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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藤

[狮城随笔] 忘记融化的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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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5-2005 13:39:13|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十五</P><P>“青青?过去完成式?现在进行式?” 我在草地上坐下,作出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P><P>  “过去完成两年式了。” 涂伟,也坐下,拔了一根可怜的野草,叼在嘴里。他看了我一眼,可能在犹豫要不要往事重提。但是,人,终究还是一种愿意倾诉,需要倾诉的动物,不管男或女。不管过去多久,有些心事,还是需要拿出来晒晒太阳。 <P>  “我在北京念大学的时候,老是和一帮兄弟跑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名叫红辣椒的川菜馆吃饭。青青,是里面的服务员。那种典型的漂亮川妹子。她从四川农村来的。家里很穷很穷。她念完小学就出来打工了。在红辣椒打工的时候,她也才18岁。” 涂伟开始沉浸在如烟往事里,“我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她特别特别象《我的父亲母亲》电影里面的小女孩。那种特别单纯特别善良的小女孩。” 涂伟,不知不觉用了很多个“特别”,想来这个叫青青的女孩子,的确是在他心里很特别。我好象看到电影里面,“我的母亲”穿着花棉袄,戴着红围巾,站在村头,殷殷盼望“我的父亲”,那种唯美的画面。 <P>   “后来去多了,就熟悉了,也经常聊几句。青青,是个傻丫头,觉得我们是好人,没有看不起她,就每次都给我们的凉菜量特别多。有一次,我听到她被老板骂。再后来,我有一个兄弟,刚刚和女朋友分手,心情不好,喝多了酒,把青青当做他的女朋友,抱着人家不放,还动手动脚的。我忍不住给了那个家伙一拳头,帮青青解了围。得罪了兄弟,不过同时,青青也跟我好上了。特象小说,是不是?” 涂伟笑笑。 <P>   “有点。” 这些情节的确很象小说或者电影里面描写的,不过,听身边的他忧伤地娓娓道来,仍是极为动人。“后来呢?” 我问,心里觉得,这应该是一场不被看好的恋情。一个富家子弟爱上了贫穷的少女,免不了俗套的要么在大家长的激烈反对中“黯然分手“,要么在大家闺秀的介入下”始乱终弃”。所以说,灰姑娘的故事是一个童话,而不是纪实文学。 <P>  “我们一起开心了很一段时间。白天她不上班,我也逃课,我们开车玩遍了香山,长城和北京的郊外。到后来,青青就开始不断问我,我们会不会有结果。她一直很自卑,认为我只是和她玩玩。她的小姐妹们就怂恿她向我要个交待。但是,我那时候,大学四年级,还没有毕业,怎么会去想什么结婚什么一辈子的事情。我就老实告诉她,我不知道。她就哭,很伤心,后来干脆不理我。她的小姐妹们为她打抱不平,又把我爸爸给我开的奥迪车划了。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脾气上来,也不理她。” 哎,果然啊。连大家长和大家闺秀都没有出场,“灰姑娘”就开始自己和“王子”闹别扭了。 <P>  “我爸爸一直希望我能出国念个学位。他说,我不能在他的荫庇下过一辈子。我糊里糊涂自费上个大学,糊里糊涂拿个学士学位,已经够了。不能再混日子,他非要我出国念书,还非要自己考去美国不可。” 呵,官场中的涂爸爸倒是目光如炬,居安思危,难得的英明,我心里悄悄念到。涂伟继续, “所以,我只好去新东方。你知道,我的英文底子有多差的。在山上的日子,简直是一种酷刑啊。我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会想到青青在到处找我,要和我和解。再说了,我也是在刻意逃避她,因为我知道我给不了她要的答案。”  <P>  “那后来呢?”我又问。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最后,青青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我是懦夫,不敢当面说再见,不声不响就走了。在电话里,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我从新东方赶回去,她却已经不在红辣椒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其实,我也没有好好找,因为找到了,又怎么样呢。我又不能和她马上结婚。好了,故事没了。” 涂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情困顿,仿佛这些叙述,耗尽了他的精力。 <P>  “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借用电影对白。“是。的确是这样。过去了。我只是挺后悔自己不告而别的。要分也该分个明白。就象青青说的,特懦弱。” 天色不早,我们回到车里。涂伟从车子前面的工具箱里面拿出一本练习薄,是那种我中学时代用的练习薄,印刷质量很差,可能因为放久了,还泛着黄,“你看。青青知道很多植物。她真的很可爱,而且很有画画的天份。” <P>  我打开,里面是用铅笔画的各种树叶。看得出画画的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是画的很用心。有很多树叶画得颇有神韵。每一片树叶旁边,或者用汉字或者用拼音注解上了名字。有些拼音下面写了汉字,我猜想可能是涂伟的笔迹。(我从来没有看过涂伟写中文。)居然,整整一本练习薄画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叶。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男孩子的头像,依稀是涂伟的模样,下面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这是我的兔子,青青。” <P>  没有道理的,我怔怔掉下泪来。不知道,是为了那个素不相识的青青,或是为了她用心画的树叶,或是为了涂伟直至如今的难以忘怀,或者只是感触于这似水流年中一去不返的爱情,涂伟的,我的,别人的。 <P>  暮色四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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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5-2005 13:37:37|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P>十四</P><P>如果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到了,这可能成为我和涂伟之间第一次争吵。不过,上帝可能不愿意剧情铺陈得过于仓促,我们的谈话被一群雀跃而来的小孩子打断。 </P><P>  “Two Way! Two Way! ” 那些各种肤色的小孩子象一包散落的各种颜色的M&amp;M巧克力豆,扑向涂伟。我很好笑的听到,他们很有创意的把他的中文名字发成标准的美国英语,而且还很贴切的样子。涂伟,大概是那种看到小孩子,就会慷慨的双手奉上爱心的人种。他高兴的允许那些小家伙在他身上爬高爬低,把他那些算是名牌的衣服搞的一塌糊涂。相比之下,我对小孩子就缺乏耐心。第一堂课下来,这一群被美国“快乐“教育制度宠坏的小孩逼得我想要尖叫。以至于,每次去那个小学校教书,进教室前,我都要默祷三分钟,希望自己还能神经正常,四肢健全的出来。 <P>  又一次默祷完毕,我走进我的教室,咦,教室空荡荡的。莫非是上帝听到了我的祷告,让所有的小魔头们都消失了? 问了校长,才知道我教的这一班小孩子今天出去参加什么合唱比赛了。她想通知我,却找不到我的联系电话。那个和蔼的胖校长抱歉的拼命说Sorry。我很“大度”的答,No problem at all,心下窃喜,呵呵,正合我意啊。 <P>  看看手表,涂伟应该已经上课有10分钟了。反正要等他,我决定去看看他是如何上课的。说实话,我一直挺好奇那个家伙是怎么搞定那帮小魔头,同时还赢得他们的“爱戴”的。我悄悄溜进教室。 <P>  今天的主题是“家庭”。 涂伟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FAMILY”,问“Who can explain what is family?” 他说的很慢,很清楚,好让小孩子们都听得清楚。 <P>  孩子们纷纷举手,象一片小小的树林。 <P>  “Amy.” “Frank.” “ Bob.” 涂伟毫不思索的叫出班上小孩子的名字,根本不需要看名册。哗,这份本事,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小孩子每说一个答案,涂伟就认真地写在黑板上。而那个回答的小孩子就得到一颗糖果。我惊讶地发现,涂伟在分发中国的大白兔奶糖!天哪,他可能是专门跑去中国店买的。我也是最喜欢这种大白兔奶糖,即使包装一点也不精美,那入口的浓浓的牛奶味道,却是我整个童年时代的最爱。正想着下课后,要去涂伟的兜里搜刮一下看没有剩下的大白兔糖,涂伟开始总结发言了。 <P>  “你们知道,你们正在吃的来自中国的糖果叫什么名字吗?” 涂伟拿出一颗糖,“它的名字是,大白兔。是我很小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到了美国以后,我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这种糖。我很开心。因为这种糖,让我想到我的爸爸和妈妈,那是一种家的感觉。” 涂伟,转身在黑板上写,FAMILY= Father And Mother, I Love You. 所有的小孩子都很专注地看着他。涂伟的英文发音并不完美,甚至他的英文语法和单词用的也并不完美,但是,我相信,小孩子们一定会记住他告诉他们的什么是FAMILY。我可以说比他更为流利的英文,可以讲比他更为动人的故事,我却是没有他的那份认真和专注。因为,最初我做,只是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些念书之外的事情,而他是真正的愿意去做。 <P>  这也许就是我和涂伟的分歧。我常常因为人生进行到一定阶段,为了“应该”而去做一些事情,他则是为了“喜欢”而做,并且一旦做了就竭尽全力,直到精疲力尽,如同他给我的那份爱情。 <P>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忘记了那个关于“旧情难续”的话题。我也悄悄决定,以后不再进行感情方面的讨论,免得碰伤我们的友情。我想我还是很珍惜涂伟这个朋友的。 <P>  涂伟,是典型的北方男孩子。我觉得,如果非用一个字来概括他,就是“方”。 他个头并不矮,但是因为他非常的粗壮结实,再加上,他自诩的堂堂正正的“国“字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点“方方正正”的感觉。他和我以前在上海看多了的文质彬彬的“绿豆芽“男生不同,他是一棵看上去有点点“硬”,有点点“倔”,有点点“愣”的黄豆芽。唯有,他一头软软的头发,泄漏了他有心软和细腻的一面。越和他接近,我就越发“羞愧”于当初对他妄加的评论和想象,越发“羞愧”于自己的偏激。 <P>
  春日。阳光如洒。 <P>  最后一次,我们从那个小学校教书回来。车子开在高速公路上。路边的积雪都已经融化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里面,随风跳着轻柔的舞蹈。 <P>  “你看,你看,那是什么花?开得这么好。” 姗姗来迟的春天,和熙的阳光,以及终于结束“苦难“的教书生涯,让我的心情特别的好。 <P>  “要不要采采路边的野花啊?” 涂伟的心情也不错。 <P>  “好啊,好啊。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 我兴致勃勃。 <P>  涂伟,将车子在高速公路边上来了一个急停,吓了我一大跳。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P>  下了车,吹着初春还有点点凉的风。我们走上了路边小小的山坡。各种野花开得正热闹。我摘一朵,戴在发边,作出“飞天”状,“看,我象不象七仙女?” “不象,倒是有点刘姥姥的意思。” 涂伟被我的“美色”要吓昏了,“我求你了,别糟蹋完了花,再来糟蹋我的眼睛好吗?” 我轻轻伸腿,狠狠往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看你不懂得欣赏美。” 他哇哇乱叫,“现在连刘姥姥都轮不上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董永有哪点好啊?七仙女大老远的跑来,非他不嫁。” 我又开始发奇想,要考古。“人好。” 涂伟又小声加了一句,“活也好。” “流氓!” 他的屁股又遭殃了。我很是得意于自己的“佛山无影脚”。  <P>  胡天黑地的说笑。让我们的春天热热闹闹的。 <P>  我的视线被一小丛蓝紫色的小花吸引,“这是什么花?是不是葱兰?” 我自言自语。反正,涂伟他铁定也不会比我多知道一根草的名字。我们都是城市长大的孩子,有一个从来没有亲近过泥土的童年。 <P>  “这是勿忘我。不是葱兰。” 他倒是回答的十分肯定。 <P>  “骗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不信他。 <P>  “是青青告诉我的。青青,她是农村来的”  <P>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青青这个名字。不是白蛇传里面的小青,是涂伟口中的青青,一个象是从电影《我的父亲母亲》里走出来的纯洁善良的青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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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5-2005 13:31:17|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十三</P><P>据说,这座美国北方的城市是没有春天的。雪,会一直下到五月份毕业典礼。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春天的呼吸,哪怕很浅很浅。走在校园里面,只要不那么行色匆匆,可以看到四处星星点点的绿色。虽然,随后而来的又一场雪,会毫不留情的打击这些勇敢的“先锋部队”,但是,春天还是在这晴晴雪雪中前赴后继的来了。成宇翔,偶尔还会给我写个Email, 客客气气的问“最近忙不忙?” 我也客客气气的回答,“一切都好。”这些Email成为他确实存在过的唯一证明,就象是街角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描述这里曾经有怎样的冬天。 </P><P>  来美国已经快三个月了。一切纳入正轨。我也渐渐摸清楚了教授上课喜欢怎么样的发言,课后喜欢怎么样的作业。我在大学四年琢磨出来的猜题理论,放之四海而皆准,轻轻松松的,我就在期中考试中,成为Bell Curve右端的outlier。想想,我也许可以干点念书以外的事情了。 <P>  这时候,商学院的学生会正在推广 Junior Achievement 的活动,也就是到小学或者中学里面给小孩子上上课,给他们一点商业管理,经济和社会方面的启蒙教育。我报名参加了。我不是一个热爱孩子,看到他们纯真的眼睛就会感到无比幸福的人。我只是觉得那个活动听上去还满有意思的。 <P>  在参加培训的时候,我居然很意外的看到了涂伟。在我偏执的概念中,他应该趁着春天的大好时光,开车兜兜风,采采野花什么的。或者干脆在家念念书。有一次,涂伟在问我借笔记的时候告诉我,他很后悔在大学四年胡天黑地和众兄弟们在外面玩,结果不光是功课被荡掉好几门,英语四级更是第N遍才勉强通过。即使后来为了出国硬着头皮拼T拼G,再加上不计学费,达到了目的,现在还是觉得上课的内容不太容易,要加倍努力方可。所以,我觉得如果我是他,就应该在家闭门念书,不要四处活泛。 <P>  涂伟看到我坐在那儿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干嘛,你象看恐龙一样看我?没看到过帅哥?” 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我喜欢小孩子不行?这可是给我以后当爸爸的免费training。” “哈,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身上充满了父爱。是不是啊?想到中学里面拐骗人家女学生。”我也调侃他。我们都是那样子的人,不会为了玩笑而计较生气,所以我们经常会互相进行“人身攻击”。 “嗯,是啊。中学生太大了。我挑的全是小学生,一年级的。可以从小按我的胃口培养起来。” “嚯,狼子野心。” <P>  培训开始,我们停止“攻击”对方。讲台上,Junior Achievement 组织的代表很详细的讲述这个组织的目的,教学的方法,教学的对象等等。 涂伟依然认真的记笔记。我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他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记笔记,而且还特别认真。讲解完毕后开始分配学校,我才意识到,我没有车,也不会开车。美国的公共交通远远不如国内的发达,那些学校根本不在Bus Route上。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当然,最后涂伟顺理成章的和我分配到同一个小学,成了我的“Junior Achievement活动的专用司机”。 <P>  后来当我们相爱,总喜欢兴致勃勃的争论我们永远的关于“是谁主动追了谁的”命题。他老是说,是我故意去参加Junior Achievement借口没有车子要接近他。而我则一口咬定是他硬要和我分配到一个小学,让我不得不勉强让他接送我。回想当时种种孩子气的“斗嘴”和“吵闹”, 却是让现在的我们更加难过。早已经忘了,是谁爱上了谁,是谁追了谁,只知道,命运让我们一步一步接近,而后,让我们一步一步远离。 <P>  自从Junior Achievement的活动开始,我和涂伟又多了聊天的时间。从SUNY到那个小学,并不是很近,于是我们就在来回的路上,谈天说地。我们的话题从“爱情和自杀“的“高深”哲学命题,到“一只猪在进食的时候有什么想法”的奇谈怪论,什么都有。我们相处的时候,是用一种颇为中性的方式。他毫无顾忌的会说一些脏话,会肆意评论路过的美国女生身材如何。我也完全没有想过因为要保持淑女形象而故作矜持,因为要保持清纯面目而特意矫情。我们在一起,很自由,很“童言无忌”地互相攻击,互相吹捧。那时,即使敏感如我,也丝毫感觉不出来,有任何超乎友谊之外的风吹草动。我坚信,我们的友谊,是这样子素净而纯粹。 <P>  很自然的,有一天,我告诉了涂伟,关于苍山洱海和成宇翔。也告诉了他,我在那个雪夜的所遭受的打击。他却说,“我觉得那个女孩子说得很对啊。的确是你做得欠妥。” “什么!” 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安慰,反而还被说是我不对,我很有些恼羞成怒。“为什么?那个女的,也太没有修养了啊。而且,成宇翔,也太过分了啊。我们交往了那么长时间,感情曾经那么好,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爱上别人。而且,还让别人对我大吼大叫的。一点旧情也不念。” 我委屈的要哭了。涂伟,这个讨厌的家伙,还说是我朋友,怎么帮人家说话呢。“你也知道那是旧情啊。你不觉得你老是打电话给他,除了坏处,没有任何好处吗?“涂伟根本不搭理我”泫然欲滴“的样子,还在滔滔不绝,“你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如果你还要那段感情,就好好去争取,什么抢啊,夺的。你那些小诗小词的全拿出来。如果,你决定不要了,就不要打电话给他。你打了难过,他接了也难过。根本是多此一举。那女孩子说的没错,断了就是断了。你干脆一点。” 又来了,涂伟老是说一些很对但是让我很不舒服的道理。“但是,我还是不好受嘛。我可以接受他不爱我,但是这么快,让我不禁怀疑爱情。爱一个人不应该久一点吗?” 我垂死挣扎的企图从涂伟那里得到一些共鸣。事实证明,这个家伙根本是铁石心肠。“你们既然彼此同意分手了。那他接下去如何做,都是他的自由。你不愿意忘记,也不能强迫别人念念不忘。每个人都有选择开始新的生活,谈新的恋爱的权利。难道,如果你一直不能忘记,他就该一辈子为你守身如玉?” “我,我。是,但是。” 我被涂伟的话噎得一愣一愣的。就好象是那个人人皆知的故事里面叙述,一个人去喝一个小孩子的满月酒,告诉小孩子的父母,这个小孩子总有一天会死的。虽然这是一个事实,但是小孩子的父母还是会勃然大怒。我现在正有这种“勃然大怒”的倾向。这该死的家伙,随便安慰我两句,或者随便附和我骂成宇翔两句,不就得了。他偏偏要给我分析得这么透彻这么残忍。偏偏伶牙俐齿的我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这个男人,讨厌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讨厌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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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5-2005 21:28:51|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十六</P><P> 转眼,暑假到了。不知是凭着全A的漂亮成绩单,还是在上海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经验,抑或是我面试时候的“声情并茂“, 就一轮面试,我便拿到了安达信在纽约分部的实习机会。(那时候还是五大,当然现在安达信已经成为昨日黄花,只剩下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了。)公司不光是给$25一个小时,还提供住宿,结束的时候还提供去佛罗里达的免费旅行。哗,运气好得让我拼命咬自己的手指,以验证不是我大发春梦。 </P><P>  考完期末考试,离实习开始还有一个多星期。 <P>  一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的。我窝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看打印出来的小说。现在的网络真是好,爱看什么小说,网上全部可以搜索到。学校里面分配给每个学生的打印指标,几乎一大半被我用来打印小说了,反正我的作业报告,一向简练,用不了那么多页纸。我还是喜欢念纸上的文字,而不是电脑屏幕上的,总觉得纸张上的小说多了一些敦厚和香气。我念着打印出来的小说,心里对夭折的树木们充满了抱歉。 <P>  老头的猫咪,U-Turn,正大大咧咧的在我床上呼呼大睡。我从来喜欢猫狗超过孩子。象U-Turn这种乖巧又漂亮的猫咪,自然很快赢得我的芳心。经常,我会悄悄给U-Turn买一些猫零食来增进我们的感情,害得老头整天咕哝,为什么他的猫咪最近胃口不好了,吃猫粮吃那么少。当然啦,正餐哪里有零食好吃。人懂得道理,猫也一定懂的。后来,老头发现,U-Turn跟我打的火热,在吃我的零食,大怒,认为我破坏U- Turn的营养平衡,威胁要赶我出去。但是,当初的租房合同上面可没有写不能喂他的猫吃零食。哼,我冷笑,说,好啊,那可是你撕毁合同啊。老头气结。我则欢天喜地的我行我素。每天下课,开门,我唤,“U-Turn, U-Turn。” 猫咪就从角落里面跑出来,在我面前打滚,蹭我的脚踝。这很让我温暖。 <P>  涂伟也很爱U-Turn。拿零食喂饱U-Turn的“恶劣行径”中,自然少不了他的参与。涂伟和U-Turn的相遇还有一个很好笑的开场。一次,涂伟送我回家,刚刚发动车子要离开,就听到我在屋子大叫“U TURN! U TURN!” 他以为,我让他U Turn回来,有什么要事相商。结果,发现我只不过在唤一只猫咪。我们笑翻,U-Turn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两个。涂伟说,他和U-Turn应是有缘,因他是TwoWay,都和交通标志有关。以后,他养动物,一定叫Stop Sign。我们又狂笑。 <P>  此时,我拿着小说,却混游太虚,在阳光里面胡思乱想。 <P>  电话铃声大作。U-Turn警觉的抬起头,拱起背,如临大敌。 <P>  “喂?” 我用脚把电话勾过来,懒如春泥。 <P>  “是我。猜猜我是谁?” 当然是你啦,涂伟。我心念到,哈,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佻”,玩这种无聊的猜人游戏。在这里,恐怕只有1.5个雄性动物知道我的电话,他和U-Turn。(可怜的U-Turn在没懂事前就被阉了。) <P>  “说吧。什么事。” 我依然无精打采的。 <P>  “你知道我刚从哪里回来?” 涂伟,继续无聊的猜谜游戏。 <P>  “天堂?地狱?或者那家窑子?” 我很没有口德。 <P>  “喂。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含蓄点好吗?开口闭口窑子的。你没有发现我失踪好几天吗?” <P>  “没有啊。” 这是实话。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不要求他早请示晚汇报。 <P>  “我刚从纽约回来!” 涂伟兴奋的很。 <P>  “什么!!!!不会吧!!”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跑去纽约干嘛?” <P>  “我去面试啊。兄弟我一出手就搞定了。华尔街上的。虽然是一家小财务公司,但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它敢往华尔街上开,兄弟我就以后敢大胆往RESUME上写,华尔街青年才俊。哈哈” <P>  “哇! 真的还是假的啊。你这家伙也太保密了吧。” 我替涂伟高兴。 <P>  “我保密?期末考试,你面壁闭关。我也得有机会告诉你。你知道,我一向为人处世低调含蓄,嘻嘻。” 涂伟不失时机的夸奖他自己。他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扬自己的机会。 <P>  “哗,好啊。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去纽约了。天,太好了。” 我高呼万岁,有顺风车搭了。我正发愁怎么把我的那些细软千里迢迢运到纽约呢。拜拜,灰狗! 一时间,我觉得生活无比美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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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5-2005 21:30:15|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十七</P><P>  阳光明媚,山清水秀,81号高速,一路花好娇。 <P>  这是我来美国五个月以来第一次离开北方小城,第一次的Road Trip。我象极了终于被父母恩准离家春游的学童,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美好。 <P>  “你看,你看,那里有一头撞死的鹿。”  <P>  “你看,你看,那里的树叶真漂亮,象花一样。” <P>  “你看,你看,那个美国人怎么把车子搞的那么古怪。”  <P>  整个旅程中,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看,你看。” 到后来,涂伟不得不提出警告,“女乘客,你能不能不要影响司机开车啊。” “嘿嘿,” 我不好意思的笑,过不了一分钟,又是大惊小怪的,“你看,你看。”  <P>  车子驶入纽约州和新泽西的 交界。81号公路蜿蜒在青山绿水间。前面一座春意倾泻的山头横卧,让我几乎以为我们车子就要穿山而过,忽而,峰回路转,我们又与青山并行。几道山涧,活活泼泼的唱着一路的歌谣,随我们且行且停。仿佛,红楼梦中,贾宝玉以箸为乐器,轻轻吟唱的,“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P>  “你看,你看。” 这一次却是涂伟对我说这个词了。“终于知道,什么是大自然的美了。”  他似乎是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我要回中国,有谁问我说,美国有什么让我留恋的,恐怕要算是这美国的高速公路了。在美国开车,真是一种享受。” <P>  大自然的美的展示闭幕于进入纽约市的Holland Tunnel。 <P>  进入纽约市,刹那间,我有一种错觉,好象回到了上海。高楼大厦,巨大的广告牌,行色匆匆的路人,路边卖报纸的小摊贩,混合着陌生和熟悉。在纽约市五分钟看到的人,比我在那座北方小城一个星期看到的人还要多。“堵车了,堵车了。” 涂伟兴高采烈的欢呼,“天知道,我多怀念在北京堵车的日子。” 没想到,拥挤的交通状况居然让他那么开心,“现在,可以让你好好看看在国内培训出来的司机,那水平可不是盖的。” 涂伟在纽约开车,如鱼得水,却几乎让我心力衰竭。天可怜见,在那个没有一点TRAFFIC的小城,一定让他颇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沧桑“。 <P>  行行停停。我们可能是这个城市里面唯一为了塞车而欣喜的人,为了塞车而带来的“回家“的感觉而欣喜若狂。闭上眼睛,听着这城市的喧闹,我可以刻意忽略空气中飘过的英语,而把这周围的一切肆意想象成我的上海,我的家,涂伟的北京,涂伟的家。 <P>  公司给我安排的Corporate Housing是位于Queens的一室一厅的小套间,正在地铁沿线,交通很方便。房间并不是很大,但是干净整洁,还有几分雅致。而且还周到的锅碗瓢盆,清洁用品一应俱全。在这寸土寸金的纽约,算是很不错的了。 <P>  相比之下,涂伟临时找的房子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你怎么不找好一点啊,起码找个干净点的。” 我埋怨涂伟。“哎,我当时看的时候,还是有人住的。看上去挺整洁的。没想到,他搬走后就成了这德性了。” 涂伟一脸的郁闷,“算了,我还得住这儿。明天要开始实习了,现在找也来不及了。” 我看着厕所里面厚厚的污渍,房间里面一地的狼藉,对涂伟说,“没办法,开工吧。”  <P>  我从我的Corporate Housing里面拿来清洁工具,开始帮涂伟打扫房间。“还好,你住的离我比较近,否则还得临时去置办一堆清洁用具。” 我表功。“ 哼,什么还好、幸亏的。我是为了照顾你才特地在Queens找个离你近的住所,以供你驱使。” 涂伟作出一副为了我“牺牲”的样子。”哈! 你是为了照顾我,还是为了“染指”我啊?“ 我不甘示弱。 <P>  突然间,沈默。 <P>  我一下子意识到,我可能开了一个很不恰当的玩笑。其实,平时,涂伟和我也经常开各种各样的玩笑,也从来没有觉得什么。但是,这一次,这个同样无心的玩笑,却好象一片落入波心的树叶,激起了涟漪。朋友常常说,她对某个人没有Click,而对有些人会有Click。我极为喜欢CLICK这个英文单词,觉得很是形象生动。Click,象极了心跳的音律。也许,就在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分,那一秒,我听到我的心发出轻轻的Click,Click,Click。 <P>  我有点点尴尬。拿起水桶,跑进厕所去洗那个好象几个世纪没有用过的马桶。心里希望,粗枝大叶的涂伟,什么都不会意识到什么都不会想。“你放着,我来洗好了。那很脏。”涂伟在外面叫。“不用,不用,我可以。” 我低着头,好象对付敌人一样用尽气力擦洗那个马桶,似乎要洗掉我的尴尬。 <P>  涂伟,头上戴着他自己用旧报纸叠成的船形帽子,拿着拖把在房间的地板上面练字。前任房客留下的破录音机里面,放着一首约翰丹佛的老歌,好象是说,一个男孩子在离开一个女孩子之前,对着仍在睡梦里面的女孩承诺,回来的时候,会带来她的Wedding Ring。一首很温馨的老歌。 <P>  我仍在洗马桶,涂伟仍在拖地板。一切都很琐碎。突然之间,我想到了高中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爱的小屋》。具体讲什么,早就不记得了。只有其中一个场景如轮回似的在我的脑中反复播映,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起戴着用旧报纸作的帽子,粉刷他们爱的小屋的墙壁。 <P>  我第一次觉得,我和涂伟在一起共同做一件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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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5-2005 21:33:21|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二十</P><P>  精疲力尽的回到QUEENS,已经九点多了。 <P>  出了地铁站,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RENTAL OFFICE,看有没有管理员可以给我开门。幸好,细心的涂伟在我的手机里面储存了RENTAL OFFICE的电话,否则,我真的要露宿街头了。管理员听上去象是一个墨西哥老头,而且还喝了酒,他极为不高兴的咕哝,“怎么周末晚上还那么麻烦?” 我心骂,周末晚上,小偷还那么勤奋的 “加班” 拿走了我的背包呢。但是,我深谙人在屋檐下要低头的处世原则,在电话里面,笑靥如花,一路“ THANK YOU”, “PLEASE”, “YOU ARE SO NICE” 的给老头灌迷魂汤。老头勉强答应,十分钟后来给我开门。 <P>  我无力的坐在门口。公寓的走廊不同寻常的漆黑。我想,老头的手表肯定坏了,我似乎坐了不止20分钟了。从地铁站等到家门口,一直都在等待的状态,我连发脾气闹情绪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想,快点洗个澡,睡觉。我强打精神,好让自己不至于昏睡过去,被人劫色。(此刻,劫财是不可能了。) <P>  终于,走廊那头有昏暗的手电筒光。一个老头踢拉着拖鞋,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走来。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猛然清醒。嚯,小说里面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这个老头,居然还拿着手电筒,从下往上照自己的脸,硬生生是要吓死人。老头边找钥匙开门,边咕咕囊囊的抱怨,“这个区域都停电了,我还要出来。外面很黑,很危险的。”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停电了,难怪走廊那么黑。我的大脑真是休克了,连这都没有注意到。老头找到钥匙,突然停下来问,“你的Photo ID呢?” “我没有啊。我整个包都被偷掉了。” “没有PHOTO ID,我不能开门的。这是我们的POLICY。” 老头转身要走。天哪,我忙住他,“PLEASE!”,我就差跪地哀求了。老头阴森森的咧嘴一笑,“I am just joking!” 我当场疯掉,恨不得把这个自以为幽默的老头大卸八快。 <P>  千辛万苦回到家。这个家真是回的千辛万苦啊。 <P>  我呆呆坐在窗口,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我没有料到会停电,所以我连一支蜡烛都没有。我害怕去洗澡,因为印象中恐怖片里面,女主角多半在洗澡的时候被害死。窗外,一片漆黑。好象,停电的范围还不小。邻居的窗口,有一些摇晃的烛光,却让周围的黑夜更加神秘莫测。我的小屋,象一个张开大口的魔鬼,随时会吞噬我。那些柜子,抽屉,床底,似乎都有鬼躲在那里,幽幽的看着我。我努力把自己靠近窗口,好象只有如此,我才可以汲取一些外面的光亮。今天下午,发生的种种事情,变成一团乱麻,堵在我的喉咙里面,堵得我终于掉下眼泪。我开始大哭,不是抽泣,是放肆的大哭。我觉得自己苦难极了。 <P>  手机适时的响起来,是涂伟。我固执倔强的不要接他的电话。“你这个王八蛋, 我才不要和你讲话。“我对着不停响的手机,边哭边骂,“我倒霉的时候,你躲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在地铁里面等得死去活来,你也不知道来救我,自己一个人开车在那里逍遥快活。我没有钥匙进不了家门,你也不知道,过来陪我一起等,害我还要被那狗屎老头吓个半死。你,真是混蛋,王八蛋。” 我毫无顾忌的骂涂伟,好象我所有的委屈都是因为他不在我身边。手机,仿佛听得懂我的话一样,哑然了。房间里面,静下来,只有我还在很大声的哭。“傻丫头,你能不能先开门,再继续骂我?” 涂伟!! 我一下子惊跳起来。天哪!怎么可能?太离谱了吧!太小说了吧! <P>  “傻丫头,你怎么不锁门?很不安全的。” 听我半天没动静,涂伟自己开门进来,我手里捧着一合面巾纸,站在黑暗里面,傻愣愣的看着他。 <P>  “你怎么来了?” 我终于找回一点意识。“你怎么一个星期都不理我,都不打电话给我?” 接下去一秒,我忙不迭的兴师问罪。 <P>  “我看这个区停电了,想你会害怕,过来看看。我没有不理你。你也没有说明要我天天打电话给你啊。如果你觉得想,那么以后我就天天打一个电话给你。” 涂伟的声音里有一种平时没有的柔情。是我的错觉吗?不,我否定自己,那一定是柔情。“傻丫头,你平时看上去挺聪明的一人儿。关键时候,就是笨。你不会跑出地铁打个电话给我?我可以来接你啊。” 涂伟,虽是如以往一样埋怨数落我,但不同的是,那些话中的宠溺和心疼慢慢的漫了出来,如窗外慢慢西升的月亮,水样的月色漫了一地。“我的傻丫头啊。” “嗯。” 我低头,任由涂伟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P>  涂伟,他象冲锋陷阵的勇士一样,毫不迟疑毫不犹豫的进入我的生命,那样坚持,那样狂热,那样执著,让我躲闪不得。他让我想象中的如涓涓小溪般的爱情,瞬间变成尼加拉大瀑布,把我淋得湿透。我如一片惊蜇的树叶,有一时间的恍惚和退缩。他却用他无边无际的热情,如漫天大雪淹没了我。当我们裸裎相对,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点点亮光。我以为,那是月亮和星星的光辉,偶尔落入他的眼里。他凝视我,那样专注,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膜拜般的虔诚,对于爱的膜拜。 <P>  哦,我的涂伟,我的爱情。 <P>  半夜,醒来。窗外,一轮明月照在他安详熟睡的脸上。我悄悄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迷惘。我不敢相信,我的生命之中,就此多了一个他。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完全不符合我心里的逻辑和规则。按照我的风格,我们应该先拉手,再拥抱,然后在一个有月亮的浪漫夜晚接吻。至于,走到眼下这一步,我可能要走一年。我的思维混乱极了。我看看月亮,看看他,然后,叹一口气,轻轻把自己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我不愿意想了,我屈服了。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却也许是水到渠成。也许,这就是宿命。我忽然想到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她只是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将蚊烟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去。” <P>  是啊,谁知道什么是因果什么轮回。纽约的这一场大停电成全了我们。多少人在抱怨,多少人在怒骂,多少人在黑暗中孤独,而众生芸芸中的我们,就此成全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传奇。 <P>  多年以后,与他分离。我重读《倾城之恋》,蓦然注意到,接下去那一段是,“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我掩卷叹息,难道,真是命中无法逃脱的环。当我在月夜下,用张爱玲来诠释我突如其来的爱情时,她其实已经告诉了我,圆满的结局是如何的难求。只是,当时的我,沉沦在初生的爱中,无法通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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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5-2005 21:32:11|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十九</P><P>  可能是昨晚的空调温度太低,我居然感冒了! 我说,居然,是因为那次我在雪地里不穿外套狂走依然活蹦乱跳的,这次好好躺在床上,却被个空调搞的稀里哗啦的。如果说那次还有一个负心的男主角可以指望,这一次是连男主角都没有了。 <P>  我嗡着鼻子,坐在培训教室的最后一排。反正,我感冒了,要离那些健康活泼的孩子们远一点。我有了一个充分的理由,离开人群,把自己孤立起来。我分析,40%是惰性,30%是为了小小的骄傲,还有30%竟然是为了和涂伟赌气。他说,我应该理解别人的立场,别人不照顾我的感受是应该。我偏不!哼,我就不要“理解”,我就受“伤害”了,我就是要从此“孤立”自己。(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混蛋开始能够影响我的情绪和智商。) <P>  中午的时候,我一个人边吃饭,边上网,在文学城,未名空间到处溜达,甚至我还恶心叭啦的跑去看禁忌话题。(作者注:不要以为我是色狼。我其实一百年才看一百回的。嘻嘻) 哈哈,多好。这是美国!没有人看得懂我在看什么。坐在旁边的美国男孩子WILLSON,很好奇,“Wa!It is amazing. You can read Chinese! What are you reading? ” 我一本正经的回答,“ I am reading a very interesting Chinese article, discussing that people will hold different positions when doing things. ” “Oh, really! That’s very true. Different person thinks differently and behaves differently……” WILLSON很认真的和我讨论这个哲学命题。我简直要笑断肠子。如果他知道,我说的position是那个position,俗称体位,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哈哈,这可能是我整个培训,唯一一件开心的事情了,尽管我在心里对那个天真的WILLSON说了十遍 SORRY。 <P>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培训也在我的“消极不抵抗”中结束。从培训中,我发现一个真理,只要你够麻木,够迟钝,你的自尊心就不会受到太大伤害。 <P>  我的感冒,却仍是一点没有起色。在夏天感冒,是一种酷刑。 <P>  涂伟,一个星期都没有再打过电话给我。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也不是天天通电话,天天见面。以至于,他那次失踪N天来纽约面试,我也不知道,也没有认为我该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必需互相知会彼此的起居饮食。可是,这个星期,我就是觉得他不打电话来是反常的。我的手机天天装聋作哑。到头来,我连培训的时候都开手机。但是,他好象和我作对一样,在纽约销声匿迹。我有点沮丧,沮丧我的600分钟ANYTIME MINUTE要浪费了,沮丧我为什么隔个半小时,看一次手机,但是它还是保持沉默。一天深夜,我决定要理智解析一下自己坚持要等他电话的情绪,否则我会对自己吐口水。得出的结论是:一、 他做错了,所以我一定要等他来道歉。二、 他是我在纽约认识的唯一的朋友,所以,我们应该经常联系。于是,那夜,我抱着我自己的结论,终于心情舒畅的睡了一个好觉。 <P>  星期五下班,人潮人涌。 <P>  我嗡着鼻子,坐在地铁站的长凳上面,等候回QUEENS的地铁。似乎是地铁运行出了什么故障,F Train几乎一个小时没有来过了。等候的人群越来越多,各种各样不耐烦的脏话充斥于耳。唯我坐在长凳上面,心平气和,自管想我的心事。反正,回去QUEENS那个“家”,也没有人等我,甚至连U-TURN都不在。我“不经意”看看捏在手里的手机,有没有涂伟的电话。我哑然失笑。地铁里面没有信号的啊,笨蛋。随手去拿包里的口香糖,突然,我发现,放在边上的小背包不翼而飞! 掉到地上了?忘在公司了?没有带出门?种种愚蠢的假设被轻易推翻,答案显然只有一个,我的背包都人一锅端了。我的钱包,钥匙,化妆包,我所有的细软啊!除了我手里的手机,什么都没有了。我欲哭无泪。地铁站里的警察似乎对这种失窃小事件见怪不怪,例行公事的问我,背包长什么样,价值多少,钱包又是长什么样,里面多少现金,等等等等。完了,让我在那张物品清单上面签字画押。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拿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别忘了,这是纽约市。还好,你只丢了20美金。” 我心里惨叫,警察叔叔啊,我丢了20美金是不多,但是我的麻烦大了。我没有钥匙,连家门都进不了啊。“如果找到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语毕,警察叔叔扬长而去。我知道,他这一去,定如黄鹤杳杳。 <P>  我继续在地铁站等我的F Train。广播里面通知说,F Train 出了故障在检修,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才可以正常运行。人群纷纷往外拥,或者去换乘其它的地铁,或者坐公共汽车,或者叫出租车。我原地不动,无所适从。在纽约的第一个星期,白痴的我只知道从曼哈顿到QUEENS要坐F Train。我试图看地铁分布图,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名,我一定会迷失在这蜘蛛网一样的地铁里面。我也不能出去换其它交通工具,因为我身无分文。我甚至无法寻求帮助,因为手机没有信号。 <P>  我,只能等待。传说中,痴情的女子因等待而站成了望夫石,总还算有一份浪漫和凄美。而,此时我的等待,只有现实中赤裸裸的残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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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5-2005 21:31:16|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十八</P><P>  第一个星期的实习是公司的培训。走进位于曼哈顿的装横考究的办公楼,裹在浅灰的职业套装里面,自我感觉良好,我有点小小的虚荣。可是,那一丝才涌上来的虚荣和快乐,马上被随后的培训打得烟消云散。 <P>  培训教室里面倒是有几个亚洲面孔,但都是ABC,英语根本是他们的母语。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听英语还需要在心里略加翻译的人。得益于我以前的工作经验,培训内容本身,还不算太难。但是,培训中间,为了调节气氛而进行的那些游戏,简直让我如坐针毡。如果,告诉我,我们来作一个击鼓传花,或者丢手绢的游戏,我可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什么。因为,那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游戏,是我们童年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但是,如果要我要解释给一个外国人听,如何作击鼓传花和丢手绢的游戏,可能起码需要10分钟时间。我在他们中间,就是那个需要被解释游戏规则的“外国人”。如果说,在那个北方小城的人们还算是朴实善良,那个商学院因为国际学生比例比较高,大家对“外国人”的BROKENENGLISH还算是容忍和耐心,纽约这些骄傲的美国孩子们,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好几次,在游戏中间,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让整个TEAM失分。我觉得自己象一个白痴。队友们没有责怪我,但我知道,那只是他们保持风度,而并非真的不介意。 <P>  中午一个小时的午休。大家在教室里面吃饭。对于我来说,真是“苦难”的一个小时。美国孩子们,三三两两边吃边聊的开心。我却是一个游离在原子核外围的无规则运行的一个小电子。我想加入大家的谈话。我用心的听。真是沮丧,我必需用心倾听别人随意的闲聊。他们在说,棒球,YANKEE,我不懂。他们在说,昨天晚上的TALKSHOW,我没有看。他们在说,周末的校友PARTY,我没有参加。即使是用了120%的心力,我也不能把自己融合进去。终于,他们说了电视连续剧FRIENDS,这个我可是看过。我不失时机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还自以为很有趣的大笑。可是,他们脸上一片迷茫,仿佛我说的不是英文。好心的美国女孩AMY小心翼翼的说,“我想你说的是不是……?” 我感谢的拼命点头,“是啊,是啊。”于是,大家才领悟的一起点头,并且为了安慰我,慢一拍的大笑。善良的美国男孩子WILLSON附和,“你说的很有趣。你有没有听过……?”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什么?” WILLSON很耐心的解释了一遍。我还是不懂,“对不起,你说的是……?” WILLSON又说一遍。我还是不明白,但是不敢再问,怕大家觉得我极度愚蠢。再说,再好玩的笑话,连说三遍,大概也成了无趣吧。WILLSON看出我其实并不懂,很绅士的说,“NEVER MIND.” 一向有点心高气傲的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自卑。并且第一次,我开始为出国留学这个决定,深深后悔起来。 <P>  好不容易熬完第一天的培训,我无精打采的回家,想着实习才刚刚开始,真不知道要怎么过完这个倒霉的夏天。我想回家,或者是回上海的家或者是回那个小城的家也好,只要不是纽约。 <P>  草草结束我的方便面晚餐,打开电视机,窝在沙发上,看CNN新闻。在国内我都不看新闻,却跑到这里来关心人家的国家大事。虚伪,我骂了自己一声。转台,是TALKSHOW。看一眼吧,至少明天中午和同事吃饭有点事说。我耐着性子,看电视里面的人互相谩骂攻击,F单词满屏幕飞。无聊,我又骂了自己一句。哎,本来,我对自己一向是“褒扬”有加的,今天却在五分钟之内骂了自己两回。真是流年不利。 <P>  手机发出遥远而悦耳的铃声。我以为是邻居的。直到铃声坚持不懈的一遍又一遍,我才意识到,我有手机了,而且那是我的手机在响。我不太熟悉自己新手机的铃声,因为是涂伟给调的。我一向是机械低能,任何复杂高级的电器,到了我手里,也只发挥最基本的功能。涂伟觉得太可惜了,所以就不厌其烦的告诉我,我的手机其实有很多FUNCTION的。这个那个,我在昏昏欲睡中,也不记得多少。反正他帮我SET UP好了一切。我乐得拣个现成便宜。 <P>  手机显示,“An incoming call from TWO WAY”,这家伙,心道。 <P>  “喂?” 我接听。 <P>  “是我。”那头涂伟的声音快乐而洪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手机通话质量太好了,“今天第一天实习,感觉怎么样?好不好?”  <P>  “不好。感觉很差。” 听到有人殷殷问候,我觉得鼻头酸酸的。“我觉得自己的英文好烂,文化差异也好象不是说说而已的。” 我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向涂伟吐苦水,把我的委屈一股脑的倒给他。 <P>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想想看,你当年在上海的时候,和一帮你上海的同事聊天,嘻嘻哈哈的用上海话聊的开心,有没有顾及过边上有听不懂上海话的其他人。” 涂伟的声音理性而平静,此时在我听来,却有点残酷,“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过分介意,觉得他们是针对你。今天,如果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你会和他们一样做,而且说不定还不如他们。人,总是不能体谅别人的。再说,你拿的文凭上面,又没有注明,此生是中国人,用非母语学习。你既然拿的是和美国人一模一样的文凭,人家就有充分理由不体谅你,认为你说英文应该和他们一样流利。” 涂伟滔滔不绝的分析。 <P>  “是、是、是。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 我心里充满了恼怒,以为可以得到一点安慰和同情,却召来一翻极有道理却极为无情的“批判”。 “道理人人都懂。我又不是要你给我讲道理。你、你、安慰我两句不就得了,甚至听听我倒苦水,也就算了。你又何必拿那些道理来烦我!” 我被涂伟气坏了,心情更为恶劣。 <P>  “我只是表达我觉得对的道理。我以为,你是一个讲道理,听得进去道理的女孩。” 涂伟可能被我的话呛了一下,也有点生气,“ 如果你只是要我听听你发牢骚,你就应该事先声明,我不需要你的意见,你只要听就可以了。你不事先说明,我就会以为你要我的建议。” <P>  涂伟的似是而非的逻辑搞得我哑口无言,却又恼羞无比。我知道他一定是错的,我一定是对的,但是又说不上来,他为什么错,我为什么对。 <P>  “你、你、混蛋,我不和你说了。” 我气得摔了手机,口不择言。第一次,我骂一个男生混蛋。就连成宇翔伤害我那次,我都没有骂他“混蛋”。我觉得,这时候,只有脏话可以完美表达我的愤怒。 <P>  我坐在沙发上,大喘气,象一条沙滩上快要干死的鱼。我的手指用力捏着沙发上的大大的柔软的抱枕,仿佛要使劲掐灭才初初燃起的对涂伟的那一点点CLICK。 <P>  房间里面的空调温度很低。我却懒得去理。反正调得再高,也会被那个不解风情的混蛋,搞的我遍体冰冷。 <P>  混蛋,我在心里又骂了一遍。这是我和涂伟第一次吵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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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5-2005 21:33:34|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二十二</P><P>  我的眼泪好象一道魔咒,一下子凝固了我们的争执。我们彼此沉默对峙,不知道该主动说抱歉,或者等着对方来说抱歉。我们象两块固执而骄傲的石头,面对面站在纽约的第五大道。 <P>  涂伟,他也许会很奇怪,为什么他想送我礼物的好意,却引来这一场莫名的争执。可是,我该如何告诉他,要擦去一个人所生长的家庭給他/她所留下的烙印,是如何艰难浩大的工程。教师出身的父母,一生清贫又清高。母亲从小就一再教育我,女孩子要独立不贪慕钱财,其中就包括一条,不轻易接受男朋友的贵重礼物,仿佛接受了就欠了请,会说不清,玷污了爱情的纯洁。在父亲母亲那个年代,男女分手,女方一定是要归还各种贵重礼物的。母亲曾经很骄傲的告诉我,她向来矜持自制,从来不向男方索取任何东西。父亲亦会无限感慨的说,母亲真的是重人品重情义的好女子。在那个没有物欲的年代,那是他们为人处世的原则。现在,母亲一股脑的将她的这一切准则全部灌输給了我,殷殷希望同样成为我的立身之本。我不知道,当岁月的年轮,转过那么多圈,这些准则是不是变得不可理喻和莫名其妙,但我知道,有些在脑袋里面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法一朝一夕间抹去。 <P>  “哎,对不起。是我太偏激了。” 我轻轻叹口气,主动认错,“只是,你知道……” “别说了,傻丫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两棵长在不同地方的植物,移植到一块儿,一开始总是不适应的。” 涂伟眼中充满领悟和了解,表情动人,“别放心上了。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日子要一起过,肯定还要吵架的。吵架有什么不好呢?吵一吵,不是更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他说着,忽然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无名指上套上一个不知何时用路边的葱兰花编成的小小指环,冲我笑,“我们要一起好好过很多的日子。” 他象是宣告似的,在我唇上印了一吻。 “嗯。” 我点点头,任他牵着我的手,在这个城市继续游荡。他边走边轻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一首他自己都忘记了歌词的韩国民谣。 <P>  很久以后,我无意之间路过上海的一家音像店,听到这首歌,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做《花戒指》,讲的就是,有情人用小花编成的戒指来承诺一生。只是,歌还在,人已远离,唯有往事历历在目。 <P>  涂伟拉着我穿梭于纽约第五大道的各种美轮美奂的商店。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喜欢逛街的男生,也从来没有认识过对各种品牌这么有研究的男生。涂伟说起,什么雪奈儿,阿曼尼,路易斯威登,简直就象是说他的隔壁邻居一样熟悉。我还以为,所有的男生都象成宇翔那样,进了商店就头昏脑涨,四肢无力,坐在鞋子陈列区边等待女友边看手表读秒呢。涂伟,在商店里面,象进了大海的鱼,有的时候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哎,倒是我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一边休息。真是风水轮流转,我不知道自己是福还是祸,只好叹气。 <P>  “求你了,我逛不动了。” 真是丢人,一向以善于逛街著称的上海女孩,现在居然在逛街的时候,向男孩子求饶,要求提前结束此项活动。 <P>  “好好,马上,马上。就看这一家。最后一家。” 涂伟还是把我拽进了路易斯威登的店堂,“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他好象怕我生气似的,特地声明只是,随便看看。然后,他就很“随便”的要营业员拿出一堆的皮包,一个一个往我身上“随便”的比划来比划去的。我知道,他还是想送我礼物,这个顽固的家伙。我在心里咕哝。 <P>  “这是我一直很喜欢的式样。你看,你喜欢不喜欢。” 涂伟拿起一个呈圆筒状的皮包,上面是路易斯威登特有的图案,“很可爱是吗?象中国古代书生背的一大卷书,又有点象画筒。很配你吧,你不是一直自诩很有书卷气吗?” 涂伟笑嘻嘻的把皮包往我肩上放。 <P>  我无可奈何的努力忽视700美金的标价,配合涂伟去镜子前面看。果然,不得不说,涂伟的眼光很好。这一款皮包,給人一种雅致隽永的感觉。我有 点点动心。 <P>  阅人无数的营业员当然看出我开始犹豫动摇,一改刚才的慢条斯理,忙不迭开始向我介绍,这一款皮包的种种优点。我心不在焉,只是想着,要买的话,一定要咬咬牙自己付钱,不能让涂伟买。哎,我也是个顽固的家伙。 <P>  “你看,这个皮包,还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做,蝴蝶。” 营业员还在滔滔不绝,“看,如果你把皮包的带子交叉一下,是不是看上去就象一只要飞的蝴蝶?” <P>  不知道怎么回事,营业员最后一句不经意的“锦上添花” 的话,却是重重的撞击到我的心里,让我的心没有理由的痛了一下。 <P>  蝴蝶,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一种极为悲伤的动物。它们要经过长长的丑陋的蛹的阶段,才可以变成美丽的蝴蝶,而美丽的时光却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梁祝化蝶,凄美的爱情。庄生梦蝶,玄幻的迷惑。蝴蝶,美丽,短暂,虚幻。我不由打了个冷颤。这难道是一个命运的启示?我的手在上衣口袋里面,捏紧了无名指上的花戒指。“不要。我不喜欢。” 我断然拒绝,并且转身往外走,“我很累,我们回去吧。” <P>  涂伟,从后面追上来,以为我又开始别扭。他一言不发,只是拉我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P>  “你的手怎么冰凉的。” 他用他宽厚的手掌温暖我的。 <P>  “我不知道,突然有了莫名的悲伤。” 我实话实说。 <P>  “啊?” 涂伟不可理解的看着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哎,谢谢你了,丫头。你以后少看点情情爱爱的书,就不会什么莫名的忧伤莫名的欢喜了。真是受不了你。”  <P>  呵呵,是啊。人常说,恋爱中的女子,是痴的,是傻的,是宿命的。平凡如我,自然也逃不出这千百年来,众多女子,所经历的痴痴傻傻、起起落落的情绪。只是,我真的相信,冥冥之中,有神明来安排这一切相聚和别离。在纽约那个有阳光的午后,我匆匆逃离了那个名叫“蝴蝶“的启示,却怎也无法逃脱蝴蝶悲伤的结局。 <P>  最后,当我和他在下雪的纽约街头,从此分离。我一个人跑去第五大道,买来那个叫“蝴蝶“的路易斯威登的皮包后,在雪地里面,漫无目的的行走,才顿悟当年命中的玄机,却是情何以堪。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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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5-2005 21:32:30|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P>二十一</P><P>阳光洒满了床。 </P><P>  昨晚一夜无梦,睡得好沉。我揉着额头,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而且是男人,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而我的腿正大大咧咧的横搁在他的肚子上面。嚯! 我一下子清醒。涂伟! 昨晚的记忆全部倒退,地铁站,失窃,停电,哭泣,涂伟…… 原来一切真的发生了。 <P>  我有几分钟的尴尬和僵硬。涂伟侧过身,轻轻把我抱进怀里,“傻丫头,发什么呆啊?看你小不丁点儿的,你的小胖腿,还真是重啊,压的我筋骨俱断。” “我!你的大胖胳膊才沉呢,昨晚压在我的胸口,害我差点气绝身亡。” 我当然要奋起反击。“呵呵,这样子,才比较象我的粗鲁的傻丫头。” 涂伟大笑,“别羞答答的样子,我害怕我会受不了恶补逃掉。” “你!你! 你染指了我,还说我粗鲁,还说我傻,还说要逃掉。你太不象话了。” 我用手拧涂伟的胳膊,据说拧人是上海女孩子的不传秘技,我是不知道我的技巧如何,反正涂伟被我拧的哇哇乱叫。“我们能不能在床上和平相处啊,你,你还是羞答答的,好了。” 涂伟求饶。 呵,我的羞涩,尴尬,和那一点点迷离,都被他的胡搅蛮缠给冲散了。这个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男人。 <P>  我看着涂伟,涂伟也看着我。他一头柔软的头发此时正凌乱的搭在他的额前,他的眼睛因为窗外射入的太阳,而微微眯着。他懒洋洋的躺在那里。我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也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他。记忆里面,那个行事风风火火的甚至有点不给人留情面的涂伟,此时是另一个世纪的人。 <P>  “傻丫头,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涂伟的手在薄被下面,不停抚摸我。“你不要这样子好吗?我们能不能安静的互相凝视一会?” 我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企图给我们急转直下的爱情,来一点点缓冲,加一点点浪漫。“哈哈,哈哈。好啊,你凝视你的,我忙我的好了。” 涂伟坏坏的笑,把我拥得更紧,“瞎想什么啊,傻丫头?生活就是这样子的。你的小脑瓜,想都想不过来的。” <P>  涂伟,再一次,爱我,在阳光里。纽约初夏的阳光,洒在我们年轻的身躯上面,不知道是阳光点缀了我们,还是我们弄热了阳光。我看到他额头微微的汗,粘在他的头发上面,如清晨的露珠。我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 <P>  “涂伟,你真的爱我吗?你为什么会爱我?你怎么会爱上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还是充满了惶惑,觉得周遭的一切无法置信。 <P>  涂伟停下来,凝视我,很 “深情” 的样子,“傻丫头,你知不知道,在男人很努力办事的时候,不要提问,即使忍不住要提问,也只问一些YES OR NO的问题,切忌问出ESSAY QUESTION?知道吗?那很煞风景的。” 哈!!天哪,我还以为,他会对我说出一番海誓山盟,什么“情比金坚”,“其心可表” 之类。我梦想中浪漫的不朽的爱情啊,真不知道是谁“煞风景” 。我只好作一只沉默的“羔羊”,配合涂伟的“风景”。之后,涂伟满足的叹息,在我耳边轻语,“傻瓜,我需要你,是最大的承诺。” 我不是太理解涂伟的话,但是,我知道,我会,也只能,随他的步伐和节奏走下去。因为,我爱上了这个不可理喻的 “颠三倒四” 的男人了。 <P>  中午,餍足后,起床,出门。 <P>  我们手拉手在纽约的第五大道闲逛。午后的阳光,慵慵懒懒的照在身上。闭上眼睛,我仿佛回到上海,那个偷闲的下午,悄悄溜出昏沉沉的办公室,在淮海路上独自偷欢。那种熟悉,温暖的感觉。呵,这午后是美的,这纽约是美的。 <P>  涂伟和我都喜欢逛街,不喜欢逛“MALL”。我们觉得,逛街就是要有阳光,有轻风,有街景,有一点点喧闹,有一点点闲心,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游荡。但是,这一切在那些美国特有的大MALL通通没有,大MALL有的是迅速,直接,了当,一如美国的麦当劳。 <P>  “去看看皮包吧。你的那个被偷了,该买个新的了。” 涂伟拉我进了旁边的PRADA。
  “不会吧。那个很贵的。” 我扯扯他的衣角。
  “看看又没有关系。不能吃猪肉,还不能看猪跑?” 
  “好吧,就算是增加一点名牌意识吧。” 我屈服,“反正我们也是Window Shopping。” <P>  走进宽敞的PRADA店里,营业员象征性的说了一句,“How are you doing today? ”,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也好,她要是热情洋溢,我还不好招架呢。 <P>  那些PRADA的皮包,一个个象水晶花瓶似的被“供奉”在浅绿的格子里面,灯光从不同角度照射下来,让皮包们看上去带着几分傲慢和冷漠。偌大一个店堂,就放着那么区区可数几个皮包,其余都是一些不明就里的很抽象很艺术的破瓦罐烂丝绸作装饰。 <P>  “哗,这种展示方式,够奢侈啊。”我忙不迭的运用我的成本会计知识,“那些租金,要平摊到每一个包上面。他们的Marketing Cost越高,我们付的Premium也越多。”
  “好了,知道你有知识。快看看,那个包比较好看啊。” 涂伟拉我去一排NEW ARRIVAL前面。
  “都很好看啊。这种灯光,这种氛围。就和拍艺术照一样,老母猪都变成凤凰了。”我随手拿起一个,“哗,1200美金!!抢钱啊。”
  涂伟瞟了我一眼,一副‘你这丫头没救了’的表情。他拿起一个包,放在我身上比来比去,“这个不错。很秀气。过于时髦的式样,很容易过时。反而是简洁的东西,可以用久一点。” 
  “别了,这么贵。我不可能买的。” 我才不管什么时尚什么简洁的,很没气质的翻开皮包,找到那个标价格的小标签。“我不舍得拿我的一张PAY CHECK换一个皮包。我会折寿的。”  <P>  我拍掉涂伟继续要伸向其它皮包的“魔爪”,拽他走出PRADA,“撤了,撤了。”
  “你干什么啊。这么小家子气的。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偷了店里的包,在仓皇逃窜呢。” 涂伟很不爽,“PRADA又不会咬人。”
  “但是那价格会咬人啊!贵得真是离谱。”我噘嘴,不服气。
  “其实有什么呢,又不是买不起。不是我说你啊,你看你,平时东一样西一件的,多是多,但是没有一样真正拿得出手的。东西要少而精。女孩子,置一个两个名牌皮包,什么PRADA,LV的,应付有些场合,那也是应该的。” 涂伟又开始教育我。
  我被他说的有点生气。“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虽然说,咬咬牙,是买得起。但是我不是那种迷恋名牌,为了一个名牌的包,可以一掷千金的女孩子。我就是看到有SALE兴奋,怎么样?”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涂伟看我不高兴了,回过头来哄我。“我们还是去看看别的吧。本来我就打算买给你的,当作我们翻开生命新一‘夜’的纪念,好不好?” 他嬉皮笑脸的。
  “不要!” 我仍赌气,“我不要你送那么贵重的礼物。我们是平等的。我才不会要收呢,你好象打赏似的。我又不是秦淮河上面的姑娘。” 
  “你说什么呢!你是贬低你自己,还是贬低我!” 涂伟一下子拉长了脸。“把什么平等不平等的都搬出来了。礼物就是礼物,你看价钱干什么!你怎么和别的女人一样俗气。”   <P>  其实,说完,我就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但是,涂伟的每一个字都象是冰雹,劈头劈脸的砸得我无法招架。我又气愤又尴尬,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P>  我没有想到,我们的第二次争吵,居然会发生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午后,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莫名其妙的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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