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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7-2005 20:58:23|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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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四十三)</P><P>时隔一年,重又行驶在开往纽约的81号公路。81号公路,依然阳光明媚,山清水秀。
望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我默不作声。对于即将开始的生活,我有点懵懂的憧憬,也有点
茫然的担心。涂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紧我的手,“宝宝,别担心。只不过是一个工
作而已,迟早的事情。” 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只要我们把我们的一切合在一起下
注,未来必定一路阳光。我对自己说。
我们把我们的家安在了和纽约隔河而望的Jersey City。把小小的一室一厅变成我们可爱
的家,对于我们来说是一项无比重要的工程。那段日子,我们每天一睁眼,便手拉手去附
近的IKEA,从上到下彻彻底底的逛一遍。在那些家具陈列室,涂伟会突然紧紧抱住我,在
我耳边说,“宝宝,我真特开心。这是在办家家,还是真的?” 挑选家具,地毯,饰品
和画的过程中,我们不厌其烦的假想各种视觉效果,然后不厌其烦的买了退,退了又买,
一心想要做到那不可能实现的完美。这一辈子,我们第一次亲手营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心里充满了一种混沌初开的幸福和感动。当我们看着,这小小的空间慢慢被填满,终于从
一个房间变成了一个家。我不由想起曾经念过一句诗歌:“我是一个持家者吗?哦,是的
,但不止,我还得持护着一颗心。”
当一切安顿停当,趁着还没有开始上班,我们开始了ROAD TRIP。我们沿着长长的海岸线
,从纽约一直开车到佛罗里达,一路的欢笑。在阿拉巴马的乡村小酒吧里,我们和着乡村
歌手的《Sweet Home Alabama》,大声和周围的人打招呼,“Hey, Ya!!” 亚特兰大
的庄园,让我们沉浸在《飘》所营造的属于南方的氛围里面。涂伟说,他喜欢那种带着长
长门廊的房子,以后我们的女儿,就如郝思嘉那样穿着白色的纱裙,快乐的从房里奔跑出
来。在新奥尔良的Bourbon Street,我们喝醉在遍地的JAZZ间,然后挤在狂欢的人群里跳
舞,伸出手去抢那些从楼下扔下来的闪亮的珠子项链。呵,如此无忧疯狂的生活,却未曾
预料成了记忆里面最后的一醉。
暑假结束。2002年6月15日,我正式开始上班。
清晨起来,我站在镜子前面,仔细穿上浅灰色的ANN TAYLOR西服套裙。看着镜子里面,慢
慢褪去青涩的自己,那趋于圆润细腻的线条,蓦然发现时间和爱情是如此优秀的雕塑家。
涂伟从背后抱住我,亲吻我的耳垂,“宝宝,真好看。今天我送你去上班吧?”
“为什么?你不多睡一下?才七点半而已?”
“不睡了。我送你去。舍不得宝宝这么热的天气去挤地铁。” 出门前,涂伟又顺手拿了
一串葡萄,仔细的洗干净,“带着在车上面吃,吃水果总比吃药强。”
我跟在涂伟后面,看他一手拿着我的手提电脑,一手拿着葡萄。我喜欢那种被宠爱的感觉
。
到了公司楼下,涂伟把电脑递给我,说,“宝宝,中午我等你一起吃饭。”
“你不回家去吗?我上班的时候,你怎么办?” 我问。
“进出纽约堵车堵的厉害,挺麻烦。还不如,等你下班一起回去。放心!第五大道还不够
我逛?再说,我带了手提电脑,哪个咖啡馆一坐,上网找工作,不也挺好?” 涂伟满不
在乎的摆摆手。
“哦,这样啊。那你自己好好玩。” 我往涂伟脸上印了一吻,下车,向他挥挥手。
“宝宝!等一下。” 涂伟在背后嚷着,向我扬了扬手机,“到了公司,有空打个电话到
我的手机上面。记得要用公司的电话打。”
“为什么?” 我瞪大眼睛。
“呵呵,我要你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从公司打出的第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涂伟
笑得很孩子气。有时候,他实在是一个十分可爱的男人。
夏天,是会计师事务所特别清闲的日子,一般只是一些Pension Plan报告的审计,没有什
么紧迫的Deadline。再加上最近安达信上下,被安然公司的丑闻搞的人心惶惶,大家都没
有放太多的心思在工作上。
我的第一个Engagement就是一家投资银行的Pension Plan Audit,这家银行正好在我们事
务所的楼上。Senior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孩Andrew,土生土长的New Yorker。他说话
简短利落,十分礼貌又带着几分优越。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三年前在上海,大学刚毕业进
入安达信工作时那一群年少气盛,自认是天之骄子的我们。当时,成宇翔是我的Senior,
也是这样子得体的微笑、自信的神态。算算,自从上次在纽约见面,已经一年多没有他的
消息了。
整个上午,我一点都不忙。只是看看客户往年的报表,熟悉客户的资料。期间,我按照涂
伟的“吩咐”,用办公室的直线给他打了个简短的电话,然后又用公司的EMAIL账户给他
发了个EMAIL。他回复的EMAIL里面写着,“Coffee,Tea, or Me?”,接下去 是一长串
微笑的符号。
中午,Andrew过来询问,“Bonnie, do you want to have lunch with the engagement
team?” 旁边等着几个金发的男孩和女孩,我认出其中一个去年和我一起做过INTERN,
看来也是才开始上班。
“I’d like to, but I have already had an appointment with my boyfriend. I am
sorry. ” “Never mind. Next time. ” Andrew笑笑,和大家一起离开。
虽然觉得上班第一天就拒绝同事们的邀请,颇有点不妥,但想着马上可以见到涂伟,我心
里那一点点不安,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中午吃饭时候的Rush Hour,电梯好象是几百年才来一次,而每一次都是站满了人。好不
容易,挤进一部电梯,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电梯里,清一色二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五岁以下的男人,每个人都一丝不苟的穿着西装打着
领带,意气风发的谈论当前的安然事件和安达信的命运。那语气和神态,仿佛整个金融世
界只是他们掌中的玩具。我瞟了一眼他们挂着的胸卡,正是楼上那家赫赫有名的投资银行
。嚯,Investment Banking,难怪一个个神气活现,目空一切的样子,我背对着他们,吐
了吐舌头。
擦得锃亮的电梯门,就象一面镜子。我面对着电梯门,抬头数上面那一排亮着的指示灯。
突然,我看到一张熟悉的中国人的面孔。成宇翔!是的,他是他们中间的一分子,除了他
的胸卡上面印着“INTERN”。此时,他正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Jury will find
Arthur Andersen guilty!”,接下去是一大套理论分析。他的同事们纷纷点头,表示赞
赏,“Right! Exactly!”。电梯门光可鉴人,我清晰看到成宇翔脸上的神采飞扬,一如
当年在上海。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对我笑了一下。我赶紧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他
。
底楼大厅,涂伟正昂着头,在那里逡巡着。他大大咧咧的踢着一双拖鞋,在大理石地上,
发出啪啪的响声。他套着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条正在喷水的蓝色鲸鱼。涂伟认为
,鲸鱼是一种能他安静下来的动物,所以他有无数件印有鲸鱼的T恤。蓝色鲸鱼旁边,歪
歪扭扭的BB两个字母,是昨天晚上他用我的蓝色指甲油写上去的。
“宝宝!这里。” 涂伟看到我,向我挥舞手里的报纸,“看,给你买了US TODAY。今天
美国发生的一件大事,是我们家宝宝第一天上班!”
“哇!孺子可教。你学的越来越浪漫了。” 我被涂伟的孩子气逗乐了,不管办公楼里面
人来人往,“赏”了涂伟一记香吻。
那一分钟,成宇翔和他的同事,正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他谈兴正浓,好象完全没有看到
我们,而涂伟正“陶醉”在我那一吻里,也仿佛没有看到成宇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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