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一个人跳舞不寂寞（长篇连载）——作者：害虫

jesngin · 发表于 26-8-2004 17:23:40|来自：新加坡

——青春的祭奠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老了，我看到镜子里的抬头纹。咧着嘴似的朝我傻了吧叽的笑。我就这么看着，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很多人都说我年轻，都说我长的像十八。他们说我皮肤白皙，面孔纯洁，怎么看怎么像一天使。当时我特别得意，逮个人就朝人家傻笑，可笑着笑着就笑出抬头纹了。 


点支烟走到阳台上看公寓底下的花园。绿色的草坪，红色的墙壁。这颜色还是那么新鲜，可我却觉得阳光那么刺眼，不知道是楼层太高还是天空太低，我觉得晕旋。于是我走到屋子里，来来回回的和个将军似的踱步，踩着细碎的音乐我发现香烟真他XX的是个好东西。它永远不会欺骗我，比任何人都忠诚。我又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傻B，在经受无数次欺骗以后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往死里去相信别人。我依旧一口一个靠的这样骂人，可是我觉得骂人的时候不再像以前一样快乐，相反的还会有点伤感。 


昨天晚上我被噩梦给惊醒了。我梦见自己被最好的朋友骗的吸毒，然后被人追着满校园跑，当时我就郁闷了，我怎么会在校园里撒丫子跑呢？怎么说我也得在荒山野岭里跑吧，这才比较符合那个梦。最后我还特认真的问那个骗我的朋友，我说，我怎么没有毒瘾？是我吸的少了还是没到发作时间啊？她说是还不到时间。然后我又开始疯狂的跑。跑着跑着我就醒了，浑身冷汗。我听到窗外轰鸣的雷声，靠在床头点了支烟。看着黑暗里忽明忽暗的烟头我还特高兴，心想这幸亏是个梦。 


真的，香烟是个好东西。在孤独的时候给我安慰，在寂寞的时候给我解脱，在写字的时候给我灵感。 



我用香烟祭奠文字，又用文字祭奠自己的青春。虽然我现在还处在最美丽的青春年华，可生活却早已变的面目全非。以前那些陪着我疯打疯闹的朋友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们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都生活在自己精心打造的世界里。惟独我和个傻B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慢慢燃尽的香烟发呆。我想起死党小飞。她经常说自己和一傻B似的，然后我说你哪里是“和个傻B似的”，你根本就是一傻B。 


其实做傻B也没什么不好。越傻的人就越快乐。按照这个逻辑，我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越来越高了。改天我一定去医院测试一下自己的智力水平。 


我特想做一个梦，一个长的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的梦。然后我在臭烘烘的梦里和一傻B似的快乐的奔跑，对着漫天飞舞的花朵说他XX的我这是真的快乐！ 




1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脑袋有点晕，不是睡的多了就是吃的少了。习惯性的点支烟，却发现烟盒是空的。拉开抽屉，全是清一色的中南海，我抓了一包在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这满满一抽屉是人民币该有多好啊。一边抽烟一边笑，袅袅烟雾里我觉得自己到了仙境，而我就是美的如花似玉的仙女。我这人除了自恋以外还真没别的优点。 




电话响了，我用脚指头把话筒给勾起来，整个身子也跟着扑了过去，真佩服我这身手啊！一听是小飞的声音我立马一嗓子甩了过去，我靠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半年没个动静我差点就给你买花圈了，题词都想好了，上联 “青山永在绿水长流”，下联“小飞烈士永垂不朽”。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就有个飘忽忽的特沉稳的声音说，我在中国你在哪呢？我XXXX往我家打电话你说我在哪呢？这会儿我也想好了题词的横批了，是“死了活该”。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比这横批更为重要，我换了个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吼道，靠！你他XX的在中国？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子这会儿刚下飞机呢，先回家慰问一下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明天再找你这祸害，他XX的这飞机坐的我和灵魂出窍似的，得给我时间让我这血肉之躯回归大自然。哎，我说你现在在哪儿混的？我把顶在天花板上的手拿下来，盘着腿坐在床上，在家混呢，外面没意思，没我发展空间，我这人才还能在哪混，这不正等着你回来一起打江山呢，没你我还真的不行。我听见那头笑的和蛤蟆似的最后扔了一句我他XX的还不知道跟谁混呢就把电话给挂了。 




小飞是我的死党，我们俩横冲直撞的走过了三年的中专生活。刚进校那会儿人生地不熟的我觉得特茫然，印象里最深刻的是小飞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她说这师范的男生怎么这么少啊，想想要把自己的似水年华浪费在这活监狱里，我这心就疼啊。当时我还是一什么都不懂的特清纯的女生，眨着眼睛想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男生这么少呢，要不咱问问班主任？ 




我和小飞没能分到一个宿舍，不过军训的时候离的到是挺近。我是第一排第一个，她是第一排最后一个。报数的时候我总会竖起耳朵注意最后的那个夸张的声音，小飞说“十”是卷舌音，不像爆破音那样发起来响亮，所以每次报数都得把丹田里的真气全部运到发音器官上才行。小飞说每次报数教官的眼睛就一翻一翻的直朝他抛卫生球。我估计那会儿小飞也是一纯洁的孩子，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让卫生球扫来扫去，要是现在她一准用媚眼来回应卫生球。我想想是个人看着教官那卫生球眼也得发点感慨，人黑的和秤砣似的吃巧克力都怕咬着手指头，一张包公脸上就俩窟窿闪着白光你说能让小飞这样的弱小女子不心惊胆战吗？小飞说那教官保准是个玻璃，不然怎么能用如此凶狠的眼神对待沉鱼落燕的女生呢？我估计能和我的脸皮一比厚薄的也只有小飞了。 



我怀疑小飞上辈子是教官的情敌还是第三者插足把他家给毁了，那厮硬是下了狠心折腾小飞。大热天的把小飞晾太阳底下爆晒，一只脚还得离地25厘米停在空中做正步姿势，我说日光浴也没这样的啊。小飞怎么说也是一女孩子，她经得起烈日的抚摸吗？就算是温柔的那也是一活生生大太阳，又不是一百瓦的电灯泡。小飞终于一个趔趄晕倒在日光下，我离她最近当然百米速度箭步冲过去，我刚一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蹲下掐她人中就看到这厮翻着白眼朝我笑，我深吸一口气要不是怕穿帮我真想踢她一脚。 





之后小飞的日子好过了点。我估计那教官也怕真玩出什么三长两短来自己扛不起，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过还是一天到晚的找小飞的茬，最搞笑的一次是踢正步的时候那秤砣忽然把小飞叫了出来，让她看我们这一排踢的整不整齐，小飞站在树阴底下双手环胸和个真事儿似的频频点头，不错不错，非常整齐。教官笑眯眯的露出一口色环素牙齿，整齐吧？你出来了当然整齐！ 


十天的军训生活把我蹂躏的不轻，军训完了我对着镜子一看，除了戴眼镜的那一圈皮肤是白的，其他地方全是咖啡色。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发现如此个性的装扮，大自然的力量真是伟大啊！军训以后就开学了，我不知道是命运之神垂青于我还是我垂青于命运之神，从初中开始我就当班长，到了师范我还是班长。我想想我这成绩也不是数一数二的，我这能力也不是和外交官似的，我怎么就能当了班长呢？其实我还真不愿意当班长，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得罪人的差事，初中三年我受够了，下定决心进了师范以后就安稳本分的做一小平民，什么事都不管。可班主任就一准认定了我，足足给我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思想工作，把我说的天旋地转最后终于答应试一下。你说这可是两个多小时，他坐着我站着我能不累吗？估计如果我和他一样坐在椅子上，就是给他三个晚上也说服不了我。 


班主任姓徐，教代数。也是刚毕业不长时间的一个大男孩。整天身穿西装脚登旅游鞋屁颠屁颠的跟在一帮子刚进校的学生后面忙活。我当时就对他这身特另类的打扮有点好奇，我对小飞说咱老班是不是脚崴了？小飞冥思半天点头说是。可改天我又看着老班穿了一套特休闲的运动服，脚上也换了一双亮的反光的皮鞋，我便笃定他的脚没崴。我还为这事和小飞打了个赌，我说要是老班的脚崴了我他XX的立马就把两条腿给剁了。小飞用特迷茫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说靠。 
老班说的不错，中专的班长和初中的班长就是不同。如果说在初中做班长是一耍人的差事，那么在中专做班长就是一整人的差事。哦，不，是被人整的差事。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晚自习的时候在走廊上带着哭腔为了0.5分求学生会的姐姐们，我泪眼婆娑的说尽好话，那厮头不抬眼不睁的说一句就这样吧，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靠！什么狗屁规矩，还不是你这孙子一句话的事？ 


渐渐的我明白了学生会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一窝败类。以后每次丢分的时候我都叫着小飞一起去，我在一旁站着拿白眼球甩来甩去眼睛都快抽筋了，小飞嘴上功夫厉害，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实在不行就来一句我靠你到底要怎么样？这分是扣还是不扣你说倒是说啊！我看时机到了就收回白眼球，满面笑容像和煦的春风一样，我说姐姐，这事咱就这样了吧，您也忙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我们都是一批刚进校的孩子，您得给我们适应校规校纪的时间，您说这一条一条的比课后题还长我们的脑子又不是金子做的，质量没那么高，给点时间，什么事都别做的那么绝，啊？我和个领导人一样拍拍她的肩膀，估计她也被我们俩给整晕了，说好，就给这一次机会，下不为例。事后我想想我和小飞这口气越往细里琢磨就越觉得像是黑社会。 


在一次又一次真理的实践当中，我又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什么事情都要占主动地位，就算是已经处在劣势了也还得占主动。记得毕业的最后一年我们的宿舍搬到了教师楼，里面有插座可以用电器了，可这该死的校规里有一条正好是在宿舍里禁止用电器，而且发了狠的用封条把插座给封死。当时就引起民愤，学校的领导可真是腐败啊，竟然把电费节约下来去山珍海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学生会再庞大也不如我们人民群众的队伍庞大，反正最后那封条不知去向，宿舍里整天乌烟瘴气的和一厨房似的。终于这厨房的烟火味把学生会主任给招来了，估计那厮天生长一狗鼻子。可真够灵的。他笑呵呵的说真香啊，你们吃什么好饭呢？然后那只罪恶的魔爪就毫不留情的伸向正在吱吱的冒着热气的热得快。 



我和小飞正琢磨着怎么把这分数给找回来，那可是5分啊。整整比0.5往右移了一个小数点。小飞说别找了，你以为学生会主任和学生会主席一样孙子？我说那可不行，怎么说也是……没等我说完小飞特潇洒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就5分嘛，努力办几次板报就挣回来了。我一把逮住她挥动的爪子，靠，那可是我的热得快，好几块钱呢！ 



那天我和小飞没去做广播操。利用整个学校人去楼空的时机潜入主任的办公室，感觉特刺激，就和电视剧里演的偷盗场面一样，一个在门口把风一个在里面忙活。我听小飞说没事没事，赶紧走，估计主任也记不清楚了。我说就算记不清楚你也不能顺手牵羊的拎把暖瓶啊？我靠我那暖瓶胆碎了还没去换呢，正好省事了。再说了，谁让你那热得快插暖瓶里的？估计这帮孙子就用你那热得快烧水喝呢，你还帮他们说话，靠！ 




我和小飞的关系就在一次次的风吹雨打中变的坚不可摧。我们经常并排的穿梭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我1米72，她1米58。俩人走在一起特别个性。我经常慈祥的摸摸她的头发，说这孩子怎么搞的一点不随我不增海拔老往横向发展。师范三年我真的没学到什么东西，其实真实情况是没什么东西让我学。唯一的收获就是让我认识了小飞这个死党，如果没有小飞，想起这三年就这样白白的耗在这活监狱里，我真能悔恨的推开窗子跳下去。毕业那天我和小飞说，在这学校里，不，在这活监狱里，我最牛，你最B。咱俩站一起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牛B。她反应了半天说，为什么不是我最牛你最B？这样咱俩站一块也一样是牛B。 



我和小飞最牛B的一件事情是，同时考上大专却又退学了。想想这还是师范建校七十周年来头一回呢，能不牛B吗？我递给校长退学申请书的时候他那张和善的脸立马像染了叶绿素一样，咬牙切齿的说你可想好了，这退学申请一旦到了我手上就再也没机会回到师范了。我在一旁瞅着他的叶绿素脸，心想就你小样的还威胁我？靠。然后毕恭毕敬的说校长，我想的很清楚了，师范专业真的不适合我，你看我这样的哪能去教小学生是不是？那可是祖国的花朵，我再怎么狠心也不能去摧残未成年啊。我估计再这样说下去校长就快成了斗牛场上的公牛了，更不幸的是我那天还真就穿了一件特别喜庆的红色的衣服。所以我点到为止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骄阳似火的七月，我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师范大门，想想可真是牛啊。据说我和小飞走后一个月校园里依旧是沸腾的。传来传去的竟然有好几个同学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新西兰？我说我终于明白那些明星为什么有那么多谣言诽闻了，是小飞要出国留学，又不是我！我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你们想集体捐助把我顺便也送到新西兰？ 




小飞走的那天下雨了。我没去送她，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着漂泊大雨凶狠的打着窗户。前一天我给她饯行，饭桌上她特没人性的冲我笑，开始的时候我还装的有点深沉，最后看她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我立马也变的没心没肺，四支筷子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我说你他XX的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老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承受就业压力，你是不是人啊？小飞一把抓住迎面而来的一支筷子，瞪着兔子眼睛看我，刘畅，什么都别说了，活着就好。

jesngin · 发表于 26-8-2004 18:42:21|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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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到那冲出来的坦克就是沈娜。我记得那会儿她走路的时候都是一颤一颤的和触电似的，就是跑起来也好象是在T型台上走模特步，绝对的直线。我再一看小飞，原本被夕阳染的红扑扑的脸立马白的和墙皮似的。我正疑惑着呢，小飞不像是那么小心眼想不开的人啊？虽然当初和她和沈娜的关系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可这终究是两三年以前的事儿了，小飞到新西兰后认识了一河北的帅小伙，三个月后开始同居，夺了人家的初吻初夜后又趁热打铁的谈婚论嫁。 


看见晨烨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小飞的脸为什么是墙皮了。晨烨是我们班俩男生之一，人高马大面色黝黑整个一猩猩。我当时就琢磨着一米八三的人怎么那张脸长的这么社会主义啊，也太保守了点吧，眼鼻子嘴全都挤一块儿。中国地大物博的你放开胆子长啊！就算你真要节约也不用这样吧。可就是这猩猩先后把罪恶的双手伸向我们班若干女生，就连小飞也没能逃脱他的魔掌。那时候我们见习，他们分在一个小学里。小飞穿的和仙女似的站在校门口，然后就看见猩猩拎了个破塑料袋烽火轮一样跑过来。我想想凭小飞的条件追她的男生可是一卡车一卡车的，光我知道名的就不下七八个，她委曲求全也不至于做猩猩的女朋友吧。我百思不得其解感叹世界真奇妙的时候小飞说，刘畅，你别劝我了，我是真的爱了，第一次真的爱了。我听了无言，一个劲的在胸口上划十字。 


三个月后小飞开始在我身上慷慨的挥洒无机盐加纯净水，一边往肚子里倒啤酒一边说，刘畅，我哪儿配不上晨烨？为什么我淋着大雨在他楼下等了三个小时他就是不出来见我？好歹给我送把伞啊！我慈祥的抚摸着小飞的毛寸，说行了行了，已经过去了，想开点啊，你又不是没男人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哭不哭，乖。可是小飞哭的更大声了，我估计她再这么个哭法非把学生会的给招来不行，我可是逃了晚自习陪她躲宿舍里承担失恋的痛苦啊。小飞越哭越伤心，忽然把手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靠，我这是第一次被人甩！就这么一拍，我刚买的杯子就被震到地上报销了。 


之后我便看见晨烨和沈娜开始出双入对，站在一起比我和小飞还个性。沈娜长的水灵乖巧，倚在猩猩怀里的时候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块香喷喷的蛋糕扔煤渣里了，糟蹋！那时候我和沈娜做同桌，经常和她胡打胡闹的乱扑腾，我最喜欢捏着她胖乎乎的胳膊说，你身上这肥肉可真是上等，淅沥咣荡的和喜之郎果冻似的。然后沈娜就毫不犹豫的用尖尖的指甲狠掐我，边掐还边得意，我掐别人下不了手怎么掐你就特别果断？我真无语了，现在这人说起话来怎么都那么噎人呢？由于我和沈娜关系比较密切，而且我又时不时的叫她小娜娜，结果竟惹的猩猩那厮开始吃醋，私底下三番两次的说我是同性恋，看上他们家沈娜了，沈娜和我说的时候要不是碍于班长的面子我铁定冲过去把他大卸八块。你说这是一什么男人啊？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和女人似的偷偷摸摸的我想起来就恶心。估计我和猩猩的关系就好象小飞和教官的关系，悠长的仇恨要追溯到上一辈子。师范三年我和那厮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基本上说话没超过10句，10句之内铁定开战，毕业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打破10句记录。我就觉得那厮特别下流，好几次我提醒沈娜不要落入猩猩的圈套。因为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猩猩对我说过，你是什么女的啊？我胸肌都比你胸部大。 


晨烨看见我和小飞，那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除了沈娜我们三人都各怀鬼胎，就连笑声都觉得有点虚伪。沈娜撇一口青岛腔对小飞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昂？我真是郁闷，怎么说我比小飞高了14公分，我再透明也是一大活人啊，可沈娜硬是没看见我似的和小飞你长我短的扯的欢快。崇洋媚外也没她这样的吧。猩猩还是甩着一双色狼眼在我胸前扫来扫去的，我想骂他又觉得不好，一骂的话不就成了“此地无银”了？猩猩说，刘大班长，你这身材真是和社会主义制度一样坚持一百年不动摇啊。佩服佩服。说完还毕恭毕敬的朝我拱手作揖。我刚想说你这胸肌怎么赶上沈娜的胸部了就被小飞一把拽了过去。拽过去之前我还是不忘使劲朝猩猩砸了个卫生球。沈娜一见我立马一脸不屑，切，我们大专生都不点学生会开始留长发了，你还穿校服！说完还和我拽了句英文，farmer！ 


大专的生活待遇的确比中专高了一个档次。就连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可以坐着了，中专那会儿可都是站着吃饭啊，如果多叫一个菜，盘子一多就开始忙活不过来了，所以一般情况下为了方便就只能一只手拿一个馒头另一只手端着饭缸，夹菜的时候还得把馒头叼在嘴里腾出手来。想想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而我就能那么坚强的走过这三年，不佩服自己都不行。沈娜把猩猩给支开了，她倒不怕小飞有什么不舒服，主要是怕我和猩猩见了面又给这秋日的师范制造一场血腥。吃完饭我们三人坐在双杠上开始不着边际的胡侃，沈娜一脸的痛苦，说想起毕业以后要整天面对那群死孩子就头疼。我在一旁默不作声，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比死孩子更贴切的形容词了。小飞把一双脚荡的老高，在蛤蟆一样的笑声里说刘畅你记不记得当时体育课学体操的时候你吊在双杠上下不来？没等我说记得沈娜又接了话茬，刘畅你记不记得越野赛的时候你穿的和个运动员似的可跑回来连牌都拿不着，操场上早就解散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我是走回来的不是跑回来的小飞又开始了，刘畅你记不记得咱俩普通话大赛上说相声把全场都惊呆了，有人还问你为什么那么用力的拍胸口不怕把那儿给拍疼了？我说靠，老子还记得那次演讲比赛我在台上和个傻B似的忘词，博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但是最后没拿奖。他XX的估计评委连分数都没给我打。 


小飞和沈娜异口同声，你一点不像傻B，真的。下句不说也知道，就是你根本就是个傻B。 


我发现对师范的一切还是记得那么清楚，心里明净的好象秋天的天空。蓝天白云都那么的清晰。一点儿也不模糊。临走的时候我和沈娜说，毕业的苦难终究会是来的，你要像海燕一样张开双翅勇敢的面对黑暗里的狂风暴雨，这样才不愧为人民教师，才不愧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才不愧为辛勤的园丁，才不愧为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蜡烛，才不愧为我手下领导出来的小娜娜。沈娜愣了半晌，最后说了句白痴。 


也许吧，我真的像小飞沈娜说的那样，是个白痴是个傻B。当初头也不回的把师范抛在身后，拽不拉叽的觉得自己是个英雄，是个天才。事过境迁，当中专的同学开始忙活着写大专的毕业论文的时候，我才发现从师范出来快两年的时间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觉得这两年时间都是空白的，我坐着时光机器飕飕飕的划过了这两年。我忽然觉得浪费光阴是真他XX的爽。 


出了师范校门我立刻拿出烟来抽，周围那帮子在校门口转悠的学生全都瞅我，估计是头一遭看见穿着校服抽烟的女生。眼神是清一色的崇拜。要是当时有笔我铁定就给他们签名了。想想他们也真不容易，整天守着那条臭烘烘的李村河没什么新鲜事，看见个穿着校服叼着烟卷的女生还不和见了穿裙子的男人似的？看吧看吧，我特别大方的站着不动，一个烟圈一个烟圈的朝空气里吐。吐完以后忽然发现小飞丢了，刚想甩开嗓子喊，肩膀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按住了。一转头，嘿，这不是当年用我热得快烧水的那个教导主任吗？我刚想伸出手去和他表示一下友好的问候，可那厮竟然铁了张死脸和我说，抽烟？哪个班的？我靠！估计教导主任的脑子比我还会喘气，他竟然不认识我了。那天晚上在校园里鬼一样奔跑的可就是我啊，你还瞅了几眼呢，周一升完国旗以后你还把我叫住了问话呢！我一想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吗让他记起我。我还站在那儿不动，用特牛B的眼睛看他，我说你哪颗葱啊，我穿着师范的衣服就非得是师范的学生？靠！说完我晃悠悠的不紧不慢的过了马路，今非昔比了，我现在可用不着撒丫子跑路。刚到马路对面就看见小飞从商店里出来，笑的那叫一个奸诈，还装好人的递给我一只冰糕，龇牙咧嘴的冲我说，其实我刚才看见主任了，想叫你的，但他的动作比我快点，你没事儿吧？我一把抓过冰糕说靠，没事没事，我还想递给他烟抽呢。 


从学校回家我觉得特别累。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边抽烟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当初的决定真的错了，我真不该从师范退学。为这件事情我和老爸吵架，他最后失望的对我说不管你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然后大笔一挥就在我早就写好的退学申请书上签了名字。我当时是铁了心的要退学，我说就算你不签字我自己也会签，想当年我还冒充班主任签字蒙了好几回假条呢。你以为我师范三年钢笔字是白练的？然后老爸就说好好好，我签我签。事后想想他那口气就好象我逼着他签卖身契似的。 


不知道是我晚熟还是因为一些事情，在普遍的青春叛逆期的时候我特别乖巧，对他的话那是说一不二，相反过了这个时期我倒变成了凶神恶煞，他说往东，我不仅往西，还顺便把南北都溜达一圈。最初开始抽烟就是因为老爸。当时我特别讨厌烟味，每次他在家里抽烟我就烦，最后烦的不行了就说信不信你再抽的话我和你一块儿抽？那时我还不到18岁，老爸估计我也就是吼的凶，充其量是有这心没这胆，连白眼球都不屑于向我甩，该怎么抽还怎么抽。我当时就从他烟盒里拔出一根烟，抢过他手里打火机就点上了。我说今天我抢你打火机，改天我就抢你的烟。然后老爸瞪大了恐慌的眼睛立马把手里的烟给掐了。 


我吸烟的原因很简单，是为了给老爸戒烟。事与愿违，我不但没给他戒了，反而也让自己染上了烟瘾。当自己也成为烟民的时候才发现当初的行为有点残忍，那是戒烟啊，怎么可能戒的了。我想长这么大也就这件事情对不住老爸了。幸亏没有硬逼着他戒烟，那多痛苦啊。后来老爸知道我真的开始抽烟了，有点急，开始还对我严家管教，女孩子抽烟像什么样子？我当时就火了，烟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又没写女的不能吸烟，你朝我咋呼什么啊？我还想加个靠呢，一想他怎么说也是我老爸又和我一样是属狗的就给他点面子吧。老爸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趁我看猫和老鼠看的起劲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我，咱能不能把烟给戒了。我一转头看他个小样儿的挺滑稽，就说你能不能把女人给戒了？看来老爸被我这话给噎住了，半晌没动静。最后一次关于抽烟这事儿，老爸又退了一步，说你要是戒不了的话就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可怜的，有时候我想如果妈妈还活着的话，我是不是现在早已经站在三尺讲台上开始耕耘了，而不是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我一直对老爸做的一些事情非常反感，我不介意他在母亲刚去世没多长时间立刻就给我找了个后妈，但是在生活了十年以后他又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我到现在还忘不了继母那双泪眼，看的我心和刀扎似的，那滋味估计比戒烟还难受。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开始变的叛逆，那年我刚满18岁。家庭的破裂和我的烟龄在一个起跑线上。我和老爸说的最牛B的一句话是，我他XX的这辈子不结婚了，万一找了你这样的男人我还用活吗？我没有看老爸的眼睛，说完以后我立马躲屋子里抽烟了。抽着抽着我就觉得烟卷上湿漉漉的，我当时就笃定，老爸一定也在抽烟，他手指间的烟卷，也是湿漉漉的。谁让他和我一样是属狗的来着？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正优哉游哉的靠床头上抽烟，起床后的第一支烟，怎一个爽字了得！然后我就听见外屋奶奶的声音，小孙把刘涛（我爸）的钱全骗没了，这孩子还欠人家一屁股债，要把房子给卖了…… 


后面的话我没听完，立马抓了电话打给小飞，我说，小飞，我的家要没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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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ngin · 发表于 26-8-2004 18:32:27|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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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青岛有点冷，天空里有厚重的云朵，低低的压在头顶，我这才发现有好长时间没有抬头看看天空了。记得以前我在师范那会儿，秋天的黄昏里总喜欢和小飞在校园里漫步，或者躺在草坪上看着云彩在天上飘啊飘的，直到看见校长主任级的人物怒气冲冲的脸我们才一跃而起撒丫子跑人。我当时就郁闷了，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在校园里溜达？就不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我在11路车的总站等小飞。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我觉得时间过的可真快。在师范读书的时候，每个礼拜天下午都是肩上背一个包，手里提一个包在这里等车，然后挑一个距离最近的座位坐下，一边听随身听一边看窗外的风景，45分钟以后就到学校了。路线特别畅通。如果累了还可以放心大胆的睡，因为我坐的是总站到总站的车，不用担心坐过站什么的。可后来因为修路，路线有一点变动，师范学校不再是总站了，而我这人又特别路盲，脑子还不记事，结果有一次就真的坐过了头。小飞经常指着我的脑袋问这是干吗用的，我还特神气的说是喘气的。 


来了一辆车，我觉得挺陌生的。从师范出来以后我就再也没从这个11路总站坐到那个11路总站，换句话说就是退学以后我再也没回去看一看。几次从一些同学嘴里听到师范又盖了新楼，又在忙活什么达标，每个礼拜六就要回去站大操场上练广播体操。我当时还特豪迈，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真是明智，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我说练广播体操还是好的，想当年咱还打过太极呢。你说这师范可真够折腾人的，老头老太太修身养性打的太级怎么就能用在我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也不怕打的走火入魔未老先衰。要达标弄个别具一格出奇制胜也不能拿我们这帮子大活人当实验品啊！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健忘的人，就如同我说我这脑子是用来喘气而不是用来记事的一样。但我发现回忆还是排山倒海的让我有点难以招架，改天我一定和小飞说我脖子上面的这个脑袋可以不用来喘气了。不用改天，现在就行。因为那辆11路车开走以后我看见了小飞，就站在我对面。我和小飞都属于那种无论多长时间没见无论多长时间没联系，都不会因为久别后的见面而互相拥抱热泪盈眶唠叨叙旧的人。我们都特潇洒的踢着正步走到对方面前，然后用拳头热情的抚摸一阵。我说你怎么还笑的这么大声和个蛤蟆似的？你好歹是一从新西兰归来的留学生，不和我说几句英文也不和我说说国外的人文地理你他XX的和一傻B似的笑个屁啊！小飞理了一下她飘逸的长发，我这才发现她的头发真的长了，已经到肩膀了。师范那会儿她还是理着毛寸特帅气的一个假小子，因为学校不让留长发，你把头发剔光了都没事但要是把头发留到耳朵根两手指以下学生会礼仪部的姐姐们就该找你谈话了。说什么影响校容校貌之类的。于是我又郁闷了，这理光头难道比留长发还影响校容校貌吗？小飞笑眯眯的朝我抛卫生球，然后竖起中指说f\*\*k YOU。我还没来得及用媚眼回应她，小飞就接着说，你脑子真是喘气的还是怎么着？我以为你从师范出来能稍微精神点，没想到你还是当年穿校服的一傻B，你真是让我失望啊。靠。说完还特悲痛的甩一下头发。我说我穿校服怎么了？今天不是要去探监吗？我和她们穿成统一型号怎么说也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感，不至于太让她们失落。我又琢磨着穿校服这事儿，真有这么让人大掉眼球？怎么我出家门的时候我爷爷也是用特郁闷的眼神看我呢？难不成这老爷子也开始赶时代的潮流？我好歹也是长一十八岁的脸，穿校服我多阳光啊，整个一祖国的花朵。不，是祖国的花骨朵，还没有开始绽放的那种。 


小飞坐我旁边说这汽车怎么和以前咱学校没有拆掉的四合院一样又旧又烂啊？我都走了这大半年了这四化建设还没上去啊，看来没我真的不行。我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心想这世界上怎么能有比我脸皮还厚的人呢？怎么会有？而且这人就活生生的坐在我身边，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儿啊。小飞又说你干吗拽着我去师范看他们，要去你自己去，老子还真不想那帮子人，我走的时候咱班同学拿我当透明的。你也好不到哪去。估计他们都把咱俩当怪物了。我说这有什么，教导处主任都说了人各有志，乱世出英雄，不过想想也真够心寒的，三年同窗走的时候一个个都和没事人似的，咱俩走了又不给他们丢脸，校长还没对我这样呢，靠，什么鸟人。说着说着我恨不得让司机掉头不去师范了。不过我看司机那张凶神恶煞的黄世仁一样的脸我还是歇会儿吧，再说这是公交车又不是出租车。 


小飞把头靠我肩膀上说我昨天晚上没睡好，稍微眯会儿眼啊。这家伙逮着机会就占我便宜。当时考大专的前一个礼拜天，晚自习的时候我正在奋力绞杀心理学。一个纸团划破天空正中我的脑袋，我抬起头刚想骂娘就看见坐第一排的小飞冲我龇牙咧嘴的笑。虽然我和她是对角线的位置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朝她砸了一个卫生球。我把纸团伸展开来，上面写着“亲爱的畅畅，我快疯了，陪我去看海。”我一看纸条心想这哪是快疯了，这根本就是一疯子写的。要知道我们伟大的师范学校那可是在一兔子不拉屎的旮旯里，虽然说青岛是大海的故乡，三面环海，可我们师范这边除了一条破破烂烂臭气熏天的李村河哪有什么海啊？我立马龙飞凤舞的给她写了一张纸条扔了过去，一会儿那边又有纸团飞过来，说什么去栈桥看海。就这么纸团大战了一会儿，我估计要是再不陪小飞去看海她下回一准把纸团换成炸弹。可那亲爱的栈桥是在市区啊，从师范过去最起码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还要逃过学生会值班主任以及老班一双双尖锐的眼睛，要想尽办法弄到一张假条还要穿越教室门，大厅门，校门三层障碍。我可是一血肉之躯，搞不好就牺牲在战斗前线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当班长就是好啊。利用职务之便我轻易的搞到一张假条，理直气壮的把它送到学生会，主席关心的问我小飞有没有事情，她脑子再怎么喘气也忘不了和她说“我靠你到底要怎么样？”的人吧。我特沉重的低着头说，不知道，先去医院看看吧。走出学生会我立马撒丫子跑了，估计小飞如果知道在假条上我写的是她腿骨折了，百分之二百得把我扔海里还不给我保险圈。 


那晚的事情基本是顺利的。除了在黑漆漆的校园里看见主任挺着将军肚转悠。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借着昏暗的灯光瞅了我几眼，估计他是来抓情侣约会的，我这孤零零一个人和鬼似的往外跑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一出校门我就看见小飞一张特奸诈的脸，我说你这人真是没良心，我冒着生命危险你连句安慰都没有。小飞忽然激动的拍拍我肩膀，班长啊班长，这三年你终于办了件人事。 


那天晚上我和小飞在海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饭店里吃烧烤，又躺在沙滩上听海浪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小飞那天穿的是一条牛仔裙，套了一件校服上衣，冻的牙齿直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一地，我估计够扫大街的大妈忙活一段时间了。离开栈桥我们又去上网，凌晨3、4点的时候又到迪厅去听鬼哭狼嚎。小飞当时已经撑不住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趴下就睡。 


早上赶第一班车回学校做早操。你说这师范多变态，竟然一个一个的点人数。在车上小飞就倒我肩膀上昏睡过去了。做完早操小飞倍儿精神就和吃了兴奋剂似的，上了整整一天的自习，而我在升完国旗后直接死床上睡了过去。自习也没去上。从早上8点睡到晚上7天，期间就听到一句话，刘畅怎么还在睡觉啊？估计那是中午下课姐妹们吃完饭回宿舍时说的。对了，就在我睡眼朦胧的冲向宿舍的时候还被主任叫下了，问我昨天晚上在校园里干吗呢。我咕哝了一句找班主任呢就趁打上课铃的空挡直接撒丫子跑路了。幸亏这主任的脑子不怎么灵光，不然他肯定得怀疑我和老班师生恋，哪有大晚上在校园里找班主任的？ 


周二我胡乱的上了一天自习，周三立马上考场，我记得在考心理学的时候我还睡着了。那太阳好的没辙，这样的阳光下我不睡觉我还是人吗？监考老师特温柔的拍拍我脑袋说孩子该醒了。这话说的有意思，我什么时候成她孩子了？我要是她孩子她还能这么温柔的和我说话？估计早就一巴掌甩过来了。在读书方面我这人特顺利，就连这次考大专我也是贴着边进去的，擦边球，有惊无险。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伤心的想跳楼。如果我没考上我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师范退役，可我考上了呀，我得先和老爸进行殊死搏斗最终胜利以后才能去面对校长那张叶绿素脸。你说我能不伤心吗？ 


传达室大爷一个劲的朝我和蔼的笑，终于回来了啊。我怎么听着像是说这师范是我家似的，而我就是好长时间没回家看看的不孝女儿。秋日的黄昏真是美啊，放眼望去那可真叫一个壮观，教师楼和科技楼崭新的好象放光，对着正门的那几个“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大字豪气冲天。当时在学校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师范这么牛？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师范不牛的话怎么能把我这人才给骗来。我挺了挺胸，特豪迈的冲小飞说，怎么样，咱俩杀进去吧？小飞瞥着嘴朝我猛砸卫生球，我靠你看看里面那些人有几个和你这傻B似的穿校服，要进去的话咱俩别走一块儿，你让我这脸往哪搁？我还没想出怎么处理这些卫生球呢，就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朝我飞奔而来，那架势就和坦克似的，要不是我躲的快保准就把我给产平了。我当时就郁闷了，师范有美女不奇怪，可是要有长发飘飘的美女那可就是怪事了。难不成这尼姑庵里还真的出天使了？我使劲揉着眼睛用特迷茫的眼神看小飞，小飞一拳头把我的脸给捣向正门，那不是你们家小娜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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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ngin · 发表于 27-8-2004 18:23:59|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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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操一口地道的京腔。我琢磨着什么时候我勾搭上首都男人了？这事儿可有点新鲜。他自我介绍说是北京某杂志驻青办事处的营运主管。我一听这不是更新鲜吗？我什么时候和北京某杂志有来往了？不过我听着他那一口京腔倒挺有意思的，就学着他的语气说你丫的打错电话了吧？你是刘畅吗？是呀。难不成中国人口多的重名重姓的都一把一把的？我正气愤当初老爸为什么给我起了这么个庸俗不堪的名字，那边又说了，是青岛某杂志的编辑给我介绍你的，我们这儿正缺个编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今天下午过来一趟。 
我忽然记起来了，几个月以前我还真去青岛某杂志面试过呢，那杂志的广告语还挺有意思的，“10个青岛人当中至少有1个读XX”。杂志的主编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两片嘴唇薄的和刀片似的。面试也挺个性，小秘书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本杂志，说写一篇读后感。前天晚上我没休息好，结果发挥的特别另类，主编看我文章的时候笑的让我找不着北，我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玩完了，心想做不了他下属做朋友也不错嘛，就笑眯眯的说，主编，杂志的广告语不错啊，10个青岛人里面就有9个不读……我话还没说完呢就看那主编的脸立马变色了。还好我反应快，接着说我就是那9个人之外的1个人。说完还特别小心的伸出一个指头。我想想这辈子都没这么孙子过了。可是我都这样孙子了他也没录取我，早知道我他XX的就把食指换中指了。 
临走的时候我递给主编几篇稿子，说这是读书的时候在报纸上发表过的，请您多提宝贵意见。出了门我立马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提个屁意见啊，以后谁还认识谁？ 
所谓的北京某杂志驻青办事处其实也就是套二一厅的房子，我还以为走错门了，两间房子里都摆着床的办事处我还真没见过啊。客厅里一台桌子一台电脑，旁边还有厚厚的一打杂志。想想从此以后就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工作就提不起精神，那主管也没把我当外人看，说了句你要是没吃饭的话就自己去厨房拿饼干，又指了指饮水机，自己倒水喝。我还没去拿饼干呢那厮又直接摔给我几本杂志，说青岛的文化市场也忒差了点儿，你看看这些杂志这些图片，有什么想法？然后又开始和我大侃特侃他们那杂志的优势，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了。最后还说了句青岛的杂志就他XX的一垃圾。我要是这时候还装孙子的话他XX的我还叫青岛人吗？天安门又不是你们家客厅你拽什么拽啊。我说，您甭跟我急，我又不是管青岛杂志的，又不是您拉广告的客户，您先告儿我您叫啥，成不？那厮顿时面容和善起来，估计是被我这现学现卖的京腔给迷惑的，双手递给我名片。我一看，靠，刘洋。五百年前和他还是一家呢。 
我和小飞说工作找着我了，从明天开始我也是一个早起早睡挤公交车的上班族了。而且工作挺斯文的，真适合我这形象。小飞连说恭喜恭喜，是什么样的工作能找上你啊？我清清嗓子领导人发言一样的咳嗽两声，北京某杂志驻青办事处编辑。在说编辑两个字的时候我特意加重了语气。哟——混上首都的杂志了？小飞那长腔拖的我怎么听着怎么像是“哟——这位大爷……”的调调。身上那层鸡皮疙瘩还没掉完小飞又来了句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辞职啊？我还没来得及运气甩嗓子呢那边就把电话给挂了。 
傍黑天的时候我去找南方。怎么说这也是我正儿八经的第一份工作，这个理由总够的上让他请我吃饭了吧。以前我总是坑蒙拐骗的编造各种各样的借口蹭他的饭吃，净是“我差一点拿着奖学金了”、“老班第一次让我写检查”、“这是我考的最差的一次”之类的。唯一一个说的过去的就是“今天是咱俩认识一个月纪念日”。我还记得当时南方脸上的表情，那可真叫激动啊，双臂张开使劲的把我抱在怀里，就和我是他的摇钱树一样。我正琢磨着他的甜言蜜语呢，谁知道到最后他来了句这个理由我还比较满意。 
南方是我读自学考试的时候认识的，从师范退了学我豪情壮志的发誓要把自学考试的国际贸易专业给拿下。刚开始学的时候那可真叫认真刻苦，估计那高三毕业生也就我这样了。南方是国际贸易班里一个女生的男朋友，上课的时候来送，下课的时候来接。跟我们这批人都混熟了，还时不时的冲我笑笑，我就坐那女生旁边，估计是沾她的光，南方先是冲我笑，之后冲我说几句话，最后直接把我带出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开始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你说这大白天的还用的着我这个大灯泡给照亮吗？可那女生特别自信的说没事，我相信他的眼光。既然女主人这么说，我再有什么别的想法就真有点对不住自己了。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我都不知道怎么弄的，最初是我做电灯泡，可就这么一来二去的，那女生竟然做起了我和南方的电灯泡。为了这事儿到现在我都没敢去见那个女的，估计她看了我肯定得把我砍了。自从那女的成电灯泡以后，自学考试我也不读了，我是个人啊，我脸皮再厚也没法在那样的状况下去面对她。当时南方还在青岛大学读大四，我跟着他吃遍了食堂里的每一道菜，边吃边感叹着说大学就是大学，就是和中专一不一样啊！南方看着我豪放的吃相，问道有什么不一样？我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说大学可以坐着吃饭，师范都是站着吃饭的。然后他就笑嘻嘻的用手指擦掉我脸上的饭粒。 
可能是我在师范呆久了，又经常和学生会那帮孙子打交道，所以有点近墨者黑。想想我这革命意志可真不坚定啊，换成抗日战争的年代，我保准是一忠实的走狗。小日本还没拔枪出刀的我就说招了招了我全招。一般是吃饭之前我就和南方痛斥学生会的种种不人道，他在一旁和小学生听我讲课似的眼神痴呆的机械点头，末了我就说一句今天你请我吃肉好不好嘛。这个时候他才缓过神来，很不情愿的撇撇嘴说我又上你当了。其实我这人够好养活的，谁娶了我谁有福气，只要给我肉吃我就乐的屁颠屁颠的。有段时间青岛的肉比菜还要便宜，那个时候南方总是主动的请我吃饭，说是不错过任何机会给自己省钱。真不愧是学经济的啊。 
青岛大学的校园就是我和南方的恋爱基地，多纯洁的地方啊，到处弥漫着朗朗读书声。我俩就坐在小石头凳上缠绵来缠绵去的。我把脑袋靠他肩膀上问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初恋嘛，这可是我的初恋啊。他搂了搂我说，当然是了，我不骗你。你要是骗我怎么办？要是骗你的话就请你吃肉。不嘛不嘛。啊？你不喜欢吃肉了？然后我就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就去捣乱你的洞房花烛夜。他脸上立马亮的和一百瓦灯泡似的，好啊，随便你怎么捣乱，反正就咱俩。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是谁说的来着？我非找他签名不行。我明知道南方是怎么成了我男朋友的却还是问他什么初恋不初恋。而他也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肯定是故意的。可能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人变的面目全非吧，估计要是小飞知道我在南方面前“不嘛不嘛”的发嗲，她不拿拳头伺候我的话，我立马把姓倒过来写。 
我在楼底下给南方打电话，他正在家陪他妈看电视呢，我在心里感叹真是一孝顺的好孩子。我说现在有两个惊喜，你先要哪个啊？你先给我哪个我就先要哪个。哎，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调也没有啊，我就是要让你选。快说，先要哪个。我一边抬头看他家的窗户一边笑的和个贼似的。是不是我选对了就不用请你吃肉了？哈哈，今天你选哪个都得请我吃肉。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扇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我怎么也看不够，看的脖子酸了眼睛痛了说话也不清楚了，可我还是愿意看。边看那灯光边想当初我当这电灯泡可真是值啊。其实我这人有时候也挺没良心的，南方的家谱都让我给背过了却不知道那女生的名字。我以前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绝对不是重色轻友的那种人，我记得说这话的时候还指天发誓呢，小飞一脸不屑，等你恋爱了你再敢这样说，我立马把头垛下来让你当球踢。现在想想我还一身冷汗，幸亏当初聪明了一把没发毒誓。 
我说左手是一号惊喜右手是二号惊喜，你先要左手还是先要右手？他说两只手都要。然后我的两只手就真的被他给攥住了，想看灯光的话去我家看啊，这样多累。你小样儿的怎么知道我在你楼底下啊。想到第一个惊喜就这样不攻自破就觉得挺没面子，于是决定晚上再多要一个肉吃。南方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想拉窗帘呢，一不小心就看见你了。你明知道我在楼下你还让我仰着脖子这么长时间，靠，没人性！ 
饭桌上我向南方公布了第二个惊喜。他听完之后非常平静的看着我，刘畅，那家杂志社正不正规？待遇怎么样？有保障吗？是不是皮包公司？杂志社就他一个人万一他把房子一退跑路了怎么办？还有，你不是说两个房间里都有床吗？你一个女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工作我真的不放心。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和我爸似的？我好不容易找份工作你一点鼓励支持也没有，净说些扫兴的话，你说我一中专文凭就等于半文盲，能做个编辑就不错了，都怪你，害的我自学考试都没读完。他张着嘴还想狡辩什么，让我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堵回去了。嘴是用来吃饭的，说那么多话有屁用。南方一边嚼着红烧肉一边咕哝，我娶你的时候买彩票肯定中头等奖。我当时还没琢磨透这话是什么意思，坐公交车回家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关系。靠！要不是明天一早要上班我铁定跳下车杀回去了。说不准还让他立马娶我。 
刚进家门就听见电话响，接起来是沈娜的。我说我要工作了，是做一家杂志社的编辑。沈娜比小飞还狠，连哪个杂志社都没问直接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炒老板啊？我挺郁闷的，小飞起码说了恭喜以后才打击我的，这好歹是我第一份工作啊，你连个祝福的话都没有？沈娜在电话里长吁短叹，刘畅，不是我说你，其实你真的不适合工作。什么叫不适合啊？我不工作那我做什么？也是啊，你那样的条件被人包养还真有点困难。我一听她又要开始损我了立马转变话题，我发现除了自恋以外我还有个优点就是反应快。对了小娜娜，你什么时候把猩猩甩了啊？动物园里那么多飞禽走兽，你愿意选什么选什么，何必非得在一只猩猩上吊死？我本来想说压死的，但一想有点下流了所以就没说。沈娜听了这话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去死，讨厌！我不理她，接着说，爱情不能太自私，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下一代想想，我可不想看到21世纪的人生一张山顶洞人的面孔，你想为国家科研做贡献也不用这样吧，牺牲太大了点，不值！说完我也学着小飞的样子悲痛的甩一下头发，就好象真的看见山顶洞人一样。估计沈娜要是看到我这模样非得把我胳膊给掐烂了。那头半天没动静，电话里也没盲音，沈娜不会这么脆弱的就被我气闭了吧？我试探的喂了一声，回应我的是，刘畅，你倒霉了。 
你说现在这人多有意思，就是将来真出来个山顶洞人那也不是我给她制造的啊。我怎么就倒霉了呢？我多无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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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fang · 发表于 27-8-2004 22:22:19|来自：新加坡

这样子就完了吗??不会吧.

jesngin · 发表于 28-8-2004 13:41:48|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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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工作的时候还真有点不太适应，晚上把调好的闹钟看了又看，还放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都安置好以后又试验了好几遍，躺在床上装睡然后竖着耳朵听闹钟响。我这人睡觉特别死，估计真要是睡着了被人砍几刀都不知道。不然在师范那会儿怎么能从早上8点睡到下午7点，中间就只听到了一句话？要知道宿舍那声音和比闹钟大多了。临睡前我又被两位老人家轮流的思想教育了一番，听着那些话我估计也不能睡过头。谁要是做着噩梦还能睡死了我可真是佩服他。 


我进门的时候刘洋还没睡醒，穿着睡衣顶个鸡窝头就开始给我交代任务。我好象听谁说过男人在早上的时候最容易冲动，所以他在给我分配工作的时候我根本就没集中精力，眼角的余光迅速的扫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如果他要对我怎么怎么样，我就怎么怎么样。我还装的不小心按了一下电话的免提键，一看是好用的就放心了。他首都的再牛还能牛过警察叔叔？我就不爱信了。末了他问我一句，听懂了没？语气轻蔑眼光鄙视。我心想你丫的眼屎还没洗掉呢朝我出什么死样，靠。 


我拿着数码相机研究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别的没听懂没关系，怎么用数码相机得听懂啊，我一边看着说明书上那一堆英文一边狠骂师范没开英语课。我这人愿意充大头，特别是在刘洋这种比较牛B的人面前。我宁肯拿着这相机到照相馆去问也不愿意让他再给我讲一遍。这厮伸了个懒腰，操一口京腔说，得，您再这么下去非得把相机拆了不行，我还是再告儿你一次吧。说来说去还是心疼他那数码相机，靠。 


估计刘洋这厮是把我当苦力了。我再没工作经验也知道编辑是坐办公室里敲字的活，像我这种整天拿着数码相机满青岛溜达的编辑也算是稀罕了。这一期杂志的主题是“青岛冬日爱情”，我得拍一版酒店的照片，拍一版咖啡厅酒吧的照片，再拍一版户外景点的照片。另外还得配上文字。不过这样也好，在外面溜达总比在屋里听他丫来丫去的强。以前我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城市，我听很多外地来青岛旅游的人都说青岛美丽，当时我还一脸不屑，夏天的时候栈桥那海上一飘一飘的全是破塑料袋子，这么脏的海里面游泳的人多的竟和下饺子似的，我真是琢磨不透啊。我要是告诉他们很多人都在海里撒尿我看他们还去不去凑这个热闹。可是这会儿不行了，我得亮起眼珠子去捕捉青岛美丽的地方，我记得有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美，而是我们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站在青岛的街道上我使劲的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去的时候发现世界真的不一样了。蓝天白云，红墙绿瓦，高楼林立，一片新鲜的颜色。我又想起小飞说什么她出国的这大半年四化建设没上去，这会儿我真想把她拖来海扁一顿。 


我挑了青岛最好的一条街，香港中路，四五星级酒店全都集中在这里。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估计拍两个版面不成问题。至于那些适合谈情说爱的景点就更好说了，我这才发现恋爱的好处，如果不是因为南方，现在我真得抓瞎。走累了就钻星级酒店里歇会儿，靠沙发上抽烟，看帅哥美女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星级就是星级，服务员都这么养眼。我瞅了一眼旁边擦的反光的玻璃，心想要是哪天真的找不着合适的工作还可以来星级酒店当服务员呢。十八岁的脸就是好。 


走着走着我就走不动了，两条腿好象灌了铅一样钉在地上抬不起来。我看着眼前这座酒楼，开始相信有鬼使神差的说法，估计我就是着了魔才会走到这里的。本来应该直走的，可就是这两条腿不听使唤，打着弯就给我改了方向了。半年以前，我还坐在这酒楼的一个包间里哭的和个傻B似的，或者说是流泪，总之是让我动情了。我不是一个轻易流泪的人，小飞经常说我的眼泪比珍珠还值钱，掉一滴都恨不得拿碗接着珍藏起来。其实看我眼红很容易，但要看见我流泪那真可就有点难了。记得初中毕业的时候，全班同学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哭的和个泪人似的，我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掉，想想也有点牛。还有老爸在外面找女人暴光的那会儿，我还是没哭，我瞪着俩兔子眼仰着脸和他咬牙，你有本事就再找，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认你。说完以后我发现自己的下嘴唇都破了，但我觉得流血总比流泪强。我的眼泪有百分之九十是为后妈流的，可能是一物降一物吧，也可能是她说话也太煽情了点，反正在她面前我的心就变的特别软，和棉花糖似的。有时候在别人面前说起她的时候，那声音都有点打颤。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老爸，为什么妈妈去世那么短的时间里你就又给我找了个后妈。我爸的回答也有点意思，他说当时我和她发生关系了，得负责任。我靠，这个理由可真是伟大。然后我接着问他，你和小孙阿姨是不是也发生关系了，也要对人家负责任啊？我爸立马不说话了，点支烟就开始猛抽。烟快灭的时候老爸说，畅畅，你到现在了还为她说话。我知道你和她的感情深，再怎么说也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看的那样。你还小，不懂。时间会让很多事情渐渐明了的。听完我爸的话我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印象里他一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说直接点就是有表达障碍。记得他和后妈吵架的时候，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句话，睡觉，我不和你说了。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潇洒的挥动胳膊。实在被逼的不行就直接说操。我在一旁听着这不公平的嘴仗都想上前帮我爸一把。你说从这样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时间会让很多事情渐渐明了”的话我能不吃惊吗？ 


我爸说的对，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站在后妈这边的。我刚到爷爷奶奶家住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替她说话，气的两位老人家浑身发抖，说我胳膊肘往外拐，根本就不是刘家的人。可我就是不管，头不抬眼不睁的誓死要为后妈平反，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老人家的脸色有点发白，立马打住，估计我再这样说下去就把他们给说医院里了。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事实讲出来而已，是我爸负人家在先，是他把人家甩了，我有什么理由去为我爸说话，有什么理由去为那个我根本一点不了解的女人说话？我只知道她姓孙，连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有个小我六岁的儿子，在哪个学校读书我都不知道。我甚至都不屑于去知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我只记得那个冬天老爸很少回家，我只记得那个冬天他把家里的钱差不多都拿走了，我只记得那个冬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热闹的春节晚会哭都哭不出来，我只记得那个冬天后妈犯急性阑尾炎，我给老爸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过来，是我把后妈连拖带拽的送到医院的。我只记得后妈躺在担架上被人推进了急诊室，满医院的医生问我你爸爸呢？我只记得后妈在输液以后老爸才来，他问我有没有事情，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放心，死不了。 


那个冬天把我戳的千疮百孔，我觉得特别冷，可能我的身上真的被戳满了洞，寒风就在这些洞里穿来穿去，我不冷才怪呢。我站在冰天雪地里等老爸，我只想和他谈谈，我也该和他谈谈了。可我看着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新年衣服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我只想给他一巴掌，如果他不是我爸的话。我和后妈身上一点新的布料都没有，他凭什么就能在我面前穿的人模狗样的？那一刻我看着老爸觉得陌生，我想问他，爸，我是你生的吗？咱俩去做亲子鉴定好不好？ 


初四那天，后妈对我说，畅畅，你去找你爸吧，我养不了你了。然后我就到了爷爷奶奶家，那个时候，我不满十八岁。我一直觉得我的十八岁生日能过的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聚在一起，饭桌上有老爸嘹亮的歌声。我忽然觉得生活比他XX的电视剧还傻B。 


爷爷奶奶企图给我洗脑，让我变成胳膊肘往里拐，让我变成名副其实的刘家的人，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就算我不为后妈说话，我也绝对不会认同老爸的所作所为。我再傻B这样明显的是非我也看的出来啊。我又突然觉得自己的革命意志还是比较坚强的，虽然成不了党员，但也不至于做走狗。最初睡在爷爷奶奶家的床上，我不习惯。每个晚上我都失眠，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开始想事情。我想了很多老爸的好，但是却想不起一点后妈的坏。我在想他们一起白手起家，从最初一家人用一双筷子围一个锅吃面条到最后家具电器全都齐全。我在想后妈一个人拖着重重的箱子下火车，走在潍坊凌晨的街道上。那时候他们一起做服装生意。非常辛苦，非常疲惫，但是也非常快乐。照片上她靠在老爸的肩膀上，笑的甜美。我在想后妈为了照顾我办了停薪留职，省吃俭用的打点一切，让我爸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上班，十年来她没有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我还在想夜晚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墙上的影子，映出后妈织毛衣的双手。想着想着就觉得天花板上有彩色的小点在闪来闪去的。我揉了揉眼睛，发现眼里有液体。我估计是一直瞪着天花板想事情忘记眨眼了。 


回忆让我疲倦，我坐在马路沿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数码相机里的照片。看着看着我就火了，我想起那天趴在床上看照片，忽然看到我爸和那个女人还有她儿子一起在海洋游乐城拍的。靠，他还没带我去海洋游乐城玩过呢。我爷爷在一旁看我这样聚精会神的还主动过来给我讲这些照片的故事，一讲不要紧，我更火了，原来这些照片是他们两年前拍的，也就是说我爸在外面和那个女人勾搭了两年，这地下工作做的可真好啊。我爸他们在外面风流快活的时候我还在师范受迫害呢，靠，都是些什么鸟人啊。想想我爸也真够咬牙的，都暴光了以后他还是死鸭子嘴硬的和我说是同事，这同事的关系和真是好啊，都好到在床上玩混合双人打了。估计我要是和刘洋的关系好成那样，我爸肯定得把我劈了，不过在他劈我之前我一定要让他明白遗传的道理。 


我刚住到爷爷家那会儿我爸对我特别亲切，每次我大礼拜休息在家他都得我把叫出去和那女人还有那个小男孩见一面，说是什么融洽一下关系。花钱也很大手，山珍海味的带着我挨个吃，都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单位上搞什么贪污受贿。照我爸的工资就这个花法不用一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严重点连西北风都喝不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借着钱给那女人花的，难怪他给人家买几千的沙发几千的大衣，到最后连房子都搭上了。我忽然觉得我还不是傻B，和我爸比起来我多聪明啊。你说那女人是什么国色天香一笑倾城的货色也行，浑身白一块红一块的夏天都不敢穿短袖，就这样的我爸也给她花钱？每次我在报纸电视上看见什么治疗白癜风的广告我就想推荐给那女的，不过一想她要是治好了我爸不得抢钱给她花？我还是歇着吧。 


有时候我问我爸到底看好那女人什么。他一开始不说，到最后被我逼的不行了就说是她比后妈要单纯。我心想你要是真喜欢单纯的上精神病医院找啊！白痴比谁都单纯。靠。 


我知道后妈的办公室就在这座酒楼里面，如果我上去找她，她还会把我带到包间里请我吃饭，但是饭桌上我不会再哭了。我爸说的对，时间会让很多事情渐渐明了。真正明了以后又能怎么样？不但回不到过去，反而会把你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全部搅的支离破碎。我又点燃一支烟，我发现自己的远时记忆真的很好。昨天晚上吃的什么饭我都记不得了，可是过去这十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却那么轻而易举的在我眼前重现。难不成我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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