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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的女人
一看到DVD《我、你、他们》这张碟子的封面就喜欢上了。
蓝得湖水般纯净的天空上，安睡着飘带状和絮状的白云。由橘黄至金黄至红黄的成熟热情的土地上，有一间小小的瓦顶呈红高粱般颜色的房子，房子一左一右有两株热带植物直立，苍绿肥厚蓬勃向上。在这个看似热烈、浓艳的背景下，一对男女，年龄近于30或以上，衣衫素朴，头发凌乱。在格外强烈的日光中。拥抱。男子沉醉般，眼睛微闭，女子近距离冷冷看着他，鼻梁和嘴角均显坚韧，显得疲惫。
这张片子获得了几个奖项，不大懂英文，也没有在网上查到任何关于这部电影、电影的导演以及演员的资料，只能根据DVD封面提供的英文，作如此判断，获巴西电影节最佳画面、最佳女演员奖，2000年CANNES 电影节Un Certain Regard奖，2001年SUNDANCE 电影节评审团奖，
这张片子的封面有几句很特别也很有意思的话，“一个女人，四个儿子，三个父亲。没有谁能说，爱情是简单的”。还没看，就开始猜想，这个穿皱巴巴泥色棉质衫的黑头发女人，究竟是怎样的女人。
她叫达琳。是个感情冷漠也极其热烈的女子，不顺从也不甘心既定的命运，拼力追求自我认定的自由。还穿着新婚的白色盛装，即与病中的母亲漠然告别，在寂然凄凉的黄昏中爬上一辆通向喧嚣城市的大卡车。三年后，牵着儿子回来希望得到母亲的祝福。母亲已经亡故，躺在棺材里。昏黑的光线，四围妇女低沉地吟唱祈祷，女子肆意哭泣。
为了一间房子，她嫁给比自己老许多的男人林贺。出乎意料的是林贺在完婚的当夜就郑重其事宣布房子又是自己的了，因为连她都是自己的了。惊愕中她顺从了此刻。
女子精力充沛，操持屋里屋外。为他生子。林贺却无比享受，终日躺在吊床里听收音机，等待黄昏日落。女子过着贫穷、辛苦毫无指望的生活。很无奈。将与前夫所生的孩子送了回去。遗弃亲子令她感到生命的不堪。绝望。
这个吝啬又懒惰的老男人，注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怠惰的日子里，他被自己的女人戴上一顶又一顶秘密的绿帽子。
林贺的表弟适时地表达了自己对达琳的关怀，并以为表哥一家人做饭为计，顺利进入达琳的家。达琳怀上了他的孩子，并生了下来。
林贺在狐疑中监视表弟。表弟依然快乐地照料老少。但平衡终于又被打破。喜欢跳舞的达琳遇上了外乡的男子，并与之一见钟情。他们结伴前往远方收割甘蔗。没有住处的男子被达琳带回家。惶恐不安的表弟欲将他赶走，一无所知的表哥却威严发出邀请，理由是这男子带来一家人吃的食物。
贪小便宜的林贺没想到危机早就来临，而这一次更加凶猛。与表嫂一直有染的表弟虽然意识到危险，却只能忍气吞声。
达琳为这个家添下第四个异姓男孩。
不愿与别人分享爱情的男子要带达琳永远离开，达琳却执意要他留下。她告诉表弟孩子的真实身份，并说服他劝林贺为男子修一间房子。因为担心她的离去，林贺知道真相后，仍然含辱和表弟一起盖了一间房起来。
一大清早，林贺心绪复杂，偷偷抱起三个孩子，驾着驴车，前往镇子，以自己的姓，为每个孩子上了户口，并在屋子里的几个人哀伤之际又驾着驴车回来了。屋子外面，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尴尬、敌视、对立、复杂但和平地站在不同的地方。
没有结局。也让人看不到结局。太难想象这几个人和他们各自的孩子，将会以怎样的姿态继续相处。
这部片子基本上是在一种轻松但专注，捧腹发笑却忍不住要思考的状态下看完的。
我一直在想，这个女人是怎样做到的。她不漂亮，有一张男人般坚毅的长型脸孔，一副结实但偏肥的身体，肚子秃显，让我老是疑心她怀了孕。应该说，她并不具备勾引男人的那些基本条件，比如美貌比如妖娆比如性感。尽管有一双肥大的乳房，但那并不令她突具某种足以使男人想入非非的女性特征，因为她那张坚毅、淡然、对一切均无所谓，均可以承担的强悍面孔，牛一样辛勤工作，却无怨言的性格，俨然已将她变成了一个现实生活中的男人。或许，正因为此，她得以自然、坦然地先后与三个男人周旋于同一个屋檐下。
她对自己爱情或者情欲的成功实现，只能让我猜想，这些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和她交换了家庭中的角色位置，他们身为男人，却象软弱、依赖感极强的女人一样，依附于年轻力壮的她，没有自我，也勿需尊严。对林贺而言，他用商品交换了婚姻，表面看来，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但他并没有成为这个家真正的经济支柱，也就意味着他主宰地位的实际丧失。对表弟而言，些微的温情式爱情却终究抵挡不过年轻的诱惑，而他寄住于林贺家煮煮饭送送饭，同样令他女仆般地位低贱，注定与达琳之间永远是不安的等待与被施舍。这些人里头唯一强烈追求爱情排他性的异乡男子，最终却不知什么原因，仍然不能决绝地抛弃爱情，告别心上的女人，远走他方。我心里，唯一的解释是这个女人象他的母亲，和他一样担负家庭的生存重任；象他想要的妻子，身体健壮情欲充沛。
以前在许多文学作品里，能看到将女人形容为母马或者母牛的描写，但总是想象不出这种女人的样子。但这部电影做到了。至少为我。我觉得，她就是一匹健硕母马，在大地上生生不息。没有被人厌弃过，似也没有软弱过。她也是大地上一颗饱涨得随时都会裂开的籽粒，一有风吹就播撒生命的种子。
我发现用道德的尺度去评判她的行为非常艰难。在男女情事上，她没有羞耻感，只有磅礴的激情和欲望。她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只知道满足自己身体和内在的简单需要。她活得极其自我、任性、顽强。在偏僻而苍凉之地，她将生命的微贱与坚韧、生命的含辛茹苦与渴望享乐天然表现，令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罪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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