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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2-2004 13:06:43|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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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指使,很要不得,又说这几个月杂志出得“勿灵光”(上海话“不
好”),就完了。后来我突然听说,这件事不仅王洪文亲自发了话,
在上海的市委所有领导都有批示,都严词批判这个杂志,工总司如
果真来“踏平”,具有充分理由,但写作组居然全都日两看我。
对此我怒不可遏,前去责问。朱永嘉先生说:“你年轻,怕
你知道了紧张。”王知常先生说:“人啊,知道越少越安全。”我
听了,转身就走。
事后我想,我在这一事件中极有可能成为可怜的牺牲品,这
些人到时候连自己也保不住,对我当然弃之若草芥,谁也不会来帮
助我。但我,恰恰又连带着至今还背负一系列罪名的爸爸,后果必
然十分严重。已经挣扎了多年的全家,还怎么活?
像朱永嘉、王知常这样原先在本质上未必坏的历史学家,由
干搭乘了一两个极端主义政治冒险家的风火战车,真是把自己的人
生道路走窄了。
后来,当他们终于遇到大麻烦的时候,我倒是没有落井下石
甚至,当大批真正的写作组成员竭力把问题讲得无比严重以求将功
补过的时候,我这个曾经受到他们愚弄的人却坚持认为,写作组是
一个编入政府序列的市级行政管理系统,而不是什么阴谋集团。它
的问题,不会比当时政府机构里的其他“组”更大,肯定比“政法
组”小得多。在文化领域,则没有专横的“工宣队”和骄宠的“样
板团”严重,尽管“工宣队”和“样板团”在“四人帮”倒台后
一直奇怪地没有成为批评的焦点。我还不避嫌疑,在《家住龙华》
等文章中公开悼念被分配进写作组系统的知识分子,认为好人不管
在哪里都是好人。
我知道“文革”十年间不管是早期的写作组还是后来的写作
组系统都有过比较神气的岁月,但我都没有遇到。徐企平老师、盛
钟健老师等人曾经一再试图借取它的一丝须蔓,来拔救我的陷于大
难的全家,也没有做到。我遇到的,恰恰是工总司拿着尚方宝剑刺
在它喉口的那几个最可怜的月份,它却很不仁义地把我的躯体塞在
剑刃边上。当剑头稍稍松开,我就走了。但是,后来环顾四周,只
有我在为它讲几句公道话,尽管我那么不喜欢它。
《朝霞》事件后不久,我就生了肝炎。是爸爸传染给我的吗?
有可能。
病情稍缓的时候,我在半隔离状态下写过一篇考证鲁迅佚文
真伪的文章解闷,消磨了一天时间。后来听说带头占领上海作家协
会的工人造反派作家胡万春因两性关系问题被押解回工厂,心里有
点暗喜,小高也讨厌这些工人造反派,兴奋地写了篇《走出彼得
堡》来评述,认为工人作家的岗位在工厂,本不该到作家协会来作
戏作福。我觉得把胡万春比作躲进彼得堡的工人作家高尔基就太高
了,便拿过来改了几句。胡万春当初用整版篇幅批判巴金先生,使
碍巴金先生和夫人萧珊女士不得不互相把报纸藏来藏去不让对方看
到的情景,还在眼前。天道总有报应。
为此,我还到武康路巴金先生家里去了一次,以为胡万春事
件的发生会使他的处境好一点。但是,李小林告诉我,张春桥最近
作了一个措辞残酷的批示,说:“对巴金,不枪毙就是落实政
策。”张春桥当时在北京越来越得势。
现代青年可能不太懂得“落实政策”这样的话了,如果翻译
一下应该是:“对巴金,不枪毙就是宽大。”他把一个温和的作家
放到了死刑犯的边缘,语气中充满了血腥。
巴金的处境是一个文化信号。我听了李小林的话,心情和身
体一样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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