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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anghomes

[狮城随笔] [转帖]上海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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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4:08|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家里突然来了个电话,妈妈的左腿骨折了,是有一天停电电梯不开,她走楼梯时摔的,我定定地发了会儿呆,然后飞快地收拾了一下,坐车回到家里,父亲正在学校上课,家里有一个保姆在走来走去地忙,除此之外,屋子里是一片令人轻飘飘得要耳鸣的寂静。
  妈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瘦削苍白的脸上泛着旧而不真实的光,就像四周摆放着的家具那样的光。她的左腿脚踝骨的地方已经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我轻手轻脚地走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你来了。”她只是这样简单地说。
  “很痛吗?”我也是简单地问候。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手指,指甲上面的五颜六色的指甲油已褪去一半,看上去很奇怪。
  她叹了口气,“小说写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每天都写一点,不知道最后有多少人会喜欢看。”
  “既然要当作家,就不要害怕那样的问题。……”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谈我的小说。我无言地看着她,想俯身紧紧地拥抱她,想说其实我是那么爱她,那么需要她的哪怕是片言只语的鼓励,那会给我镇静和力量。“想吃点什么吗?”我坐着终于没有动没有伸手去抱抱她,我只是静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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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4:19|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她摇摇头,“你男朋友好吗?”她始终都不知道天天去过戒毒所的事。
  “他画了很多画,非常好的画。可能会用在我的书里。”
  “你,不能搬回来往一段时间吗?……一星期也行啊。”我对她笑笑,“好的,我的床还在老地方吧。”
  保姆帮着我一起整理我的小卧室,朱砂搬出去后这房间就一直空着。书架上有一层薄薄的灰,长毛绒猩猩依旧放在书架最顶层。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户,在房间里投下暖色的一抹光。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骑着念高中时的一辆旧自行车从路的这头到那头,沿途见到了不少熟人。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黑色卡车突然冲向我,一群蒙面人从车上跳下来。为首的人挥舞着粉红色的手机,指挥着手下把我和我的车一齐扔到卡车车厢里,他们用手电筒照着我的眼睛,让我说出一个重要人物藏身所在,“将军在哪里?”他们迫切地盯着我,大声地问我。“快说,将军在哪里?”
  “我不知道。”
  “不要说谎,那是徒劳的,瞧瞧你手上的戒指,一个连自己丈夫藏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女人真该死。”我茫然地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果然戴着一枚奢华耀眼的钻戒。
  我绝望地挥舞着双手,“我真的不知道,杀了我也不知道啊。”
  我醒来时,父亲已经从学校回来,为了怕吵到我,屋子里还是一片安静,但从阳台上飘来的雪茄烟的味道让我知道父亲回来了,并且快到晚餐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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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4:27|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起身下床,走到阳台上与爸爸打招呼。他换上了便服,在暮色中挺着微胖的肚子,渐白的头发在风中轻舞。他沉默地注视了我一会儿,“你睡着了吗?”我点点头,浮上一个笑容,“现在我精神很好,可以上山打老虎去。”
  “好吧,该吃晚饭了。”他扶着我的肩,走进屋子。
  妈妈已经被扶着坐在一把铺丝绒垫子的椅子里,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一鼻子的食物暖香。
  晚上我陪爸爸玩了会儿国际象棋,妈妈斜倚在床上,不时地看一眼我们下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日常琐闻,最后话题又扯到我的终生大事上。我不愿多谈,匆匆收了棋,在浴室洗了澡,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在电话里告诉天天我要在这儿住一星期,然后又把下午做到的梦说给他听,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我对自己写作上有成功的预感,但又陷入了无法克服的生存的焦虑感中。“真的吗?”我半信半疑。“你可以向吴大维证实一下。”他说。
  这一星期很快在我陪着妈妈看电视、玩纸牌、吃绿豆百合汤、山芋芝麻糕、萝卜丝饼之类乱七八糟的甜点中度过了,在临走前的一夜,我被父亲叫到了书房里,促膝谈心到很晚。
  “记得小时候你就爱一个人出去玩,结果总是迷路,你一直是个爱迷路的女孩子。”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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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2:39|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知道他是我失而复得的幸福,是我生命火焰的热烈,是我表达自我的努力是说不出的甜蜜和痛,是永不可企及的古波斯花园里以炼金术重生的绝美的玫瑰。
  在他崩溃的时候我也得到了高潮。我把湿漉漉的多汁的手指抽出来,放到嘴边,我嗅到了自己的味道,他咬住我的手指吮吸着,“是甜的,带一点麝香味,像煮了茴香桂皮鸭汤的味道,”他叹了口气,翻转身,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指。
  晚上7点半,我和天天坐车来到外滩的和平饭店,在灯光明亮的大堂,我们见到了正焦急等待着的康妮和她的丈夫。
  康妮一身盛装打扮,描金的红旗袍,很高的高跟鞋,脸上一丝不苟地画出浓墨山水,雍容的精神劲儿,有五六十年代好莱坞华人女星卢燕的派头。她一见到天天就哭起来,朝天天伸出两只手,却被天天躲避开去,西班牙男人朝她靠近一步,她顺势依在丈夫的胸口不停地拿绢帕擦眼泪。
  她即刻恢复了常态,脸上露出微笑,对天天说:“我真的没想到你长得这么瘦又这么好看,我实在,……太高兴了,哦,我来介绍一下,她搀着丈夫的手向我们走近一步, “这是我的先生胡安,”她又扭头对胡安说:“这是天天和Co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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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2:28|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可她已经来了。”我坐在他旁边,定定地看着他,他则定定地看着大花板。“我懂你的心思,无需害怕这种复杂的场面,也不要厌恶什么,回避什么,现在就面对她吧,正视发生的所有一切。你需要的就是这样。”
  “她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只是个按时给我寄钱的女人,而寄钱给我也仅仅是她自欺欺人,减轻负罪感的一种解脱方式。无论如何,她永远只在乎她自己的感受,自己的生活。”
  “你喜欢不喜欢她这个问题我不关心也没有兴趣,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你不快乐,而这又与你母亲脱不了干系。如果能早一天理顺你与她的关系,我就能早一天看到你发自内心的快乐。”我说着俯下身去抱住他:“求求你,摆脱身上所有的束缚吧,就像蛹咬破茧就变成了美丽的蝴蝶。爱你自己,帮助你自己吧。”
  沉默。房间里有种奇异的深邃,像纵横交错的一个原野,我们拥抱着,越抱越紧,身体也越来越轻越来越渺小,直到紧密而小巧的花骨朵的幻象布满了头脑四处。
  然后我们静静地做爱,用不能趋于完美但也永远无法被替代的方式做,他的腹部苍白而平滑,几乎可以像玻璃一样映出我的嘴唇,那像柔柔燕草般的阴毛,发出小动物般(比如小兔子,他的属相生肖)热烘烘甜丝丝的腺素的味道。我用另一只手抚摸自己,感觉到那里逐渐变得肥厚而灼热起来。手指和嘴唇滑过的地方,就能燃起幽密的蓝色的小火花,带着湿漉漉的唾液带着温情飘忽不定地吻过去,混乱、空虚、遗憾、忧惧都退至远远的地方,也许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发狂地吻过一个人,我根本不去想我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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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2:19|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抽着烟,像听Kreisler的《爱之甜蜜》小夜曲一样看他沉睡中的纤巧俊美的脸和身体。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健康。
  天天突然睁开了眼睛,“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微笑着,“你要吃什么?”
  “糖番茄、西芹百合、蒜蓉椰花菜、土豆色拉、酱汁鹌鹑,还要一大杯巧克力冰淇淋,香草冰淇淋,草莓冰淇淋……”他满眼向往之情,粉红色的舌头吐出吐进。
  我吻了他一下,“啊呀呀,你的胃口从没有这么好过。”
  “因为我刚从地底下钻出来……”
  “去哪里吃好呢?”
  他抓住我的胳膊咬了一口,像一头小小的食肉类动物。
  “和你母亲一起吃晚餐吧。”
  他愣了一下,放开我的胳膊,一下子从水里站起来,“什么?”
  “她回来了,还有她的西班牙丈夫。”
  他赤着脚跨出了浴缸,也不擦干身体径直往卧室走。
  “你很不高兴吗?”我追过去。。
  “你以为呢?”他的声音很响,在床上躺下来,双臂枕在脑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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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1:36|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class=p3 align=middle width="100%">二十四 十年后的晚餐</TD></TR></TABLE><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align=middle width="100%"><TABLE cellSpacing=0 borderColorDark=#ffffff cellPadding=0 width=660 borderColorLight=#ffcc00 border=1><TR><TD width="100%">
          当我靠着你坐下,我感到巨大的悲哀,
          那天,在花园里,
          然后有一天你回家来,
          你回到家来是多么地狂喜,
          你找到了找开灵魂的钥匙你真的打开了
          那一天你回来,
          回到花园里。
                           ——冯·莫里斯
</TD></TR></TABLE></TD></TR></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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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1:57|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干燥而炎热的这一天,接到马克电话后的1小时(他说他已回到上海,希望可以马上见到我,还问我想不想看一出德国的前卫小电影),天天回家了。他们就像月亮的阴面与阳面相附而存,彼此呼应,我生活中的两个重要男人依次回到了我的视野中。
  天天一推门进来,我呆了一呆,然后我们二话不说,紧紧抱在一起,彼此的身体部分外敏感,看不见的触角伸向对方细细地感受着令人迷惑的那种强烈的生理冲动,来自于头脑中的爱但爱又转瞬之间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出租车还停在楼下,等着他下去付车费。
  “我来吧。”我说着拿起钱包走下楼梯,给了司机40块,他说“找不出零钱”,我说“那就算了”,我转身走进楼房的门廊,远远地传来司机的道谢声,身后那一片融化似的白色阳光也在一晃之间舒缓了下来,眼睛重新适应了黝暗的层层楼道,走进房门时听到浴室里传来叮咚水声。
  我走过去,倚在门媚上,边抽烟边看天天洗澡。热水使他的身体变成了粉红色,像一杯草莓奶昔也像一个初生婴儿。“我要睡着了。”他说着,闭上了眼睛,我走到浴缸边上,拿起海绵擦轻轻地给他洗澡,屈臣氏浴露散发着淡淡的林间草木的清香,一只小蜜蜂嗤嗤地撞击着被阳光染成葡萄酒颜色的浴室的玻璃窗,这样一种宁静摸得着,看得见,偶尔会像汁液一样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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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2:48|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相互握了握手,“大家肯定都饿了,去吃晚饭吧,”胡安用一口西班牙口音的英语说。他是典型的西班牙斗牛士的形象,四十多岁的样子,高大、健壮、英俊,一头栗色的鬈发,浅棕色的眼睛,高鼻梁,厚厚的嘴唇下方有一道西方人特有的凹痕,似乎用刀刻出来,使下巴显得格外有力而性感。他与康妮看上去很般配,美女与英雄故事的中年版,似乎康妮还年长了三四岁左右。
  我们坐一辆车来到衡山路,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天天坐在后排我与康妮当中,身体僵硬像块大铅陀一样。
  胡安不时地用西班牙语轻叹,大概是说车窗外的城市夜景很美吧,他第一次来中国,在达克斯那个小镇上,只在张艺谋、陈凯歌的电影里见过哀怨的中国女人,穿大褂的中国男人。他娶的中国女人也很少谈论家乡,所以眼前的上海如此摩登艳丽实在与他预料的相差千万里。
  从一条小巷子穿进去,在路灯和两边缠满长春藤墙面中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几幢比邻而置的欧式老洋房。走进亮着灯箱的院子,是一家叫“杨家厨房”的中餐馆,里面布置并不夸张,菜也都是清爽简单的家常菜,我不大清楚才来上海没多久的康妮是如何找到这深巷里的小餐馆,但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吃饭说话的幽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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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5 17:43:18|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画过爸爸修自行车。”天天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我睁大眼睛瞥了他一眼,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有点凉,席间陷入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连胡安也似乎听懂了天天说话的意思,天天的话无形中打破了众人都不愿涉及的一个禁忌,有关他死去的生父的任何事都是微妙而不祥的。
  “我还记得天天9岁那年喜欢上了邻居家的一个6岁小女孩,喜欢是喜欢的来……” 康妮用上海话继续讲述往事,她脸上摆出自然而嗔怪的表情,任何母亲在回忆儿子小时候轶事野史时都应该有这种表情的,然而她的双眼充满了幽暗的阴郁之情,但她继续说下去,仿佛正面临一场有关大局安危的考验,她不得不凝聚起力量与某种东西对抗。
  “他把家里漂亮的小玩意儿,闹钟、花瓶、玻璃球、卡通画、巧克力罐甚至还偷了我的口红和项链一骨脑儿送给了隔壁那小姑娘,真是厉害呀,差点把家都偷空了。”她夸张地做了个手势,又是大声地笑,像是弹一架坏了鼓簧片的钢琴在空气中引起了震动和恐慌。
  “我的儿子为了他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她低语着,看着我,微微一笑,灯光不太亮,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眼中的一丝复杂的表情,有妒忌也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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