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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2-2005 21:28:43|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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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0cm 0cm 0pt">八十五
他想想,说,“记不得了。怎么?”
“问问。”<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我笑笑。这么一会儿功夫,程明浩身体里的那个儿童已经逃走了。
我们开始聊一些无关轻重的事情,比如咖啡,比如星光,比如<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非洲紫罗兰。
程明浩说,“你送我的那盆花真难侍候。就说浇水,我花了好久才弄明白究竟应该浇多少,水浇少了它会无精打采,水浇多了它一样无精打采。”
“不会吧,书上说非洲紫罗兰很好养啊。”
“那大概是我的问题吧,不瞒你说,从小到大,我唯一养活过的植物只有仙人掌,所以很怕把这盆花也养死。”
“其实,就算真的养死也不要紧,又不贵重。”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弄得我一直提心吊胆。”
“为什么?”<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因为你把花给我的时候,一副‘临终托孤’<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的表情。”<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他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我笑起来,“有那么严重吗?”
“说真的,我担心要是把那盆花养死,何年何月再碰到你,你万一问起,知道了会失望。”<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一点光芒,刺得我立刻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的喜悦却像落在宣纸上的墨,一点一点悄悄荡漾开去,变成一个圆圆的晕。
原来,他也会怕我失望。
我们把咖啡像啤酒一样干掉,精神抖擞。我说,“早知道不应该喝咖啡的,现在就是回了家也睡不着。”
他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看日出吗?”
“也对也不对,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四十分钟以后,我们站在一片狭长的、一路伸展进旧金山湾的半岛壮地带,隔了苍茫的水域,左边远处是若隐若现的金门大桥,右边是万家灯火、与天上星光交相辉映的旧金山。看久了,灯光、星光交会在一起,仿佛随时可能纷纷坠入水中,流成一条星河。这一整幅景象融进冰凉的夜气,宛如玲珑剔透的水晶球,美得不可思议,让人都不忍心多说话,唯恐就此踩碎了它。
风很大,阵阵寒意袭来,我把外套牢牢裹在身上,再穿上程明浩的夹克衫。他的衣服很大,穿在我身上长出好多。他看着我企鹅一样摆动着袖管,呵呵地笑起来,“你这个小不点。”
我向来介意人家说我个子矮小,然而,奇怪的是,我却喜欢听他这么说。
“这里真漂亮,很特别。”<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我用力吸入一口清凉的空气。
“最特别的在这里,”<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他指着不远处。我这才发现,在大大小小的花岗岩石块中间,冒出了一些微微弯曲的大管子,总共大概有十几个。
“这叫浪管风琴,大概是全世界最特殊的一种乐器了。等涨潮的时候,这些管子就会根据水势的强弱发出不同的声音,听上去像风琴在奏乐,可以说是真正的‘天籁之音’<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
“是吗?”<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我一下子对这些其貌不扬的管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怎么知道的?”
“刚来的时候,一个美国同学介绍的,我来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后来,每当心情不好,就会跑来,有一次,好像是过新年,我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整夜,冻得发昏。”
“为什么?”
“那一阵子运气很差,好像随便干什么都不顺,实验做得不好,考试拿不到<FONT face="Times New Roman">A</FONT>,连口语考试都没通过要重考。导师告诉我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可能吊销奖学金。反正那一天我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觉得好像全世界都把我抛弃了。所以我就跑到这里来坐了一个晚上,至少还可以听听海浪说话。”
“是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三十一号吗?”<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记忆突然电光火石一般在我脑海里回放。<p></p></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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