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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4-2006 08:26:00|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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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在死神脚下揾钱 <BR>下集 <BR><BR><BR><BR>伊拉克,在死神脚下揾钱 <BR>守业篇(上) <BR><BR><BR>绿区,绿区 <BR><BR><BR><BR><BR>1.大胆司机 <BR><BR><BR>由于绑架案频繁发生,进入巴格达时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在安曼市区租车的时候,我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几乎所有的司机一看见我们,都不愿意带我们去巴格达——你们被绑架事小,我的车被抢事大。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胆大的,才同意了。一问之下,此人是个还没有走过死亡公路的新手,而且不懂英语——这时候,我们也没得选择,只好用了他的车。 <BR>刘磊考虑到我们第一次出国,叫新手司机拉着我们逛逛约旦首都安曼,看看风景。这个司机果然照做了,不过路是越走越偏。刘磊说了两次“Wrong! Wrong(路线不对)!”似乎也没有扭转他的思路。刘磊悄悄告诉我,他怕吓着女孩子,不好和司机翻脸,但司机走的路,他根本不认识。 <BR>当时我的汗就下来了——压低声音问他,这要是阿里巴巴怎么办?刘磊一脸尴尬:约旦治安好,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出了边境我们再看。 <BR>这个新手司机果然是个猛人,当天夜里11点我们到了约伊边境检查口,这个司机竟然丝毫没有停车休息的意思,而是开足了马力向着“死亡公路”进发——当时刘磊盯着我,我也盯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谁都不知道阿里巴巴会不会为了劫我们,晚上专门加趟班。但是夜行死亡公路,一不小心车毁人亡肯定不是什么意外。事后刘磊告诉我:前面维拉小镇是最后一个长途车集合点,如果司机不在小镇停车的话,肯定是阿里巴巴,没有哪个司机敢在死亡公路上开夜车的。 <BR>就这样心惊肉跳了两个小时。夜里一点,司机看到路边有个汽车集合点,这才停车休息。我们在离边境100多公里的维拉小镇,度过了在伊拉克境内第一夜。这天晚上,刘磊和我都十分紧张,新手司机走哪儿跟哪儿,寸步不离,上厕所也不放过——天知道他是不是阿里巴巴的无间道卧底?我们当时决定只要他使用电话或与人接头就立马换车进入巴格达。 <BR>心惊肉跳的一夜过去了,凌晨6点整,我们又和这个饱受猜疑的阿拉伯哥们儿踏上了征程。因为费卢杰开打,所有车辆被迫绕行,我们再次走了窄窄的小路,四下里一片荒凉,整整3小时不见人烟。刘磊仍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保持戒备动作,一旦发现司机情况不对,就一脚把他踹下去抢车逃跑。 <BR>突然间,激动人心的场景出现了,前方地平线处骤然出现了一条上千辆军车的庞大美军车队,我从未发现悍马吉普和M1坦克如此可爱——这下终于放心了,阿里巴巴看到大队坦克,肯定望风而逃。 <BR>伴随着长长美军车队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没有一栋建筑,没有一条河流,没有一株植物。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世界变得如此简单,战火和纷争,都缩写在茫茫沙漠的死寂中。就这样,在茫茫的沙海旅行中,我们到达了巴格达。破烂的街道和房屋里,人们重新经营着他们新的生活。20年前,伊拉克曾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而在两场战争之后,骡车拖着煤气瓶子在市区内转悠,废车场里开出来的拼装货取代了奔驰车,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四处乞讨,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战火带起的烟尘污染了整个城区,只有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河水,为整个巴格达增添了一抹亮色。 <BR>到达绿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看着眼前检查口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我们对阿里巴巴终于不那么害怕了。谁知道,就在这时,大胆司机又和我们演了一出高难度的动作——这哥们儿大概脾气不好,眼见绿区检查口前长长的车队,没了耐心,往前溜了没几步,掉头就往回开——刘磊当时汗就下来了,一下扑到他身上,死死按住方向盘,也不顾他是否听得懂,用中文大叫了一句:“美国人会把我们当汽车炸弹的!” <BR>司机被刘磊一扑,停止了危险行为,但变得更不耐烦,排在队伍后面几次下车要扔我们行李,最后是多给了他50美金路费才算平息他的怨气。等到最后进入绿区,到达“中国龙”餐厅已经是下午5点了,众女孩子来不及活动筋骨抒发感情,第一个反应就是争先恐后地钻厕所。一会儿轻松完了出来,围着餐厅转了两圈,发现和光盘里看到的三星级安德鲁斯公寓完全不同,不禁大为失望:好破啊! <BR>感叹归感叹,大家筋疲力尽,没来得及发多少牢骚,就跑上楼睡觉。到了晚上9点多,我们陆续醒来,刚一下楼,就给院子里忙碌的生意震惊了,“萨达姆”几个月工作颇有成效,面有难色地看着刘磊笑。 <BR><BR><BR>2.初到绿区 <BR><BR>初到巴格达,最让我自卑的就是英语了。我估计着,刘磊当初在国内找我出来合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认为我的英语基础不错——可是到了巴格达才知道,美国人说的话和国内英语老师教的哑巴英语简直就是两回事。洋葱,醋,黄瓜,花生,腰果,没有一个会说。 <BR>“萨达姆”见面就给了我个下马威,用他厚实的嗓音告诉我——“老美吃Soy-sauce(酱油,这么复杂的单词,简直闻所未闻)像喝水一样”——他以为我不知道呢,餐厅里的酱油,都是从国内带来的老抽按1比3兑水而成的。为了调味,里面添加了大量的盐和味精,美国人自然越吃越鲜。 <BR><BR>想想“萨达姆”一穷二白的破英语基础,在这边历经几个月的磨炼,已经能凑合应付老美点菜了,碰见年轻的女兵,还能上去双手并用比画交流。而我呢,按照“萨达姆”的说法,刚到绿区的几天里,我是一碰到美国人说话就往他身后躲——真是耻辱啊。 <BR><BR>开始接单时,听不懂老美说什么,只能叫老美照着菜单报号码。于是,我只得和国内同来的4个女孩子一起,每天晚上生意歇了后,抱起词典一个一个单词、一句一句话地重新开始学外语。当年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老师曾经很严肃地告诉我们,21世纪,英语和驾驶是每个人必须掌握的技能。为了能尽快把买酒的担子移交给我,“萨达姆”又兴致勃勃地教我开车。 <BR><BR>于是在每天晚上12点,趁着绿区人少车稀,“萨达姆”就把车开出来,找几个人和他溜着玩——每次都跑不了我。很多次美军把路封了,只能掉转车头,因为车技不好加上心情紧张,一下一下地倒车总是引起车里人的公愤:“快点快点,这样很容易挨枪的!” <BR><BR>事实也是如此,可以想象,大半夜里,几个外国人开着一辆汽车,在军事管制区里一圈又一圈地遛弯,死活不开走,这是一件多么可疑的事情啊!有一次,我带着小彭出去玩,“萨达姆”坐在一边。我开得正开心,后面冲上来一辆“日产”,别在我的车前面,横着刹住,然后跳出两个伊拉克警察,像电视里美国警察一样,双手呈韦佛式持枪姿势就逼了上来——我赶紧配合,学着电视上,手不敢动,死死搭在方向盘上,张口一遍又一遍地大喊“Hello, I’m chinese(我是中国人)!”两个伊拉克警察神情紧张地摆出战术队形,围了过来,绕着我们转了几圈,实在没发现可疑情况,收枪入套,接了我们两根烟,放我们走了。 <BR><BR>而在国内开车的朋友都知道,被警察拦住虽然讨厌,但比起被人家把车撞了还是要好很多——国内撞车,顶多是面包大客,遇上东风重型货车的机会都很小——但是在巴格达绿区里,撞车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件很悲哀的事情——遍地悍马和GMC(美国造越野吉普,以宽大舒适性能好著称,美国公司在伊的首选公务用车),搞不好还有大把的M1坦克和装甲车,无论哪个给我们来一下,我们都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BR><BR>一个夏日的清凉傍晚,我正开车在绿区的主要街道熟悉道路。绿区的马路大都是宽阔结实的三车道,我新手上路,一般都是行驶在最中间那条车道上,这样稳则稳矣,惟一不妙的是,在别人看来,这是霸占马路,比较猖狂。可怜我当时一心系在安全上,哪能考虑到这问题,一心一意只管开车。突然坐在一边的小彭提醒我:“帅哥,旁边有人和你说话。”我扭头一看,旁边并排行驶着一辆军用GMC越野吉普,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对着我指指戳戳,看那意思是叫我靠边。我看着他们手里都捏着家伙,比较自卑地靠了边。我刚把路让出,4辆全副武装的GMC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最后一辆车后盖已经打开,用铁丝在横杠上吊着一挺M40机枪,硕大的子弹仓给了我极大的心理压力。好不容易等我把心情调整过来了,重新发动汽车往前,没走多远又上来一辆悍马,里面的美国兵大概是看见我们车里有女孩子,马上就跟了上来,一边跟着一边嚷嚷。我怕老外骚扰,容易出交通事故,再次靠边停车给他们让道。谁知道老美也停了下来。我一愣,不知咋回事。等了会儿,看来他们是不想走了,那就我先走吧。就在这当儿,老美突然启动,狠狠地在我们的车上刮蹭了一下。对方的车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突然加速,一笑而过。 <BR><BR>3.在 底格里斯河 游泳 <BR><BR>初到绿区,由于生意忙碌,日营业额已经逼近了2000美金。我天天跑前跑后地卖酒,整日小腿酸胀,一闲下来就想坐,没有板凳就想往地下蹲——刘磊总说,出来做生意要随时牢记维护中国人的形象,看见我蹲就把我拉起来。后来次数多了,刘磊也不好意思,终于决定放假带我去底格里斯河。 <BR>下午4点的底格里斯河,确实漂亮。刘磊带我来的河滩,是底格里斯河的一个弯道。这里河水清澈,环境优美,曾经是萨达姆(伊总统,呵呵,不是我们的“萨达姆”)的露天游泳池。秀丽的风景和柔和的河风,让人流连忘返。那静静的河水,就像梦中的仙境,让人紧张疲劳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水还是那么清。坐在岸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石头和鱼群。 <BR><BR>我在底格里斯河游泳游上了瘾,后来就经常在夜里餐厅打烊以后,发动餐厅的所有员工,招呼上伊拉克邻居,带着啤酒、饮料、西瓜、水果,一起去河边玩耍。 <BR><BR>大家在河边铺开垫子,喝啤酒,吃西瓜,任由习习夜风吹拂。河滩两侧的公路上,美军军车来往穿梭,路旁都有美军的哨位,不时有探照灯扫过河面,可以匆匆扫见夜色下底格里斯河的波光粼粼。惟一不协调的,是每隔几分钟,静谧的夜空就会被绿区外刺耳的枪声划破。偶尔还会看见两架直升机结伴从头上飞过。除了灯光,还不时地放出几颗照明弹,夜色一下被照亮,星星的光辉顿时被淹没。 <BR><BR>来游泳的次数多了,大家开始酝酿着新的娱乐项目。刘磊对初到伊拉克时碰到的伊拉克老渔翁念念不忘,于是号召大家去钓鱼。我们叫祖拜去买渔具。祖拜这个家伙,大概从来没有钓鱼的经验,买来的伊拉克的鱼钩个个硕大无比,不知道是不是钓鲨鱼用的。没办法,我们只有自己用缝衣服的针改作钓钩。 <BR><BR>我们的第一批渔具,是用渔线连着缝衣针做成的钓钩凑合的,没有钓鱼竿。“萨达姆”用面粉和麻油搓成一颗颗鱼饵,竟然很容易就能钓上黄蜡丁来——我一开始根本不相信这种破钩子可以钓鱼,看见刘磊他们噼噼啪啪地踩着水过来给我看鱼,还真是吃惊。我的任务是把这些小鱼塞进矿泉水瓶子里带回。夜色里忙中出错,手指给鱼鳍上的刺狠狠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鱼刺有毒,钻心的刺痛从手指传来,疼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BR><BR>大家看见我流眼泪,还哈哈大笑。但第二天刘磊就笑不出了——他也被鱼鳍扎了,根据他的描述,半边胳膊都麻了。那天晚上,我们把两天钓来的鱼共13条一锅煮了。为了泄愤,我一人吃了7条。 <BR><BR>经过这次事件以后,我和刘磊钓鱼兴趣大减,“萨达姆”和祖拜倒是兴趣日渐高涨。祖拜还买回了60美金的豪华钓竿——器械上去了,战果也没令我们失望。豪华钓竿出马的当天,“萨达姆”和祖拜就提着两条大鲤鱼回来了。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他们武器尖端,技术过硬,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这两个哥们儿那天拿着豪华钓竿出马,其实什么都没钓着。晚上回来怕没面子被我们嘲笑,从渔民手里买了两条大鲤鱼糊弄我们。 <BR><BR>我们最后一次去底格里斯河游泳,是在2004年的9月。当时刘磊已经回国,但我们还是组织了前所未有的豪华阵容出发游泳。史密尔开着他的奔驰,阿布杜拉开着他的宝马(这小子是洗碗的,每天收入5个美金,把家底当了个干净买了个二手宝马,天天发愁加油钱),加上我们的冷藏车,前面是阿木迪的摩托车开道。一群人浩浩荡荡,车灯大亮地杀向底格里斯河。一到河边,大家敞开车门,开始狂欢,震天的音乐从车厢中传出。 <BR><BR>阿木迪扔开摩托车,抢先下了水,没过几秒钟就一声惨叫,一蹦一跳地上了岸。一看脚下,是被河底尖利的石头割了一道一寸长口子。大家给他包好伤口,抬到岸边躺着。我正准备脱了T恤下水,就发现河边出现了一队人马,一个个平端着枪,非常严厉地告诉我们,绿区美军已经发布了宵禁令,不再允许人们晚上到处玩。一边说,一边把我们集合起来,搜了个遍,最后下令:“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把我们赶走了。 <BR><BR>我把阿木迪的摩托车抬上冷藏车。看着这个小子受伤的惨状,心说糟了,这小子明天不能上班,我要受累了。谁知道到了第二天,阿木迪一跳一跳,又来上班了。 <BR>4.购物记 <BR><BR>绿区在萨达姆时代是总统府的所在地,因此总让我觉得有点意识形态大于生活环境的味道——直到我们发现了“木伽马”小区。这里原来大概是伊拉克政府职员的公寓,战争爆发后,这些人全逃跑了,整个小区被流氓无产者占据。秩序重建后,这些房子却无主归还,于是里面顺顺利利摆上了小摊,门口也放上了伊拉克警察站岗。小区住宅的一楼几乎都改成商店了,里面什么都有卖,在物资匮乏的巴格达,这是非常罕见的。我常去里面买橙子、苹果和西瓜补充维生素。这里的菜品都是叙利亚进口的高级货——不像巴格达菜场里的瓜果蔬菜,像被美军炸烂了一般——只是所有的东西上,都落满了苍蝇——商人为了证明他的虾仁是新鲜的,用手把苍蝇一挥,捏起一只虾仁就扔进嘴里,看得我直想吐。 <BR>“木伽马”小区的菜也比外面贵很多,我们在来不及外出采购的时候,也常在这里买菜应急:辣椒,两美金1公斤;青菜(所有带叶子的),1美金1公斤;板栗,5美金1公斤;瓜子,7美金1公斤——在国内,这基本是杀猪价。但在缺少娱乐的绿区里,逛菜场,竟一度成为我们的主要娱乐项目之一。 <BR><BR>最能体现“木伽马”小区兼容并包的是,这里除了卖菜,居然还有黑市加油点。在战后的伊拉克,汇率是最不稳定的,在刘磊装修期间,为了支付工钱,他换掉了10000美金,就在短短的20天里,这笔第纳尔就坐地升值了25%,一直让他后悔到现在。 <BR><BR>比汇率更离谱的是油价,最开始,30升的油箱5000第纳尔(约3.5美金)就可以加满,这还是绿区内的特价,一个月后,突然上涨至7000第纳尔,又过两三周后,竟然生生上涨了至10000第纳尔(尽管如此,还是不到人民币两元一升)。在伊拉克境内,经常可以看见伊拉克人冒着酷暑排一天的队,去官方加油站加油。这里的油价约合人民币两角钱一升——而在绿区外的黑市加油站,也只是人民币5角一升。 <BR><BR>这是伊拉克经历两次战争之后的价钱——可以想象,在1991年第一次海湾战争前,伊拉克国内的油多半比自来水便宜。而战后因为油路被反美武装切断等原因造成了“油价飞涨”。我想,如果国内的车迷们能够用这样的价格买油,肯定做梦都会笑醒。 <BR><BR>我经常去逛的另外一个地方,那就是离我们餐厅只有50米远的绿区小商品街。这是一条被封锁了的道路的一段,道路两边已经被上百个临时帐篷占据了,里面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已经作废了的钞票,萨达姆的画像,家常用品,劣质衣服,最新的电脑配件,1美金一包的劣质香烟,3美金一个的插头,5美金一张的盗版DVD碟,10美金一个的中国南方某省产的电源插座(质量之低,我都不知如何描述,反正我只用一次就不敢再用了,怕出事),30美金一对的情侣表(表四周的金属框框就像是用锯子加锉刀做出来的,天知道美国兵怎会看得上,而且买的人还贼多)。这些价格在我们看来都是天价,但是美国人不这样认为,所以也特别喜欢来这里淘宝,这也就为10月14日被炸埋下了伏笔(这是后话,按下不提)。我也经常来这里买一些临时急用的东西,如牙膏、电话充值卡、电工胶带等。 <BR><BR>在绿区,我最喜欢购物的地方要算美军的PX超市了。PX超市隶属于AAFES公司,专做美军的后勤服务,在全世界范围内的美军基地,都能发现它,它只对美国人开放,“We go where you go!”是他们的口号。PX旁边还有一个网吧。刘磊和“萨达姆”对网吧兴趣不大,往往都是写好E-MAIL后,由我背着笔记本电脑去网吧代发。这样,PX超市旁的网吧就成了我们餐厅和国内取得联系的一个联络点。 <BR><BR>第一次去PX超市的时候,我带着祖拜进去,刚走进去,就来了一个管理人员,查看我们的证件。那会儿我们只有护照和居民证件,那个管理员告诉我说不行,这个证件不能进来,就生生把我们赶走了。大概是越禁止越向往的原因,我后来多次和美军说起PX。他们告诉我大胆进去,只是记住:别和阿拉伯人一起进去就行。后来我单独又去了几次,果然再也没人找我的事。这个“惨痛”的教训给了我足够的经验。后来开车出去,每次经过检查口时,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被检查过。但是阿拉伯人却喜欢搭便车,这就苦了我,经过检查口时,车往往得耗上半小时:排队受检,而且美国兵检查得特别仔细。后来我往往在到检查口之前,就把阿拉伯人撵下去。 <BR><BR>在PX超市里,我给自己买了很多小玩意儿——那里除了DVD光盘贵得吓死人(要29个美金),其他东西还是很不错的。我经常帮阿拉伯员工带些东西:零食、CD机、电池、雪茄、洗发水等等。美国商品的定价多是若干美元若干美分,每逢找零,PX超市就找给代币券。那是一种塑料小圆盘,正面印着公司名和面值,反面是军事题材摄影,表示这些牌牌的特殊背景——这种小圆盘也经常被美军士兵用于支付小费。每次积攒到一定数量,我都去PX换一堆货回来。出口处有个陈列柜,放着免费的东西:书、杂志、防晒霜等等。刚开始我还傻乎乎地拿着去问,再后来就只管往包里丢,因为我发现别人也是这样做的。呵呵,回去后,每人一份,包括阿拉伯员工。 <BR><BR>就这样,一直到了2004年10月,绿区咖啡和绿区小商品街发生爆炸后,美军才加强了戒备,PX第一次有了站岗的。我凭着脸熟,进去了好几次。有一次换防,来了个生面孔,看见我坚决不让进,说没有DoD(Department of Defense 美国国防部)的通行证是不能进去。我说不可能,我前几天刚进去过! <BR><BR>门口站岗的美国兵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告诉我,不可能,他们早就接到通知了,不允许任何非美籍的人员进去。我拿出了一堆超市小票给他们,美国兵惊诧地笑了,挥手放我进去了。看来美国兵挺讲人情的,不过在战场上,这也许不是件好事,太容易犯错了,说不准哪个炸弹就这样混进去了。 <BR><BR>2004年12月21日,摩苏尔军营发生爆炸,22人死亡,19名是美国人。这之后,PX开始增加了大量的保卫设备。2005年元旦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PX了。 <BR><BR>5.杀 兔 <BR><BR>萨达姆时代的皇宫(现绿区所在地),曾经是小动物的天堂,方圆5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放养着大量的梅花鹿,野鸭,兔子。美军占据绿区以后,这些小动物无家可归,很多都死掉了,有少数一直靠流浪和偷吃顽强活着。我们常常在偏僻的角落里看见这些小家伙顽强的身影——其中,最让人难忘的是一只兔子。 <BR>这只兔子几乎是和我们同时进驻绿区“中国龙”餐厅的,在我们完成二次装修之后,1000美金铺就的草坪成了兔子的天堂。餐厅打烊之后,我们常常在墙角看见肥兔矫健的身影。“萨达姆”不满自己辛苦操劳的草皮成为兔子的晚餐,数次组织人力进行围捕,动用了拖把棍子、板凳腿等等凶器,都可耻地失败了。 <BR><BR>4月份我来到巴格达之后,这只兔子的活动日渐猖獗。某次围捕,我负责守住院门,那是兔子惟一的逃跑出口。这只肥兔被“萨达姆”追赶得兴起,竟然毫无惧色地向我扑来——这哪里是兔子,分明是老虎。 <BR><BR>那次围捕以兔子吓得我夺路而逃告终,但同时也深深激发了我们一定要抓住它的决心。为了彻底堵死兔子的惟一逃跑路线,我们准备了一个铁栏,放在门边,随时准备堵死它逃生的必经之路。不久后的一个夏日夜晚,这个熟悉的客人最后一次走进了我们的院子。 <BR><BR>那次围捕中,我们可耻地使用了车轮战术。从刘磊开始,“萨达姆”、彭厨师轮番上阵追赶兔子,每个人追赶5分钟。等到最后我上阵时,兔子已经筋疲力尽了,被我顺利捉拿。 <BR><BR>从发现到被活捉,历时6个月,这只兔子终于被捕。餐厅的女孩子非常善良地要求把它养在卧室,结果这个东西奇特的臭味很快就让她们不能忍受了。而我们这些大老爷儿们则在餐厅打烊、喝完闷酒后,把所有的门封死,放出兔子,然后像猎狗一样追兔子取乐,现在想想这太卑鄙了。在它被捕后的一个星期,彭厨师终于产生了杀兔改善伙食的念头,并最终获得了我们的一致支持。 <BR><BR>没想到,这次杀兔成为了彭厨师的梦魇——大概是怕弄脏了草坪,他站到了院门口,拎着菜刀,提着兔耳,仅仅用了三五秒就收拾了这只肥兔。正准备剥皮,阿拉伯邻居撒拉(祖拜的小舅子)怒吼着冲了上来,一把夺下彭厨师的菜刀,挥舞着四下砍杀。小彭大骇,转身跑进屋子大声呼救。我和刘磊赶紧出来夺下他的菜刀,按住这个家伙。他一边大喊一边哭泣。这时候,邻居的阿拉伯妇女也开始出来指手画脚。阿拉伯话听不懂,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不外是说小兔子如何可爱,我们如何残忍。我看着阵势不对,又怕撒拉胡闹搅了生意,只好匆匆出血,掏出50美金把撒拉打发了。 <BR><BR>第二天,我们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撒拉的大伯,祖拜的岳父史密尔。老头子勃然大怒,给了撒拉一嘴巴,然后拿着那50美金还给了我们。后来我们请史密尔吃炖好的兔肉,史密尔非常豪爽地吃了一顿。 <BR>6.小狗“TEN DOLLARS” <BR><BR>在绿区的岁月里,我曾经喂养过一只小狗“TEN DOLLARS”。 <BR>有一次,美国客人在餐厅吃饭时,自行车被伊拉克小子顺手牵羊,委托我负责寻找。那小子怕被K,把自行车放在一个朋友家里,告诉我地址,让我去拿。 <BR><BR>那天我七拐八弯地找到了那个伊拉克青年,一进屋,发现那个小子正在看腐朽的黄色节目(伊拉克此时到处是卫星接收机,充斥着色情电视节目),自行车就扔在墙角,一边趴着一只刚刚出生的小花狗。看见小狗可爱,我抱起来玩了玩,问他卖吗? <BR><BR>伊拉克青年和我讨价还价一通,最终以10美元成交。当我推着自行车,抱着小狗出现在餐厅时,引起了轰动——众人纷纷表示要给这个小狗起名“旺财”、“小花”,充分显示了自己贫乏的起名才能。最后,来了一个热情的美国女兵,知道了小狗的来历后,告诉我们,就叫它“TEN DOLLARS”好了。 <BR><BR>从此,这个充满拜金主义色彩的名字“TEN DOLLARS”就传开了。在小狗到餐厅的几个月时间里,它充分享受了绿区里最高级的伙食标准——很多善良的美国女兵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肉留给“TEN DOLLARS”。 <BR><BR>后来这些美国兵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中国人有吃狗肉的风习,每天都十分担忧地来看狗被我们吃了没有,临走不忘叮咛:千万不要把这个小狗杀了吃肉,否则找你们麻烦! <BR><BR>在众多美国兵的精心呵护下,小狗“TEN DOLLARS”健康快乐地成长着。很快,它的娇惯习气日渐形成,除了整块的肉,连鸡骨头也不愿意啃了。看它吃得比人还好,我一气之下饿了它一天,然后给它一碗白米饭。这个小家伙马上很积极地扑上去吃了。 <BR><BR>就这样,“TEN DOLLARS”在我们的餐厅度过了最美好的几个月。有一天,来了个伊拉克小姑娘,看见“TEN DOLLARS”就大哭起来——说这条小狗是她的。同行的小孩正是当天给我带路的那个,他告诉我,那天把狗卖给我的男青年,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哥哥。 <BR><BR>小女孩想把狗要回。我当然不干——我告诉她,你哥哥当初是把“TEN DOLLARS”卖给我的,现在是我的了。小女孩哭哭啼啼地走了。第二天再来,手里竟然拿着破破烂烂的一把零钱,正好10美金——这时候,就是100美金我也不愿意把小狗卖掉。我告诉她:“我养了这么久,还要用它看门,不会卖给你的。” <BR><BR>小女孩没办法,又开始大哭——这时候,边上一个美国人上来和稀泥,善良地表示,他可以出20美金,替小女孩买下小狗。这下搞得我很被动——我只好告诉美国人,我不舍得“TEN DOLLARS”,不想要小女孩的钱,更不能要你的钱,小狗给她算啦!叫餐厅的阿木迪把小狗抱出来吧! <BR><BR>“TEN DOLLARS”真是个势利的小家伙,看见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就冲她大叫,一边叫一边往我裤腿后躲。我一狠心,把小狗抱出来,塞到小女孩手里,不再理会它。 <BR><BR>“TEN DOLLARS”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很多美国兵再来餐厅,不见了小狗,都大为恼火,纷纷质问,是不是被杀吃了?我们又费力一番解释。 <BR><BR>大概又过了一个月,我和小彭坐在院子里喝啤酒乘凉,突然看见门口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我顿时弹簧般地跳起,大叫一声:“TEN DOLLARS!”然后冲出门去。 <BR><BR>可是门口除了寂静的马路和风中微微摇曳的野草,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小彭从后面上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大概是你看错了,绿区里,有好多白色的野猫。” <BR><BR>7.算错账 <BR><BR>对于任何一个餐厅来说,收账都是一门学问,早期没经验的时候,我们曾经接待过一群小气的南非人。这群家伙20多人浩浩荡荡靠着院墙坐了一排,喝了一晚上,结账70多瓶酒。 <BR>第二天早上,我在床上睡得正香,就听见院里响起“萨达姆”凄厉的喊声:“帅哥!你来看!”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连滚带爬跑到院里。一看差点气得吐血:昨晚的那帮南非人竟然在墙边茂密的草丛中整整齐齐码下了50多个空瓶。没过一会儿,奥马又在另一边的草丛中发现了50多个酒瓶——这群南非人,整整赖掉了我们餐厅200美金的酒钱——气得“萨达姆”和我当天下午什么也没干,到厨房拿了两把菜刀,把院子里的杂草刨了个干净。 <BR><BR>和南非人比起来,处理美国人的单,我就有经验得多。最开始由于语言沟通不畅,经常出现接了单,做好菜,不知道送给谁——厨房的菜做了一堆,外面的客人大呼小叫,我们却对不上号——在中国,菜是按桌子送,桌上有个号码就成了。可是在这里,沿用美国的分餐制,一人一份的AA制,国内经验完全失效。到了后来,还是美军作战服上的姓名条帮了我的忙——我告诉服务员,点餐时,记住他们姓名条上的名字。这样处理AA的桌子,就渐渐有了经验。我甚至还总结出了AA餐制收小费的秘诀。 <BR><BR>每次一桌人AA制,我都挑一个看上去比较大方的家伙开始,而且一般都免去他的零头——在国内,抹掉零头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老外吃饭,往往是多给一点,剩下的找头给服务员当小费——老外看我大方,自己也不好意思小气,往往又顺手掏出几个美金的小费塞过来。最关键的是,在他的带动下,这一桌人付小费,都不好意思再小气。 <BR><BR>我把这招叫做小费心理传染病,并屡次以结账专家自居——可是中国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小费收得爽,难免到头算错账。 <BR><BR>那次有两个美国人在我们这里吃饭,吃了20.5美金的餐,吃完抹抹嘴巴,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们没带美金,给你第纳尔可以不可以?” <BR><BR>那时第纳尔是我们采购的主要货币,我就按照1比1500的汇率给他折算。由于我整天泡在美元堆里,对第纳尔根本没概念,于是很容易就把账算错了——在点菜单的竖式上,我漏标了一个小数点,涨了10倍,算出了30.75万第纳尔的价钱。 <BR><BR>两个美国菜鸟大为吃惊,不相信有这么多,自己拿过一支笔在我的竖式旁边又算了一遍。不知怎么搞的,他们也漏了小数点,看着30多万的数字直发愣。可是没有办法,只好很心痛地掏钱了。在伊拉克的新币中,面值最大的是2.5万第纳尔一张的“红牛”,老外数出整整13张红牛,共计32.5万第纳尔,把账结了——大概是太心痛,也懒得要找钱了,剩下的全做了小费。 <BR><BR>到了晚上,我把这堆第纳尔掏出来,刘磊和“萨达姆”都惊了:“怎么这么多第纳尔!”我这才明白,夜路走多了,终于要遇见鬼,我收了那么多单,终于把账给算错了。 <BR><BR>第二天一早,祖拜就拿着飞来的不义之财去菜场买菜了。临近中午,那两个倒霉蛋回来要钱。我满脸不好意思,还给了他们180美金,两个老外乐得蹦蹦跳跳地跑了。 <BR><BR>8.国际长途 <BR><BR>我们的餐厅经营得很红火的时候,曾经有不少美国人看着眼红,希望入股——汤姆森是一家公司的特派经理,大概是挂了个闲职,三天两头没事跑到我们餐厅来洽谈投资意向。当时我们也考虑扩大规模,最好在机场、摩苏尔等其他军营开个分店,不过人手实在是紧张,一直没能如愿。 <BR>汤姆森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10万美金的投资意向和经营项目,没事就来和我们说话。我们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敷衍着,要知道在当时,10万美金也只是我们一个月的营业额而已。2004年6月底7月初,伊拉克主权移交前后,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我们都怕临时政府把我们当投机倒把的敌方资产给没收了,开始急切地想给餐厅找婆家——可是这个时候,汤姆森又不见了。 <BR><BR>事后我们回想起来,整个谈判期间,美国人汤姆森带给我们最大的帮助,就是把手机借给我们随便打——某段时间,因为爆炸,巴格达遍地找不到一张电话充值卡——我手里的手机成了废物。这时,汤姆森挂靠军方网络的免费手机就大显身手了。通话本身是免费的,我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用他的话说,“你们这么多人,需要电话”,然后常常把电话撂在我们餐厅,“你们随便用”,然后隔几天再来拿手机。最开始我还不好意思,这个老哥们就先拨好011(这个号比较奇怪,我不明所以)和86(中国的区号),然后一把塞给我:“打吧!” <BR><BR>到了后来,情况愈演愈烈,10月初,伊拉克电讯公司工程师被绑架了,整个巴格达电信网络瘫痪——这个时候,汤姆森又捏着新手机出现了。这时,他拿的是硕大无比的铱星电话,我们都知道这个电话效果好而且话费高昂。等他再问我们,“你们要打回国吗?”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他,不用了,现在伊拉克是晚上,中国国内已经半夜了。 <BR><BR>没料到他同样十分热情地把电话撂下了:“我明天来,你们先用着吧,随便打。”等他走后,我和“萨达姆”一人打了个电话回家——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铱星电话,效果真他妈好! <BR><BR>等到第二天,汤姆森来了,知道女孩子们还没打,又热情地请她们打了一圈。 <BR><BR>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汤姆森这样大方,有个美国人总是借喝醉酒,不给钱就跑。有一回这个家伙手机忘了拿,落在我们手里,想起他赖账的事,我们挨个往国内打电话,很快就把这张卡打爆了,然后托人把手机还了他。 <BR>9.寻宝 <BR><BR>早在国内的时候,我就听说萨达姆宫殿附近挖出来了10多亿美金——到了伊拉克才知道,这个一度让全世界心驰神往的地方,就在我们餐厅附近的一栋破房子里。那房子的前身是伊拉克财政部,我总惦记着,美军捡了十几亿也许还能剩点,于是招呼刘磊一同去发发财。他也表示了强烈的兴趣,不过考虑到财政部边上就是美驻军——看见两个老外在军营边上晃来晃去没事往地下看——这不是埋地雷吗?说不定一枪就打过来了。万一真这么牺牲了,再多钱也白搭啊! <BR>就这样,因为我们的胆怯,财政部旧址寻宝探险的计划无疾而终了。随着美军在伊拉克统治的深入,萨达姆和他的儿子相继被捕——这意味着美军悬赏的5千万美金也彻底没了希望。无奈之中,我们把目光共同投向了餐厅二楼楼梯下的储藏室里——那里原有一个木门,但是被水泥封闭了。整个房子至少40年没用,但是封门的水泥看上去却很新——我和刘磊都惦记着。中国有句老话: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伊拉克财政部跑的时候会不会顺手塞一点钱在这个老房子里呢? <BR><BR>由于前一段生意忙又担心砸不好把餐厅墙壁砸坏,这个寻宝行动才一直没有实施。到了2004年的7月底,刘磊要回国了,眼看最后的机会就要错过,他终于痛下了决心:挖。 <BR><BR>那天上午,刘磊把我和“萨达姆”叫起来,绕着储藏室转了两圈,也没有多说,略带悲壮地拿起了大锤——只两下,就砸出了一个大洞。刘磊等不及全面破坏,锤子一扔,打着电筒就探头去看——不一会儿,失望地出来了。“萨达姆”捡起锤子,继续扩大洞口,最后终于让阳光洒进了储藏室,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塑料马桶盖和一把破扫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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