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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13 21:45:35|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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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皮鬼
农村,走夜路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荒村野岭的走夜路,又没人陪着的话,你可要小心了。豺狼虎豹咱们不提,就是遇到点诡异的事情,你的神经也受不了不是?
今天说的,是二姨的舅老爷的真事。她舅老爷年轻的时候,用东北话就是:虎透腔了。啥啥都敢弄,啥啥不害怕。当时人家都叫他刘大胆儿。这称呼既带着揶揄,也带着点敬佩的意思。
话说刘大胆年轻的时候是跑山的。就是沿山路挨个屯子收山货,然后拿出去卖,再从外面买回轻便好用的东西回来卖。跟卖货郎差不多。远近的屯子都知道他。因为他有一个特点:为人实诚,要是帮人家捎带买点啥吧,回来剩下的钱一分不少,货也保质保量。大家都相信他的人品,有时候他本钱不够的时候,大家也愿意将自己的山货啥的先赊给他,等卖了钱之后再拿钱。经常听到外面大道上一阵铜锣,然后他的大嗓门就喊起来:"各家各户有没有山货过来卖啊,山鸡野兔狍子拉仨的,榛子蘑菇松子也行啊。"然后各家大姑娘小媳妇就拿着自己家篮子去他的小独轮车面前,将自己家的东西给他过目。他妖货,不用称的,直接打眼一看就能估摸大概价钱,然后跟你定妥了。要是你要现金他就给你,不要现金你也可以说想要外面什么玩意:洋火、头绳、灯油啥的都行。最有意思的是有一回他应人家姑娘要求给人家捎一条布拉吉(东北连衣裙的意思,似乎是俄语的翻译),他倒是真给人家买了。买回来一条紫不溜丢带红花的,你说这色儿(SHAI儿)能往身上穿不?人家姑娘等着这裙子相亲用,为了这个裙子拣了一夏天的蘑菇,让他给弄回来一条这玩意,顿时给姑娘气哭了。他可没辙了,一个大老爷们本来没眼光,遇到小姑娘的眼泪更没招了,把自己从外面带来的新鲜玩意一股脑的堆在姑娘家,说要赔不是。又给姑娘气乐了。最终姑娘没去相亲,而是成了二姨的舅姥姥。
要说跑山这活,不能吃辛苦的人干不来,一个独轮车跑烂两条腿,进进出出以货易货,赚的都是辛苦钱。要说镇上本来也有集市,要想自己的东西能卖出去,就要往远走,到更大的城市才能找到更新奇的玩意回来。所以有时候翻山露宿都有可能。这年夏天,大胆儿决定走远点上货,就提前跟媳妇说好了,推着独轮车出门。一路走过来车上已经装的满满的山货。
大胆儿出门都带一把防身的弯刀,这倒是个出土的玩意,应该是个上档次的陪葬,这么多年一直光闪如新。一般出土的玩意都会不认主的,大胆儿却用他的虎劲把这刀给征服了。咋回事呢?
这刀原是阿城那边一家农民的,当时有专门刨坟地找宝贝的,让这农民带过道,等人家把墓地里的其他玩意都拿走后,这农民就弄回来这么一把刀,本来想着留着以后卖个好价钱的。这把刀到手以后,就好好的包裹起来给藏在炕洞里。结果自从家里有了这把刀,他家处处是血光之灾。媳妇没事切菜能弄伤手,自己下地割草能弄伤腿,儿子砍柴能弄到脚,全家没一个能不伤到的。这农民自己心里有成算,知道土里出来的玩意邪性,又舍不得扔,就想着趁早出手算了。赶上大胆儿过来收山货,他就偷偷摸摸的把刀拿给大胆,想让大胆出去找个当铺或者古玩铺子卖了。结果大胆看到这刀,爱不释手,就想跟人家买下来。农民很实在,直接就说这刀出土的,邪性。大胆可不怕,死磨烂缠的用两麻袋蘑菇的价钱把刀买下来了。因为这事回家还被她媳妇一顿好骂。
不过这刀到手之后,大胆还真把他收服了。不是必须有血光之灾么?大胆虎劲儿一上来,把刀出鞘就往自己小腿上割了下去,血一下子就下来了。刷刷又是两刀,脸色都没变。他媳妇都直眼儿了。赶忙扯布给他包腿。你别说,误打误撞的,他就收服了这有灵性的东西。还是后来邓姑姑告诉二姨,这种东西生来带着血气,要是压制不住就会伤人,但是大胆儿却用自己的血气养活了这把刀,刀就从此认主了。
出门走山路,带着这把刀,大胆儿就有了底气。那时候山上的胡子也都认识他,还跟他买过东西,所以他在山上,真正怕的只有狼。眼瞅着天越来越黑了,大胆儿就取出了一盏气死风灯点上,继续推车上路。今天在马家屯耽搁时间太多了,估计今晚上得走夜路才能在下半夜赶到下个屯子了。大胆儿有点跟自己生气,要是不跟那帮大娘讲价就好了。跟女人讲价讲不过不说,太耽误时间啊。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也出现了一点亮光。大胆儿没多想,寻思着应该也是哪个急走夜路的,正好搭个伴。于是加快脚步往前撵,越走越近,真是个人影。佝偻个身子,还带着草帽。打着纸糊的灯笼,慢慢悠悠往前走。
大胆就喊:“前面的大哥,你慢点,等等我咱俩一起搭伴呗。”
那人影听了,还真停下了。大胆儿走进了瞧,应该不是附近屯子的,有些眼生呢。就首先笑着问:“大哥这么晚你去哪啊?咱顺路不?”
那人也笑笑说:“没啥事,走亲戚回家晚了,我就住前面屯子,翻过山就到了。你倒腾山货的啊?都有点啥啊?”说着就要过来翻腾大胆的独轮车。
大胆儿虽有戒心,但看他是一个人,长的又不莽实,也不怕他,就随手从山货车里抓出一把榛子和核桃递过去,说:“也没啥好玩意,凑合过日子呗。”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这人真不客气,一把榛子吃完了,又自己去大胆车上掏。走了没一会,已经抓了十几把。大胆都没看到他怎么能把那么坚硬的榛子壳磕开,只听到一路上咔咔巴巴的,自己车上的榛子就越来越少。一个小时不到,这家伙已经嗑了半袋子。这下大胆儿有点不高兴了。你说你实在就实在吧,也不能没完没了的吃啊。这些货都是挑选出来的上等货,一点虫窟都没有,个保个的满瓤,到城里比一般的多卖一半的价钱呢。但是想了想,大胆还是没出口说他。估计这人就是太实在了吧。
边走边吃,这人嘴里还不闲着,问大胆这啊那啊的。大胆也一一应付。忽然大胆儿的灯晃了晃,光下渐渐暗了下去,大胆心说坏了,自己压根忘了带灯油出来,这灯在家就用过,没将油蓄满啊。不过看看对方手里的灯笼,好像还挺抗烧的,就也不在意,有光就行呗。过会儿,大胆的灯呼的就灭了。
自己的灯灭了,大胆才觉得这人的灯笼咋不亮堂呢?光线的竟然不是橘色的光,有点绿幽幽好像鬼火。他就问了一句,那人回答说,“啊,自己家里的蜡烛和铁钉子放一起了,估计粘上铁锈了,冒出光就这色儿。”大胆不懂,也没细问。只好靠近了那人,好借光走夜路。
只是靠近了,这人身上的味道太难闻,好像几百天不洗澡一样,臭烘烘的,大胆有点嫌弃的说:“兄弟你多久没洗澡了啊,身上的泥句了都能搓出卷了吧?”那人不在意,还哈哈笑着说:“是最近没去洗澡了。你别说,我怕进水里老泡着泡烂了。”
这是啥玩笑啊?大胆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今天这路走的长久啊,咋前面还不见屯子亮光呢。就问那人“你们屯子离着还多远啊。都走了这么久不见个亮光。
那人说:“前面不远了。慢慢走就行。你小心脚底下哈,这段山路客不好走。”刚说完,大胆就被脚下一块大石头绊倒了,独轮车也歪倒在一旁,车上货物散落一地。那人见到竟然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大胆儿憋了一肚子气,冲他喊:“傻笑啥啊,还不过来帮我拾到一下啊。”
那人这才过来,边捡还边往嘴里塞榛子。大胆竟然给气笑了。收拾完了俩人继续走道。那人又说:“哎大兄弟,你也得注意头顶上,这块儿树多,老有鸟往地下拉屎。”话音没落呢,大胆儿脸上就落下一泡鸟粪。大胆可真生气了,瓮声瓮气的说:“闭上你那破嘴,别胡咧咧,咋跟乌鸦似的说啥来啥。”然后生气的把鸟粪抹掉。只听那人嘻嘻的偷笑,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灯火了,那人就说:“前面屯子到了,大哥你得小心点,这屯子里狗可凶,你一会借宿的时候别被狗掏了。”大胆气坏了,说:“你咋就不能说我点好啊?这一路你又吃又拿我都没说啥,你咋还丧气我。”
那人好像很委屈,就莫不声的拎着灯笼走前面。果然,没到屯子呢,屯子里的狗就汪汪汪的冲着这边叫唤起来。大胆儿就问:“你家住哪啊?我今天上你家歇一晚上得了,当你赔我榛子钱。”
那人忽然就站住了,连连摆手说:“你可不能上我家住,我家不招待生人。你去屯子东头第一家住吧,那是个老两口,家里没年轻媳妇,能收留你住一晚上。我家到了,我可得快走。对了,你明天走的时候啊,回来这边看看,刚才咱俩收拾你车上掉下来的东西时候,我藏了一袋子榛子在道边呢,嘿嘿,想看你着急不着急,结果你都没发现。”
边说着,边一溜烟就跑了。大胆只看见灯笼忽忽悠悠的往前一闪,跟鬼火似的就不见了。他骂骂咧咧的往屯子走,边走边骂说“咋遇到这么个玩意,背字。”
到了屯子,果然村东头第一家是一户老人家,很热情的就招待大胆住下来。早上起早赶路还给大胆做了热乎饭。大胆想昨天那个人说还有一袋榛子在道上,赶紧起身去车上点货,却压根不少,只是少了那人吃的多半袋子。于是也不准备往回返,吃过饭很感激的说:“大爷大娘你俩人真好,可不像你们屯子那个噶骨人,就喜欢戏弄人。”
大爷听了就问他咋了,大胆就把昨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大爷一拍大腿说“孩子啊,你哪里是遇到人了啊。你分明遇到调皮鬼儿了。我们屯子这边过夜路的人经常能遇到,不是恶鬼,就喜欢捉弄人玩。要是有歹意啊,把你往他家一领,你就再也出不来喽。”
大胆不信邪说:“不过就一个怪人,咋让你们说成是鬼了呢。我走这么长时间的夜路,也没见到鬼啊。”
大爷就指着他腰间的弯刀说:“孩子,你这玩意带着煞气呢,要是恶鬼过来,它都能知觉,会护住的。昨天这个调皮鬼就是跟你开玩笑,没有恶意,所以它才没反应啊。不信你就去昨天走过的路上看看,肯定能让你吓一跳。”
大胆还真就推车往回走了,到了翻车那一看,一堆榛子原封不动的堆在道旁,正正好好就是少那半袋子。大胆这才相信昨天真的遇到了调皮鬼,这家伙就是喜欢戏弄人,原来昨天他压根不是吃榛子,就是使了个障眼法而已。包括让大胆摔跟头和挨鸟粪,都是他太寂寞了找人寻开心。但是这鬼真的心地不坏,是不肯害人的一种。顶多让你迷路绕弯子他在一旁偷笑而已。以后大家如果遇到这种鬼,大不了让他戏弄一下,没什么损失的。
后来大胆儿卖货回来,路过那段山路的时候,特意将一把榛子留在了道旁,为了这个肯在夜里为他打灯笼的寂寞的鬼魂。
其实,调皮鬼很可怜,你说呢?
双子传奇
自从清扬去世之后,庞东一直很忧郁,即便两年后娶了清柳,也并没有彻底将清扬忘记。直到一年以后,清柳怀孕。
一早起来,刘奶奶便到了二姨家,要拉着姥姥去庞家贺喜。姥姥被一头雾水。刘奶奶乐呵呵的说:“昨天白家老仙儿过来跟我说,你们屯子有喜事了,这喜事还是世代累计的。让我今天去庞爷家看看,我寻思着找你一起去呢。”姥姥两手一摊说:“老仙儿没和你说是啥喜事啊?那咱俩过去就道喜,人家问说啥呢?”
刘奶奶说:“老仙儿跟我卖关子,不跟我说,你家不是还有个小仙儿呢么。”说罢向邓姑姑屋里怒了努嘴。姥姥会意的一笑,拉着刘奶奶过来西屋。二姨正和邓姑姑坐在炕上玩翻绳呢。邓姑姑手巧,能将一根红绳翻出十几种变化,看的二姨啧啧称赞。见刘奶奶进屋,俩人忙将炕头让出来。
刘奶奶笑着跟邓姑姑说:“她大姑,昨天白家老仙儿给我托梦,让我去庞家贺喜去,可惜这老蛇跟我兜弯子,不告诉我啥事。你给掐算掐算呗。”邓姑姑并没拒绝,只是想了想就笑了说:“大娘你还真是好信儿,这事都不用算,是子孙上有喜了。能让老仙儿家亲自过来和你说,必定也不光是孙子。那你看还能有啥呢?”
刘奶奶瞬间睁大眼睛说“双棒儿?”邓姑姑笑着点头说:“庞爷一家心善,搭救了清扬,现在是清柳跟着庞东,清扬必然将自己的福分一起给了自己妹子了。你瞧着,这是咱屯子的大喜。都卖个关子吧。庞东面相上看,就是子孙满堂的命。你和我大姐过去,拎双份鸡蛋吧。
刘奶奶立马拉着姥姥数鸡蛋去了。当她们拎着鸡蛋到庞家的时候,给庞家给弄了一愣。因为清柳自己都没觉察自己怀上了。等刘奶奶细问天葵的事,这清柳才细想一会,然后直叫自己糊涂。又瞬间红了脸,躲进里屋去了。庞爷看这架势,确保是有孙子了。乐哈哈的去找赤脚张。老张来了把了脉,立马讨着要喜鸡蛋吃,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庞东面上也终于带了笑,开始期盼新生命的诞生。
孩子诞生在秋天,万物成熟的季节。当产房里婴儿的啼哭传出来的时候,外面焦急等待的人群立即松了一口气,又齐齐跟庞爷道喜。何止是喜事啊,简直是喜事成双!产婆抱出的小包裹里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婴儿正含着手指头睡得香。双棒儿!还是龙凤胎!这在李家屯可是第一次!众人看了都啧啧称奇。庞爷则立刻想起了清扬临死前说的:子孙昌盛,洪福双至。冥冥之中,清扬依旧在保佑着庞东和妹子。庞爷立刻嘱咐家人去清扬坟上烧纸,说一定要告诉清扬,家里添丁的喜事!
庞家的这对兄妹,庞继东、庞随杨,(为了纪念清扬死了的儿子,本来庞爷给起名叫庞念清,但是庞东给改成了原来孩子的名字)自小便与村里的其他孩子不同,特别的懂事孝顺不说,学业上也是杠杠的。他们是村里第一对儿去哈尔滨念书的孩子。后来因为随杨是女孩子,只念到十四岁就回家了。而庞继东则一直好学,只是因为后来废除了科举制度,时局又乱,不然以他的才学,估计成个举人没有问题。但他并没有埋没在乱世里。他回乡之后苦读医理,最终成为远近闻名的名医。尤其他的一手银针刺穴,都是长期拿自己练手练出来的,当时他在哈尔滨开了一家医馆,在那个[关键词屏蔽]的年代,悬壶济世救了不少人。后来因为日军太过猖獗,他才重返故里,隐性埋名。庞家针法也越见没落了。
庞随杨嫁给了一个高官的公子,就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听说是在张作霖手下当官。过来提亲的时候,全屯子的人都傻了。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下聘。对方家里充分尊重了儿子的选择,竟然没提什么门当户对。听说是夫人曾经先过来看过随杨,见了之后就说对眼缘。之后随杨就远嫁沈阳。日子也是富贵无忧。只是后来国内局势越发混乱,随杨几次来信想将庞爷一家迎去沈阳,奈何庞爷眷恋乡土不肯走。最终断了联系。
就从继东这辈起,他家每代必出一对双棒儿,而且必是龙凤胎。应了那句洪福双至。而且庞爷家的后代,虽说没有大富贵,却也都能够随遇而安,衣食无忧。即便时局动荡,他家的人都能够逢凶化吉。邓姑姑说的,庞爷做善事的功德积累在子孙上了。现在李家屯还有庞爷的提溜孙子辈吧?(我不大会排辈)。这龙凤胎的传奇依旧会持续下去。
狐狸的拜访
从吉林回来以后,家里就准备春耕了。这个时候二姨总是觉得睡不醒。春困秋乏,本来就困倦的时候要天还没亮就起床跟着做饭,忙乎收拾农具,然后吃好饭了下地翻地种地。二姨总觉得自己随便倒在那里就能睡着。
这天,跟二姨去东山翻地的是邓姑姑。她俩负责家里东山的旱田地。二姨撅着嘴跟在邓姑姑后头,磨磨蹭蹭的往地里走。两人在地里干了一上午,坐下来歇晌。邓姑姑掏出带着的大饼子和咸菜,又将腰里的水葫芦掏出来,两人对坐吃晌午饭。
二姨狼吞虎咽的将一个饼子吃完,正想着去拿下一个呢,忽然对面走过来两个老太太。都是缩手缩脚,头上扎着花头巾,挨挨蹭蹭的向她俩走过来。
走到跟前,二姨笑了,这俩老太太长的太像了,都是三角眼,一张脸都长的皱皱巴巴的,咋感觉还像长着胡子似的呢?不过俩老太太眼睛里透出来的可不是慈祥,而是,狡黠。
邓姑姑看着这俩老太太,也没搭话。就坐着继续吃大饼子。俩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扎红头巾的老太太先开口了:“那啥,我听说大姐你能掐会算的。今天特意过来,想让你帮我俩老太太看看寿数呢。”
邓姑姑都没抬眼皮,直接说:“谁是你大姐啊?你岁数比我大多了。”
二姨从没看邓姑姑这么冷淡的对待生人,不由的奇怪,但是看看邓姑姑的脸色,又没敢插话。
老太太吃了个软钉子,有点讪讪的。不过还是说:“那,大闺女,你看我俩都老远的来了,你就帮着看看呗。”
邓姑姑抿着嘴一笑说:“老远来的,可是挺远的。敢问您二老从哪里来的啊?”
带着蓝头巾的老太太抢着说:“我们从二龙山来的啊。”
红头巾老太太忙拉了她一把,然后说:“是啊,我们远道来的,你要是方便就给我俩看看。”
邓姑姑没说话,就是抿着嘴看着她俩,过了一会问;“二龙山来的啊,那可真挺远,你俩这腿脚,走过来得两天吧?啥时候我名声都传那么老远了?”
蓝头巾老太太又迅速接话说:“不远呐,我俩不到半天就过来了,不用走……”
话还没说完呢,脚就被红头巾老太太踩了一下。她这才收嘴发觉说秃嘞嘴了。二龙山离这里可老远了,别说老太太,就是壮汉也得走个一天半的,她俩啥人啊?能飞?这话连二姨都听出不对劲来了。但是二姨和邓姑姑在一起久了,也都不害怕这些东西,无外乎妖魔鬼怪,在邓姑姑身边,二姨什么都不怕。
红头巾老太太见邓姑姑似乎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干脆也不再装了,就直接说:“我俩是慕名而来的,你也不用管我俩身份,过来就是看看你的能水,凭啥连周家老仙儿(周奶奶家的白狐狸)都说你厉害。我们也想找弟子呢。不能让你的风头盖过去。”
邓姑姑这才抿嘴笑说:“早说明白不就得了,打老远你们没过来我就闻出你们身上的那股味儿了。听说现在省城姑娘实兴擦一种香水,估计你们需要那个东西。”又瞥了一眼她俩腰里说:“下次出门,尾巴夹紧了,别缠腰上鼓鼓囊囊的,窝囊死了。”
二姨这才听出门道,敢情这俩是狐狸啊。要不怎么有尾巴缠腰上这说道呢。不过二姨仔细闻了一下,还是没闻到邓姑姑说的狐臊味。
俩老太太被邓姑姑这顿臊皮,脸上挂不住了。红头巾老太太立即翻脸了,吊起两个三角眼狠狠的说:“别耍嘴皮子章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要是我俩赢了,你就给我三拜九扣认我胡奶奶为祖,以后听我驱使。要是你赢了,我俩再不出山,凡事也任你差遣,咋样?”
蓝头巾的老太太一个劲的在后面拽她姐姐,小声说:“姐,话别说那么重啊,万一她真赢了咋办?我都这岁数了可不想当人家丫头。”
红头巾老太太拿胳膊肘怼了她一下说:“闭嘴,白在山上待这些年。胆子跟耗子似的。就应该跟大牙他们看窝棚。”(后来听说这大牙就是偷瓜的耗子精,敢情这片的野仙家都互相认识的)
邓姑姑也不在意,慢慢悠悠的说:“你要比划随你,我倒是不缺丫头,只是这春天寒风刺骨的,我这棉袄上要是弄个狐狸毛的围领倒是能暖和不少。”
红头巾老太太气了个倒仰,嘴上又争执不过,直接就开招比划,只见她俩盘膝坐下,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就卷起了一阵狂风,将地上的尘土都刮了起来,呛的二姨赶紧捂鼻子闭眼睛。
邓姑姑也出手了,左手捏诀,右手还是拿着个饼子吃,刚才那股风只在她周围转圈,压根没动到她一点。好像她周围有个罩子将她罩起来一样,连头发都没刮起来。边吃边吐出一句:定。这风立马就停了。二姨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弄整齐,边埋怨邓姑姑:姑,你也不说护着我点,这一下子灰,老埋汰了。
邓姑姑眯着眼睛说:没事,晚上就有人伺候你烧水洗澡了。
这俩狐狸看起风这招一下子就被破了。又开始换了位置,俩人一前一后的坐着,后面的老太太忽然一睁眼,扑的吐出一个红色的小珠子,然后前面的老太太就随手将珠子抓在手里,握着拳头开始念咒。说什么:胡家响马胡家兵,我胡丽萍的话听清,借用功力三分三,打赢回家谢众亲。
这是要将附近有修行的狐狸的功力都借来啊。邓姑姑听到这,不由也沉下脸来,沉着应对。她也不起身,就坐着用手在前面的地面上画了几道符咒,然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对面的老太太嘴巴一张,一股雾气就冲着邓姑姑而来。邓姑姑没有防备,被雾气冲了个正着。只见她身子歪了歪。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但随即坐正了身子,继续念咒。
清朗的天空,忽然传来轰轰的声音,对面的两个老太太一听大惊失色,起身就想逃。但是已经晚了。一道闪电劈空而过,直砸在两老太太逃跑的前方树上。树立马就焦黑一片。俩老太太惊慌的又向左逃,又一道闪电给拦了回来。
蓝头巾的老太太已经受不了惊吓,立马回来跪在邓姑姑面前,双手合十连连作揖求邓姑姑饶命:“不知道道长修行至此,竟然能引动天雷,我们野仙儿修行最怕雷劫,还请道长手下开恩,放了我们这不识泰山的吧。我俩修炼一百多年,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红头巾的老太太也吓的缩做一团,但是还不肯开口求饶。
邓姑姑闭目吐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们修炼可是为了与人攀比本事?虚荣争强之心未除,怎么敢出来找弟子出马?这样的修行在尘世几年就被声色迷了眼,还不如我就除了你们。今天是我道行比你们深,若比你们浅又怎样?是要直接杀了我么?”
蓝头巾的老太太连说不敢。原来他们是听周奶奶家的仙家回去说的,说李家屯有个有道行的人,功力比他们都深,特意告诫他们不要惹事,要避开。结果她姐姐历来争强好胜,非觉着如果能打败邓姑姑就在本地的野仙家面前露脸立威了。于是就找了过来。平时这俩狐狸还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邓姑姑定了定神,将法术收了。只是刚才还是被狐狸的法术伤了身体,胸口闷闷的憋得慌。那蓝头巾狐狸忙从红头巾手里掏出刚才的珠子。这应该就是修炼的内丹了。然后将这珠子绕着邓姑姑头顶转了几转。只见一丝丝的白雾从邓姑姑的头顶冒出来然后吸附在珠子上。一会的功夫,邓姑姑就觉得好多了。
邓姑姑没有赶尽杀绝,只是要这两个狐狸每个人将自己尾巴上的尾尖毛拔下来给她。这俩狐狸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磨磨唧唧的拔了。原来这狐狸的尾巴尖的毛是修炼道行的凭证。内丹则是力量的所在。如果没有内丹,修炼不成人形。没有了尾巴毛,则跟人没有身份证一样,以后要出马啥的,都没凭证说自己的道行深了,在同类面前也会低人一等的。邓姑姑收了尾巴毛说:“这个我暂时帮你们保存着。你们刚才说了,要是输了就任我驱使。我没什么事情让你们做,不过要求你们回山再修炼三十年。这五十年内不准找弟子出马。如果能做到,这东西我会还给你们。做不到,”邓姑姑一指那被雷劈焦的树说“,那就是你俩的榜样了。”
俩狐狸惊慌的对望一眼,连连答应邓姑姑。邓姑姑一摆手,这俩狐狸就立刻窜出去了。跑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快。也幸好跑的快,否则让人看到俩老太太跑的跟刘翔似的,还不吓死人啊、
回到家里,屯里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今天上午打雷。二姨知道,这肯定又是邓姑姑做法时候用了什么机关了。后来邓姑姑叫二姨将劈焦的木头掰了一块拿回家。雷劈木辟邪的。二姨用小刀刻了几把小木头剑,给舅舅大姨一人一个挂在脖子上。
俩狐狸再也没出现在李家屯,是不是回到二龙山二姨不知道,只是那两根将近十五厘米的狐狸尾巴毛,被邓姑姑用红布缝好也戴在了二姨的脖子上,邓姑姑说,只要是野仙家,都会认出这凭证来,这样一来二姨就算有了保证。遇到脏东西什么的,附近的野仙儿会因为这个东西将二姨看做同伴而帮忙。别说,这个东西真的救过二姨,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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