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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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雀劫
                         闻雪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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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真是热闹，虽然仅仅是星期天，却比过年还要热闹。
    家家户户都在敲敲打打。阳台上、天井中、庭院里、廊沿内、树荫下、街道外，到处都是热烈敲打的人。有的敲盘，有的敲盆，有的敲桶，有的敲碗，有的敲碟，有的敲缸，有的敲瓶、有的敲罐，有的敲砧板，有的敲菜刀，有的敲铜敲铁，有的敲木敲竹，当然，也有敲锣敲鼓的。总之，人们在敲打一切能发出声响的东西，男女老少齐上阵，个个都在敲，使劲敲，拼命敲，不停地敲，敲得震耳欲聋，敲得汗流浃背，敲得上气不接下气，敲，敲，敲，坚持敲。
    人们是在用声音驱赶麻雀。1958年，不知是哪位科学家的计算，每只麻雀每年要吃掉4.5公斤的粮食。这一数据给麻雀引来了灭顶之灾，它因此被划入“四害”之中——四害即蚊子、苍蝇、老鼠和麻雀。政府动员全国城乡居民，在规定的日期和时间内在全国范围内消灭四害。当时，聪明的中国人为除四害发明了千方百计。其中，对付麻雀的计策之一就是用噪音驱除。
    那年，我刚满十岁，红领巾正在胸前飘扬。学校里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下乡帮农民插旗帜、扎稻草人、掏麻雀窝、捕打麻雀，我们低年级的学生回家协助大人制造噪音。我和八岁的妹妹、四岁的小妹一起加入了全民噪音大演奏，兴高采烈地用小棍棒敲打脸盆和碟子，兵兵乓乓、叮叮当当、倥咙哐啷……
    喜欢叽叽喳喳嘈闹的麻雀被四面八方突如其来铺天盖地莫名其妙的噪音刺激得心惊胆战、丧魂落魄、惊慌失措、晕头转向，纷纷逃离巢穴，飞上天空。可这剧烈轰鸣震撼的噪音犹如狂潮汪洋淹没了神州大地，几乎是无所不在无处不有无时不响。惶惑恐慌的麻雀无比畏惧，不但无处藏身，甚至不敢落地喘息，只能在空中拼命拍打翅膀，竭尽全力不断飞翔。最后，麻雀一只只纷纷坠地而亡，有的是被吓死的，有的是被饿死的，有的是被累死的。有专家估计，加上被捕杀、打杀、药杀的，全国有数以千万计的麻雀在这次人类围剿中死亡，濒临绝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同时遭受连累伤害的，还有燕子、喜鹊、乌鸦等许多与人类密切的无辜的鸟类。
    麻雀之劫引起了更多科学家的注意与疑问，有科学家对麻雀进行了调查解剖研究，得出麻雀的主要食物并不是粮食，而是草籽和昆虫的结论。懊悔莫及的中国人终于认识到麻雀其实是自己的朋友。1960年，这位已陪伴人类千万年的朋友被从中国“四害”名单中解除，代之以臭虫。然而，伤害朋友的后果是严重的，中国人不得不经历为期三年的人为与自然的灾难。灾难表现之一是蝗灾。由于缺乏天敌，蝗群漫山遍野的肆虐泛滥，疯狂贪婪地吞噬庄稼，所经之处片草不存，颗粒无收。以至于正处于经济困难中的有些省区不得不更加勒紧裤带，从国外引进蝗虫的天敌——麻雀。
    麻雀体长14公分左右，小巧玲珑，相貌平凡。栗褐色的羽翎，如鳞片般圈叠，灰白色的腹绒，脸颊或缀黑斑，圆锥状的嘴喙，翅膀短圆，不耐远飞，在地面活动时双脚跳跃前进。麻雀叫声也很普通，唧唧啾啾喳喳，非常喧噪。舞鸣时尾巴和头部上翘，尾部羽毛象扇子一样不断开阖，翅翼不停煽动，一边转圈一边鸣叫，竭力呈威，相当可爱。它们机警、活泼，繁殖力强，喜欢结群，常常密密麻麻地排列栖息在电线上，是中国最常见、分布最广的小鸟。虽曾蒙受浩劫，生活依然亲近人类。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麻雀在中国恢复了生存的繁荣，可我每次看到这些小生灵活跃的身影时，心中总觉得愧疚。当年那种无知无畏的狂热，不能不说是一种文明的遗憾。我想，那年代的我们，是不是有点神经了。

蔚然516

麻雀还有一劫：

现在的农民都用农药除虫，麻雀也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