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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0-2004 11:26:28|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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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濟南的第一個晚上,我是在山東人民廣播電台門口度過的。因為那里有燈光也有保安,我怎么說也不至于橫尸街頭。看著保安叔叔穿著制服的樣子真是帥啊,如果能請我到傳達室喝杯茶吃點點心那就更帥了。整個晚上我就在那條長長的街道上不停的走動,不敢走遠了,因為我听于樂說濟南最近的治安不是很好,前几天在某條街上剛剛被捅死一個人,當時我听了也沒什么,可真到了半夜三更一個人的時候就有點怕了,想想一把刀子硬生生的扎到肚子里那滋味就不好受,死都死的不舒服,這人可就真是慘大了。我都想好了如果有人要捅我我怎么說,我就說我得非典了,你捅死我沒關系,反正都是死,但是傳染給你就不太好了。我估計那歹徒連捅我的心情都沒了。再說我一看就是窮人,全身上下也沒五十塊錢,捅死我也不值得。要是劫色的話那就有點麻煩了,雖然我談不上國色天香,但觀世音菩薩作證我也是個女的。小飛說過男人飢不擇食的時候我還有點机會。 </FONT>
<P><FONT color=#8f33cc>每個城市的夜晚都是相同的,再熱鬧的城市也會被這單一的黑色給徹底的淹沒。何況濟南的夜生活連青島丰富都沒有,我想找個酒吧勾搭個男人請我喝杯酒的机會都沒有,真是浪費了我這張十八歲的臉。昏黃的路燈把我的影子拉長了又縮短,縮短了又拉長。我不斷地變換姿勢,坐著,站著,蹲著,就差躺地上睡覺了。下半夜的時候開始起風,電台門口的那棵柳樹被吹得稀里嘩啦的。幸虧是五月的天气,樹上的葉子還算茂盛,要是深秋或者冬天我連個躲風的地方也沒有,真得被這鬼天气活活的凍死。客死异鄉多可怜啊。真的,我從來沒有這么熱愛綠葉,可是在風很大的凌晨,我見了這棵樹比見了親爹還親,躲在樹葉里面就不想出來了。可還是冷,我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比起她我就顯得有點背時,人家的那堆火柴還可以取暖,我這儿就一個一次性的破打火机,連取暖都不行。難不成我能把這棵柳樹給點著?越想我就越冷,越冷我就越餓,越餓我就越想吃肉,越想吃肉我就越想南方,我這人怎么這么沒出息啊! </FONT>
<P><FONT color=#8f33cc>第一次覺得時間過的真慢。不停的看表,連續的抽煙,看著火紅的煙頭我就開始想糖醋排骨,油膩膩的燒雞,還有熱的椰奶。我真的很餓,餓的連走的力气都沒有了。我開始后悔晚上沒有多吃點,開始心疼那些沒有吃完浪費掉的飯菜,早知道我打包了,在這個時候殘羹冷炙胜過雞腿漢堡。于是我在心里默默的背誦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并且發下毒誓,從今以后決不浪費半粒糧食,否則就讓我這輩子沒肉吃,下輩子當豬被人吃。 </FONT>
<P><FONT color=#8f33cc>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我實在是凍的受不了,真的怀念剛下火車時濟南的天气,多溫暖,多陽光啊,唉,真是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懂得它的寶貴。人就是這么賤。電台門口停著几輛出租車,進進出出的一些做夜間節目的主持人。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就上車了,看得我心里一陣陣的排山倒海,和抽筋似的難受。我連個出租車司机都不如,人家在車里還可以睡一會儿,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幸虧這會儿沒下雨,要是來場暴雨不把我弄死才怪。我看著開出租的司机挺帥的,就想過去和他套套近乎。我說現在也沒人坐車,我能不能進去坐會儿?太冷了。我用前所未有的溫柔似水的眼睛看著他,可那?就當我是空气,擺了擺手說不行。架勢就和餃子館的老板似的。我靠,濟南的男人多正經啊。要是好色一點點我也不至于在馬路上站個通宵了。 </FONT>
<P><FONT color=#8f33cc>最后一支煙抽完的時候,我終于看到了灰白的天空,覺得真是親切。我用寒冷和飢餓換來了一天的第一縷曙光,想想也值得。對著初升的太陽我痛快地伸了一個懶腰,找了最近的一個吃早點的地方添飽了肚子,估計那會儿能讓我吃飯,就算我叫爺爺喊奶奶都行。飢餓的滋味真他XX的不好受啊。我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淪落到挨餓受凍露宿街頭的地步。我除了用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這樣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安慰自己,沒有別的辦法。顧不得又困又累,不到九點我還是去了餃子館,這可是我在濟南的第一份工作,關系到我的食宿問題。比雜志社編輯的意義重大一百倍。雖然我很想睡覺,但我也只能強大精神,裝出昨天晚上睡在席夢思床上又做了一個好夢的樣子。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知道,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中,沒有人會同情你可怜你。弱者永遠只有被欺負的份,要是我把刀架在出租車司机的脖子上,他不止讓我上車,還得免費把我拉到星級酒店給我付了房費。我一邊揉揉黑眼圈一邊微笑著對前台的小姑娘打招呼,她也給我一個甜美的笑,但是接下來的話就讓我再也笑不出來了。她說店里暫時不需要服務員。然后就禮貌的遞給我行李對我說再見。我要是有勁的話真能把他們老板拖出來海扁一頓,欺負人也沒你這樣的吧,先失信讓我露宿街頭整夜沒睡,緊接著又說不需要服務員讓我走人。耍人耍的也太過分了。我接過行李說了聲操,大義凜然的走了出去。 </FONT>
<P><FONT color=#8f33cc>一出門看見明晃晃的太陽我就蔫了。坐在路邊發呆。怎么辦?我必須找到一個包吃包住的地方安下身,不然再在廣播電台門口站一夜,估計那保安真得把我請到傳達室問話了,再說我能不能站一夜還是個問題。走,死也要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我就不愛信這么大的濟南我就找不到容身的地方。當年紅軍叔叔兩万五千里長征都走下來了,吃草根啃樹皮也一樣活下來了,我怎么就不行?想想就有了精神,愛國教育還是有用的。 </FONT>
<P><FONT color=#8f33cc>濟南的每一條街道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我只能按照昨晚于樂帶我走的路重新再走一遍,我不敢坐車,那樣會錯過很多家飯店。我只有一步一步的走,遇到一家飯店就進去問他們要不要服務員。非典時期飯店的生意本來就不好,我走的頭重腳輕雙腿發飄還是沒找到工作。中午的陽光火辣辣的照在頭頂,我真想躲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場。什么叫做人情冷漠,走出家門一個人又餓又冷又沒錢的時候就全知道了。 </FONT>
<P><FONT color=#8f33cc>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不記得走了多少站路,我終于看見一家飯店的門上貼著招聘服務員的信息,那個興奮啊,我估計和看見自己高中狀元差不多。希望,即使有一丁點的希望也要去試一試。我推開飯店的大門,前廳很寬敞很干淨,卻很冷清。中午的時間几乎是沒什么人的。但我還是聞到從廚房里飄出來的菜香,我又餓了。吧台的老板娘是個四十几歲的中年女人,長的瘦小精致,很善良的樣子。我說阿姨你們這里要服務員嗎?我當時說的楚楚可怜,可我真的不是裝出來的,我本來就很可怜,眼看就要吃不上飯了又沒地方睡我能不可怜嗎?我終于遇到好人了,老板娘說可以讓我在這里工作,包吃包住但是沒說工資。我也顧不得了,還什么工資啊,能給我個睡覺的地方,又不至于挨餓我已經阿彌陀佛了。确定自己找到工作了以后,我又試探著問,可以讓我先睡會儿覺嗎,昨晚我一夜沒睡。阿姨很吃惊,問我怎么回事。于是我就把那個狼心狗肺的餃子館給痛罵一頓,阿姨听了在一旁也為我抱不平,說他們的老板真不象話。我心想你別給我伸冤了,我現在只想睡覺,等我睡飽了和你一塊去抄了那家餃子館都行。 </FONT>
<P><FONT color=#8f33cc>第一次睡在四張椅子搭起來的“床”上,雖然很硬,但我還是很快的睡著了,阿姨給我找出毛巾又幫我蓋好。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動,差點就哭出來了。每個城市都有好心人,要是我昨天晚上就找到這家飯店,也不至于露宿街頭那么慘了。 </FONT>
<P><FONT color=#8f33cc>在异鄉的第一份工作,就這樣開始了。這也意味著新生活的開始,我沒有和他們說以前在雜志社做編輯,也沒有說為什么會來到濟南。我什么都沒有說,因為我想忘記以前重新生活。在陌生的城市一切都可以從零做起。我不知道自己是站在怎樣的起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路會沿著起點通向何方,我更不知道終點會落在哪里。我只知道路是自己選的,就要一直走下去。我選擇了一條背井离鄉的漂泊之路,所以我始終會走在路上,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我把自己的初戀遺棄在那個海水湛藍,綠樹紅瓦的美麗城市,我還是不愿承認是初戀遺棄了我。我并不是一個非常勇敢的人,在愛情面前,我脆弱的一碰即碎。 </FONT>
<P><FONT color=#8f33cc>這家飯店名字叫賽御膳,口气大的欠揍。可就是這樣一家飯店收留了我,老板是一個五十上下的高大男人,長得白淨斯文,但愿不是和我一樣是個斯文敗類。他讓我明天開始工作,今天晚上可以先睡在這里,有了上次的經驗,我問了兩次你确定我可以住在這里?明天開始工作?他笑呵呵的說,小姑娘你放心,今天晚上你不會再露宿街頭了。我樂得差點就摟著他脖子叫爸了。 </FONT>
<P><FONT color=#8f33cc>把行李放好之后我去找于樂。她瞪大了眼睛听我講完了昨晚的經歷。我以為她會同情加自責,沒想到于樂和小飛一樣沒人性,劉暢,人長的丑就是安全啊。要是我肯定不敢在馬路上站一晚上,就是有保安我也不敢,保安也是男人啊。然后又鄭重其事的問我,你會刷碗嗎?我白了她一眼,靠,刷碗我再不會我還怎么混啊。于樂有點不太相信的撇嘴,我也懶得理她。獨自抽著生平抽過的最劣質的煙。我已經從四塊五一包的中南海降低到一塊五一包的大雞。這是吃苦耐勞的第一步,從抽煙開始。 </FONT>
<P><FONT color=#8f33cc>你要在濟南呆多久?于樂問我。我看看漆黑的天空,不一定,說不定我就在濟南安身了。我放假了你也不走?嗯,誓死不走。靠,我才不相信呢,我看你也不像是端盤子刷碗的料,我敢打賭你不到我放假就走人了。我走?我上哪儿去啊?你別告訴我讓我打道回府,老子就算餓死也不回去。我現在是背水一戰,除了起早貪黑賣體力我根本就沒別的選擇。這是濟南啊,又不是青島。要是在青島我身無分文也不怕,隨便打個電話就有肉吃有房子住。 </FONT>
<P><FONT color=#8f33cc>我握緊了拳頭用力錘了一下牆,雖然很疼但我沒有叫出聲,我知道今后有很多疼的時候我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都要自己去默默的承受。生活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出來的,闖出來的,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會一個人走下去,義無反顧。 </FONT>
<P><FONT color=#8f33cc>不知是白天睡多了還是有心事,那個晚上我失眠了。躺在椅子床上怎么也睡不著。又不敢翻來覆去的,我不斷的提醒自己這不是家里的席夢思,翻几個身就會從裂縫里掉到地上去。窗外有很響的汽車鳴笛聲。不斷的干擾我的思緒,劣質香煙的煙霧彌漫了整個包間,還有客人用餐后的味道,加上被子,如子上的那股亂糟糟的難聞的味儿,我要是還能睡著真就成豬了。我想我還需要适應,就好像要适應失去南方的日子一樣,我需要時間。 </FONT>
<P><FONT color=#8f33cc>早上九點的時候我起床開始打掃衛生。掃地擦地擺桌子,我好像重新回到了學校大掃除的時候,這要比大掃除好一點,畢竟沒有該死的學生會給你扣分。明顯的睡眠不足,黑眼圈遲遲不消,端詳著鏡子里面穿工作服的自己,還真有點像那么回事。反正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飯店的服務員,職業特征相當突出。十點多的時候吃早餐。我一看那一大盆咸菜加好几盤子饅頭就傻眼了。吃饅頭就咸菜,有沒有搞錯?就算沒有面包牛奶好歹也來根油條,來碗豆漿吧。這飯讓人怎么吃,我靠。 </FONT>
<P><FONT color=#8f33cc>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其他服務員大口大口的吃著饅頭咸菜,看著他們的吃相我真怀疑那是面包加奶酪。怎么可以吃得這么香呢?我也試試吧,和入鄉隨俗一個道理,我得盡快适應這种生活,絕對不能搞特殊,別人能吃下去的我也可以,我又不比別人少什么消化系統。雖然這樣安慰鼓勵自己,可那些飯還是很難下咽,意思的咬了几口饅頭就不吃了,對面的一個廚師看了看我,劉暢你就是餓的輕了。我吐了吐舌頭沒說話,我的确是餓的輕了,要是換做露宿街頭的那晚,就是干啃窩窩頭我也吃的下去。 </FONT>
<P><FONT color=#8f33cc>非典的時候飯店沒什么生意,可就是這樣我也得在門口站直了。偶爾來個客人就拉開門說歡迎光臨。想想我還真沒干過伺候人的活。要是我不退學,這個時候我肯定是站在教室門口而不是飯店門口。我面對的一定是祖國未來的花朵而不是這些拽不拉嘰的客人。從雜志社編輯到飯店服務員,我怎么好意思開口說我的工作經歷?不用和別人說光我自己想想就覺得丟人。 </FONT>
<P><FONT color=#8f33cc>這一天我過的無所事事,唯一讓我提起精神的就是小飛的電話,死党就是死党,我告訴她飯店電話的當天她就慰問我了。我大概的講了一下我在濟南的不幸經歷,小飛听的那叫一個痴迷,要不是你親口對我說這些,我還真不相信你能讓濟南人民給禍害了,我一直以為你能禍害濟南人民。雖然小飛的口很臭,可我還是愿意听。特別是她那句你給我銀行賬號,我給你匯款。听的我几乎落淚。 </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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