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size=3>柳莹只肯叫阿姨,张芝媚大度地说:“没关系,叫什么都成。反正是一家人嘛!” <br> 在这一点上,柳学山压根就没打算强求女儿,但他也对张芝媚的开爽很是感激。 <br> 刘青就这样和柳学山没有任何称呼的相处了快一年,直到他那次阑尾炎急发。 <br> 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的柳莹被一阵阵的呻吟吓了一跳。她定了好大一阵神才发现那声音来自臭小子刘青。一开始柳莹以为他只是在做噩梦。可是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那家伙哼哼个不停,很痛苦的样子。柳莹犹豫了片刻就回自己的小屋了。 <br> “管他呢,他难受又不干我的事。”小柳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用被子把头蒙上,想着那个臭小子所有讨厌的地方。聪明的柳莹早就知道后黑板的口香糖是谁给粘上去的。从这一点上说来,自己和那个臭小子简直就不只是互相讨厌那么简单,甚至于就是不能共处。她躺在床上想睡着,可耳朵里不停地就是那家伙难受的呻吟。 <br><br> 她把被子从头上揪了开,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其实是什么也听不见。她就那么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只是一小会儿。她善良的本能就让她一骨碌爬了起来。 <br> 柳莹来到客厅,刘青还在低低的叫着。柳莹走到他床前,用手推推他,悄悄地问:“唉,你病了吗?” <br> 刘青勉强睁开眼,看是柳莹,就不肯说话了。可忍不住还哼哼着。柳莹鼓起嘴,狠狠地白了那家伙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可那家伙明显是很不舒服,不然不会哼出声来。于是柳莹来到爸爸卧室前,敲了门。 <br> 柳学山问谁啊?柳莹说:“爸爸,他好象病了!” <br> 张芝媚也醒了,问到:“小莹你是说刘青吗?” <br> “是的,他叫呢!” <br> 柳学山和张芝媚出来一看,刘青已出了满身的凉汗。 <br> 张芝媚大声叫着:“刘青,刘青,你哪儿不舒服,快说!” <br> 刘青听到他妈妈的声音才说:“我的肚子快疼死了!” <br> 柳学山二话没说,扶起刘青就背在了背上。张芝媚问:“要干嘛?” <br> “去医院啊!孩子疼成这样了!”柳学说。 <br> “可这么晚了,怎么去?将就到明天早上再说吧。他很能忍的!”张芝媚满眼泪地拉着柳学山的胳膊说。 <br> “说什么傻话?我背他去!”柳学山不容抗拒地说。 <br> 寂静的夜色中,柳学山背着哼哼得的刘青几乎在跑,张芝媚在后面快走都跟不上。她哽咽着对柳学山说:“老柳,慢点,没关系,你别累着了。”柳学山对她的话象没有听见。 <br> 刘青虽然疼得要死,但他的心是明白的。爬在柳学山山一样宽厚的背上,少年的他泪水不由地流了出来。刘青太少太少哭了,这是真的。 <br> 然而那一刻,当那个男人气喘嚅嚅但脚步没有半点慢下来的意思,还大声地对背着的男孩儿鼓励着说:“刘青,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好样的,再坚持一会!”时,他怎么能不让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丝父爱的刘青热泪盈眶。十二岁的男孩儿刘青,在这个本来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的背上,第一次,体会到了来自于和自己一样的,所畏男人的爱,那是和妈妈给予他的爱不同感受的爱,它雄厚又充满安全和可依赖! <br> 刘青是急性的阑尾发炎,做了手术后,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出院那天,当柳学山正弯身给刘青穿鞋时,他听到那个倔强的男孩儿低声的,几呼是没出声地在他耳边叫到:“爸爸!” <br> 柳学山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为了这声呼叫。但他没有抬头,因为他的眼里一下子就涌满了湿润的东西。有关刘青可悲的童年张芝媚已向柳学山做过讲述。所以柳学山一直理解这个小子的不训服。他听张芝媚说过,刘青即使是对他的亲爸爸,在他懂事后也几乎不再叫出口。今天这声几乎不出声的称喊,柳学山知道它对于这个十二岁男孩儿的份量。 <br> “我还想要你背我。”刘青轻轻地说。 <br> “臭小子,能慢慢走了还敢让人背你!”只听到刘青这一句话的张芝媚气得直骂。 <br> 柳学山向来时那样,一下就把刘青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他大声说:“儿子,爬好了,爸爸背你回家!” <br> 从那一刻起,刘青开始叫爸爸,从少到多,从不自然到自然。 <br> 只是巨大的失落包围了柳莹。那母子俩和父亲越来越亲热,越来越融洽了。她觉得只有自己,反而像个多余的丑小鸭。爸爸对她那浓厚的爱淡薄了,他把所有的心思和爱都给了那个臭小子。虽然那个热情地小女人对柳莹很好,而柳学山也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人们都夸赞她的精明能干。甚至连刚开始有反对意见的柳莹的姥姥也开始对她表现出好感。可是,小柳莹的内心却是那么的酸楚。 <br> 当柳莹在爸爸快下班前倒上热腾腾的水,摆好香皂和毛巾时,精明的小女人张芝媚细心的看到了这一切。她那么自然的对等着爸爸的柳莹说:“小莹,去买块你爸爸爱吃的豆腐吧。” <br> 等柳莹端着豆腐回来时,一向由她完成的工作已由刘青代替,爸爸正用手抚摸着把毛巾递到他手里的刘青的头。于是,第二天在这个时候,柳莹习惯性的准备干这一切时,小女人已督促她儿子把一切都干好了。柳学山回来,张芝媚心疼又关爱的说:“快洗脸吧,儿子早把水给你倒好了。”于是柳学山就非常疼爱的看一眼手里捧着毛巾等在旁边的刘青。 <br> 从那一天起,柳莹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这件她干了多少年的事情由刘青无可商量的接替了。柳莹缩在小屋子里,用牙咬着嘴唇,泪水在眼里打转。 <br> 吃饭时,当柳莹像妈妈叮嘱得那样想先给辛苦一天的爸爸夹他最爱吃的菜时,小女人已经顺势柔声的吩咐儿子:“青儿,快给爸夹菜!”,然后她又满脸慈爱的嘱咐柳莹:“小莹多吃菜啊!照顾好自己。来阿姨给你夹菜。” <br> 她总是那么热诚满怀的样子。柳莹看着她们母子围绕在父亲柳学山的身边,女孩子固有的多疑、小心眼儿,让她越来越不想和他们呆在一起。她总是躲在自己的小屋,常常把装着空药盒的布包捂在鼻子前使劲的嗅着。一边思念着妈妈一边泪流满面。 <br> 柳学山也察觉到了柳莹的变化。可是他决不会把原因想到张芝媚母子身上的。因为张芝媚来到这个家后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这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他想。柳莹从来没有叫过一声妈妈,甚至叫阿姨也是那么冰冷,可热情的张芝媚不但从没计较,还百般疼爱柳莹。她那么兴高采烈的为这个家做这做那,那么珍惜眼前的一切。所以柳学山就加倍疼爱她的儿子刘青。当他把自己的不解向张芝媚诉说时,张芝媚开导他说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女孩子一长大就不向男孩子那么容易相处了。 <br> 于张芝媚而言,其实她喜欢目前这种状况。柳莹是柳学山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爱都不可能减弱,血永远浓于水啊!可是对刘青就不同了,她爱儿子,要想让柳学山像对待亲生儿子那样对待他,只有靠她这个即是妈妈,又是妻子的来拉拢培养了。张芝媚想,自己又不亏待柳莹!她觉得为儿子做得这点事对柳莹谈不上什么伤害。 <br> 日子就这样过着,柳莹的小脸一天比一天绷的紧。有时候柳学山会不解又疼爱的看着她,那时候,柳莹的心里是多么酸楚啊!可他又怎能对爸爸说:“您就只爱我一个人吧!” <br> 上了六年级的刘青已经和同学们都很熟悉了。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成了班上不举而立的男生头。他的身边总是有那么几个忠实的追随者。一下课,一放学就都聚到他的身边。而升初中后,这种现象更明显了。因为是厂区子弟学校,生源本来就少,所以上初中后,一班的学生几乎没有变化。像柳莹,张莉,石头,蒋卫庆,袁兆,王兵,李永兴,刘青等他们依然还在一班。 <br> 从小学升入初中的孩子们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刘青和柳莹的关系依然处于永恒的冷战状态。他们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话,笑过。 <br> 噢对了,这时候的刘青已经叫柳青了。是他自己改的姓。从上初一报道那天,他在自己所有的书本上都写着“柳青”这个名字。首先是老师发现了这个变化。因为是一个厂的,而柳学山的事大家都清楚,所以老师们都心照不宣。然后是在石头他们大叫“刘青”的时候,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书皮上很大很明显的写着“柳青”两个字。 <br> “照此念!”他坚定地说。 <br> 这件事让张芝媚和柳学山很是感动。那天刘青拿着书走到正在看电视的张芝媚和柳学山身边,他把写着名字的书递到柳学山面前说:“我想叫这个名字,行么?”柳学山看到那两个字,再抬头看着面前已经长大很多的男孩儿,他眼里湿润了。张芝媚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一把将柳青搂在怀里。 <br> 唯一对此感到不舒服的是柳莹。他不明白那个家伙为什么要改姓。再改他也不是爸爸的儿子!她悻悻地想。而那个坏小子,除了在不得不抄作业的时候,他也不会和柳莹说一句话,虽然这时候他们已经很自然的组成了一个铁打的团体。这里面有柳莹的同桌石头,蒋卫庆,袁兆,王兵,李永兴,柳莹,柳青及张莉,张娜姐妹。 <br> 张莉的妹妹比他们小一岁,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她又在市红领巾艺术团学舞蹈,她的气质,穿着,无一不是这个厂区里所有女孩子们的榜样。可是她却痴迷地喜欢上了柳青。她只有初一,就整天追着高她一届的柳青,象个跟屁虫一样形影不离。 <br> 柳青的脸英俊秀气,又有着很男孩的气质。 <br> 十五六的柳莹和张莉也都长成大姑娘了。他们俩各有特色。柳莹没有张莉漂亮,她越长越象她的妈妈张小梅。俊俏挺立的鼻子,弯弯又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她皮肤不白,是像她爸爸那样的紫糖色。所以猛看并不打眼,却很耐端。此时的她依然如小时候那样,一笑起来,整个五官都在笑,眼睛弯成精致的月牙儿。只是她现在在家里笑得时候太少了。 <br><br></FONT>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25 19:29:17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