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窦娥冤

greygreen

于泽远：一个民营企业家的产权之困
发布/2019年2月25日 3:30 AM
文/于泽远
来自/联合早报

近期，一个名叫左安一的民营企业家的遭遇引发中国舆论关注。《财新周刊》报道，20年来，左安一感觉自己一直在和一只隐形的庞然怪兽战斗，对方数次扼住他的咽喉，他奋起反抗，但步履维艰。

今年60岁的左安一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学时期创业，体制内工作五年后下海，做边贸生意发财，投身房地产，被判无期徒刑，蹲五年监狱后无罪释放，然后东山再起，如今又陷入困境。

1996年，左安一创办的天圆公司进军北京地产业。2002年9月，正当天圆公司在北京的几个房地产项目进入实质性开发阶段，左安一被不实指控遭哈尔滨警方抓捕，被判无期徒刑。

在左安一不断申诉和社会各界的关注下，2007年9月，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宣告左安一无罪，蹲了五年大狱的左安一终于重获自由，并获得哈尔滨检察院和法院赔偿21万元（人民币，下同，约4.2万新元）。

五年牢狱生涯让左安一损失惨重。他在北京紧临北二环中华龙脉两侧的天圆广场项目被北京国土局收回了土地使用权，在北京的元泰国际大厦夭折，天圆公司损失近40亿元资产并破产。

无罪释放后，左安一申请恢复因冤案丧失的北京天圆广场项目开发建设权益。2010年8月，北京市召开了有公、检、法、国土、规划、发改等部门领导参加的专题会议，会议决定恢复左安一因冤案丧失的天圆广场项目权益，并将天圆广场项目以同样协议方式置换成天圆祥泰项目。

按政府文件要求，天圆祥泰公司以协议出让方式缴纳了土地出让金11.93亿元，并取得了项目开发建设的所有政府批文和许可证。2016年10月10日，天圆祥泰大厦完成了开发建设。如今，天圆祥泰大厦已经成为京城标志性建筑之一。

左安一似乎东山再起了，但他的厄运并未结束。2017年3月，天圆祥泰公司按照法规向北京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委员会（北京规自委）申请办理天圆祥泰大厦房产证相关手续时，被告知暂时不能办理。北京规自委负责人给出的说法是，天圆项目恢复过程中有原中央政法委书记周永康的批示，属于违规审批。

左安一强调他与“大老虎”周永康没有任何干系，北京市2010年恢复他因冤案丧失的天圆广场项目权益合法合规。但北京规自委负责人又提出，左安一的冤案是哈尔滨司法机关造成的，北京没有义务为他恢复天圆项目的权益，左安一的天圆祥泰公司要以招拍挂方式补交土地出让金14.8亿元。

中国知名法学专家应松年、马怀德、姜明安等人认为，北京市官方恢复左安一因冤案丧失的天圆项目权益是法律上的义务和责任；左安一蒙冤时还没有招拍挂的法规，北京规自委没有理由让左安一以招拍挂方式补交土地出让金。

天圆公司房产证相关手续被搁置，造成天圆公司业务瘫痪，公司一年要承担银行贷款的利息近5亿元，天圆祥泰大厦新租户无法进驻，每年房租损失约3亿元。而且，没有房产证办理抵押贷款，银行已准备对天圆祥泰大厦查封、拍卖。

走投无路的左安一去年7月向北京西城法院起诉北京规自委行政行为违法，但遭法院驳回。左安一和天圆公司再次濒临破产边缘。

左安一的成功和失败，挣扎与困境，正是一个民营企业家在改革开放大潮与传统体制中“带着镣铐跳舞”的写照，也反映出中国保护私有产权和改善营商环境的困顿与艰难。

去年以来，针对国进民退、私有经济退场等困扰民营企业的现象和言论，中国高层多次宣示要保护民营企业家的产权等合法权益，各地竞相出台一些保护民企发展的政策与措施，张文中、顾雏军、许荣华等民营企业家所涉的产权案件也被平反或改判，民营企业家对此额手称庆，对未来重燃希望。

但左安一的遭遇显示，民营企业家的产权之困远未消除。其深层原因是中国社会治理中的“人治”色彩仍很浓厚，法治因素依然脆弱。官方要稳定民营企业家的预期和信心，实现有恒产者有恒心，不仅要进一步建立健全私有财产保护制度，更需要压缩“人治”空间，将制度落到实处。

greygreen

钱与权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