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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zhxnn

[陪读话题] 神叨叨转几个灵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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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4-2013 13:50:50|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满山的白雪,雪埋进腿都能到膝盖,大伙顺着脚印慢慢找,却在林子里失去了方向。找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找不到。大伙的嗓子也哑了,冻得也不行了。就纷纷说,这丫头是想跟他爹娘作伴去了。咱们别找了,一个晚上冻也冻死了。再说山上还有狼啊。冬天的恶狼放不过这孩子的。庞爷老叔不灰心,又带着大伙找了大半天,实在找不到了,才带着众人回来。
  过了大概半个月,一天早上屯子里忽然出现个佝偻的小身影,肮脏的衣服凌乱的头发,眼尖的人认出是望儿,但大家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因为心里已经将她当做了疯子。望儿回到了自己村东头的屋里。一下午没出来。晚上,屋里忽然传出了凌厉的嚎叫声,大伙赶去看到时候,只见望儿将一根铁质烧火棍插在自己的胸口上,倒在厨房的地上,眼见着不能活了。

  短短几个月,这个家就败了,人全部死光。房子也空下来。慢慢的,人们发现这个屋里总是有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桀桀的鬼笑。有两个胆大的进屋去看看,还是大下午的,俩人进去就浑身发冷。结果回家就病倒了。躺了半个多月,水米不进,硬是瘦死了。

  后来还有逃荒的进去这个屋里住过,都没有出来。躺在炕上张大嘴死掉,没任何外伤。屯子人知道这是闹鬼了。于是去请懂的人来。来的人进院子里远远的看一眼,都不进屋就掉头就走。都说怨气太重,治不了。慢慢的,这屋里就这么落败下来,再也没人过去,再也没人敢提。
  刘奶奶领了白家仙后,曾经想让白家仙帮着整治一下。但是白家仙说她跟这个女孩儿有缘,女孩曾经在那个失踪的冬天,救了当时冬眠却冻僵的白家仙一命。所以白家仙只能劝,却不能强来。白家仙说了,日后会有个有缘分有道行的人送走她。于是大家都留心,问了所有路过村里的游方和尚道士等等,却没有一个肯给整治的。
  邓姑姑来了以后,白家仙曾经告诉过刘奶奶这是个有道行的人。但是自己看不透,和自己不是一类。当然,人兽殊途,即便都是修炼,层次也不一样。刘奶奶就对邓姑姑上了心,总是留意。只是邓姑姑无意暴漏自己的本事,于是刘奶奶也心照不宣的不说出来。

  那天,二姨和邓姑姑一起去东山地里锄草,回来的时候天比较晚,二姨就想着反正两个人也不怕,带着邓姑姑从村东头废弃鬼屋的小道绕近道回家。路过鬼屋时,风穿过穿堂,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邓姑姑忽然警觉的站住了。随即双手涅诀对着鬼屋闭目颂咒,然后立即带着二姨原路返回,从大道回家。回家后,邓姑姑破天慌的主动去找刘奶奶,问出了鬼屋的来历。

  对于这种冤鬼,佛家的办法是超度,道家的做法是毁灭。邓姑姑学的是道法,但是听了这个故事,却可怜望儿的遭遇。不想用法术强行毁灭。刘奶奶知道邓姑姑有收服冤鬼的本事,于是也说“她姑啊,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为了村里人帮个忙。白家仙儿跟我说了,会有有缘分的人来化解灾难。指的就是你了。你想要啥帮忙的你说,我老太太在村里还是说得上话的。你担心显了本事不好,我就全担下来,就说是白家仙做的行不?”

  邓姑姑皱着眉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驱鬼。当晚上回家就自己一个人在西屋捅咕,将自己的行李打开。二姨看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一尺来长红绳穿铜钱的小剑。木头的令牌什么的。二姨都不懂,但是她看到邓姑姑刺破自己的手指用血画了几道符。

  第二天,刘奶奶就通知庞爷组织全村没结婚的小伙去助阵。没结婚的小伙阳气重,压得住厉鬼。邓姑姑跟在刘奶奶的后面,二姨紧紧牵着邓姑姑的手。姥姥明白事理,虽不想让二姨去,但是二姨跟邓姑姑特别亲,必然不干,就由着二姨的性子来了。
  到了鬼屋,刘奶奶做出请神的举动,但是二姨知道,这个是为了骗在场的其他人的。邓姑姑早就趁人不注意,将几道符咒压在了门框,灶台,炕沿底下了。然后邓姑姑背着手,将木质的令牌紧紧的捏着。快速的叨念着二姨听不懂的咒语。
  村里的小伙子都是过来看热闹的,这些孩子多半只知道屋子闹鬼,却因为家里人管教的严不干过来看。这心里半信半疑的,正好跟过来凑个热闹。只见随着邓姑姑的咒语越念越急,屋里从厨房中间忽然就卷起一阵旋风。顿时全场的人都觉得冷。这可是秋老虎的大中午啊。阴风骤起,刘奶奶也来不及装像了。忙问邓姑姑怎么办。邓姑姑让属龙的男人往前站,然后往屋里吐吐沫。大家不知道刘奶奶为啥问邓姑姑这个外乡女人,但是也被平地起风给吓到了。于是都照做。也怪,屋里的风慢慢的慢了下去。然后慢慢地停了。

  邓姑姑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脑门都流汗了。最终她长舒一口气,对刘奶奶说:“婶子,我陪你进去看看吧。”说着对这刘奶奶使了个眼色。刘奶奶会意,跟他一起进了屋里。邓姑姑和刘奶奶分别把压下去的符咒给烧了。然后邓姑姑告诉刘奶奶,这个房子要在三天后让属鸡的男人过来拆除,拆除后房梁不能烧,只能埋在南山。这样这一家三口三年后就能转世投胎了。因为他们杀孽太重,伤及无辜,所以需要受三年阳世火烤之罪。刘奶奶出来以后以白家仙的口吻跟大伙说了,大伙也都同意。并对这里的事情产生了畏惧,知道神鬼还是有的。

  三天后,鬼屋被拆除。邓姑姑回来大病一场。等能起身的时候都瘦脱相了。二姨在旁陪着端饭送水。真心觉得邓姑姑吃亏,为啥自己的功劳要让给白家仙。邓姑姑淡淡的一笑说:“二丫你不懂,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麻烦就来了。”
  应了这句话,在场还是有明白人的,大伙慢慢的都知道是邓姑姑使本事收拾了鬼屋的。于是大家对邓姑姑开始尊敬,这尊敬中却还带着畏惧和疏远。邓姑姑是看开的人,在村里独来独并无所谓,二姨却从此知道了:人是很难捉摸的动物,当你帮了他以后,他可能反过来怀疑你这么本事,会不会害他。冷眼看世人是二姨后来学会的。即便二姨学了邓姑姑本事的皮毛,却很少出手给人治病,也许也从此而来。

  后来邓姑姑也因为显露了本事,给自己招惹了很多的麻烦,这是以后的故事。

鬼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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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07:56:27|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拉爬犁
  现在的孩子应该很少接触过这个东西了。不过爬犁,在东北农村,是个很实用的冬天运输工具。一旦冰雪覆盖了大地,这种交通工具就开始发挥作用了。套上马,一副爬犁可以运载近千斤粮食,十几个人。当然,孩子们更喜欢用这个玩游戏,比冰噶和出溜划更喜欢。李家屯几乎每个十来岁的小孩都有一个小爬犁,冬天就靠这个打发无聊的时间。等下过几场大雪,地面都被踩实之后,就拿着各自的爬犁出来。趴在爬犁上,双脚一蹬,就会滑出去好几米。如果家里有听话的狗狗,还可以将绳子拴上,让狗狗拉人到处跑。每到这个时候,屯子里总是充满了孩子们快乐的欢笑。冬天的严寒也被冲散了。

  二姨当然也有这么个爬犁。姥爷给做的,类似一个小板凳大小,底下的撑子已经被磨的光滑如镜了。一入冬二姨就盼着下雪,只要外面有小孩喊“:滑爬犁去喽”。二姨一准跑的比兔子还快,抱着爬犁就加入游戏大军。慢慢的,这帮野小子们已经不满足在路上滑了。不知道谁起的头,抱着爬犁上山,在半山腰顺着上山的路往下滑。虽然山坡不陡,但这比在平地上滑可刺激多了,速度也快。起先就几个胆子大的敢滑,慢慢的大家都跟着学,于是山也越爬越高,竟然敢在半山腰上往下滑了。不过这几个孩子还没玩疯,也知道选适合的地方。一般大家都会去北山后坡,这里的路都是后踩出来的,比较直,而且没有大的凸起的石头。要知道当你快速的往下滑行的时候,撞上一个石头可是会引起翻车的。今年冬天二姨已经和他们去玩好几次了,都玩得很尽兴,大家也都出什么事。顶多没掌握好方向冲向旁边的雪堆里,供大家哄然一笑而已。

  今年早饭后,二姨照常正抱着爬犁准备出去时,却被邓姑姑叫住了。邓姑姑不让二姨出门,非拉着她一起拆棉被。外面的郭大明叫了几声见二姨不出去,就不再等,带着一帮孩子跑了。把二姨急的在屋里打转,但还是乖乖的坐下跟邓姑姑拆棉被。二姨在家里不听姥爷姥姥的话,哪怕姥爷生气抡鞭子她都不怕,就只听邓姑姑的。二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怕,或者是敬服.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让年少的二姨多了约束,也正是邓姑姑的教导,让二姨以后的人生变得丰富。

  棉被拆了一半,姥姥被邻居叫去帮忙糊墙。于是邓姑姑张罗下晌饭。二姨趁着邓姑姑不注意,抱起爬犁就跑。一口气奔到了北山,几个孩子正玩得热火朝天的。见到二姨来了,老远的就打招呼让二姨快点。二姨兴冲冲的奔到坡顶,然后趴在爬犁上哧溜的滑了下去。哄哄的几个孩子起哄。原来,要是趴在爬犁上滑,因为身体放平,可以掌握平衡和控制风险,但无疑这个姿势很不优美,于是郭大明几个纷纷表演自己研究出来的新姿势。坐着滑是比较正常的,这几个家伙竟然还侧躺着,还有背滑得。于是二姨不服气了。她决定,背对着下坡坐着滑。这是个高难度动作,如果用体操来形容,怎么也是个转体四周半的难度。看不到前方更掌握不了平衡。但是二姨的蛮劲儿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坐下启动!二姨只觉得风迅速的划过脸颊。忽然,屁股底下猛的咯了一下,二姨觉得自己被弹起来,然后就这么飞了出去。最后的印象只是蓝蓝的天空和远远的山顶。然后二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脑袋嗡嗡的疼,还恶心想吐。邓姑姑叫她得声音好像在天边一样模糊。慢慢的,眼睛不重影了。邓姑姑的脸也看清了。周围的家人担心的摸样映到二姨的眼里。二姨忽然就懂事了。真的,从这天开始,二姨开始觉得,自己不能再任性的胡闹了。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周围人都得哭死啊——看看大姨哭得眼睛都肿了。
  二姨一直躺了一个冬天。起身就会耳鸣。按现在的话来讲,应该是脑震荡。不过没那么严重,养了一个冬天,二姨慢慢的好了。爬犁已经被姥爷劈成柴火烧了。二姨没心疼。她觉得自己该长大了。这年,二姨十二岁。
  邓姑姑跟她说,她当时就有预感,二姨会出事,百般的阻拦最终都拦不住,还是二姨的天劫啊。不过二姨的命硬,天劫过去了,福报就会来了。二姨后来想想也后怕。听别人说自己飞起来两米多高,直接就冲着一颗大松树过去了。差那么半米就撞上了却落地了。脑袋是在雪地上磕的,不然直接撞树上,怕是脑袋已经在腔子里了。再说,那条雪道来来回回滑了那么久,一点凸起都没有,怎么会忽然硌一下呢?看来果然是天劫。命数。于是,二姨开始跟着邓姑姑学习命理。但是二姨并没有拿这个谋生。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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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07:57:36|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笤帚精
  当你家里的孩子不听话时,你要怎么教育他呢?现在都是独生子,当然都舍不得打,其实各种苦口婆心,费劲唇舌的效果也未必有一顿揍好用。真的,我们老祖宗的话,棍棒底下出孝子。倒是不提倡大家家庭暴力,而是适当的使用打这种方式管教的话,也许效果更好。当然,你打孩子不能用棒子,不能用铁锹,一根笤帚足以。下面就给大家说说这个故事。
  这是姥姥邻居刘婶的后屯妯娌家的事情。刘婶给二姨讲的时候,二姨都觉得不可思议。刘婶儿的兄弟和兄弟媳妇家里养了马车,他家的营生除了种地,就是外出跑客。有时候最远可以送客人到哈尔滨或者到吉林。这一走十几天肯定是有的。家里孩子比较小啊,就全托给孩子奶奶照顾。

  这三个孩子在一起就是个淘,上能翻天下能覆地。今天摔一个盆,明天打碎一个碗,成天家里作的是灰土狼烟的。孩子的奶奶为此不少生气,每次他们犯错误,奶奶就罚他们站墙后一溜,然后拿着笤帚疙瘩一个一个的打屁股。刚开始几个孩子都害怕,看到奶奶拿出笤帚就哭,奶奶一心软,这下手就轻多了。后来知道奶奶根本舍不得打他们,就更嚣张起来。犯错误了不再站着等挨打,到处乱跑让小脚奶奶抓不着,还跟奶奶叫板:“奶奶,你抓住我我就让你打,你打我一点也不疼,你都使劲点啊。”气的老太太手颤。可惜腿脚毕竟不利索,只能坐在炕头生闷气。

  这天,几个孩子又商量着把家里的大木盆给陶腾出去了,干啥呢?要捉鸟玩。冬天下雪能用簸箕扣鸟的,但是哪里有用盆扣的?这几个孩子也不管,拿个棍儿支上木盆,地上撒着小米,拴上绳子等鸟落下来。鸟聪明多了,压根没有落下来的。倒是家里的鸡养熟了,也不怕人,见地下有吃的,就伸头过来叨着吃。几个孩子早就等得不耐烦,见有鸡过来破坏,更生气,大孙子就偷偷说,“拉绳,给它扣底下。抓不到鸟咱扣鸡玩。”俩小的也听话,一拉绳木盆就倒下了。这鸡体积大,只把脑袋伸进木盆下面吃米,这一下子脖子就被压上了。木盆有多重你说,生生把个老母鸡给压死了。这下老太太可真生气了,家里统共没几只母鸡,这只还等着明年下蛋抱小鸡呢。这哪里是死了一只鸡,分明是一群啊。于是老太太立马抓着笤帚开始满屋的追打几个孩子。几个孩子也知道闯祸啦,就这窜那钻的不让奶奶抓到。终于奶奶追累了,将扫帚往厨房一丢,回屋歇晌了,几个孩子才偷偷的跑到下屋里躲着去了。

  下屋里不生火,几个孩子冻得慌,最终还是蹑手蹑脚的回到厨房烤火。正围着灶坑小声说话呢,忽然大孙子的屁股就挨了一下,打得他一激灵就站了起来。他还以为是奶奶发现他们了悄悄走过来打他的,连头也没敢回就直说:“奶奶我们错了,下次不敢了。”也没见奶奶答话,只听见啪啪几声,两个弟弟也挨了打。
  几个孩子围着灶坑站着不敢回头看奶奶,生怕奶奶更生气。就这么一人挨了几十下。这几十下打得比平时重多了。小孙子终于挺不住哇的哭出来,然后跟奶奶讨饶:“奶奶我们不敢了,你别打我们了。”忽然就听见后面嘻嘻一笑,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响起来。然后啪的一声,几个孩子回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奶奶,笤帚自己躺在地上,身后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几个孩子这才害怕了,忙进屋找奶奶,奶奶正在炕上睡的香。被小孙子吵醒以后,听他们把事情学完,拍手一笑说:“叫你们几个小崽子不听话,我教训不了你们,到底有人帮我出头。告诉你们,打你们的就是笤帚精。家里要是有不听话的小孩子,大人管不了,家里的笤帚就会跟着生气。然后变成一个小人的样子,专挑你们自己在家的时候打你们。不信你们下回再犯错试试,看看他放不放过你们?”几个孩子都害怕,说再也不敢犯错误了。

  孩子哪里有记性的,没几天,继续犯错受罚。这次大孙子可真真切切看着一个小黑人影就在奶奶挥舞的扫帚旁边,那个小黑影手一挥,奶奶的扫帚就落下,再一挥,又一下。大孙子是左躲右躲躲不过,总能被奶奶手里的笤帚打到。他很不服气,趁着奶奶不在,拿起扫把就往灶坑里添,呼的一下笤帚就着了,他还没来得及笑呢。蹦出的火星把他的眉毛给燎着了,脸上燎了两个大水泡。奶奶回来看到,又好气有好笑的说:“你当家里的笤帚烧了小妖精就没啦?告诉你,只要我重新扎一把笤帚,他就再能出现。除非你听话,不然他就帮我打你。你以后还听不听话了?”几个孙子这才开始乖乖的听奶奶的话,不敢惹祸了。

  我听到这个故事,觉得神奇的跟神笔马良似的。不像真的。多可爱的小笤帚精啊,还帮着家长管教孩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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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07:59:04|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消失的宾客(故事名字来源于本群管理员)
  李家屯的大事,无外乎婚丧嫁娶,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会齐心协力的赶来帮忙。这年,李家屯孙家老爷子赶上九十九岁生日。这算是长寿的典范了。再说中国来讲,九十九是个吉利的数字,于是庞爷就做主,全屯子的人借着这个光热闹两天。宴席就摆在打场场院里。每家都做菜,弄成千家宴一样的。
  大伙好久没热闹过了,于是纷纷响应。孙家自己也高兴,出钱买办各种鸡鸭鱼肉。然后挨家挨户的借桌子椅子。又买鞭炮红绸,将场院打扮的跟新娘子一样,花枝招展的。(楼主咋跟形容某种女人一样呢,哈哈)

  这天是正日子。正好刚入秋,天气凉爽,从场院往外看,左边是一望无际金色的稻田,右边则靠着红黄相间秋景怡人的东山。这景色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大中午的人已经坐满席了。首先就是庞爷来讲几句喜庆话,无外乎就是福寿绵长,不老青松啥的。大家听庞爷说一句就喝一句的倒彩,到最后硬生生的把老头子给气乐了说:“大伙想哄我早点下台你们好早开席喝酒是吧?我还就不下来,来来来,老寿星上来,咱俩就在这给大家说相声,咱们不下台啊,他们别想开席。”

  这孙老爷子虽说已经近百岁高龄,那可是头不昏眼不花,平时还真愿意逗个乐子。俗话说的好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老头听庞爷叫他,还真拄着拐杖就上了台了。然后跟大伙团团做个揖说:“老头子我就快上西天见佛祖去了,你们这席啊,吃一顿可少一顿了。吃着俺家菜,不让俺说话可不行。我今儿可高兴了。庞爷说让我和他说相声,我就和他说相声,他啥时候下台,我啥时候下台。你们说咋样啊?”说罢还冲着底下小孩儿挤眉弄眼儿的逗他们玩。

  底下的屯子人哄的一声就笑开了,本来没啥好笑的吧,通过这细麻杆儿似的老头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趣。大家都知道马三立吧?马老的相声没出口,我看他长相我就能笑出来,一个道理。再说这孙老爷子都活了九十九了,啥场面没经历过?这日子就是让大伙乐呵乐呵轻松一下,顿时东北人爱侃爱唠的劲儿上来了。他和庞爷一唱一和,还真的说起了相声,都是拿村里的事儿开涮:一会羞臊这个大娘年轻时候看上他他没答应啦,一会说人家那个媳妇罚老公跪搓衣板了。整的大伙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气氛炒热乎了,也终于开席了。大伙都不客气,胡吃海塞加上举杯敬酒,两个小时过后,这里已经是醉醺醺热热闹闹的一堆醉汉了。女人们都吃好了下席,帮着收拾碗筷重新洗好,晚上还有一顿席面呢。这就是农村的开双席,中午喝完了晚上接着来。李家屯的寿宴有个讲究,最好的菜留到晚上的席面上。这次寿宴孙家准备弄全羊宴当终席。羊已经杀好了,羊杂碎汤已经熬了两个小时。晚上就整上手撕羊肉,酱羊排这样的菜,再来只烤全羊,齐活了!


  晚上的席面基本上女人和小孩就不掺和了,都是大男人拼酒。东北喝酒用碗,一个男人要是不能喝半斤烧白,可就不是东北爷们了。孙家中午提供的都是低度不上头的酒,晚上可是五六十度的烧白,没点酒量的想照量晚上这席面,真的好好寻思寻思。(现在有些南方人过来北方还是不适应这里的习俗的,总觉得东北人灌酒。这么说吧,东北人看不上的人,压根不屑于和他同桌喝酒,东北人吃饭用大盘,喝酒用大碗,就是觉得这样豪气大方,他给你敬酒,他必然先干。你若推辞过甚,他会觉得你瞧不起人的。)

  女人们根据中午入席的人,将桌子撤了几桌,留下足够用的桌椅板凳杯碗筷碟。然后就是村里人上台,各自来点拿手的给孙老爷子祝寿。这其中还是庞爷的儿媳妇清柳有腕,一段二人转拜寿将孙老爷子唱的这个乐呵,大伙也跟着叫好连连。天差不多擦黑了,大伙就在场院上点了几堆篝火,借着篝火照量接着喝。

  只是一帮媳妇儿奇了怪了。怎么中午查好人数准备的桌子,现在不够用了?整整多出两桌子人来。这些人好像没在中午出现过,就像是忽然一股脑的涌出来似的,也都争先恐后的坐下找人拼酒。看长相还不是本屯子的,但是瞅着却眼熟。去问孙家人怎么办?孙老爷子发话了:“增加席面呗,人家是来贺寿的,不能让人家站着吃饭吧。”于是又忙忙活活的加碗筷,这十几个人各个海量,直把个孙家陪客的喝倒在桌子底下去了。烤全羊上来,都是直接上手就撕,大口就嚼,吃相老难看了。不过这时候大家都醉醺醺的,没人细理会这帮人的来头。倒是觉得有一帮能喝的很对脾气。

  这顿酒直接喝到晚上十点多。大伙都迷瞪着眼睛被自己家儿媳妇扶回去睡觉了。这十几个人还趴在桌子上要酒呢。孙家向来准备周到,于是将这十几个人都弄到自己家东院的偏房去睡了。这一次的寿宴孙家全家也是人累马乏,直接收拾完就睡觉了。

  一觉睡到大中午,媳妇起来做好饭才将老爷们儿都叫起来。这时候孙老爷子想起来昨天那伙人,赶紧叫儿媳妇儿去叫过来一起吃饭。媳妇儿走了没一会儿,满脸惊奇的就回来了。对老爷子说:“爹,那伙人走了咋不说一声呢,还给咱家留了那么多寿礼呢。”
  老孙头闻言就跟过来看看,果然,炕上的被子还没叠,明显睡过人的样子,底下鼓鼓囊囊的四个大麻袋,打开一看:一麻袋榛子,一麻袋核桃、一麻袋松子儿、还有一麻袋竟然是各种死了的野味:野鸡山兔子,袍子和蛇,血糊糊的像是刚杀死没多久。

  一家人面面相觑,谁送寿礼送这个啊?孙老爷子咪咪眼,忽然捡起野物开始细看,然后就像知道什么似的哈哈大笑。大伙不明就里问他,他就指着这野物说:“你们看这些就明白了。”大伙就凑上去看,怎么着还是不明白。老爷子骂了声笨货,你看这些东西不是下套子死的也不是枪打死的,都是活生生咬死的啊。昨天来的可不是人,这是山上的野仙儿都来凑热闹了。这些儿玩意还真讲究,过来不空手,帮我弄了这么多寿礼来,看来我老爷子这一百年没白活啊,也算有仙缘了。

  大伙这才猛然大悟,再一看炕上的被子和枕巾,果然里面发现了狐狸毛。这事立马就在村里传开了。大伙除了惊奇,还有人开玩笑的说就要上山,看看能不能逮到喝醉了的狐狸。看来这些小动物们平时修炼的太无聊,没事也喜欢来人群里凑凑热闹啊。
  大家摆寿宴的时候,欢不欢迎这样的客人呢?
  消失的宾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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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3 23:14:18|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车祸
  这年冬天,姥姥决定带着大姨二姨去吉林姨姥姥家串门。没等姥姥说完,邓姑姑就接口道:“大姐,我在咱屯子也待腻歪了,也想出去溜达溜达呢,要不你带上我一起去吧。”姥姥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邓姑姑是怕她和姥爷在家,孤男寡女的被人说闲话所以要求同去。姥姥想也没想的答应了。就这样定了后天出门。大姨二姨将自己常用的衣裳啥的都准备了包成包袱,那时候农村出远门不容易,基本上去了就会待个十天半拉月的。姥姥又去后屯,跟刘婶的妯娌家定车。车老板正好在家,听说是远道的,详细问了问地址才答应了。当下付了定钱,说好了后天一早来李家屯接姥姥他们。

  后天一大早,二姨就早早的起来梳洗打扮了。那时候二姨没大姨能美,大姨是心思活络型,早早就知道用烧过的火柴杆儿画眉毛了。二姨所谓的梳洗打扮就是将平时花脸猫一样的脸好好洗干净,将平时随手抓起来的头发细细的用篦子通开,让姥姥给抹上点头油梳的溜光水滑的编成辫子。折腾了一早上,大家也都收拾利索了。吃过早饭,就等着车老板来接了。姥姥又想起带了干粮没带水,忙找水葫芦灌水。

  一会的功夫,门外响起了响亮的三声马鞭破空声。姥姥知道车来了,忙带着大姨二姨和邓姑姑拎着行李上车。冬天么,车老板子穿得跟狗熊一样的,但是车里还算暖和。这大马拉的车,夏天就是敞篷,冬天车老板就会搭个棚子在车后,用棉布帘子遮盖好了。几个人进了车里,满满的挤坐一团。二姨不算是第一次出远门,但还是兴奋的拉着大姨说个不停。
  驾,驾,随着车老板的呼喝,颠簸着,马车开始行进了。
  邓姑姑一直很安静的坐在角落,盘着腿打坐的样子。姥姥见怪不怪,只是管着二姨不要去骚扰邓姑姑。
  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晌,二姨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颠成八瓣儿了。这时候只听车老板子“吁”的一声,马车停车了。车老板一掀棉帘子对姥姥道:“大姐,前面屯子有歇脚的地方,咱打个尖吃个饭吧。”姥姥点头同意。

  到了屯子里,随便找了户人家,都很热情,当下就给烧水做饭了。姥姥也舍弃了硬邦邦的干粮,道声打扰,就让大伙围坐吃了顿热饭。边吃边跟这家大婶聊了起来。大婶知道是要往吉林走,忙说:“那你们走到那小要道的时候,可得注意点。最近下大雪,路都踩实诚了根冰面似的,那道上可出了四五起事儿了。都是马车打滑摔沟里的。你说怪不怪,那沟要说也不深,平时人摔进去,那么厚的雪根本摔不死,但这几次事,每次都死人。现在我们屯子往吉林那边走,都绕道。你们来的不巧,前两天下大雪,另一条道堵死了。只能从小要道过了。”

  车老板子一挥手说:“哎呀大姐,你这话不是寒颤我赶车技术不行么。别的不说,就我赶这十几年的车,我叫马走它就走,叫他停下立马停下,我就是让它站起来,他也得给我站几分钟啊。再说我出来前特意查看的马蹄子,马蹄铁好好的,肯定不能打滑。”又转头对姥姥说:“你就放心吧大姐,没出事儿这说。”
  那婶子看车老板这么自信,也没多话。只是邓姑姑微微皱起了眉头。吃过饭,大家要歇歇,二姨却见邓姑姑拿出了笔,在纸上画了什么。然后就揣进了怀里。
  马上就要赶路了,姥姥递给大婶饭前。大婶推脱不过,拿了后笑着说:“这一顿饭有啥的,你还给钱。这么着,你回来的时候再来我家,我给你整点好的吃。”姥姥谢过大婶,又拉着大姨他们上车了。

  往前走了一段路,二姨掀起门帘子往外看,只见一望无际被雪覆盖的田野,耳边则是马蹄踏雪的吱吱声。前面不远就是那婶子说的小要道了。这道还真挺险的。左边靠山,右边则是一道夏天往田里引水的水沟。怎么也得有个一米半的落差吧。沟边也没有树挡着,偏偏这道还七转八弯的。要是翻车还真容易。车老板子也放稳了心神,收束住了马车的速度,开始小心翼翼了。

  这时候邓姑姑忽然探头,从怀里掏出一道符纸,直接插在了车辕子挂灯笼的铁钉子上。然后对着车老板子说:“大哥,你赶车的时候看着点这纸,它要是刮飞了你要立即停车不动。”
  车老板子笑了说:“她姑你不是耍我啊?你看这风,呼呼的,你这纸不马上就飞了啊?那我现在就停车呗?”刚这么说着,忽然嘴就张大了,也不怕灌风就这么愣住了。邓姑姑插上去的那道符,在冬天凛冽的北风里,纹丝不动的静止在钉子上,连飘都没飘。
  姥姥知道这里面有说道,就对车老板子说:“大兄弟你就听我妹子的没错,我妹子有家仙儿护体的。”姥姥并没说邓姑姑的出身,她只是用了农村人最能接受的家仙儿将邓姑姑最不想说的身世隐去。邓姑姑感激的看了姥姥一眼,随即又打坐入定了。

  车老板子看邓姑姑露了这么一手,心里服了。想着这出马的自己咋不知道啊?看这能水比周老太太厉害多了啊。啥时候能给自己算算财运就好了。想是这么想,眼睛也一直瞟着符纸呢。果然符纸还是一动没动。
  这小要道又窄又长,二姨坐在车里就觉得心突突的。一会左转一会又转的自己头都要晕了。她就嘴快的说:“妈,我都晕了,你说那马晕不晕啊?”姥姥呸了一口说:“就不知道说好话,闭嘴丫头。”
  正说着,只听外面猛的一声“吁”,车老板子立马就掀起门帘子对这邓姑姑道:“她姑,你那符纸,符纸飞走了。”
  二姨忙往钉子上看,果然,符纸已经不在这上头了。邓姑姑脸色一白,焦急的对车老板说:“大哥,你赶快靠边停车,把马栓住。大伙赶快下车。”

  虽然不明就里,姥姥还是领着大姨二姨下车了。北风一吹,二姨顿时觉得自己冻透了。她刚想去邓姑姑跟前问:为啥不能上车等着啊,车里多脑活(暖和),却见邓姑姑正从兜里往出掏东西,还是上次那把剑和木牌。然后还有几枚铜钱。邓姑姑从小要道来来回回走了两边,找准了一个地方将铜钱往雪里插。
  埋完了铜钱,邓姑姑开始绕着沟边的一棵小树走步子了。这树就长在沟边,旁边是深沟,邓姑姑没办法绕成完整的一个圈,急得汗都下来了。就在这时,对面的道上忽然传来“驾,驾”的马车呼喝声。
  邓姑姑一惊,忙喊车老板子快去拦住那车。车老板应声冲过去,却立即闪身回来。这车跑的太快了,马根本来不及收势,这样冲出去拦车自己非得被撞死。于是他大喊:停车!停车!

  呼喊被北风撕的粉碎。那车的驾车的根本没听见车老板子喊什么,还:啊?啊?的问呢,只见那马脚下一滑,整驾车就翻在了路上,眼见一个人从车里甩出来,掉进了深沟。
  二姨只瞥见邓姑姑涅诀对着掉下去的人喊了声:“疾!”,这边车老板子已经快步上前,几步就跃下深沟,将那人抬了上来。
  沟下的雪能有半米来深,车老板的膝盖都没进去了。人抬上来,已经是口鼻流血了。但是探探还有气。邓姑姑忙取出银针,对着那人的穴位下针,只是手被冻的发麻,怎么也找不对穴位。
  这一会功夫,姥姥和大姨已经将那边驾车的和车里另外两个人都拉出来了。这三个人伤得轻,都是磕碰伤。几个人来到邓姑姑面前时,只见流血的这人浑身一阵的抽搐,然后就没声了。

  邓姑姑看着死去的人脚上的一只鞋,另外的一只被甩出去的时候已经掉在了雪地里。只是喃喃的说:“命啊,偏偏鞋就掉了。”

  姥姥知道邓姑姑的意思,一般这种车祸也好,横死也好,只要脚上的鞋丢了,基本上就保不住命了。(后来二姨发明了一种牢牢绑住鞋带的方式,囧)
  祸事已经发生,那几个人哭的都断声了。只能将尸体弄上车。马已经扭了脚,不能走路了。姥姥好心,让车老板子先将这几个人送到刚才来的屯子里,于是几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婶子家。
  婶子开门看到车老板子身上带血吓坏了,还以为是二姨他们的车出事了。后来一看不是才稍稍放心。可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大家只能劝那家人节哀。心里都知道这话基本没用。

  婶子还是给做了热饭,并且没有顾忌死人放在他家当院里。邓姑姑回来就上炕画符,让车老板子去尸体前烧掉了。说是去戾气,防止祸害周围的人。二姨不懂,但是看着尸体还是害怕。就这么着,天就晚了,只能求婶子家收留一晚上。
  婶子将自己家西屋给姥姥一家人倒出来,让车老板和那家人去邻居家借宿。当晚,邓姑姑忽然一反常态的跟姥姥说起了她刚才做的事情:这条道上,第一次翻车死的人,并没有超升,反而做了厉鬼,在不断的拉替身。这一次次的每次都死人。邓姑姑在听说了这事之后就有感觉,本来想趁着没出事,摆个阵法将鬼压下来。谁知道阵法未成时,这个车就闯了过来,鬼还是先她一步将人弄死了。现下她就是要将新死的人的鬼魂找到,不能让他继续在飘荡在小要道害人了。

  姥姥并不惊奇,鬼拉替身的事情她听得多了。只是问:“刚刚这个人尸体就在这,你超度就行了呗。”

  邓姑姑摇头,车祸一发生,她就想拦住这人的灵魂,但是阵法未成,咒语没管用。现在这人只是去了戾气,魂魄还在小要道呢。只是天黑了,时辰不对收服更困难了。
  姥姥紧紧的皱着眉头说:"这么晚了,想不会有车再走夜路,要不咱们明天一早上过去吧。你别今晚过去,我也不放心。"
  邓姑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第二天姥姥和邓姑姑天不亮就起来了。邓姑姑晚上已经画好了符咒,整理利索了就要出门。二姨虽然眷恋被窝的温暖,但还是好奇邓姑姑的本事,非要跟着去。
  还是昨天的那棵树。邓姑姑早管那婶子要了根麻绳系在腰上,让姥姥拉好了她。她又按照昨天的步子开始围着那颗树绕圈。有了绳子的支撑,她终于可以绕完一周。然后她又检查了昨天埋下去的铜钱,幸好还都在。只见邓姑姑双手涅诀,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她道:"六道轮回,寿命在天,既已成鬼,何不就去?道不伤人,却可损鬼。若引天雷噬魂,永世不得超生了。"
  二姨并未见周围有任何异样,只是感到越发的阴冷,冻得她嘴唇直打颤。忽然树旁边的雪地里隐隐刮起一阵雪雾,卷着残雪就冲着邓姑姑去了。
  邓姑姑摇摇头:"执迷不悟.我本可收了你,但你家人伤心。我不灭你,困你五十年醒悟吧。”说着左手涅诀,右手疾指那团旋风。道了句:“武神即令,封鬼!”

  那旋风夹着雪沫转得更急,却只能原地不动。最终慢慢的销声匿迹。邓姑姑舒了口气,对姥姥说:行了。
  姥姥不再多问,只是回到了婶子家,对那家人说:“回去好好安葬家人吧,以后多去出事的路上祭拜下。好早日超脱。”那家人并不知道邓姑姑所作之事,唯唯答应了。
  二姨一家又坐上了去吉林的马车。一路上平平安安再无祸事。只是车老板子喋喋不休的缠着邓姑姑要给他算命。邓姑姑和姥姥相视一笑,对车老板子说:“你啊,命中三子一女。中年奔波老年享福。你四十六转运有大富贵。晚年庇佑子孙的。”
  别说,邓姑姑说对了。四十六那年,车老板子在道上救了一个贵人,成了那个人的恩人。也因此富贵。晚年也因此人的权势将家里人都安排好了。那条小要道,从此再也没有出过事故。
  车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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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4-2013 22:02:02|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子林
  南山阴气很重,除了诡秘的二仙洞、还有就是那片鬼子林。鬼子林原来并不叫鬼子林,只是南山阴气很重的一片松树林。后来因为日本鬼子入侵东北,在这里杀了很多人。而从那以后,这片林子里就开始不安静。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日本侵占东北后,开始采取的是奴化政策。要求不准肆意侵犯老百姓。所以对于生活在远郊农村的人生活影响并不大。屯里人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同的是,大家都知道现在在自己的地盘上,说话算话的不是自己人了,而是说话跟鬼叫一样的日本鬼子。辛苦种出来的大米也能自己吃,而是定期要上交给这帮跟屎一样的皇军。(日本人规定,贫民不许吃细粮)只是鬼子没怎么来村里祸害人,也是因为日本想长期作战,将东北奴化成自己的殖民地。所以对附近的人都装伪善的缘故。但是大家听说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上到耄耋老人下到智龄儿童都痛恨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了。杀人放火不算,强奸,这是最令人激愤的兽行。就连山上的胡子对强奸妇女这条都做了山规,犯了必定加法处罚的。但是日本鬼子做起来可是跟吃白菜一样。毫无羞耻道德。

  刚开始,日本的军纪还算严格。二姨屯子里的人和这帮畜生也没有过多的交集。有时候日本军队过境,大家也都是远远的放下锄头冷冷的瞧着。但是随着全国抗日形势的热化,麻木的国人开始觉醒。即使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村人也知道了什么是爱国。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投奔军队驱除外患。二姨屯子里在一夜间走了6个年轻人。其他临近的村子也都走了好几个。商量好了去投奔军队的。但是第二天大家都对此事只字不提,只有哭的眼睛红肿的孩子父母脸上的焦虑显示此事确实属实。

  人还是有好有坏的,屯子里人的防备并非多余。几个年轻人投军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保长的耳朵里。这是卖国求荣的典型。从欺压百姓的地主到卑躬屈膝的保长,他做起来都游刃有余。暂时就以张狗称呼他吧。可能这样都是侮辱了狗狗。
  张狗听了这个消息,忙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他的主子报信,希望日本主子能够赏他口热乎的屎吃。果然,日本人很重视这个消息。此时中日双方的战事正胶着,各路爱国人事突起。军人、学生、工人、甚至各地的胡子都开始敢于正面反抗。他们正要借着事情立威。于是驻扎在哈尔滨的军队都开过来了。浩浩荡荡一百多人。途经的屯子只要家里有参军的,家里的其余人都抓了来。拿麻绳捆了一长溜,前面鬼子坐在车,后面拉扯着这些人。直到开到二姨的屯子。

  屯里人乃至周围临屯的人都知道鬼子林的厉害,慢慢的这片山就更没有人去了。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屯里人为了庆祝连着放了半个月的鞭炮。敲锣打鼓各式庆祝。于是有人提议去鬼子林祭奠一下那些人,那些不屈的灵魂。全屯子的人都去了。男女老少端着酒,含泪将日本战败的消息告诉了这坟。然后将坟周围十米以内的树都挂上了红绸子。这个是二姨的主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日本鬼子都滚蛋了,浇灭了冤魂的怒火,后来林子里再也没发生过上吊的情况。以往活跃的鬼火也渐渐消失了。只是这林子还是一股阴气。尤其是夏天雨后,别的松林都长满了松蘑。这个林子里你一个也找不到。二姨只能叹气说:有些怨气是只能靠时间慢慢消耗的。尽人事看天命了。

  现在这个林子早被承包南山的人给砍了个精光,松木都卖钱了。不过听说他砍完林子卖了钱,因为有钱就学坏,于是背叛结发妻子找了个小三儿。发妻知道后,将存折里的钱都取了出来,当着男方家里人的面倒上汽油一把火烧光。回家后一根绳子吊死在窗户框子上。至于说这个是不是最后的冤魂索命,我觉得不好说。只是选择上吊并在窗户框子上能吊死比较诡异而已。希望这些灵魂已经安息。并永远不会原谅做了这么多兽行的日本贱人。

  有一段没发上去
  二姨的屯长是硬气性的人,面对着汉奸的诱供,就咬死了说屯子里就有几个走亲戚的小孩不在,剩下的人都在,没有参军的。但是张狗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的消息无误。于是日军将庞屯长吊起来打。庞屯长是庞爷的儿子,凭着庞爷在村里的积累的威信,屯子里的人竟然忘记了刺刀的胁迫。愤怒的人群开始骚动,从推搡渐变成攻击,用自己的身体去对抗荷枪实弹的鬼子!直到鬼子鸣枪才将人群重新镇压下去。于是领头攻击的刘大脑袋等四个人被抓起来。

  鬼子沿途经过十几个屯子,并没有哪个屯子敢于反抗。于是恼羞成怒的鬼子开始放任下属军官做坏事。将庞家的四个儿媳妇和刘大脑袋几个人的姑娘媳妇,当众扒光[关键词屏蔽]。十几个女人奋力的挣扎嚎哭,愤怒的人群冲过去却只换回来一梭子子弹后的尸体。于是人群沉寂了。愤怒烧红的眼睛恨不得生嚼了这帮畜生。面对刺刀和子弹却什么都不能做。这些女人在被糟蹋后,和刘大脑袋他们一起被推搡着到了南山的松树林,然后被鬼子集体枪杀焚烧了。乡亲们只能在鬼子林里挖了个集体坟将这些烧成一堆的尸首一起埋下。从那之后,这片林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股渗人的阴气盘绕。三伏天只要一进来,立马一身鸡皮疙瘩。而且每逢没有月亮的黑夜,远远的就能看到这林子里忽明忽暗的鬼火。这都不是最奇怪的。更吓人的是,林子里会时不时的传来惨叫声。就像当初那群女人惨叫的声音一样。屯里在开始的几年,不断的上香祭拜,慢慢的却因为恐惧不去了。请来的风水先生还没走到林子头就掉头,连连摆手说阴气重怨气深,无法可解。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林子里又死了四五个女人。无一例外的是吊死的。都是自杀。仅仅因为一点小事。二姨曾想用自己微末的法术尝试化解的,但几次尝试都失败告终。而且尝试后就噩梦连连。毕竟二姨仅仅学到了邓姑姑本事的皮毛。屯里人乃至周围临屯的人都知道鬼子林的厉害,慢慢的这片山就更没有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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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4-2013 22:04:29|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二人转
  东北老话,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说的就是二人转在东北人心里的地位,绝对跟京剧在老北京人眼里的价值是一样的。那时候农民没电视没电脑,娱乐节目只有过年的大秧歌和这一年才过来一两次的二人转戏班子。只要戏班子一来,用二姨的话说: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花齐放。(请大家自动忽略脑袋里的宋丹丹)
  的确,当时的戏班子是走村串县流动演出的,有名角的戏班子更是跨省行艺。李家屯并不是大村子,屯子里也没有特别有钱的地主,所以平时也没有什么出名的大戏班子过来。偶尔会有串屯子演戏的路过屯子,借宿时庞爷就会好吃好喝招待,然后赔笑跟班主说让给村民演两天热闹热闹。一般戏班子就算串屯子也是有下定金让按期去演的,这种捉急差很少答应。只有少数最近闲着的,一看招待的不错,又有钱赚就答应了。然后庞爷就挨家挨户的报信:哎哎哎,蹦蹦班子过来了,大家准备凑份子啊。你就看吧,第二天一早,屯子里打场的空地就会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就算帮着戏班子搭台子也愿意在这凑活着。

  一般戏班子串屯子都是秋收过后,农民收拾好自己的粮食,手里有了余钱准备好好过年了。这时候最有心情听戏看戏了。这年冬天,庞爷又截住一伙串屯子的戏班子。班主四十多岁,另外领着自己的两个姑娘,三个男徒弟。另外班子里吹拉弹弦的还有三四个人。几个人一堆行头一架马车的就过来了。庞爷赶紧招待进自己住下,并准备好饭菜喝酒。跟东北人拉关系,酒是必要的工具,果然,一顿酒下来,班主竟然拍着庞爷的肩膀非要跟庞爷钆亲家。还拍着胸脯说一定给亲家家演满七天。这亲家庞爷可不敢钆,虽说大家喜欢二人转,也疯迷名角,但是在长期的封建礼教熏染下,庞爷还是认为戏子是下九流。尤其这唱蹦蹦的女的,多少都是被地主高官玩弄腻歪的。(说也可怜,当时这些唱戏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情势所逼,谁能够抛头露面的去唱戏呢?但她们娱乐大家后,却多半没有太好的归宿,最终大多跟了自己的搭档了度余生。)庞爷稍微一顿,但马上堆笑说:“刘班主你对我小儿子青眼有加,我自然喜不自胜,何况令爱还多才多艺美貌如花,可惜我儿子从小定的娃娃亲,媳妇明年就过门了。要么这样,我认青杨这孩子当我干闺女,负责帮她找个好婆家咋样?”

  “好!老哥就把这事拜托给你了。我们戏班子常年东走西串的,这丫头就跟着我颠沛流离,一天安生日子没过着,这不,年纪也到了,我想给她找个本分人家嫁了,也省了我一桩心事。只是我也不认识几个体面人,这亲事难找。今天遇到庞爷敞亮人,我就放心你的眼光。你在你们屯子给我姑娘找个能吃饱的人家就行,咱长相岁数都不挑,人实在对我姑娘好,我就把半分家当给我姑娘当嫁妆,你看咋样?
  庞爷本来说这话就是客气客气,谁知道刘班主当了真,还真让他帮着踅摸婆家了。庞爷斜眼看看清杨姑娘,长的标标致致的瓜子脸,秀气的鼻子水灵灵的眼,油光水滑的辫子甩在脑后,素手削肩,腰肢不赢一握。虽然脸上总是有种淡淡的忧郁,可就是这样的气质才吸引人。这样的姑娘在屯子里可是找不出来的。长期干农活被风吹日晒弄出的两驼高原红在这姑娘面前一比,就是个土啊。再说这姑娘走南闯北的,也知道风土人情,懂得利益进退,这些方面都是优势,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要到自己的屯子里来?庞爷有点怀疑这刘班主是不是说场面话呢,就又用言语探问了几次,这版主却是真心实意的想将姑娘嫁出去,听那意思好像急的明天就定亲才好。庞爷知道这事必有隐情,却也不再细问,只是暗暗关注起这个戏班子来。

  戏班子来的第二天,庞爷就吩咐各家可以准备份子了,然后让众人将场院戏台子搭好,他自己却坐炕头从窗户往外看戏班子里人练活。
  你别说,这清杨不但长相好,扮相好,唱功也不赖,一亮嗓子庞爷就心里有底。起码唱了七八年才有这水平。再看看扇花和绢花舞的也虎虎生风,端的就是一个好角儿啊,这么好的丫头再唱唱没准就红了呢,咋这么急着嫁人呢?
  第二天,好戏开锣,只见场院乌压压的人都坐满了,压根不顾冬天的寒冷。

  蹦蹦么,主打是二人转,就是台上两个人。也有单活和群活的。但会看的人,就会指明看二人的。叫:秧歌打底,莲花落镶边。然后品评一下演员基本功的好坏,唱腔嗓子怎么样,花活耍的咋样。这点庞爷最有发言权,什么是四功一绝,味、字、句、板、调、劲都怎么个讲究啦,他跟你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其他屯子人可没他那么讲究,大家就图一热闹,所以群活更好,翻跟头的一上来,全场的叫好声都能把狼吓跑。这个班子为迎合大家口味,上来就是一个群活,惹得大伙一阵掌声和叫好。随后就是清扬和他爹搭档的小拜年。这也是赶到了年关,为了个喜庆。庞爷明明看到几个徒弟也练了口,却不知道为啥上场的父女搭档。于是抽着烟袋,眯着眼听戏。

  清杨一清嗓子就赢得一阵叫好,随后的唱腔婉转高亢,村民们如醉如痴。三场戏下来,大家都挺累了,庞爷就叫戏班子歇晌。等下午接着来。
  因为下午接着演,午饭就没有酒。庞爷陪着刘班主吃着饭,刘班主竟然又提起清杨的亲事来,直接问庞爷找没找到合适人家。庞爷更诧异了,这怎么一天没到就问我结果呢?那里赶着投胎似的。刚想到这,忽然听到后厨房一阵干呕声。然后就是刻意压低的喘息。庞爷心里猛地一动,似乎有数了。

  下午接着是清杨的重头戏,听说是清杨最拿手的大西厢。唱了不到半个时辰呢,清杨忽然哑了嗓捂着嘴直奔后台。刘班主忙上场抱拳对相亲赔笑说:“闺女来的时候就得了伤寒,现在身子不适,让清扬的妹子清柳给大伙继续。”大伙是不在意谁唱,只要唱的好都行。所以清扬的这个行为只有庞爷心里有了计较而已。
  直演了三天,清杨在后两天的出场很少,并且不以主角儿出现。有村民起哄呢,刘班主就顺应民意唱些十女夸夫的段子,只不过词儿都改了,有些[关键词屏蔽],博大伙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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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4-2013 22:06:19|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天晚上,刘班主又来找庞爷了。庞爷却早就心里有数。果然,当刘班主问庞爷结果的时候,庞爷只是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立马把刘班主看毛了。然后庞爷很肯定的说:“老刘啊,不是我不给你找人家,是这屯子人都实在,我不能坑了他们不是?你老实说吧,那清杨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刘班主愣住了,这个耿直不善于伪装的汉子不知道庞爷从哪里看出破绽的,但终于决定不再抵赖:“清杨在四平串屯子的时候,被一家地主看中,于是地主家出人非要拉班子到家里做堂会,给了丰厚的酬谢,刘班主不疑有他,带着班子在地主家连唱了半个月。最后一个晚上,地主老婆说喜欢清杨,要单独做两套行头给她,让清杨去她屋里量尺寸。这一去就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地主家的老婆送回来呆滞的清杨和五倍的戏银。

  刘班主和一众人都愤怒了,拿起家伙就要冲进上屋找地主拼命。本来呆愣的清杨忽然冲出来拦住众人,跪下含泪对刘班主说:“爹,别去,咱们斗不过他们的。昨天,说是警察厅长和他们一起喝的酒。咱要过去,就全完了。我已经毁了,你不能再让妹子毁了。咱班子里的大家哪个不是拖家带口挣钱吃饭的。我认命。拿着钱咱回去吧。”
  刘班主捏紧的拳头始终放不开,最终狠狠的砸在了门框子上。姑娘说的对,自己拿命去拼,却也只能将全部的人都葬送了,却未必能动人家一根寒毛。班子离开地主家时,每个人都紧紧的咬着牙,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将这家人家碎尸万段。
  清杨在随后的几天中一直浑浑噩噩的发烧,班子不得不找个屯子住下来让清杨调理身体。这一耽搁就耽搁差不多一个月,等清杨渐渐好起来,人已经瘦得跟人干一样了。但是丫头并没有寻短见,而是又撑起身子唱戏,并且不再让刘班主让清柳上台。刘班主很明白她的意思:不能让妹子再步上自己的后尘。
  又过了半个月,清杨自己觉得不对劲了。天葵推后十几天没有来,她真正开始恐惧。到了下一个屯子时,清杨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出去找了大夫。农村的大夫虽说仅仅会点把脉的皮毛,但是身孕这种大事还是拿的准的。一如清扬所料,最坏的事情发生了。在戏班子,女子失节算是平常,但是未婚先孕却绝对不允许。几个师兄就算跟自己感情好,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清杨苦求老大夫给抓几剂落胎的汤药,老大夫却遵守着自己医者仁心,不肯杀害未出生的婴儿。无奈之下清杨只能跟刘班主和盘托出。

  刘班主一夜白头,愁的是自己的闺女真的进退两难了。孩子不能要,却也不能打。清杨现在的身子如果打胎,可能连自己的命都送掉,但是不打孩子若要生下来,清杨以后还怎么做人?那个年代,未婚先孕的女人都能淹死在众人的唾沫里。想来想去,班主想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就是在串屯子的时候找个踏实本分的农民家,趁着没显怀将清扬给嫁出去。一路走来,也有几个相看的,可是刘班主都看不上。自己一个好好的闺女,就算是被糟蹋过,也要找个能靠得住的才能将姑娘的后半生托付出去。于是到了李家屯遇到了庞爷。刘班主见庞爷是个义气爽快的人,就想托庞爷办成这事。只是没想到庞爷精明至此,没几天就发现了清杨的身子。刘班主不顾自尊给庞爷跪下,求庞爷不要讲此事外泄,说戏班子唱完就马上走人了,不能让清扬的名声丢一路。


  庞爷静静的将刘班主扶了起来。郑重的对刘班主说:“老哥,你信我,我一定给你家丫头找个好婆家。你让丫头安心养着,在这屯子多住一阵子。”说罢不提这事,俩人决定用酒来忘记这悲痛的遭遇。一晚上的大醉,第二天刘班主醒过来,庞爷已经不在屋里。
  庞爷并没醉,他看着刘班主这个东北汉子在喝醉后痛哭流涕的眼泪,自己内心就下了个决定。天还不亮就回自己父母屋里,将自己的决定禀报给了父母。已经上了年纪的父母听了以后都非常的震惊。但庞爷预计中的阻拦和怒骂都没有出现。二老只是皱眉互相看着,最终庞爷的父亲叹气道:“孙子的婚事你做主就行了。我们没啥意见。咱家世代没有缺德的人,遇到这事,你又有这样的决定,或许就是老天爷的意思。爹也相信你的眼光,如果那女子是正经本分的,生出的孩子咱也认。老庞家不缺一个人吃的。不过这事你不能强迫东子也认,你得问清楚了东子愿意才行。”

  庞爷转身就来到庞东的屋里。东子是庞爷的小儿子,从小备受庞爷的宠爱重视,见父亲满脸凝重的过来,知道是有事商量,就搬了凳子坐在庞爷下首听着。庞爷将事情一字不漏的讲给了东子。然后盯着东子的眼睛问:“东子,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坑你,但是你知道,咱庞家不能看着姑娘被逼上绝路。爹想救她,也想给她颜面,但是爹这个岁数,在屯子里不能娶小。她和你年龄相当,你要是心里能过去,爹就把这亲事应下来。这姑娘你见到了,长相不说,说话办事比咱屯子里谁都强。她也肯定知道感恩。你想想,下晌告诉爹你咋想的。”说罢庞爷就转身走了。

  东子乍一听这故事,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替清扬将那地主给活剐了。但也万万没想到爹竟然想让自己娶了她。东子第一眼见到清杨时,好感肯定大大的,但是听了她身怀有孕,心里又别别愣愣的。就这么思来想去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班子休息的后屋。偷眼一瞧,清杨正静静的掉眼泪,手里却捏着把剪刀呆呆的。这情形任是小孩儿都知道清杨想干嘛了。东子立马就冲进屋里没等清杨反应过来就将剪刀夺下来


  清杨被吓了一跳,眼见一个黑影冲过来,自己手里的剪刀就被夺走了,定眼一瞧,是庞爷家的儿子,在席上见过一面,憨厚但是坚韧的眼神给清扬留下很深的印象。清扬忙擦擦眼泪,装笑说:“庞大哥你来啦?我这正发呆不知道咋把手绢裁剪一下呢,你咋抢我剪子呢?”
  东子知道她有心隐瞒,却直接就挑明了说:“妹子你不用瞒着哥了,我爹都跟我说了你的事了,都不怨你。你何必想不开。你别愁,你不嫌弃哥是个 田里刨活的,哥就娶了你。那孩子生下来跟我姓。咋样?”
  清杨万万没想到他冲进来会说这么一番话,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呆愣愣的盯着庞东的眼睛。两个青年就这么对望了许久。庞东看着清杨梨花带雨的脸庞,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不是冲动,而是值得。清杨仔细的想从庞东眼中找出轻佻和戏弄,却只看到了认真和坚定。终于,清扬朝着庞东跪了下去,哭道:“大哥,你要能成全我的名声,我在你家做牛做马的报答你。我不敢要明媒正娶,当小儿我也愿意,我想死,但是我还有爹和妹子,我死了他们不知道要怎样后悔冲动生事。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救我也算救我全家了。”说罢痛哭不已。

  两个人牵手来到庞爷和刘班主面前时,刘班主呆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半晌缓过神来,猛的跪下就给庞爷磕头。庞爷是扶都扶不起来。反而讪讪道歉说骗刘班主自己儿子定亲这事对不住。刘班主痛哭说:“大哥,你就是俺全家的恩人啊,咋能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说啥好,但是以后做牛做马的报答你家的大恩大德啊。”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为了让清杨早些安心,庞爷就定了下月的好日子给庞东和清杨办喜事。

  屯子里立即知道庞爷家要娶媳妇了,娶得还是长得天仙儿一样的清扬。不知底细的屯子人纷纷羡慕庞东有艳福,青杨的事情被庞爷掩饰的滴水不漏。刘班主的班子里当然更没有人说出来。
  庞爷没有慢待清杨,大婚之礼依旧按照明媒正娶,附近村屯的老少爷们都来贺喜,屯子里一片喜气洋洋。刘班主更是喜不自胜,吩咐戏班子连唱七天,正正的将这个年过的喜庆吉祥。庞爷一直留戏班子一起过了年,才依依不舍的将刘班主放走。
  按说事情到这里,圆满结束就是团圆结局,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清扬婚后勤谨孝顺,事事不落的伺候公婆,温柔体贴的对待夫婿,家里都觉得这个媳妇儿没白娶。庞爷口风如此的禁,家里除了庞爷父母和庞东子,竟然连庞家其他儿子都不知道清扬的事情。清扬也自觉上苍有德,肯怜恤她苦命,嫁进这样厚道的人家,不论家里上下,还是邻里之间,都相处融洽得体。

  七个多月后,清扬孩子早产,一个男孩。庞爷给取名庞续东,摆明了是承认自己家儿子的骨肉。屯里只知道清扬早产,皆说这是清扬身体太瘦弱,并没人往其他方面想。清扬自己也从阴影中走出,准备平平安安的过新生活了。
  儿子四个月大的时候,庞爷家忽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进来就指明找清扬,并且宣称要带走清扬的孩子。家里一阵慌乱,皆不知怎么回事。庞爷心里虽然有些明了这些人的来头,却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原来清扬出嫁,她的一个师兄却心有不满。本来这师兄中意清扬,本想着赚足了钱就和师傅提亲,谁知道清扬出事了。这下想娶,心里犯膈应,但是清扬嫁了别人,他又不甘心。于是在回乡的途中,找了一个酒店喝酒。好死不死的喝多了就把这事给说秃了嘴。酒店的活计正是地主家邻居,回去就把清扬有孕且嫁入庞家的事情告诉的地主了。

  原本地主对清扬不过就是玩玩,现听说有孕,立马来了精神。要不说作恶的人要由断子绝孙的报应,这地主家财万贯,膝下却无子。四个老婆一个接一个的生,生一个死一个。听说清扬有了自己的种,马上派人过来抢人。于是庞家上下,连带屯里上下全知道了。清扬好不容易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心,立马又跌入十八层地狱。

  外面的人来势汹汹,且有当地警察厅的人跟着,带着武器。庞爷不能硬拦。跟这伙畜生又讲不起道理,眼看着就要变成屯里的大火拼。清扬忽然从里屋抱着孩子走出来,就静静的盯着来人的眼睛,冷冷地说:“你们是要孩子呢?还是要我一起带走?”
  来人嚣张,指着清扬说:“我们老板说,孩子女人都带走。你回去就享福了。还挺有命的,直接生了个小公子。大太太连房间都给收拾出来了。好好跟我们回去吧,张家慢待不了你。”
  清扬点头,然后说:“好哇,你们等着,我就回去了。”说罢,先是对着庞爷跪了下去,狠狠的磕了3个响头,然后说:“公公,你善良仁厚,让我重生,只可惜我命薄不能再伺候家人。我永世铭记你的好。”又转身跪着对东子说:“我啥也不跟你说了,以后你必定子孙昌盛,洪福双至。万事无忧。”说罢起身,忽然猛的将孩子贯在了地上,抽手就给自己脖子一剪刀。血跟泉水一样喷出来,所有的人都吓傻了。不知道该救哪一个。等大伙反应过来,清扬已经倒地不起。

  那边庞家大嫂将孩子抱起来,还有气,却已经摔的头破血流,连哭都不会哭了。来人立马惊慌的到处找大夫,又抵不住被怒火杀红眼的庞东子的拳头,一时间乌烟瘴气狼哭鬼号。

  晚上,快马加鞭从哈尔滨请来的大夫过来了,看看清扬就摇头,转身就医治孩子去了。半晌摇头叹气道:“孩子脑袋已经摔残了,怕是醒过来也是个傻子了。造孽啊。”
  东子听到这,愣愣的瘫在椅子上。庞爷忍住眼泪主持大局,让屯里人赶紧去找刘班主家中报信,然后怒火中烧的狠狠走向来人。
  几个狗腿子见到屯里人拿枪执棒的架势,再加上自己明抢豪夺在先,早就没了底气,手枪不等抢就早早交出。来人的头儿也没了刚才的气焰,只低声下气的求庞爷放他们一马:“老爷子,你看我们都是跑腿的,张家在四平呼风唤雨,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得干。这缺德事我们推了又推还是强迫着过来。只是没想到你家夫人刚烈至此。老爷子,咱有话好说,你放我们回去,要多少赔偿我去跟张家要。”

  庞爷一个嘴巴就扇了过去,直打得那人退后几步嘴角流血。然后庞爷说:“你们留在这,一会儿我亲家就到了。这是他亲闺女,被张老狗糟蹋了不算,你们最终还逼死他。到底怎么处理我听他说。他说要你们陪葬,我豁出去庞家十六口人命和你们拼。他要放过你们,我也无话,但是你们记着,这条人命挂在你们每个人身上。活人不找你们,死人也不会放过你。”这番话字字有声句句带血,直把这些腿子们吓得冷汗直流。
  关押了这些人一晚上,第二天中午,闻讯而来的刘班主和清柳到了李家屯。看到了惨死的清扬,刘班主却反常的冷静。他只是默默的再将清扬脸上的白布盖上,然后让众人出去,忍着泪对庞爷说:“亲家,我老刘不会说话,你救了丫头一命,但她还是逃不出这命里天劫。还带累你们全家声名受损。我老刘要钱没钱,不知道咋报答你们恩德。现在就清柳一个人跟我过,我想把清柳留在你家给东子做续,代她姐姐偿还你家恩德。也希望你好好帮我照顾清柳。你家仁义慈善,日后必定子孙绵长。”

  庞爷怎会听不出他这话就是交代后事的意思。但此时同是怒火攻心,庞爷要不是自己有一大家子早就找到四平拼命去了。再说亲家把清柳委托自己照顾,那就是信任自己能给他家留个血脉。当下郑重点头说:“亲家,你放心,我不能慢待二姑娘。她在我家住着就跟我亲闺女一样。她要是喜欢东子,就是我家媳妇,不喜欢我家东子,我就给准备嫁妆按亲闺女给她找好人家。只是亲家,做事要先想好了,可不能莽莽撞撞的。我庞家虽然拖家带口,也不是怕死的人。你要单枪匹马的出头,我可不干。”

  刘班主摇头道:“这世道,已经乱了。我不傻,自己去跟人家比硬。前一阵子二龙山响马胡爷曾经让我们去唱戏,那是个好出路。我只是碍着还有清柳,不能上山。现在青柳在你家有靠,我还有啥放不下的么?等我上山有了能力以后,带人踏平他刘家沟。这事儿不能拖累你。你当没听到过。以后我也不能老来了。当个胡子亲家,你也不好过。帮我把姑娘好好葬了吧。她地下有灵,必定保佑你庞爷全家福寿双全。”

  庞爷并不继续劝阻,只是听了刘班主的意见将来人全部放走。那些人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的被放,走的时候一人到庞爷和刘班主面前一鞠躬,然后又一起到清扬棺材前磕头。怎么说呢,人都是有人性的,做了缺德事自己还是愧疚。走之前,来人的头还特意跑到庞爷面前说:“老爷子,您大人大量的放了我们,我们记得你的仁义。以后这些烂事我们肯定不干的了。只是你家小公子已经残疾,这可怎么办呢?”

  庞爷看了看他,见他的确诚心诚意的问,才说:“这孩子你们抱回去,刘家也不会好好养着了,我就养着他,直到他老死。你们回去给刘家带个口信,就说母子俱死吧。省的以后麻烦。”
  那人连连答应,说保证以后刘家不会过来找麻烦,才带着一行人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溜溜的走了。
  清扬的葬礼当天下起了细雨。屯子里家家户户都开门,目送这位生命坎坷的人走完最后一程。她妹妹在走出村口时,忽然一调嗓子:一轮明月啊~~,大西厢的声调委婉哀长的袅袅飘在李家屯的上方,也带走了清扬一生的折磨。

  两年后,清柳嫁给了东子。大家将对清扬的祝福也加在了清柳身上,于是得到了双份的祝福。这也是我下一个故事,双子传奇的开端。
  不过清扬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她死前说:庞家必定万事无忧。这话,她做到了。
  清扬过世后,世道越来越乱。日军侵占东北,即使在农村,也人人自危。尤其是驻扎的日军,头几年还有约束,不会乱到屯子里祸害村民。后来战事越来越激烈,这些兵就不忌讳军纪和处罚,想办法发泄战争带来的压力。到处烧杀抢掠。当时村里要有巡逻的,只要远远的瞧着日本人过来,立马发信号:鬼子来了!大家就都携家带口的上山躲鬼子。这一年,庞爷家出事了。
  来屯子里的是一队散兵游勇。进村前并没有列队,但万幸的是村里的妇女大多跑掉了。庞爷正和傻孙子大勇在地里干活,没听到报警,等回家一看,家里已经坐着七八个鬼子了。家里其他人得到报警已经不在,这让庞爷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这傻孙子,十几岁了还是不懂人事,就会说些:吃,饿,拉,尿等简单的话,能跟自己一起走也算少了个活着的累赘。想到这,庞爷一点都不慌张的进屋,照常舀水做饭,当压根没瞅见这些日本人。

  日本人在中国待得够久的,有几个已经能说生硬的中国话了。于是一个高个儿说:“老头,我们的路过,你的做饭吃。我们明天走。女人的找几个。”

  村里人年轻的基本都跑光了,只剩下老弱病残哪里去找女人?庞爷不说话,也没顶嘴。只是自顾自的做饭。鬼子都饿了,饭做好把庞爷一推一帮人就上来抢食。吃饱喝足就又逼着庞爷去找女人。你知道鬼子是没人性的。没有女人他们的发泄方式就更残忍。他们把庞爷绑在障子上用皮带抽。庞爷越是咬牙不做声,他们就越是兴奋的哇哇叫。正当庞爷要忍不住晕过去时,忽然自家家屋里传出一声女人的戏文。

  “一轮明月啊~~,照西厢”,这大西厢的头一句,高亢婉转的嗓音唱出来,顿时吸引了鬼子的主意。
  女人的有!过去看看。鬼子们兴奋了。进屋将里面唱戏的人抓了出来。庞爷定睛一瞧,竟然是自己的傻孙子大勇。不知怎的,竟然将自己老姨以前的戏服给穿上了。大勇脑袋摔坏了,这些年不能干农活,也体弱。长的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穿上戏服一扮上,还真有几分女人的摸样。
  鬼子拉他出来,他并不害怕。站在院子中间,一扭身一甩手,接着唱戏。那高亢清亮的嗓音,分明就是过世的清扬!鬼子们都听呆了,顾不得继续打庞爷,一个个摆着脑袋打拍子。就这样,大勇腰肢扭动脚下生花,边唱边跳的唱了一个晚上没停下来。鬼子在院子里生了火堆,在火光的映照下,庞爷似乎看到了清扬又回来了。他知道,清扬是怕自己受苦,附身在儿子身上给他报恩来了!

  一个晚上过去,鬼子们也听腻了。临走没杀庞爷,却将已经累背过去的大勇给背走了。庞爷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直到返回村里的东子将他救下来。才将这段经历说给大家。
  大家纷纷感叹是清扬不忘旧恩。只是大勇被掳走,凶多吉少。
  庞爷摇头道:清扬恨这个孩子,这孩子是她耻辱的证明。她当时就要摔死他,却因母性没有下死手。现下她想通过鬼子把这孩子给了结了。这孩子在世也是受罪啊。只是我欠他一条人命,却不知道怎样偿还了。
  庞爷从此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没过几年就去世了。去世前,他非要儿媳妇清柳给他唱大西厢。清柳多年不唱戏,却因为公公的要求,含泪亮嗓。最终庞爷在大西厢的曲声中带笑而亡。
  这么多年,二姨提起这事儿时总说,她听不好大西厢,每次听总是心酸想哭。那个时代的善良女子不得善终的太多,而流传下来的,只是她们的故事。二姨不知道那美丽善良的清扬是否已经无牵无挂转世投胎,希望她和一众那个时代往生的东北善良的人一样,能够在死后找到自己的平和。
  二人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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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13 18:17:54|来自:新加坡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叨叨辛苦了,怕水了神帖,不敢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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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13 18:50:52|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好运 发表于 27-4-2013 18:17
神叨叨辛苦了,怕水了神帖,不敢顶。

哈哈哈。。同感,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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