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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7-2005 22:48:09|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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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五十一)</P><P>检查出来,交了CO-PAY,何萍已经在门口了。她正在打电话,神态安详而宁静,居然让我
感觉她全身笼罩在天使般的柔光里面。哦,也许是积雪反射出来的阳光给我的错觉吧。我
揉了揉眼睛。
“Yes, I know, Honey. Don’t worry! No, no, no, don’t come back home now. I
will be fine……Yes, I am sure. Bye, Love you too. ” 何萍合上手机,站在那里
甜甜的笑了足足有两分钟,才注意到我,“哦,天,天!熙宝,我要当妈妈了!哦,天,
天!你看我有当妈妈的样子嘛。哦,我这疯疯癫癫的德性,可要好好收敛一下了。”
何萍扑上来,搂着我的肩膀连声说,又是高兴又是紧张,“你看,你看,我刚刚打电话给
他。他也紧张死了,说是要请假马上回家。呵呵,你看他傻不傻,他回家顶个屁用啊。”
“我看你也紧张的很啊,还说他傻。人家关心你还不好?” 我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开着玩笑。
“怎么能不紧张啊!想想,从现在开始,我这身体是两个生命一起活着啊。多神奇的事情
。两个生命一起呼吸,一起心跳,呵!” 何萍陶醉在初为人母的那种幸福和震撼里面。
突然,她又压低声音,悄悄的对我说,“我偷了一样东西出来,别说我恶心啊!我真的想
拿回去给他看看。我第一次觉得有一样东西能让我这么这么激动。”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我问。
她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从皮包里面取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赫然是
那个狭长的试管,上面是两条红线。
这种验孕的试管,我再熟悉没有了,因为我刚刚才见过,而且为了我自己都不理解的原因
,我对医生说,“Can I keep it, just for memory?” 医生微笑着点头,把它小
心翼翼的放进一个纸袋,递给我并说,“我真诚希望你能改变主意,把心里的重担交给上
帝。”
此时,我下意识的伸手到口袋里,捏紧了那个小小的试管。这所代表的意义,是一个生命
啊!可是,我该不该告诉涂伟,他/她的存在。如果他看到这个有着两条红线的试管,是
会象何萍的他那样狂喜到手足无措,还是会冷静的告诉我,生活的压力和现实的残酷使他
无法欣然?我不敢假设,也无法假设。
一整天我都是神不守舍,无精打采的。上班的时候,我盯着眼前的Accounts Receivable
Aging Report大半天。我看着报告上面的AR Aging 的分类:Current, 30 days – 60
days, 60 days – 90 days, 90 days to 180 days, over 180 days,over 1 year
…… 胡思乱想着,我们的孩子六十天该会笑了,一百八十天的时候该会叫爸爸妈妈了,
一年就该会摇摇摆摆的走路了。他一定有着胖胖的糯米团似的小手,肥肥的莲藕似的小腿
,还有我的圆圆的眼睛,和涂伟的软软的头发。我出神的想着,不由得笑出来声……哦,
我后悔了,为什么不要那么可爱的他/她?
主管在对面,用铅笔敲着一叠Workpaper,皱眉看着我,“Bonnie, you are doing OK
there? ” 我赶紧把注意力放回到报表上面,故作镇定,“Yes, sure. ” 而过不了
几分钟,又开始想着那个还在上帝摇篮里的小生命。哦,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晚上回到家,涂伟正在和ONE WAY 龟 “兔” 赛跑。他把ONE WAY放在地板上面,自己也
趴在地板上面,和ONE WAY一起爬来爬去的,还一个劲说,“嚯,好家伙!爬这么快!谁
说乌龟爬得慢,根本是个谣言!” 我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一年以后,涂伟和小小的胖
嘟嘟的孩子在地板上面爬来爬去的情景,就如那首歌里面唱的,“哦,可爱的家~~我可
爱的家……”
“涂伟,涂伟,你起来,你起来,我要问你很重要的事情!” 我边笑边追着满地爬的他
,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别淘了,我问你啊~~~”
“什么事情?宝宝?” 涂伟趴在地板上面,掘着屁股,歪着脑袋,学ONE WAY的姿势,“
我回北京以后,你要好好照顾ONE WAY 和STOP SIGN。它们是我的宝贝呢!”
“知道啦~~不过,你觉得,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不回北京吗?” 我盘腿坐在地板上面
问涂伟。
“为什么?我的机票都订好了!” 涂伟爬起来,和我面对面的坐在地板上,“为什么?
宝宝,你在想什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不回北京,不去看我的姥姥。”
“可是,可是,万一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要你留在这里。又或者是,万一万一,你签证
不顺利,不能回美国。又或者是,你爸爸不让你回来,怎么办?” 我语无伦次的说,不
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告诉他,我怀孕了,我希望你陪
伴在我身边。
涂伟慢慢的收敛起笑容,皱起眉头,“宝宝,你知道,我最看不起这里的哪种中国人吗?
我最最看不起的是,那种亲人病重,还在考虑回去万一签证签不出怎么办的孬种!没人性
!真是白养活了!”
我轻轻的拍着涂伟气鼓鼓的脸,安慰他,“兔兔,不生气,不生气。我也讨厌那种人啊。
如果我是你,也一定要回北京去的。以前在网上,看到有人问那种‘父亲病危,我在OPT
期间该不该回去的问题’,我都要吐的。”
“是嘛!就是这么个理儿!我想,我也不会看错人!来抱一抱,宝宝!” 涂伟重新开心
起来,伸手过来。
我靠进他的怀里,仍然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看ONE WAY 无所事事的爬东爬西的,在小小
的公寓里面探险。
我伸手进衣服口袋,捏紧了那个小小的却是意义重大的试管,“兔兔,看你那么喜欢小动
物和小孩子。你说,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就马上‘做’一个小人儿出来,省得你整天和
乌龟、仙人掌厮混。” 我一鼓作气的说完这番话,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天哪,我是在
向他求婚吗?我想象之中的求婚场景,可是要比这个浪漫多了,至少应该有玫瑰的盛开,
而不是乌龟的存在。
涂伟只是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回答,“干嘛,宝宝?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
头来?现在不是结婚生孩子的时候。这辈子,我没有想过要靠女人,当什么破F2或者什么
H4的。你以前有些话说的对,我也要靠自己的能力来养我涂伟的孩子。不是我不爱你,只
是我也有我固执的地方。我一天不找到工作,就一天不会和你结婚。你没有必要用结婚来
保证什么。我答应过你回美国,就一定会回来。”
我靠在涂伟的怀里,那么贴近他的心脏,却感觉他在天涯。我拿出手机,删除了那个信仰
上帝、虔诚的希望我能改变决定的医生的电话。涂伟说的都对,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结婚生
子,的确是一个坏透了的主意。我悄悄摸摸平坦的小腹,淡淡的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受
精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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