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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佳言之前我不知道他就是佳言。因为他是在学校里声名狼籍得仅次于我的人。或许不应该用声名狼籍来修饰,不过我们两个真的蛮有人气的说,其一是两位都是写手,区交通杯什么的征文前两名从未出过外姓,其二我们行事都有点抽风。某日心血来潮我用学校工房里的红油漆在领操台上写晶晶嫁给我,而后有闲人跟帖说不行。这个就是佳言。为此事我们都给记了过。在教导室遇到的他高而瘦。没有明显的可供我大肆描述的脸部特征,朝我打招呼的时候,笑了笑,嘴角就弯了上去,眼睛就眯成一隙。事后他和我说见到我时没带隐型,还以为是哪个MM来了呢。那一笑纯属误会。的确,当时我压根儿就是个愤青,头发留得有刘欢长。<BR> 教导主任大概是个老年人,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随便说出一个年龄来,他好象都要老一点点。学校里到处都是他体罚学生的恐怖故事。比如让不及格生站黑板之类低劣但行之有效的手段,还有经常和校长叫板,还有常常出现在学校方圆5公里内网吧行踪诡异等等等等。不知真假。不过敢和校长叫板倒是真的 因为在教训我们的时候他就说孩子啊趁现在有书念就多用功啊相当年我上学的时候穷得连本子都买不起,<BR>只好用铅笔搽了写,写了又搽,那年代老师水平又不高,教学都是在黑暗里摸索的啊,摸索啊。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自己做老师了,又遇到你们这个流氓校长.....话一至此,我与佳言面面相嘘,无言以对。还好老年人看来真的老了,体力差,训话时间从传说中的两个时辰减为1个小时。老年人说念在你们年幼无知,认错态度较好,也有悔过之心就从轻发落,记个过算了。事后佳言问我;你有悔过之心了吗?<BR>我说有,我后悔没有写上流氓校长几个字。他大笑,伸过手来道:“怕了你了,我叫丁佳言。”<BR> <BR> “气态!”<BR><BR> 事情就是这样,电影里两个重头戏的人在相识之前都多多少少会经历一些琐碎的事情并为之纠缠不清。甚至没有这些故事就无法开始。我们的琐事是这样的。<BR> 认识他后的第3天学校正式把小记者团和文学社合并,且改为一个名字龌磋得佳言至今也不愿提及的社团。成立当天的讲座上老年人和流氓校长轮流致词,倒也颇有一些声势。佳言说他本来不想来的,做人要学会待价而沽的嘛。可是流氓校长钦点的社长他实在不喜欢,要取而代之,所以来加盟。而我则毫无顾忌地说我来想泡副社长,她是我喜欢多年的女生,叫晶晶。<BR> 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隔3年再谈及当年的社团大家都颇有感慨。我追了晶晶3年,刚刚和好,却又因为毕业了劳燕分飞 ,而佳言的故事更是让人唏嘘不已,掇学,酗酒,流浪,做一些离我生活很远的事情。好罢!此事暂且按住不提!<BR> 紧接下来的又是朝九晚五的上学的日子。理科生最为苦闷的事莫过于不能名正言顺地看闲书。佳言为此常常凭借自己历史班的优势拿着三毛张爱玲的书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惹得我想让他做平抛运动,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们都谈论小说。我们白天能逃的科全逃,比如有闲暇的下午和晚上,在水吧里找一个光线充足但离窗很远的桌子,然后聊天。我不知道这些时间除了聊天之外还能干什么。<BR> 再谈到小说的时候他总是显出很虔诚的样子,但他不喜欢我的观点,说是太学院派了。<BR> “小说是很私有的东西,”他说,“是属于你思维的一种表达方式。”<BR> <BR> 如我所言,他的确是个很张扬的孩子,张扬得有些抽风,甚至连写小说的笔也一定要纯黑的kukumalu,说这样才纯粹。<BR> 由此我得知,人的确容易对事物产生某种程度的依赖的,人与人的差别在于这种恋物程度,象我,几十年如一日用英雄牌墨水,从抄作业到写情书,而有些人在跨入文坛之后就尝试着喜欢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纯黑色的kukumalu pen。而我等朝九晚五每天沉溺在无休止琐碎事情里面的人就没理由去喜欢那些至少看上去很小资很张扬的东西。我对生活的理解象我之前被语文老太引为范文的文章里写的一样:<BR> “我们每天都在天天路过却永远熟悉不起来的风景里来去匆匆,疲于奔命。可是大多数行为我们都不知如何解释。”<BR> 佳言则写道:“想象自己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鸟瞰,就会发现每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公车准点出发,渡轮上级具规律地人满为患,人民路的商家张灯结彩打着 X折的牌子搞促销,街灯亮起,接下来又是一个流光溢彩的不眠夜。虽然事实上公车司机偶尔误点。渡轮因风封船,而人民路的商家会把8折换5折。但是当我们无法看清这些细节的时候,一切看起来就象在某种固有的巡环里轮回,而我们就在这种轮回里老去,失去,变得神经质。在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里变得患得患失。”<BR> 诸如此类的的讨论自认识以来就没有停过,而正是这样才使我们的写手生命燃烧至今,也支撑了我一整个高三的快乐。<BR> 高考的结果我不想再提。佳言如愿上了师大,而我却在一所三流大学苦熬终日。大学的第一个长假,我跑到杭州去看他。高三的狂热业已消散不少,小说也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明显感觉到这一点的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象小女人一样彼此询问近况如何,有没有女朋友之类很三八的话——佳言有女朋友了,一如他之前向我形容过的:娇小,妩媚,剪着民国时期女大学生的发型,感觉非常舒适。我一直喜欢用舒适来形容女生,因为我觉得一个词就可以瓤括未到令人无法逼视的漂亮和恰如其份的言行举止。<BR> 佳言很聪明地,没有提及那个社团,还有晶晶。<BR> 那天我们几乎跑遍了下沙的馆,却没能找到一处可以让我们安静叙旧的地方。 佳言说,看清了,世界那么大,馆子那么多,其实属于我们的片刻安静,还是高三的自习室。<BR> <BR> 苦笑```````<BR><BR> “知道吗?” 佳言忽然停下来说道。一板正经地。这使我想起之前他笔下的故事,每每剧情转折处,就有闲人跑出来说:你知道吗XXXX XXXXX,然后故事按照另外一种可能发展下去.——我知道他要离题了。<BR> “老年人克了!”<BR> 克了是方言,意思就是尘归尘,土归土。无语了一小会。感觉有一种赤红的东西象一条小溪或蛇或诸如此类的东西正蜿蜒流入我们站立着的空间。生死在小说里是完全用作烘培剧情的,但是当真有熟悉的人去了之后,还是有这么一刻两刻的恍惚。我想起一年前毕业典礼后的欢送会上,老年人红着眼拍着我的肩口齿不清地说其实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好好做点成绩出来......而现在,我还有三个月就20岁了,仿佛以下子就能走到世纪的尽头,又仿佛从未曾离开过。<BR> 在来桂林之前的十分钟,佳言的女朋友挽着他的手来送我.我看得出她眉角眼俏盈盈的笑意,象3月天里阳光透过新绿之后打在地面上斑驳的温暖.忽然就温情起来,心也开始一丝一丝慢慢变软.<BR> 会好的,会好的.我说.象给别人,又象说给自己.<BR> 上海到湛江的列车开得很快.我看到落日前的铁路旁开满了的柔柔粉粉的夹竹桃开始谢了.有一种温郁的气息在鼻腔里膨涨.用力甩甩头,没褪,再甩,还是没有——我哭不出来。<BR> <BR> <BR> 八月的桂林有点峭料,天又下雨了,打在窗上一下一个阴影。收到佳言的电邮,说办了休学,准备南下发展,做自由撰稿人,就象我们一直喜欢的三毛一样四下里去游荡。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以后很少有机会再联系了。他选择了另外一种生存方式,我无权干涉。<BR> 他消失的第二个秋天,一个大风的日子里,我收到杭州的包袱,署名很陌生,打开居然是佳言未完的手稿,一改以往极尽讽刺之能的风格,反而有些幽怨。就如其一篇小铁匠所说的:一切象情人的眼神一样暧昧而又凶险。这是最后一次接到关于他的消息了。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根本是我在这段回忆里杜撰的人物。一份幻想出来聊以遣怀的感伤。绵绵说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之前是可以忘掉很多事的,而我呢?<BR><BR> 易逝的年华在与陌生人擦肩的瞬间老去。有关佳言的记忆封存许久了。象独立电影那种没有三脚架晃出来的视听疑惑,有些失真。也许我真的忘记了,也许我只是想起佳言的片段而非全貌。我只是个整天担心数学的小男生罢了,我没有睿智到可以洞悉一个人何以抛弃学业出外寻找希望的洒脱的理由。佳言也许并非和我所想的一样<BR> 于是故事还在继续```````````<BR> Let it be! Let it be!<BR> (原来的作者叫气态瞬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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