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青春断了线-一个中学生眼中的辛酸的陪读妈妈

a1350b7232 · 发表于 25-5-2007 19:03:00|来自：新加坡

本帖最后由 a1350b7232 于 22-7-2018 16:59 编辑 夜，来临了。
 DR喝完了快熟面的最后一口汤。妈妈出差去泰国，明天才回来。DR已习以为常。她换上大牛仔裤和足以装得下2个她的大T恤，套上遮住大半个脸的鸭舌帽，跨上那个大却空无一物的大斜包。
 出门。
 巴士真好，可以安静的想很多事。今天，班上来了一个新的中国男生，很懦弱的样子。休息时间，DR在全班面前跟他说:
 “喂！你妈妈干吗的？”轻蔑至极的语气，问得男生的脸一红一白。其他学生看戏似的望着DR。
 “我妈妈，我妈妈在咖啡店做工……”男生底气不足的回答让DR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哼，做工，我看是在红灯区做工吧！” DR的语气很是尖酸刻薄。
 男生不说话了，深深的埋下了头。
 全班的同学都知道， DR的妈妈是某知名企业的员工，爸爸是地方干部。这是DR第一天上学自我介绍时告诉大家的。
 DR不允许别人叫她的中文名，她的妈妈也是叫她DR。因为她恨自己的中文名，恨自己是一个中国人。DR爸爸从小告诉DR的美好世界在跟随妈妈来新加坡的那一刻彻底坍塌，连块碎片都捡不起来。芽笼，那个世界闻名的红灯区街边被称作流莺的成千上百的中国妓女，报纸上大篇幅大篇幅关于中国女人的负面报道，让作为中国人的DR觉得丢尽了脸，也让她越来越恨这些人。于是她开始羞辱周围的中国学生，并不跟任何人做朋友。从前天真善良的DR一夜之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尖酸刻薄的DR。DR把对那些人的恨全部都发泄到中国学生身上，久而久之，这种发泄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断了线的青春，常常让DR看不到未来。
 妈妈常出差，尤其是最近。DR虽不满却也庆幸自己的妈妈不是那种卖身的妈妈。2居室的公寓，常常只有一个人。
 车窗外，街灯闪烁。多美的夜晚呀！80号公车一如往常的少人，现在正要驶进红灯区。DR恨那些女人，却热衷于隔着玻璃看她们拉客。每当DR看到这些人，白天的愧疚感就会一扫而光。红红绿绿的妓女挤满了这条街，那些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头们买猪肉似的上下打量着她们。女人们满脸媚笑，尊严被她们踩在了尖尖的高跟鞋下，无力的呻吟着。
 突然，DR看到了一个酷似妈妈的面孔，她告诉自己，那不是妈妈。低到不能再低，短到不能再短的连衣裙，俗到骨的粉红色。但是DR还是下了车，朝那女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让人想吐的脂粉气，嘴脸丑恶的嫖客，这下子一丝不挂的全部呈现在了DR的面前。终于看清楚了那女人，真的是妈妈，妖骚代替了平日里的高贵。隔着2米的距离看妈妈，却像隔了几世纪。奇怪的是DR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感觉。心就在那一刻，人去楼空。
 DR随手拦了一辆德士，钻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下了车，是组屋区。DR漫无目的的走着，一个咖啡店赫然出现在她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DR？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
 DR吓了一跳，抬头，原来是白天那个中国学生。
 “嘉鸣，过来帮忙一下！” DR寻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中年妇女。
 “哦，来了！，”男生应了一句随即对DR说，“你等我一下，我妈叫我。”
 DR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看着端菜给客人的中国男生，原来他叫嘉鸣。
 “很渴了吧！”嘉鸣递给发呆的DR一罐绿茶。
 “你干吗对我那么好？” DR望着嘉鸣的眼睛说。
 “我理解你”，嘉鸣没有直接回答DR的问题，继续说，“我也恨这里，可是来了，就没有退路了。我跟我妈妈，都回不去了。”嘉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可是马上，就又有了勇敢的光芒。DR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可是无论我们决定怎样生活，我们都得为我们的未来负责啊！”嘉鸣看了一眼DR，鸭舌帽下面是一双疲惫的眼睛，于是他降低了音量继续说……
 DR听着，脑袋里开始出现不同的画面。爸爸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牵着自己过马路，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和一脸倔强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5岁到15岁，那么的记忆犹新。书柜里整整齐齐的10个不同的水晶是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可是去年，却得到了500块的红包。外婆家干净的白色亚麻布床单，永远都有青草的味道。还有许许多多好朋友的脸，小学到中学。那时候自己，笑得多开心啊。好像有什么东西回来了，好累哦，休息一下吧，一下下就好……
 第二天醒来已经早上8点了，还好今天是星期六。可是，为什么自己在家里呢？昨天，昨天不是遇到了嘉鸣吗？DR揉揉眼睛，不再想了。走出房间，桌上放着一张字条: DR,昨天你睡着了，我跟妈妈送你回来的。明天起我不去学校了，我们都要勇敢的生活哦！嘉鸣。
 DR看完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下午，妈妈回来了。DR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即是妈妈的声音，“DR，还没吃吧！我帮你带了麦当劳哦！”
 DR没有理她。
 “DR，你怎么了？”妈妈敲着她的房门。
 “没事，” DR开门后继续说，“你自己吃，我不想吃。”门“砰”的关上了。
 妈妈僵在门外，不知所措。
 DR拿起手机，不自觉的就拨了外婆家的号码。不过想想也有2个月没有打电话回家了，不知为什么，妈妈也没有提醒。
 “喂！找谁！”外婆的大嗓门还是那么大。
 “外婆，我是蕊蕊。” DR看不到，她的嘴角有了笑意。
 “蕊蕊，蕊蕊你不要担心噢，爸爸不会有事的……”外婆竟哭了起来。
 “外婆，爸爸，爸爸他怎么了？” DR有了不好的预感。
 外婆不说话，只是哭。
 一定有事瞒着我，DR想着，扔下了手机，决定直接问妈妈。
 “妈，我爸怎么了？”
 在望着空白电视发呆的妈妈被DR吓了一跳。今天回来的时候手提包的带子断了，妈妈就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了。是时候告诉她了，妈妈这么对自己说。
 “DR，你坐下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妈妈拉了拉DR的手，DR顺势坐了下来。
 “DR，你爸爸挪用公款，被人举报了，家里的财产被冻结了。”
 DR吓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罪，但是，但是爸爸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呢？
 “还有，我，我被裁员了。意思就是我们断了经济来源。”妈妈垂下了眼睛，不忍心去看DR的反应。她早晚都要知道的，不如早告诉她。妈妈安慰自己。
 一瞬间，DR懂了。为什么妈妈会出现在那个场合，因为只有做那种事，才能撑起DR昂贵的费用啊！所以那些红灯区的女人也一定有他们自己的苦衷啊！我以前，好像真的做错了。
 “妈，我们还有退路吗？或者，我们回去吧！” DR决定不讲出昨晚的事情。
 “你，愿意吗？回去，又要重头开始。”妈妈试探的语气。
 “我们回去吧，下个礼拜就回去。妈，就这么决定了。” DR似乎松了一口气，对妈妈很开心的笑了。
 妈妈疑惑了，DR的笑容她是很久没有看到了。难道回去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吗？我还在操心怎么开口，她倒自己说了出来。妈妈象卸下千斤重担似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好的，我们下个礼拜就回去。”
 母女俩都会心的笑了。
 就像嘉鸣说的，我们都要勇敢的生活。
 断了线的青春，可以让人更坚强。DR轻轻对自己说。
 现在起，请叫我董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