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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2-2004 13:03:06|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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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编写教材,我住的学生宿舍十号楼就挤了十多个教材编写组和
翻译组。有一些比较著名的教授与毛泽东有直接交往,更显出一种
举手投足间的特殊派头,这在其他高校很少见到。例如,写《中国
文学发展史》的刘大杰教授总是穿着呢料深色中山装站在路边与教
师和工农兵学员聊天,手上拿着一支香烟,态度非常和蔼。聊天时
目光却穿过围着他的人圈,注视着路上来往的行人。过一会儿,一
支香烟抽完了,要换一支,他会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红
颜色的牡丹牌烟盒来,拿到围着他的人群前让大家随便取用。教师
们都恭敬地摇手退让,几个工农兵学员却会大方地各抽一支出来,
并且划着火柴为刘教授点上,再为别人和自己点,一根火柴能点四
五个人。刘教授讲湖南话,我几次见到都隔着人群,听不清他在讲
什么。后来听说,毛泽东在一次推荐邓小平重新出山的会议上要诲
世友将军读《红楼梦》,全国上下都不解其中深意,更何况许将军
是一名和尚出身的粗犷武夫,与《红楼梦》南辕北辙。正好刘大杰
教授以前写过一篇论《红楼梦》的文章,复旦大学有关部门就印给
工农兵学员阅读,有些地方闻风还拿着这篇文章办起了一个个学习
班,大家都以为,既然刘大杰教授与毛泽东主席有交往,他的字里
行间也许夹带着某种隐秘。我翻阅过那篇文章,什么也没有看出
来,而且觉得刘教授对《红楼梦》的见解并不精彩。我只叹息,早
知道毛泽东喜欢《红楼梦》,我叔叔也不会挨斗自尽了,真是死得
冤枉。
我当时在复旦,惟一的朋友是外语系的翁义钦先生,他的太
太与我家是小同乡。
我对复旦大学的教师们有一种很高的整体评价,而且经过几
十年之后直到今天,这种评价有增无减。他们的学术成就未必永远
胜过其他高校,但他们有一种不知如何形成的君子之风,即便在政
治风雨中也默默固守着。例如,大学者章培恒先生在反胡风的斗争
中为帮助朋友而受难,“文革”中的日子更不好过,然而凡是我遇
到的每一个复旦中文系的教师,说起他都竖大拇指,没有人在背后
说他一句坏话。复旦的毕业生中当然也有少数败类,却很难听到有
哪几个在社会上闹得腥膻满天的人,居然是复旦教师。说实话,对
有些高校,哪怕是更有名的,就难说了。
复旦在“学术水平”上与那些大学的一个最幽默的对比与我
有关,那就是三十年前为复旦工农兵学员编写的那一篇半仅有初中
程度的浅陋故事,引得北京某大学中文系的诸多教授们“研究”、
“考据”了好多年,结果还是闹了大笑话。你看,复旦的最低水平,
成了人家当代奥典。对此,复旦笑而无言。
我流落复旦的时间很短。翁义钦先生知道我家因爸爸的问题
而陷入赤贫,怕我饿坏,每星期带我到教师食堂去改善一次伙食。
印象中,他总会给我点一个菠菜炒猪肝。此后两三天,我的精神就
会好一些,但还是无所事事。
我们这个高校联合编写组里掺进来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人,
比较奇怪。不知有什么背景,不便多问,他也独来独往,行迹匆
匆。那天中午见他匆匆从校门外进来,我们点过头正要让路,他却
站下了,说:“我全见到他们了!”
“见到谁呀?”大家问。
“工总司的司令们。他们的学习会,我给他们讲鲁迅,他们都
叫我老师。”他说。
“他们也听鲁迅?”大家奇怪极了。因为当时在一般大学教师
眼里,工总司的司令们大多是没有文化的混子。
“他们还问我了,鲁迅抽什么烟?”他说。
YYePG, THE NEW EPAGE 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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