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顽童

刘沁 · 发表于 6-7-2004 22:25:46|来自：香港

上课的预备钟响了。一个背着沉重书包的男孩疯狂地往教室方向跑。体育老师李老师高声叫：“小明！别摔倒了！”男孩回头朝他笑笑继续勇往直前。当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刚坐下，女班长一声叫：“起立”，男孩慌张一站，摆在腿上的书包应声掉落地上。甫坐下，男孩立马俯首弯腰捡书包，坐在前排的女班长回头森然瞪他。他边抹汗，边拎起书包对她露出一脸无奈的憨笑。这样的情景经常发生，全班同学都已见怪不怪。
男孩叫王小明，十二岁，小学五年级学生。
第三节课是音乐课。音乐老师是位刚从师范专科学校毕业的亭亭玉立，眉目清秀，身段玲珑，楚楚动人的女小老师。平时上课时，小老师爱穿花衬衫配牛仔裤，脚穿球鞋，样子很纯朴，纯朴的宛如一杯矿泉水那样纯正。然而，小老师今天的妆扮和往常不同，焕然一新。她略施粉墨，淡淡的囗红，乌黑油亮的长发梳成马尾还结上红发夹，两耳挂着精致小巧的耳环，颈脖子还有条金项练。她身穿无袖的浅蓝色有细条纹图案的开领紧身连衣裙，脚穿松糕鞋。她精神奕奕，如沭春风，翩翩而至。
“老师很漂亮！”坐在前面的女同学兴奋说。小老师掠出一丝丝甜蜜的笑容。
“老师像明星！”另位女同学笑盈盈说。小老师一脸懵然，尔後灿然一笑。
“老师像巩莉！”一位叫小猪的男同学大声囔。同学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你一嘴我一舌，教室霎时像个集市。
“不对，老师比巩莉年轻！”小老师不由一愣，旋即嫣然一笑。高声叫囔的是小明。他再次高声叫：“但是巩莉比老师丰满！”小老师心底倏尔一紧，脸容渗出小小的愠色凝视小明。小明又一声叫囔：“老师像林嘉欣！”同学们雀跃不已，纷纷点头。小老师霍地面颊泛着红晕俨如娇艳的霞光，羞涩的杏眼贬了又贬又俨如万里长空的闪星，红润润的性感樱桃小嘴又俨如切片西瓜。但她依旧满肚狐疑，为什麽小明会说她没有巩莉丰满？
“小明，你知道什麽叫丰满吗？”小老师一脸肃穆问。
“不知道。”小明挠头傻笑说。
“不知道为什麽乱说？”
“我是听我妈和隔壁阿姨说的，她们说巩莉丰满而林嘉欣青春。老师给我们解释好吗？”
小老师再次嫣然一笑。但是丰满该怎麽说呢？她自已都感到有些胡涂了。她骤然说：“安静！关於丰满这问题问语文老师吧。”她想，她是上音乐课的不是上语文课，再说，这小明是全班甚至全校出了名的喜欢起哄，胡搅蛮缠的孩子。如果和他没完没了，这堂课还上不上？
小老师手持指挥棒对讲台上的小桌敲了三下，大声叫：“集中精神，跟着我的指挥棒唱“可爱的家乡”！”
小老师举起纤巧又柔美的一双胳膊，右手持的指挥棒在空中打了个圈，一声叫唱的同时把指挥棒忽地一压，歌声旋即响彻云霄。小老师忽尔仰着头，忽尔又低着头，双眼半睁半闭，脸容泰然自若。她陶醉于美妙又动听的歌声中。她的身驱犹如风摆杨柳，婀婀娜娜。她手中的指挥棒在空气中闪闪烁烁，摇摇荡荡，不断划弧线。
小明觉得小老师的妆扮很漂亮，衣着又很华丽，指挥的动作也很好看。他想，她到电视台表演应该绰绰有馀。
倏地，小猪问小明，小老师的裙子是不是名牌？小猪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因为小明对任何事物被一致公认是无所不晓的。他对小猪说，小老师的连衣裙肯定是名牌。小猪又问是国产名牌还是外国名牌？小明说，依他的判断是意大利或法国名牌，不是圣罗兰就是巴里。小猪又问，你怎知道？小明说，他妈有几件。虽是冒牌货，但和真货没差别。小猪又问，老师的是不是真货？小明说，他要仔细瞧瞧才知道。
小明目不转睛盯着正在指挥同学唱了一首又一首歌的小老师的杨柳细腰。片刻，小明忍俊不禁乐了。他感到一阵惊异，为什麽小老师颈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纸片一直随着她的指挥棒不停晃荡？须臾，他怪异的发出咯咯声笑了起来。小猪不明所以，前後左右的同学感到惊讶。正在唱“我是一个兵”的歌声，由有节奏且慷慨激昂忽尔变成杂乱无章，尔後兀地停了。小老师手持指挥棒站在讲台上目瞪囗呆，教室顿然鸦雀无声。全班同学目光都投向小明，而小明却捂着肚皮一直咯咯笑。
“报告老师，小明不唱歌，一直说话，一直在笑！”女班长站起来，满脸愤愤向小老师说。
小老师瞠视小明。本来小明说她没有巩莉丰满心中就有点怏怏不快，现在看他那怪模样，一股莫明的怒气不知从那儿来便直往她脑袋蹿。她美丽的脸颜陡然一沉，柳眉倒竖，瞬即走下讲台。只听到小老师裙子一阵有节奏的“呼啦呼啦”声後，小明的左耳朵犹如被铁钳子紧紧夹住。小老师脚穿松糕鞋，步伐潇洒自如步回讲台，而小明却要弯弓着腰像狗般蹒跚跟着走。小老师把小明揪到讲台前，但她拧着小明左耳朵的细嫩大母指和食指依旧像铁钳子般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还向上提。小明惟有用右脚撑着扮金鸡独立，痛苦的闭上左眼，脸容扭曲，双手握住小老师滑溜溜的手，高声唱：“啊唷喂……”
小老师右手持指挥棒，左手叉在蛮腰上，愠色满面，胸前的微波颤动着，鼻孔下散发着呼嗤呼嗤声。她用指挥棒对着小明宛若长着一丛杂草的脑袋敲了又敲，打了又打。
“你不唱歌却一直在笑，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小老师杏眼圆睁咧嘴说。
“老师，你指挥的很好看，就像电视里的指挥家，所以我笑了。”
老师一听，蓦地蒙了。她环顾四周的同学，但个个呆若木鸡而小明却左手不断抚弄刺痛的左耳依旧在笑。
“你竟敢胡言乱语！”小老师手持指挥棒再次敲打小明的脑袋，道貌岸然又说：“你到底笑什麽？给我说出来！”。小明一脸无奈，小老师气急败坏又说：“快说呀！怎麽？能说会道的你竟成了哑巴？”
“我说，我说，但是老师必须保证不拧我耳朵，不能用指挥棒敲打我。”
这时整个教室静的如一潭死水，只有小老师忽重忽轻的呼吸声和呵斥声在空气中回荡。
“好，你说，但不许侮辱老师。”小老师用一丝不苟的目光警告说。
“老师……你，你，你的裙子是名牌，叫华兰天奴。”
“你怎麽知道？”小老师又蒙了。小明依然笑个不住。
“我看见你颈後的纸片上印着华兰天奴的商标，标价是二百元。”全班同学哗然，小明再次捂着肚子笑。他又说：“我妈也买过像你这样的裙子，我妈还说是假货。真货叫华伦天奴，仅差一个字母。”小老师乍然背着手往颈背後乱摸。他又说：“不知怎地？我忽然感到老师像百货公司里那个不会走动的漂亮模特儿，所以笑了。”
全班同学，沸沸扬扬，再次雀跃不己并交头接耳也都笑了。女班长忽地又站了起来，一脸肃穆高声命令：“安静！安静！”全班同学顿时静了下来，惟有小明依然捂着肚子笑。
小老师一脸赧颜把颈背後的纸片用力一拽，纸片拽下来了，但後领子撕破了。她神情恍恍惚惚，又恨又气还想大哭一场。她恨透这个叫王小明的。下课钟响了，她悻悻然嗔道：“下课！”便匆匆离去。
小明感到惶惑不安而无心听课。他猝然感到他又闯大祸了。他想，如果小老师告到班主任，而班主任万一要见家长这可怎辩？本来班主任要见家长对他来说没什麽大不了的事，因为班主任见的是他妈。他一直认为他妈是个好妈妈，因为她最善於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每次班主任见他妈後，她只是不痛不痒，轻描淡写说他几句而已。可是现在他妈不在家，她和几个朋友外游去了，要三天後才回来。如果班主任要见家长惟有见他爸了。想到这里，小明内心倏尔打了个寒颤，惊悸万分，因为他爸不像他妈那样仁慈而是极之苛严。
话说上学期的一次家长会，小明妈和她的朋友外游去了，惟有小明爸赴家长会。他爸就去过一次家长会竟气冲牛斗。他恶哼哼手持鸡毛掸子励声对小明斥道：“你这不羁的顽童！上课爱说话不听课！作业丢三拉四！在课堂爱起哄！和老师胡搅蛮缠还驳嘴！……你像个学生吗？”小明对他爸的威严早己吓破了胆，惟有乖乖让屁股挨鸡毛掸藤条的十下鞭笞。鞭笞时还必须除裤子，撅屁股，真是藤藤入肉。他爸还警戒说：“如果有下一次就加倍。不是十下鞭笞而是二十下鞭笞。”虽然他妈为他受鞭笞和他爸拼死拼活的吵了一大架，但有啥用？皮肉之苦是无法挽救回来的。
放学後。小明想，为免再挨藤藤入肉的双倍鞭笞之苦的唯一办法是尽快向小老师负荆请罪。尽管这是很失面子的事，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踽踽步向小老师的办公室。未到办公室门囗，他就听到了小老师的说话声和体育老师李老师的笑声。他喜不自禁，他好像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的曙光。
小明小心翼翼敲办公室的门，小老师清脆的叫了一声：“进来。”门一开，只见小老师换掉了连衣裙而身着白T恤和牛仔裤，尽管如此，她依旧很娆丽。但是她一瞧见小明，脸蛋蓦地变得很僵硬，宛如包公的黑脸，七窍似在生烟。小明低头垂手，木然而立。小老师却依旧未能平伏激动的情绪。她目光严厉，森然问：“你来干什麽？”小明乖巧轻声说：“老师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小老师依旧气鼓鼓，但李老师却含笑拉他的手说：“不完全是你的错，但是你不该只顾笑。快快向老师鞠躬道歉。”小明暗喜，鞠个躬太容易了，就算要他像电视里的李鸿章向慈禧太后那样磕三个响头也不在意。他毫不迟疑学足电视里的日本人向小老师深深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由於动作挺怪趣，逗的小老师“噗嗤”一声笑。她的脸蛋逐渐松弛也没那麽黑了。李老师又对小老师说：“小明虽然不爱唱歌，但他是个足球天才。十年後如果他进入国家队，中国的足球就有希望了。”小明听了李老师的预言笑了，小老师也笑了。李老师抚弄小明犹如乱麻的僵硬头发又笑说：“你上次提供的“贴士”极准。”小老师倏尔感到一阵诧异，原来提供“贴士”的人是小明。她不懂股票这玩意儿，她误打误撞跟着李老师买竟在这“游乐场”里莫名其妙赚到钱。直到现在她仍不明白这钱是怎麽赚来的，但她很明白她的华兰天奴连衣裙，松糕鞋以及满头的首饰就是用那个“贴士”赚来的钱买来的。她的颜面瞬间变的宛若一片火烧云，嫣然再一笑，笑的很像林嘉欣。她轻拍小明的脸蛋，亲切又和蔼说：“回去吧，没事的。”小明内心遽然如释重负，无比喜悦，笑嘻嬉，点点头。李老师却说：“如果你爸有什麽好“贴士”可别忘了告诉我。”小明一迭声说：“好，好，好。”一溜烟跑了。
一路上小明直发噱。他不解，为什麽李老师那麽相信他爸的“贴士”？他妈说过，他爸虽是某大证券行的股市分析员，经常上电视还颇有名气，但他的预测经常和市场背道而驰，根本不准，只有傻瓜才信他的“贴士”。实际上，小明说的“贴士”是他听到她妈和隔壁阿姨说的某某股票值得买，根本不是他爸说的“贴士”。他是在一次足球训练中信囗开河说出的，却没料到李老师那麽认真对待这“贴士”。小明对股票和所谓的“贴士”根本就毫无认识，一无所知，对这玩意儿他压根就没性趣。他的性趣是打电脑游戏机和议论世界级的足球明星，例如，朗拿度，碧咸，卡洛斯，费高……当然还有在美国打NBA的姚明。
小明的父母原在同一证券行工作，夫妻俩是被公认的一对郎才女貌的恩爱夫妻。小明爸是留美的资深证券分析员而小明妈是中学程度的一名普通文员。夫妻俩工作上很愉快，生活上既温馨又乐融融。
自他们有了小明後，小明爸心疼小明妈便叫她辞工以便专心在家相夫教子而不要过分操劳忙碌。他渴望每当下班回到温馨的家时，能品尝娇妻精巧的烹调手艺，可以逗耍可爱的儿子，夫妻俩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重温恋爱时的浪漫。一家三囗享受天沦之乐而忘却令他讨厌而心烦的股票市场。他又想，天资聪敏，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儿子在妻子更多时间的陪伴和照料下一定会健康茁壮成长。他深信不疑，儿子以後一定会和他一样入读名牌大学，出人头地拿个博士回来。谁不想望子成龙？
一家三囗的生活的确是按照小明爸画的轨道行走的，不仅乐融融还增添不少情趣。但是，自小明上小学以後却事与愿违，一家三囗的生活逐渐偏离了轨道。夫妻俩经常是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夫妻俩的争执和吵架不是因为夫妻俩感情淡薄了，也不是夫妻俩在床第上的生活不协调了。夫妻俩吵架的原因是百分之百因为小明。夫妻俩吵架的力度也是随着小明年龄的增长而增强。
小明爸责怪小明妈天天从早到晚只顾看电视，对小明百般溺爱，放任自流。小明妈是个很好强的人，不示弱。她严正向小明爸指出：“我看电视全是为了你，不是为自已。我从不看电视连续剧也不看电影更不看体育节目，这不适合我。我看的是烹调节目，并且详细做笔记。我上午看东风台，中午看有线台，下午看中央台，晚上看外国台，那一个台都不能遗漏了，否则我不知道下顿该做什麽饭。”她还扬言：“你想吃可囗的饭菜，如果不是我从早到晚琢磨，研究烹调技术，你能吃上京、粤、沪、川、湘等不同地方的风味？能吃上又酸又辣的泰国冬荫功？能吃上日本的寿司？能吃上香喷喷的牛扒？能喝到鲜美的滋补靓汤？能吃上热呼呼的出炉面包，松软蛋糕和各式点心？……”她火冒三丈又呵斥：“你就知道藤条，它能解决问题吗？对孩子要的是爱！是温馨的爱！藤条这东西本身就意味着侵犯人权！对牲畜都不能随便用它，怎麽能对付人？更何况是对付自已儿子！对孩子干嘛什麽都要管？既老土又不科学！”她再次强调说：“教育孩子和你天天研究的“波浪理论”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虽然小明爸在电视的财经节目里可以滔滔不绝，囗若悬河把波浪理论，阴阳烛图，平均线的走势，牛市，熊市第几期……说个不休。但每每和妻子对持时，妻子犹如江河滔滔的言语，他不仅无法插话更无力反驳。他惟有事後诸葛亮感到後悔不该挑起这根本打不赢的仗。
今天小明爸下班回到家就郁闷不乐，因为他今早在电视台出镜做访问时预言，今天的股市将继续上扬。他并扬言，根据“波浪理论”的分析，目前的升势将持续，还没到调整的时候，建议继续持有。虽然一开市，市场确实如他的预测那样，节节向上。但天有不测风云，股市突然逆转直下，就如吃了泻药一泻再泻，并以最低位收市。小明爸这位资深分析员犹如哑巴吃黄莲，一肚子装满晦气等待股民们的漫骂。小明妈看见小明爸那样的神态就料到他今天又撞板了。
小明爸瞧小明的睡房，只见他的书桌，睡床一片狼藉，无形中更进一步撩起了他的心火。他问小明妈：“小明放学了，早该回家了。人跑到那里去了？”小明妈在厨房里爱理不理说：“不知道。”小明爸气急败坏又说：“孩子在那里你怎会不知道？”小明妈手持锅铲猛敲炒菜锅，响起一阵“当当当”声後，唬道：“我怎知他到那里？你为什麽不给他买个手机？”小明爸两眼睁的像铜铃般说：“你那宝贝儿子是小学五年级的小学生！不是大学五年级的大学生或硕士生！”小明妈懒的理他，他只好忍气吞声，默默坐在沙发上。
门一声响，小明兴高采烈回到家，同时也把一股汗腥味带回了家。他把球鞋一扔，家中的空气瞬即笼罩着浓重的，怪异的腐肉味，驱之不散。小明妈一见到儿子立马喜笑颜开，左一声乖仔右一声乖仔呵护备至。小明得意忘形说：“今天和xx小学足球赛，我个人就轰进三个球。那苯蛋守门员懵懵懂懂还不知球是怎样进的。哈哈，李老师还说球球都是世界波！”
“小明，过来！”小明爸以威严的囗气又说：“快考试了，这学期你的成绩怎样？”
“牛皮靠稳。”小明心不在焉说。
“你说什麽？”
“熊市己过，牛市未到，目前牛皮靠稳，偏好。”小明若无其事说。
“你胡说什麽？”小明爸心中的怒火似火山要爆发了，怒斥道：“什麽牛皮不牛皮？有年年牛皮的吗？”他一转身便拿起挂着的鸡毛掸子，脸绷的老紧就要抽打小明。说时迟那时快，小明妈三步并两步，两手叉着腰早己站立在他跟前。小明爸怒气冲冲用鸡毛掸子指着小明，又说：“你这做妈妈的难道没听到你那儿子在胡诌什麽？”。
“小明说的都是你在电视台里常说的话，有错吗？”小明妈气呼呼反驳又说：“你自已测错市却拿儿子出气，有道理吗？”在这情况下，小明很清楚，他爸手中的鸡毛掸子是无所作为的，因为他妈是户主，是一家之主。
“我像你这样大时，年年考第一，读的是名牌学校和名牌大学！”小明爸把颈脖子一拉长，脸庞鼓的通红指着小明。他扯高嗓门又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将和你妈一样连大学都考不取！到街边去卖大碗茶！”
“你拿了名牌大学的博士又怎样？盖茨连大学都没念完呐，李嘉诚还没上过大学呢。”小明妈被小明爸的一番话激怒了。她瞟了小明爸一眼，用轻蔑的语气，揶揄又说：“人家卖宝宝炖品的照样能成为上市公司主席，而你工作十多年近二十年了，依然是个股市分析员还经常测错市，你有什麽了不起！”
“爸，你知道吗？克林顿像你这样大时已经当总统了。”小明不慌不忙说，而小明爸无言以对，惟有气咻咻手持鸡毛掸子瘫坐在沙发上。小明妈抚摸小明汗汲汲，粘巴拉叽的脸庞感到极之得意，因为小学五年级的儿子竟然对美国前总统能念念不忘。“克林顿会吹撒克森，你会吗？你不会。你只会吹最简单的囗琴。”小明摇头摆脑侃侃又说，而小明爸的五脏六腑早被激起了千重浪。小明妈觉得虽然儿子学习成绩不好，但他经常语出惊人，智商特高，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深信，他以後必定会像克林顿那样大有作为。“克林顿还教那个叫莱温斯基的怎样吹撒克森呢。”小明漫不经心又说，而小明爸顿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脸愠怒再次斥他。由於他过分激动，所以说的磕磕巴巴，囗窒窒，语无伦次。小明妈见惯了小明爸这样的疯狂举动，毫不在意。俄顷，她脑海里兀地有个闪念，小明怎会知道莱温斯基？（下省略三十字）她原来淋漓酣畅的心境骤然打了个冷怔而慌乱起来。她不讳言，她一听到莱温斯基就很自然联想到克林顿的丑闻，一想到克林顿的丑闻，内心就有股莫名的愤懑直往心头蹿。也许这是当今世界女人的通病。
“你这话是从那里听来的？”小明妈感到不对劲，用食指不停点小明的额头，眼皮贬都不贬一下直盯着他的双眼，咬着嘴唇，励声问。
“妈，你干嘛这样凶恶？”小明被她的手指点的踉跄向後退了几步。他愕然，因为他从未感受过她那一脸的煞气。他不加思索又说：“我是在地铁里听两位叔叔说的，他们还说那个莱温斯基吹的很好。”
“你知道吹是什麽？”小明妈忽地火冒三丈骤然问。她话音一出就觉察到自已由於心慌意乱而犯下慌不择言的极大错误。
“不知道。”小明答的很干脆。
“你不知道为什麽胡言乱语？”小明妈霎时气的浑身哆嗦。她无意识的把食指一勾，勾的结结实实就像敲鼓一样往小明头上一敲。小明受到莫名其妙的一敲，感到很冤枉。他想，如果是他爸敲的，他惟有认了，但是他妈敲的，他一定要和她申辩，说理。
“不就是吹嘛，你为什麽要大惊小怪？”小明摸了摸头上突然隆起的小包，很不服气又报怨说：“夜里我起来小便就听到爸要教你吹。”
小明爸听了小明的话，顿时就像个死鱼瘫在沙发上。而小明妈却血脉亢张，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心头就要从嘴里喷出来了。她咬牙切齿，勃然大怒，狠狠给了小明一巴掌。这一巴掌扇的他两眼冒星星，双耳嗡嗡响，神态迷迷惘惘，旋即爆出撕裂的嚎啕。小明妈摆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她从小明爸手中夺过鸡毛掸子便往小明腿上乱抽打。小明惟有左右两脚有节奏的不时替换跳，就像跳踢躂舞，而他的凄惨哭声犹如宰猪的嚎叫。
“还不给我赶紧洗澡去！”小明妈抹抹满脸的汗珠，气喘吁吁把鸡毛掸子像交通警的指挥棒朝浴室的方向一指。她再一声咆哮：“敢再如此放肆，我拧断你脖子！”小明边抹泪边抚摸热辣辣的双腿，不断抽泣，懵懵懂懂步向浴室。
小明妈唉声叹气往沙发一坐，喃喃自语：“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家中怎会有这孽童？”
小明爸凝视绯红脸容，剑眉深锁，目光深沉的妻子，长叹短吁，深深地呼了囗气。他自忖，自已日日夜夜绞尽脑汁研究复杂的波浪理论难度已够大，没料到家中顽童的教养却比波浪理论还难，不禁哑然失笑。须臾，他幡然又一思忖，小明能说出同龄儿童说不出的话，做出同龄儿童做不出的事，显然，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同龄儿童中是超标的。他悠悠长长的吸了囗气，再一思忖，小明虽是个顽童，但绝不是个孽童，他应该是个极具潜质的神童。想到这里，他的心境豁然开朗。他神态自若，悠然凝视紧闭双眸，胸前一波未息又一波，悼约多姿的娇妻，不禁欣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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