曾经有个同事叫胡秀文的，他住的宿舍臭虫很多，他被叮得浑身是包。他一直向人事部投诉，并要求换房。没几天他就被遣送回国了。
我不清楚是公司里那个高层决定解雇他的。然而，经过这起事件，我们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不可以多说话，也不可以强出头，不然后果自负！我们每人花了四万多块好不容易过来，不可能为了这些事而白白牺牲，让欠着的中介费没有着落。所以，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般都不敢出声，这笔费用可不是小数目啊。

申诉的管道？
当初，公司承诺给我们一年两次的公司花红。但是第一年的七月份底，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籍司机都拿到花红了，中国籍司机却没拿到。很多中国籍司机就向人事部询问，我也亲自打电话问财务部。财务部同事澄清，中国籍的司机会在合约期满后得到公司花红及年终奖金，所以必须等到年底。我相信他的说词，因为他是负责发我们薪水的嘛。可是一年期满后，公司的承诺没有履行，我们的花红依旧没有着落。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所以当时我们的反应很强烈，情绪非常不稳定。
后来人事部就召开一个会议，几乎所有中国籍司机都出席了。会议是2009 年召开的，具体的日期我倒不记得了，是由一个名为Derrick 的人事部经理主持的。会上，他不断安抚我们的情绪，叫我们不要误信外面的谣言，说什么不给我们花红啦。他向我们保证，只要我们好好做，没有请病假，不缺勤，没有事故，乖乖听话，我们的花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听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放心了。毕竟他是人事部经理，他的承诺也即代表SMRT。当时我们都满怀希望，工作尽可能表现到最好，例如尽量不请病假，以符合公司的要求。
到了2010年年底，公司再次召开会议，商讨我们续约的条件。当时我们就要求颁发拖欠的花红。可是这一回，公司改口说，中国籍司机根本没有公司花红的福利。当时我们所有所有人都很愤慨，有些决定不续约，有些甚至到新加坡人力部门投诉。当时公司澄清说，我们会有续约奖励金，但是不管在公司的服务期限多长，中国籍司机就是不能享有公司花红。
决定离开
我是在2011年2月辞职的。我感到非常疲累，每天长时间的加班令我的体力不胜负荷。另外，压力也很大，倘若想多赚一些钱，就一定要加很多班，不然，底薪只有那么一千元。我们负债累累才到这儿打工，可是长时间加班让我很吃不消。
公司里的内部体制存在很多不公平的地方。例如，想要有多些机会加班的话，你一定要跟排班次的主管打好关系。有些人就比别人多出很多机会可以加班赚钱，有些则没有，我觉得很不公平。工作得很不开心，也很疲累了。
我认为公司在花红及福利方面的政策，一直都把中国籍司机排除在外。
让我强烈感受到公司对中国籍司机的歧视，是无论向新加坡或马来西亚籍工友宣布他们得到加薪花红之类的通告，他们一并会在通告上强调，显著地注明“中国籍车长除外” 。
当年在公司时，我知道一些中国籍司机有找工会的人向他们反映这些问题，可是都不了了之，没有结果。
我们离乡背井到国外来打工，承受的压力很大。然而，我们没有办法向公司申诉困难，除非我们不想干了。你不可以多说话，你不可以不听话。一旦你反映了什么问题，你就面临被遣送回国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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