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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归 --
佛友
【菩提文摘】 文:雷小军
去年五一长假,我决定去成都高山寺。一个人坐在火车上赏风景。一条长长的陌横过窗前。陌上青草紫花,迎风弄姿。
一条美丽的河。长,碧。河上有游艇,河边是繁华的街道,列车自街道上方驶过,觉得红尘,离自己如此近,仿佛触手可及;又如此远,让人无能为力。偶尔,我看见,农人在田间劳作。驻足看一辆婚车驶过。有一只鸟,站在一方墓碑上——这尘世,真热闹,也真落寞。连绵的山,一只飞鸟掠空而过。
睡中醒来已到绵阳,下一站是成都。播音员传来的声音依然柔美,享受音乐、享受旅行;黎明,今夜你会不会来。感慨纷呈,我们本是过客,不是归人。这人生,何尝不是在茫然旅程中,当一次过客!
禅院如归
自成都下火车,换乘汽车,辗转反复,终来到崇州市无根山脚下,看到一方横匾——高山古寺,其时,林木葱翠,轻烟浅雾。漂泊一路的心,倏忽安定。
寺院比想象中要小些,却安宁肃穆。踩着方整灰砖,欣欣然走进,一角飞檐从林木中悄然隐现,两层居士小楼,面向大殿而建,我们便入住于此。
寺依山而建,新修复的山门古朴典雅,天王殿、弥勒殿香火通明,后面因汶川地震而破坏的观音殿仍在施工。檀香悠然的庭院,精致得令人惊讶。天王殿前,设有凉亭,竹桌竹椅;殿侧,小小石山,曼妙小池,几尾无忧金鱼,几瓣青翠莲叶;细碎翠竹静立月亮门侧,白墙、蓝瓦、雕花窗;小狗安详,老龟静卧,连树下不知名的小昆虫,也只是缓缓爬行,书写一方静好。
迎面而来的比丘尼,向我们合十含笑颔首,口称“阿弥陀佛”,我们亦合十还礼,只称您好。比丘尼声音清脆,眼眸清澈,脸庞清秀,她就是寺院的主持一睛法师。我终于懂得,原本如此精致的人儿,自然会有如此精致的寺院了。夜半,走出客房,漫步寺中。夜色清朗,古树如盖,远山如黛,明月在天,朦胧虫吟里,更觉如归故园。
安住当下
次日,天落了微雨,空气更显得清新。六时半,便来到讲堂做早课。先是礼拜三佛,在木鱼声声中伴诵《金刚经》。
早饭后是近八十高龄的逸尘老师讲授佛法。老师从自身经历谈起,不张扬,不玄虚,面含慈悲,眼神淡定,偶尔一笑,竟自嘴角现出童孩般的纯真。我谨听细记,虽此前曾经涉猎,却不够精进,如今反观内心,常因怠慢、懒惰所致。不由心生痛悔,不正的不是路,永远是你的心。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实该珍惜当下,好好修行啊。
下课后,坐在老师身旁,本想问一些问题,惟觉安静、安宁和慈悲。所有的疑惑提出来,更显得多余。老师说,修佛法的人,内心会有一个场,这个场会让你不自觉地安静下来。是啊,那份恬静的微笑、一身的祥和,何尝不是一个安宁的场呢?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大学》中如是说。下午,师兄圆觉居士教打坐。跟着讲解,我微闭双目,告诉自己:静下来,再静下来。不自恋,不贪,即不苦。静下来,唯有静下来,方能于一叶中见壮阔……恍惚中,一切无。觉身心清净,满心欢喜。
禅的魂灵
多情乃佛心。晚上采访时,有居士问:我有个朋友想出家,可以来么?年轻的众愿师父解答了这个问题。
“那是缘分。”爱笑的众愿师,讲到这个问题,竟脸色凝重,“出家并不代表走出了红尘,出家和在家一样有奔波。为五斗米自耕,为建筑材料操心,为几颗沙子费神,为远离市区交通不便犯难……家中因为我出家而伤感生病的老母亲,更是牵挂的对象。佛门对名利得失,是四大皆空,但佛子也是有情者。只是因懂得了这无时无刻的苦,为解脱自我和帮助解脱众生,才来修行。”
“逃避红尘是不行的。追求清净更是不行。只是要懂得,来便来了,走便走了。如如不动,活在当下即可。”
听至这里,泪水爬满脸庞。逃避红尘,是不行的。说的多好。这世上最累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碎了,还得自己动手把它粘起来。因厌烦了自己动手粘碎心的苦,便想过逃避。其实是不懂得啊。蓦然回首,引动我们心波荡漾的,只是闲云潭影。有多少是值得留恋的呢?又有何处没有闲云潭影呢?我们只要安住当下,老实生活,在自己的脚下,才是快乐的净土啊。
我们看寺院生活,犹如坐在列车上看风景,美丽,遥远,貌似在眼前,实则不可触及。我们终要走入红尘,去做我们没有做完的事情。但因了这份懂得,红尘花、寺里钟,水里船,孤单后的温暖,风雨中的小楼,小楼阳台上晒的两只袜子,下班途中车篓里那一把葱绿,都是满心的欢喜,是无尽的禅意。且行且吟,念念清净,漂泊的心,终将安定。
寒山曾诗云:
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
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似我心,还得到其中。
这,也许便是禅的魂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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