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砖引玉 我先记录一下我的公公婆婆四十五年来共同经历的坎坷与幸福 五十多年前……, 一个聪明勤奋,成绩优异,立志要考取清华大学的上海小伙儿在高考前被军校提前录取了。因为哥哥上了交大家里经济负担沉重,父亲原本要求小伙子跟着在家学木匠,后来在母亲的劝说下,父亲才勉强同意小伙子上军校。毕竟军校管吃管住,还有免费衣服和每月6元的津贴,家里一分钱都不用负担了。招生时军代表说是去北京念书,想学文科就学文科,想学理科就学理科。小伙子和一车皮理工精英满怀憧憬,登车远行。没成想军代表在半路上突然宣布,为了党国的需要, 咱们改去张家口, 学-外-语!欲哭无泪。到张家口解放军外语学院后经过一周的洗脑,不得不放弃理想中的人生道路,弃理从文,改学外语。那是个人无法对组织say no的年代, 跑路的绝对不行,就算想跑路兜儿里也没钱啊。 同期,一位聪慧美丽的无锡姑娘从复旦大学毕业。两人在命运的安排下都来到北京工作。那个年代,经人介绍是很多婚姻的开始,他们也不例外。听说姑娘的情况后,小伙儿有点儿紧张地要求媒人跟对方讲清楚,他只读三年不是因为成绩不好,实在是命运的捉弄。好在姑娘并不介意,两人一见钟情结成连理,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后来,他们有了酸爸,再后来就成了我的公公婆婆。
公公被派到海外做武官时,酸爸还没有上中学,婆婆在奶奶的帮助下一边忙工作一边拉扯两个年幼的孩子,和公公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直到政策改变,她作为家属到了使馆。原本学俄语的她凭借自己的聪明和勤奋,很快掌握了西班牙语,从家属变成了工作人员,一直做到武官的一秘。恩爱夫妻同时也成了亲密的战友。此后婆婆一直跟在公公身边游走四方。 婆婆是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即便有时跟公公意见相左也不会生气,只是嗔怪地指着公公,无奈地摇头笑说:“秀才遇上兵……”。我和公婆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跟他们在一起都非常愉快,他们的活泼开朗,他们的温柔慈祥,他们的和蔼可亲都让我如沐春风,他们彼此的恩恩爱爱更让我的心都融化了。跟他们在一起,时时能感受到浓浓的幸福,暖暖的爱意。
当听说婆婆患了老年痴呆症,很多事情做不好时,我还觉得不可能,她五年前还独自来新加坡看我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但是,今年公婆来新加坡后,我发现她真的变了。 从出机场,婆婆就紧紧拉住公公的手,一刻也不松开。进了家门,公公为婆婆解开鞋带,换上拖鞋。此后,这就成了他们进门出门的必然程序,每次都是公公一个人穿、脱两个人的鞋。吃饭时,婆婆并不很清楚在吃什么,勺子舀起什么就吃什么,公公总是细心地提前把饭菜搅匀,等婆婆吃完大部分,再帮她把最后的饭菜归拢起来喂到嘴里。有时婆婆撒娇,不肯自己吃,公公就耐心地把饭喂到完。
婆婆不喜欢看现在的电视节目,思绪总沉浸在自己的那个年代。公公特意给她买了小播放器,荡了一堆老歌,陪着她听。头俩星期,我也挺喜欢的,都是过去耳熟能详的金曲,浓郁的怀旧情调,百听不厌,甚至连酸酸都学会了“甜蜜蜜”。但是听了一个月,我有点儿抓狂了,天天都是那些歌,再好听也有点儿受不了。可是公公却泰然处之,还经常在婆婆忘情哼唱的时候,深情地望着她的脸,轻拍她的手背为她打拍子。我太佩服他了,他听这些曲子得有千万次了吧?这得是多么深的感情才能造就这样的耐心啊! 婆婆的认知已经有些模糊,有时认不清自己的儿子,有时甚至认不清自己。站在镜子前她会气愤地指着自己的影子问我们,“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但是,她很清楚公公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公公只要有一刻不在她身边,她都会很焦虑地起身寻找,即使她分不清墙和门的区别,还是试图摸索着找到他。公公无奈又慈爱地看着她告诉我:“(她)全世界都可以丢,就是永明(公公的名讳)不能丢!” 每次出门,公公都紧紧地牵着婆婆的手,为她讲这讲那,逗她开心。还仔细地照顾她的生活需要,从吃饭穿衣到洗澡如厕。公公非常在意婆婆的感受,也非常清楚她想表达的意思。我们带婆婆到理发店洗头,婆婆一直喊:“烫死了,烫死了。”小工为难的告诉我,水温已经调到了最凉。翻译给公公后,他果断地告诉我们:“她分不清感受,可能是水太凉了!”果然,水温调高后,婆婆不再抱怨了。
洗头让婆婆不高兴了
公公努力安慰她,逗她开心
婆婆笑了,俩人玩起了猜拳游戏
婆婆偶尔也有明白的时候,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每到这时,她都会很伤感,幽怨地说“我老了,做不了事情了。”公公总是拍着她的手背,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历数她为这个家庭做出的贡献,还不失时机地在我们面前表扬婆婆——心灵手巧,会缝衣服会编织,会做美丽的手工艺品;聪明好学,很快就能掌握一门新的语言,与他并肩战斗;是位贤妻良母,建设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副美妙的歌喉……直说得婆婆喜上眉梢,笑逐颜开,双颊染上红晕,又娇羞又兴奋……
我们担心公公太过操劳会吃不消,他却非常坚定地告诉我们:“我这一辈子,做过了好军人,好领导,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现在我要做一个好护士,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她,和她一起开心地度过以后的幸福时光!” 他们让我想起苏芮的《牵手》—— 因为爱著你的爱 因为梦著你的梦 所以悲伤著你的悲伤 幸福著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著你的快乐 追逐著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也许牵了手的手 今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在此,让我们祝福两位老人:健康幸福,携手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