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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11-2004 05:03:10|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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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里大乱,没经过事情的都往池子里跑,经过事情的原地不动,心里飞快的判断着这帮人是冲谁来的。最里面的刘七他们一帮没跑,他们知道跑也没用,越跑完蛋的越快。有几个带着家伙的,都把衣服拎了,手伸进去,随时准备自保。
潘云飞黄老歪一阵风冲到了面前,平端的削棉刀寒光闪闪。其实潘云飞心里明白,别看人多势众,对方又是毫无防备,但真正敢下狠手的没几个,多数人是呐喊助威罢了。狄爱国不知为什么没来,陈锋也没来,这让潘云飞心头有些失落。
“奶奶的,谁动戳谁,目标对准小红袍!”潘云飞改变了全部砍翻的主意。
结果事情出乎意料,一帮子人刘七霍家委闻天海都在,惟独没有小红袍。
“小红袍在哪里?”潘云飞横刀大喊。
“云飞,小红袍已经走了。”闻天海想站起来,黄老歪刀锋一逼,他又缩回去了。
几十个人把澡堂空地挤的满满的,把刘七他们一帮子围在墙角。门口有几个掂铁棍的,把着门,只能进不能出。
只听扑哧一声,刘七身边的一个人捂着肚子倒下了。
潘云飞抽出滴血的尖刀,双目圆睁:“衣服里掖着家伙的注意了,谁再摸家伙,我见一个捅一个!”
几个准备自保的赶紧把手拿了出来。
其实小红袍就在澡堂里,那一会他觉得闷,站起来推开一扇窗子透透气,漫天的雪花中,他看到杀气腾腾拥来一大帮人,他没看见潘云飞,但凭直觉这帮人是冲他来的。他身上有把短刀,权衡了一下,他觉得躲为上策。关上窗户,他从衣服里拿出刀子,用毛巾包了,丢下一句话,进了里面的池子。
“可能有麻烦,我躲一下。”
大家正纳闷,门口喊声喧天,潘云飞一伙冲了进来。
池子里雾气腾腾,光线昏暗,小红袍坐在水里面。他和几个老头坐在一起,毛巾在头上搭着,遮去半张脸。水下面那把刀被他紧紧攥着,迫不得已时他将跳出水面,殊死搏斗。他听到了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有一些人赤条条跑进来,神色慌张,不知道是跳进池子还是怎么办。接着他又听到一声惨叫。
“外面又打架了。”一个老头说。
“别管闲事,咱洗咱的。”另一个老头说。
池子里有几个人爬上来,要出去看,被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逼的连连倒退,有一个因为惊慌,滑了个跟头。进来的几个半大孩子裹着一身寒气,为首两个持刀,其中一个刀上沾着鲜血,其他几个握着棍棒。
浴池里霎时间变的死一般寂静,几个半大孩子的脚步声沉闷而清晰。小红袍半只眼睛露在外面,微微闭着。他看见了潘云飞,潘云飞一双眼睛凶光四射,一个一个辨认着池子里的人。黄老歪没心没肺的样子,用刀背拍了池子里一个青年的头。这个青年很魁梧,剃着光头。几个人在池边站了一会,潘云飞突然向小红袍这边走来。小红袍眼睛依旧微微闭着,右手持刀,做好了准备。
事情发生的促不及防,外面几声炸响,有人跑进来,大声喊着:“云飞哥,快跑,派出所来了!”
潘云飞黄老歪几个听了,顺手将削棉刀和棍棒丢进水池,转身就朝外跑。外面乱成一团,许多人扒着窗口往外跳,铁器丢的满地都是。
潘云飞四五十人全部跑空了,居然没有一个被捉。原来是虚惊一场,剩下的人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根本没有派出所的,澡堂的一个工作人员急中生智,大声扯了一嗓子。碰巧门口有人放了几头炮,是那种当时被称做天地两响的大炮,混乱中,大家以为是枪声。
潘云飞和黄老歪两个一路,他们没有随着大伙顺着道路跑,两个人是翻墙走的。那边一大群跑到街口,正好碰上狄爱国又领了二三十人赶过来,一照面,都四散了。
这是条偏僻的小胡同,没有行人,静悄悄的。潘云飞和黄老歪趟着积雪大步走着,嘴里喷着哈气。
“小顺的自行车也丢了。”黄老歪说。
“池子里头搭毛巾那个可能就是小红袍。”潘云飞大衣也没了。
“这次算他侥幸。”
“以后咱得防着点了,咱们都没他手狠。”
“不见得吧。”
“我说的是事实,咱们这帮人里比小红袍手狠的人还没出现。”
“靠他奶奶,给我把枪,我也敢杀人!”
出了胡同,两个人顺着墙根走,穿过几条街,来到体育场附近,有个军用品门市部,潘云飞问黄老歪兜里有钱没,黄老歪没说话,照直进了门市部。潘云飞没进,四处瞅着。不一会黄老歪出来了,扔给潘云飞一个崭新的军大衣。
潘云飞将大衣披了,正准备走,又站住了。顺着潘云飞眼光看过去,黄老歪见马路对面两个姑娘拉了一架子车蜂窝煤,道路泥泞,又是上坡,两个人很吃力。
潘云飞和黄老歪穿过了马路,两个人都把大衣脱了。
“姐。”潘云飞喊。
两个姑娘脸上粘着煤灰,抬起了头。
“云飞!”一个姑娘又惊又喜。
“姐,我俩拉,大衣你拿着。”
潘云飞姐姐把手在裤子上搓搓,接过了大衣。
潘云飞拉车,黄老歪在后面推。
“姐,这是谁家的煤?”
“小楚家的,小楚是刚分我单位的。小楚,这是我弟弟。”
“太谢谢你们了。”小楚说。
“谢啥谢。”
“云飞,你一直不回家,在外面惹事,咱爸都气病几次了你知道不知道。马上过春节了,你回家看看吧,我给你点钱,你买点礼物给咱爸妈拿去。”
“我不回去,回去就被抓走了。你给爸妈说一声,他们只当没我这个儿子算了。”
“云飞,要不一会拉完煤,我请你去饭店吃顿饭吧。”
“不去不去,罗嗦个啥!”
潘云飞问了路,把车子拉的飞快。
潘云飞姐姐和小楚落在了后面。
“唉,我弟弟从小就不听话。”
“我弟弟也是,我爸妈最心疼他,可他就是不学好。”小楚说。
“你弟弟看起来很乖呀,不太爱说话。”
“乖什么,他胆子特别大,老和人打架。每次有陌生人过来,问楚建明家是不是住这里,我们一家子头都大了,肯定又是他惹事了。”
“唉,真没办法。”
来到一片破败的住宅区,小路坑凹,泥泞而肮脏。
“到了到了。”小楚喊。
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香,在点炮放。看见他们过来,孩子也不理。
“建明,快来帮帮忙。”小楚喊他。
那个被称做建明的孩子哼一声,老大不情愿的过来搬煤。潘云飞满头是汗,歪着头看他一眼,他也歪着头看一眼潘云飞。潘云飞心里怔了怔,他觉得这家伙眼光特别毒。
建明母亲端来了热水,盆是搪瓷盆,打着补丁。
“快洗洗快洗洗,这两个孩子真好,建明,你也学学人家。”建明母亲说。
“阿姨,这个是我弟弟,那个是他同学。”潘云飞姐姐说。
潘云飞和黄老歪在盆里洗手,两个人又注意了一眼建明。建明从矮棚上抓雪,在手里搓着。
“你裤子上有血。”建明看着潘云飞,声音冷冷的。
“今天我杀鸡子了。”潘云飞说。
“你敢和我摔跤吗?”
建明母亲呵斥道:“建明,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小楚过去推了弟弟一把:“回屋吧你!”
“摔个跤怕啥!”建明狠狠瞪着姐姐。
“妈的,修理修理他吧。”黄老歪咬着牙低声说。
“呵呵,阿姨,没事,我们经常摔跤玩的,”潘云飞说,“建明,要不咱去后面,那边雪厚,还干净。”
“云飞!”潘云飞姐姐喊。
“姐,没事,都是玩的。”黄老歪说。
建明先朝后走了,后面是篮球场那么一大块荒地。
“我儿子脾气倔,你们让着他点。”建明母亲说,“你们玩一会来家吃饭啊,我去做饭。”
潘云飞和黄老歪也朝后走,潘云飞的姐姐和小楚在后面跟着。
“姐,你身上有钱没,在人家家吃饭不好意思,你去买个烧鸡吧。”潘云飞说。
“好好好,我去买。”潘云飞姐姐见弟弟愿意留下来吃饭,很高兴。
“哪能叫你买,我去我去!”小楚说。
两个人争着走了。
建明父亲在床上躺着,听说建明摔跤,不放心,叫建明母亲再去看看。建明母亲嘴里嘟哝着,围着围裙来到了后面。
建明站在雪地里,棉袄扔在身后,活动着手腕,一脸笑容。
潘云飞和黄老歪四仰八叉躺在雪窝里,看样子是摔的不轻,起不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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