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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anghomes

[狮城随笔] [转帖]上海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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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24:59|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丝毫不加怜悯,一刻不停。痛意陡然之间转为沉迷,我睁大眼睛,半爱半恨地看 着他,白而不刺眼带着阳光色的裸体刺激着我,我想象他穿上纳粹的制服、长靴和皮大 衣会是什么样子,那双日耳曼人的蓝眼睛里该有怎样的冷酷和兽性,这种想象有效地激 励着我肉体的兴奋。“每个女人都崇拜法西斯分子,脸上挂着长靴,野蛮的,野蛮的心, 长在野兽身上,像你……”把头伸进烤箱自杀的席尔维亚·普拉斯这样写道。闭上眼睛 听他的呻吟,一两句含混的德语,这些曾在我梦中出现过的声音击中了我子宫最敏感的 地方,我想我要死了,他可以一直干下去,然后一阵被占领被虐待的高潮伴随着我的尖叫到来了。
  他躺在我的旁边,脑袋枕着我的几缕头发,我们用床单裹着裸体抽烟,烟雾适时地 填补了眼前的空白,也可以趁机不说话。有的时候人们没有一点点发声音的欲望。只是为了陷入一种无声的屏障里去,那令人安慰。
  “你好吗?”他的声音像从烟雾升起来,淡淡的,轻轻的,他从背后搂住我,我们 相叠着侧卧,像两把相亲相爱的银匙,闪着冷冷的金属的光。他的一双大手就放在我的乳房上。
  “我要回去了,”我无力地说。他吻着我的耳后。
  “好的,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我的语气虚弱但不容置疑。
  坐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我被严重的沮丧感笼罩住了,激情和高潮已经过去,电影结束 后观众纷纷离场听到的只是一片椅垫翻转的扑扑声和脚步声、咳嗽声,屏幕上的人物故事音乐统统消失了,天天的脸在我脑子里左移右晃怎么也不能静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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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25:36|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class=p3 align=middle width="100%">十一 我要成功</TD></TR></TABLE><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align=middle width="100%"><TABLE cellSpacing=0 borderColorDark=#ffffff cellPadding=0 width=660 borderColorLight=#ffcc00 border=1><TR><TD width="100%">
          我不会假装自己是个平凡的家庭主妇。
                      ——伊丽莎白·泰勒
</TD></TR></TABLE></TD></TR></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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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24:11|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向我一点点俯下身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个巨大的房间里此刻 飘荡着的空气是黛青色的,宽敞寂静,充满陌生人和陌生家具的气味。
  他吻我的嘴唇,突然抬起头笑了,“要不要喝点酒?”我孩子气地用力点点头,我 的身体凉凉的,嘴唇也是冰的,可能喝点酒有好处。喝了酒就变成热女人了。
  我看着他赤裸着身体下床,走向一只亮晶晶的酒柜。他拿出一瓶朗姆酒,分别倒在两只杯子里。
  酒柜旁边是一架唱机,他往里面塞了一张唱片,我听到的音乐声居然是中国评弹, 一个不知名的女声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我听不清楚那种温软的苏州唱词,但感觉很特别。
  他走过来,“你喜欢评弹?”我没话找话。他点点头,把西递给我,“那是最适合 做爱的神秘音乐。”我喝着酒,咳嗽了几声。他拍着我的背,嘴角挂着淡郁而迷人的笑容。
  再一次的亲吻,舒缓而长久,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做爱之前的亲吻也可以这般舒服, 稳定、不急不躁,它使随后的欲望变得更加撩人起来。他身上的那无数金色的小细毛像 太阳射出的亿万道微光一样,热烈而亲呢地啃啮着我的全身。他用蘸着酒的舌尖挑逗我 的乳头,然后慢慢向下……酒精凉丝丝的感觉和他温热的舌混在一起,使我要昏厥,能 感觉到一股股汁液从子宫里流出来,然后他就进入了,大得吓人的器官使我觉得微微的 胀痛,“不行,”我叫起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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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23:22|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class=p3 align=middle width="100%">十 把我带回你的家</TD></TR></TABLE><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align=middle width="100%"><TABLE cellSpacing=0 borderColorDark=#ffffff cellPadding=0 width=660 borderColorLight=#ffcc00 border=1><TR><TD width="100%">
          健康性生活,
          是最有益于女人声音的好东西。
                       ——普赖斯
          每个女人都崇拜法西斯分子,脸上挂着长靴,
          野蛮的,野蛮的心,长在野兽身上,像你……
                       ——席尔维亚·普拉斯(诗人)</TD></TR></TABLE></TD></TR></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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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23:40|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一天,我独自去了画展。刘海粟美术馆里人头攒动,
  在灯光下各种人气蓊蓊郁郁,可以嗅得出有富人有穷人,有病人有健康的人,有艺 术家有小混混,有中国人有洋人。
  在一幅名为“U形转变”的画前我看到了马克,他顶着一头金发,高高地站在我面前, “嗨,CoCo!”他把一只手放在我背上,做法国式亲吻,意大利式拥抱,看起来蛮高兴 的,“你男朋友没来吗?”
  我笑着摇摇头,然后我装出专心看画的样子。
  他一直站在我身边,在我沿着画廊走动的时候形影不离,浑身散发异国的香味。在 他随随便便的姿态里有一种让我不安的东西,似乎是种猎人面对心爱的猎物时不一般的 矜持。我的大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眼前的一幅幅画突然成为一堆打乱的颜料和随意显 动的线条。
  人流在慢慢蠕动,我们被挤在一起,他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就抓住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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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23:52|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两张熟悉的面孔跳进我的眼帘,那儿,就在左边第三幅画前鹤立鸡群地站着马 当娜与阿Dick,他们衣着漂亮惹眼,戴着窄框时装眼镜,一头靓发总是乱乱的,但乱得 总是有章有法。我吓了一跳,连忙钻在人群里朝另一个方向走。马克照旧不安好心地紧 跟不舍,那只放在我腰上的手像火钳一样烫而危险。
  那对性感情侣无意中的出现,陡然刺激了我犯错的欲望。是的,也许从一开始我就 准备好犯错了吧。“我看到马当娜和她男朋友了,”马克说着,脸上浮上暖昧但迷人的笑。
  “我也看到了,所以,我们要逃走。”我明明白白地把那层意思说出来了。话音刚 落,他就一伸手攫住我,几乎像银行抢劫犯那样不由分说,把我飞快地拎出美术馆,一把放进他的福特车里。然后在受虐的快乐中,我的脑子就变得不顶用了。
  此时此刻我只要还有最后一丝控制力,我就该从他身边走开,从这辆锃亮气派的别 克车里逃走,那么就不会有以后发生的一切了。可我一点也不谨慎,我也一点不想要谨 慎,我长到25岁,从来就不想要那种什么都不去惹的安全。“一个人可以做任何事,包 括应该做和不应该做的。”伟大的达利好像说过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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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54:38|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了上海。一切按照某种既无序又预定的轨道发展下去。
  我觉得自己瘦下去了。身体的汁液化作墨水汩汩流进了笔尖,流淌到了小说的字字句句。
  小四川的外卖准时送来,是那个叫小丁的男孩子送的。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借给他一些书看,有一次他拿了一篇发表在《新民晚报》打工族版面“心声”栏目上的小文章,我看了一遍,惊奇地发现他的文笔不错,也很有想法。他腼腆地告诉我,他的理想就是写一本书。昆德拉预言到了21世纪人人可以成为作家,只要拿起笔来说出自己的话。倾诉的欲望是每个人作为活生生的人存在的精神需求。
  我披头散发穿着睡衣通宵地写,然后清晨从书桌上醒来,额头上有紫色的墨水印,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天天不在,电话也不曾响过(我总是拔下电话线忘记插回去),我走到床上,躺下来继续睡。
  一天大约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突然被敲门声惊醒。我拍拍胸口,庆幸敲门声及时地把我从适才的噩梦中挽救出来,我梦见天天上了一辆老式的用铁皮做成的蒸汽火车,陌生的人坐满了车厢两边的长条凳,我眼睁睁地看着火车贴着我的脸徐徐开动,一个穿军服戴钢盔的男人跳上火车,我犹豫了一秒钟,火车就呼啸而过了。我哭得绝望透顶,恨死自己,只是因为我看错了手表,或者把另一列车的时间误当成这列车的,而我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冲上车可能我胆怯了,这个梦似乎暗示着我和天天是两列交错而过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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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54:22|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class=p3 align=middle width="100%">十六 了不起的马当娜</TD></TR></TABLE><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align=middle width="100%"><TABLE cellSpacing=0 borderColorDark=#ffffff cellPadding=0 width=660 borderColorLight=#ffcc00 border=1><TR><TD width="100%">
          不要接受奇怪的陌生男子自愿送你一程的邀请——
          而且要记住,所有的男人都是奇怪的陌生人。
                       ——罗宾·摩根
          给我一双高跟鞋,我就能征服世界。
                       ——麦当娜
</TD></TR></TABLE></TD></TR></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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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53:47|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凌晨2点半,天空没有月亮,屋顶上有清冷的霜。的士驶过北京城,北京城在冬夜显得其大无比,像中世纪的村庄。
  凌晨3点,我们来到另一个摇滚兄弟的寓所,屋子很大,女主人是个老美,以前也是摇滚圈里有名的骨肉皮,现从良下嫁给这位大鼻子鼓手。鼓手在四合院里围了一块小温室,温室里据说正栽培着大麻。一群人喝酒、听歌、打麻将、玩电脑游戏、跳跳舞、谈谈情。
  凌晨4点,有人开始在主人家温暖的浴缸里做爱,有人已睡着,还有人在沙发上互相抚摸,剩下的人离开这儿去一家新疆餐馆吃拉面。我拉着朴勇的衣服,惟恐莫名其妙迷失在夜北京,一个人就一点不好玩而且恐怖,因为此时的空气里有如刀般的寒冷。
  飞苹果消失了,一起吃拉面的人里没有他。我猜了五种可能,其中之一是他已被别人霸占了,或他霸占了别的人,谁知道呢。他永远是漂亮的猎人或猎物。幸好我没留电话给他,否则我会心理上很不平衡,仿佛被遗弃。圣诞夜的我,是一年之中最无聊也最可怜的我。
  凌晨5点半,我吃了点药,在朴勇家的沙发上睡下来,唱机里在放极静的舒伯特抒情小品,四周安静,偶尔可听到外面的大马路上的卡车声,我睡不着,睡眠像长着小翅膀的影子远远地离开了我的身体,剩下的是清醒的意识和无力的躯壳。深灰色的黑暗像水一样浸泡着我,我觉得自己很肿,很轻,也很重。这种觉得自己已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幻觉并不特别讨厌,似梦似真之间不清楚自己是死人还是活人,只是眼睛还能大睁着看天花板看四周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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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5 15:53:59|来自:新加坡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终于捧住电话,倚在沙发上给天天打电话。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我是谁?” 我问他,“是CoCo……我给你打过电话,你不在家。”他轻声说,并没有责备的语气,仿佛很放心我会安排得好好的。
  “我在北京。”我说着,心里被一股又酸又累的柔情攫住,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怎么会在北京,我是那么浮躁,一颗不安分的心永远在飘来飘去,一刻也不歇,好累,好没用,有时连写作也不能给我安全感和满足感,什么也没有,只有坐着飞机飞来飞去,只有夜夜失眠,音乐、酒精、性也不能拯救我,躺在黑暗的中心像个活死人就是睡不着,我想上帝会让我嫁给一个善良的盲人,因为我看到的都是黑暗。我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不要哭,CoCo,你哭我会很难受的,发生了什么事?”天天困惑地说着,还没有从他药物催眠下的深沉睡眠中脱离出来。他基本上每晚吃药,我也差不多。
  “没什么,朋友们的音乐会挺好的,我觉得很热闹……但我睡不着觉。我想我会睁着眼死掉……我没有力气回上海了,你也不在上海,我想你……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你来南方吧,这儿很好的……你的小说怎么样了?”
  他一提到小说我就沉默了,我知道我肯定会回到上海继续写下去的。天天喜欢我那样子,我也清楚我只能那样子,否则我会失去很多人的爱,包括我自己的。只有写作才能让我跟其他平庸而讨厌的人区别开来,让我与众不同,让我从波西米亚玫瑰的灰烬中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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