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龙总理在国庆群众大会的演讲,在香港引起极大的反响。香港15家报纸、多家电视台及新闻网站都大事报道。总理在演讲中勾画的机场及港口发展计划,让香港对本身的竞争力感到忧虑。总理谈到的贫富差距拉大及住房问题,触动了香港人的心弦。此外,总理保证所有新加坡人,包括月收入低至1000元的家庭,都可通过公积金拥有组屋,让面临住屋严重短缺及房价高企的香港人,羡慕不已。
西方媒体在提到香港与新加坡时,总以“双城记”的字眼来形容。毕竟,这两个地方有许多共同点;它们同属于华人聚居的地区,继承英国殖民地政府的文官与司法制度,并成功发展为金融中心。双方在发展为全球都会时,既合作又竞争。在2008年金融危机时,为了避免资金外流,香港给予银行存户存款保证。紧接着,新加坡也推出类似的计划。此外,在税务的调整、房地产的降温措施,双方都参考对方的做法,以避免落在后头。
虽然香港享有中国大陆的庞大经济腹地,但在经济竞争中,新加坡略胜一筹。新加坡的经济总量从2011年开始,超越了香港。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方面,新加坡在全球名列第三,而香港则排名第七。香港媒体的报道重点,也从过去批评新加坡的政治制度,转为关注新加坡的发展经验。香港在全球化浪潮冲击下,贫富差距拉大,普罗大众的社会流动受阻,社会矛盾加剧,从而导致社会的分化。反移民的排外情绪及政治内耗,也撕裂了香港的社会。民众及媒体纷纷将矛头指向特区政府;而住房问题成为了各种社会矛盾的汇合点。香港媒体对新加坡的赞赏,可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因此,新加坡不能因此而自满。
由于新港的发展有许多相似之处,香港最近多头的社会矛盾并发,对新加坡有借鉴的意义。
首先,在贫富差距拉大的趋势下,民众对政府在处理住房等民生问题,有很大的期待,也有紧迫感。新加坡的组屋政策,在这方面给予政府较大的操作空间。香港在回归中国后,董建华政府曾提出“八万五计划”,每年供应不少于8万5000个住屋单位,在10年内让香港七成的家庭拥有房地产。但1997年的一场金融风暴后,楼价大跌,导致房地产负资产问题,这个计划胎死腹中。自此以后,香港的土地供应便减少,大发展商形成所谓的地产霸权,房价居高不下。随着2008年美国量化宽松政策的推出,市场资金泛滥推高了房地产价格,许多年轻的一代因买不起房子而怨声载道。
尽管新加坡政府在住房方面比香港有更大的操作空间,但这几年来由于外来人口的涌进及供需失衡,加上低利率环境持续多年,新加坡房地产在价格与销量方面,与香港一样,节节攀升。这导致执政党在上届大选中,失去了一些选票。政府这一两年来大幅度提高组屋的供应量,也在售价上作出调整。此外,政府也通过多轮的降温措施,压抑私人房地产市场的投资需求。不过,政府还是必须密切关注房地产市场的供需与一般国人的承受能力,以防止社会矛盾的出现及汇集。
其二,新加坡与香港都是开放的城市及金融中心,在全球化的资金流动中受惠,但贫富差距拉大及社会流动受阻,仇富心理便油然而生。香港首富李嘉诚一向来是香港打工仔崇拜的对象,人人都希望有一天成为另一个李嘉诚。但在社会流动放缓的情况下,这个香港梦渐渐破灭,阶级矛盾浮现。伴随仇富心态的是排外情绪,特别是外来移民的炫富行为,更容易挑起民怨。新加坡是财富管理中心,也是许多外来富豪群居的地方,仇富情绪的滋长对经济及社会发展,都将有不利的影响。
要维持全球都会及金融中心的地位,新港两地就必须继续开放门户,吸引外来人才与资金。在全球化浪潮下,贫富差距扩大是普遍的趋势,新加坡与香港这两个小的开放经济体,更是如此。香港特首梁振英曾经表示,他将改变香港以往的“小政府、大市场”的做法,而采取新加坡的积极管治模式,以缓和社会的矛盾。然而,与香港不同的是,新加坡不仅是个城市,也是个国家。每隔五年,政府必须争取选民的支持,因此它肯定更有政治决心,在民怨累积之前,化解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