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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夫子——鹬
闻雪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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鹬,水滨之鸟,于泽旁、溪畔、河岸栖息,以草丛、乱石、树枝为巢,在淤泥、沙滩、浅水觅食。身不算高,中等个儿;体不算胖,略显偏瘦。头型浑圆,眼瞳或黑或红。有三长:一曰嘴长,拱弯翘曲;二曰腿长,踮脚行立;三曰翅长,翼尖善飞。羽衣朴素,或栗、或黄、或黑、或褐、或灰,或黑白相间、或杂纹斑驳。因季更羽,循时色变,深浅不一。
别看鹬鸟长相平凡,其貌不扬,它们可是妇孺皆知,大名鼎鼎,两千三百年前就以固执而名列史籍。据《战国策》记载,有一只“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这则典故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典故中的鹬和蚌以固执而饱受诟病。蚌尚且能博得星点同情,因为它毕竟要维护自己的生存,不得不紧急将壳闭阖。鹬就令人颇为费解了,坚持未必能胜利,放弃何尝就认输。与其受钳制挟胁,为食而亡,何妨明智妥协,知难勇退,来一个优雅转身,抖抖翅膀,啁啾几声,回眸一唳,展翼长空,何等洒脱。天涯何处无芳草,到哪不能弄点吃的。怎就让渔翁得利,自己反成了他人囊中物,盘中餐。是迂,是腐,是执拗,是顽固,是小气,是虚荣,是任性,还是糊涂?
鹬,作为一个迂夫子的形象留给人们无限的思考与警示。历史越千年,鹬的后裔繁衍了好几支宗脉,有彩鹬、蛎鹬、反嘴鹬、瓣蹼鹬、杓鹬、矶鹬、青脚鹬、长脚鹬、斑鹬、孤鹬、草鹬、滨鹬、丘鹬……等等。鹬的子孙已遍布全球,欧亚大陆、南北美洲、非洲、澳大利亚,乃至寒冷的北极圈内,都有它们生活的踪迹。在海岸、沼泽、河川、湖畔、草原、池塘、水田、沙滩、泥潭等处,常可以看到鹬鸟或单个、或成双、或结群,有的伸直颈脚飞行,有的埋首潜水游泳,有的摇头摆尾行走。鹬以昆虫、鱼、蛙、牡蛎、贝类及一些软体动物为食,也吃谷物、植物的种子、浆果、根茎。雄性鹬鸟是好爸爸,雌鸟产卵后,孵卵和育雏的职责一般都是雄鸟承担。遇到危险情况,鹬鸟会用两条腿夹住雏鸟飞走转移。鹬鸟对人类颇为警惕,受到惊扰,或是立即蹲伏不动,或是高声惶惑喧噪,或是紧急拍翅飞离。它们觅食的动作也很耐人寻思:长嘴垂直向下,频频地左右甩动,紧张地上下点头,不安地摇摆尾巴。只只如此,恐怕是一种遗传的习性。我猜不透鹬鸟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动作。我想,它们是不是听到了鹬蚌相争的传说,吸取祖上的教训,为避免进食时被不明物体钳制嘴喙,设立了一条大家务必共同遵循的祖训或族规?相传成习,通行为俗,方至于此。
总之,我唯一可以确认的事实是,几千年来,再没有哪位渔翁能够轻轻松松地坐享其成,白白抓到一对相持不下的鹬和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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