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原乡（长篇小说---作者平安-99）

vivienney

还是SOHU闻名而热心的三位：ＢＪ咖啡、青衣、萦回


ＢＪ咖啡、青衣贤伉俪－－在SOHU摄影ＢＢＳ扬名已久



交接器材清单：

再来一张：


留个美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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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enney

不远万里而来：

爱心器材集合１：
爱心器材集合２：

漏网的canon10D的电池适配器：

三位热心色友开始准备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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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enney

敬爱的伍老师（平安-99 ）在生病前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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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强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8.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outline-level: 1"><B normal">   5 <o:p></o:p></B></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姚小平未能到云南去支边，在这之前，他就进了监狱。<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从小就很顽皮的姚小平，认识了一些天不怕地不怕和他性格差不多的年青人。<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已经长大的小青年们，受“读书无用”的影响，常成群结队地在街上无事闲逛，遇到女孩就起哄，用言语调戏，俗称“臊皮”。小青年们常会为女孩闹得言语不合斗殴，操起家伙“打群架”。一个个还自以为是“操社会”，把此当时髦。<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姚之远看着儿子“操社会”，他已没有能力管了，有时说几句，姚小平吼起来比他还凶。儿子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打他一顿。说实在的，姚之远内心还怕儿子邀“操社会”的人来把自己打一顿呢！儿子邀人打老子的事，他也是听说了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姚之远管不了姚小平，邓西玉拿他就更没法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春天，大石坝的老槐树上冒出晶莹碧透的绿芽儿。那绿芽儿还未成形，便用他稚嫩的身躯托起一簇簇、一缕缕白色的小花。浓密的槐花重重叠叠地缀满枝头，远看像一朵朵的白云，近看却似一串串白色的珠玑。阵阵清香弥漫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浸人心脾。几场春雨，槐花洒落一地。<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刚吃过晚饭，一群小孩来到大石坝，他们蹲在槐树下，把那珍珠般的粒粒小花拾遗起来。小姑娘们用线将槐树花一粒粒地穿起，像一串串的珍珠项链，把它们挂在脖子上、耳朵上，戴在手腕上。小男孩们则把小花粒拿在手上，抽出里面的花蕊放入口中，丝丝的甜味乐得他们从喉咙里发出“啧啧”的快意，逗得小女孩们不停地用食指在自己的小脸蛋上拨着，追着小男孩喊：“羞，羞，好吃狗，羞，羞，好吃狗。”小男孩子们大声地还击道：“臭美，小妖精，小妖精。”<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大石坝上顿时闹开了。姚小平有些心烦，他出了家门，找到两个哥们，无所事事地在公路边溜达。时不时地捡起路边的小石子向远处拽。<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天，黑了下来，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在主公路边的一条支马路上停着一辆卡车，驾驶员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姚小平纵身跃到驾驶室的门上，从车窗伸手进去把车门打开了。凭着在学工劳动中，工人师傅教给的那点本事，他居然把车开走了。汽车沿着有点倾斜的支马路慢慢地向下滑，越来越快，姚小平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才能把车“刹住”，吓得他的两个哥们忙向一旁躲闪。眼看就要撞上路边的棚户了，姚小平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在搞，汽车竟停下来了。他赶紧从驾驶室里钻出来，一脸煞白，飞也似的逃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夜里，雷电轰鸣，下了一场大雨。<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第二天，上学路上的坑洼处集了不少的泥水，校门外的土公路上学生已寥寥无几。姚小平上身穿一件全开胸的拉链夹克衫，下身穿着一条紧身的米色小脚管裤子，在泥泞的路上小心地迈过一个个的泥坑，唯恐把自己那身时髦的着装弄脏了。快进学校大门时，第二道上课铃声已响，一个平头、与姚小平一般年龄大小的男生，从他身边跑过去，溅了一些泥浆在他的裤管上。<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站住！崽儿！”<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姚小平愤怒地吼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平头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住了，立即停了下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怎么说？”姚小平走到小平头面前，把裤管提起来抖了抖，米色的小裤管上面有几点新泥浆。平头很茫然有些纳闷地问道：“是我给你溅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不是你还会是谁？怎么说？”姚小平又一次咄咄逼人地问道。“同学，可能是你自己溅的泥浆来赖我。再说，路这么烂，也怪不着我，溅了点泥浆又有啥不得了嘛，你这么凶巴巴的，谁怕你了？”小平头回过头来一脸的不屑。<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平时就有些霸道的姚小平，被眼前小平头的这不屑一顾的神情激怒了，他没再说话，一拳头打过去。小平头也不示弱，一只手抚摸着疼痛的脸颊，另一只手向姚小平的脸部一拳还击过去，这一拳打在姚小平的眼部附近，顿时他头一阵眩晕，眼花缭乱。姚小平恼羞成怒，忍住疼痛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猛地向对方刺去，小平头捂住伤口趔趄地冲向姚小平。姚小平左手蒙住刚被拳头击中的那只眼，右手捏着那把小刀闪开了小平头的袭击。可能是用力过猛，小平头一下自己栽倒在泥坑里。姚小平看他一时起不来，用脚碰了碰他说：“崽儿，以后识趣点，别跟老子硬来。”说完，径自朝学校里走去。</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刚上第三节课时，学校来了一些警察，挨教室一个个地在查询着什么。在姚小平的教室里，警察问道：“你们班今天哪些同学迟到了，请到教室外面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上课前姚小平还滔滔不绝地在向同学们吹嘘，昨晚开车和早上打架的事。警察到教室一问，全班同学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都向着姚小平看，姚小平扬了扬头站起来答道：“我迟到了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颇有点神气的他，乜着那只被打肿了的“熊猫眼”向全班同学扫射了一周，意在告诉大家：看，我姚小平不是吹的吧，连警察都惊动了。姚小平被带出了教室。教室里立刻喧闹起来，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几个男同学跟着走出教室看热闹去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姚小平那一刀刺进了小平头的胸口，正在医院里抢救，要不是被路人发现得早，送进了医院，小平头可能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姚小平被警察带走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他做梦都没想到，头天晚上自己胡乱停住了的汽车，并没有拉起“手闸”。夜里下大雨的时候，汽车竟自己滑进了路边的那间棚房里，把一个正睡觉的孤老太婆轧死在了里面。<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警察也没想到，他们正在查找的汽车肇事者竟和刺伤人的凶手是一人所为。姚小平成了刑事犯罪分子。<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判刑前他被押回学校批斗。会前，姚小平被关押在学校的一个办公室里。同在一个学校读书的姚三妹，得知哥哥被押回，她绕到办公室的后面，想从屋后的窗子去看哥哥，跟哥哥说几句话。屋后房檐外有一道<st1:chmetcnv w:st="on" UnitName="米" SourceValue="2" HasSpace="False" Negative="False" NumberType="3" TCSC="1">两米</st1:chmetcnv>多高的围墙，她从围墙上跳了下去，一个趔趄。姚三妹“哎哟”地叫了一声，她忍着痛站起来，用一只脚踮着走过两间教室，才到了关押哥哥的办公室后面的窗前，可是那窗子太高，她根本看不到姚小平。姚三妹坐在地上大哭，边哭边喊：“哥哥，哥哥，我的脚崴了，好痛哟！”<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听到妹妹的哭喊声，姚小平一下窜到窗前，看见坐在地下的姚三妹，他泣不成声。两兄妹一个在窗外，一个在屋里伤心地哭泣。<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看押姚小平的警察找来工宣队师傅把姚三妹背了出去。姚三妹在工人师傅的背上不时地掉过头呼喊着：“哥哥，哥哥……。”姚小平站在窗前，哭泣着大声地说：“三妹，在家里要听爸爸的话，不要像哥哥这样老跟爸爸吵架。要学好，要多帮妈妈做家务事……。”<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此时的姚小平一下变得懂事了，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得到高人指点似的醒悟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学校的批斗会上，被刮光了头发的姚小平低垂着头，和他一起被陪斗的还有几个平时爱与他在一起混的男同学，他们一个个都被刮成了清一色的“光头”。</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春天的太阳紫外线虽不很强烈，七八个“光头”整齐地在台子上站成一排，每个的头上都渗出了汗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光亮。台下，两千多师生深恶痛绝地在声讨无政府主义思潮，发言的人千篇一律地说着同样的话：什么是阶级斗争，这就是阶级斗争，这就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在青少年身上的反映，……，阶级斗争必须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阶级斗争一抓就灵。</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人们满以为姚小平会被判死刑，谁都明白弄死了人是要抵命的。家里出了个被“敲砂罐”（砍头）的人，姚之远只有在棚户区里夹着尾巴做人了，他无脸面对街坊邻居。姚之远痛定思痛，虽然识字不多，但他还是知道“子不教”，是“父之过”。他痛苦沮丧，闷闷不乐。<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当法庭宣布姚小平判处有期徒刑八年时，姚之远激动得哭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居然捡回一条命来。姚之远当即对着法庭连连鞠躬，不断地说：“感谢政府宽大！感谢政府宽大！”<o:p></o:p></P>

卢克强

谢谢<STRONG><FONT face=Verdana color=#61b713>vivienney发的图片。也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的倩影。听说器材由北京搜狐总部负责拍卖。拍卖时间大约在什么时候呢？</FONT></STRONG>

vivienney

据说已经有很多热心人感兴趣了，但因为在网上拍卖涉及到押金及交付等问题，所以由社区和咖啡兄牵头组织，应该很快就可以在北京举行正式拍卖了。有好消息我会及时发上来与大家分享的，
这里不用多次登录真不错～～：）

卢克强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3<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苏缘刚出院，心力交瘁的龚国强却病倒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国强的病在联合诊所看了好几次，吃了近半过月的药，一直不见好转，苏碧云要龚国强到大医院去看看，龚国强不愿去。他听信了门诊医生的话，不过是重感冒而已，无需大动干戈。正如医生所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情好转需要时间慢慢调养，也许这副药吃了就会好的。他就这样一次一次地期待着病情的好转。一个多月了，仍不见病情好转，反越来越严重，肚子开始发胀，吃不下东西，脚也有些浮肿。<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天，龚国强突然呕吐起血来，殷红的鲜血大口大口地从他嘴里倾泻而出。这下可急坏了苏碧云，她到单位上去找到领导，领导派了一辆小车来把龚国强接到了医院，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他的病，叫他转院，他被转到一家有权威的大医院进行全方位体检，结果是：肝硬化。这对本就遭受了重创的家庭来说，真是晴天霹雷。一向清高不愿求人的苏碧云，哭哭啼啼地央求医生用最好的药救治丈夫。她刚失去女儿不能再失去丈夫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这种病，如果控制住了，生命还是可以延续很多年的。以后千万注意休息，不可太劳累，更不能太悲伤。好好调养。”医生安慰苏碧云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从同事们来看望龚国强时那善意的微笑和过分的关爱中，龚国强怀疑自己患的是肝癌，是大家在隐瞒他。龚国强从同室病友家属口里了解到，与自己住一室的其他两个患者都是肝癌。他深信不疑，自己得的一定是同他们一样的病，是被“判”了死刑的人，为了让家人放心，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装着啥都不知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在医院里，由于门静脉高压，龚国强的胃还是不断地出血，大口大口的血从口里吐出来。他万念俱灰，只觉得眼前的太阳已不再是红色，阳光似乎越来越灰暗，生命就像一根快燃尽的蜡烛，到了尽头。他整天躺在病床上每天无休止地输水，忍受着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折磨。<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从来就不知什么是母爱、父爱的龚国强，格外的孤独。生病的人多疑，他认为许多事情妻子都在故意瞒着他。以前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他拿主意，而今，什么事情都不与他商量，把他置之度外，一切就苏碧云说了算。来看望的人总是重复着一句老话：家里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一心一意地好好养病。在他看来自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了，觉得住在医院里不是来养病的，而是来等死的。<o:p></o:p></P>
<P 0cm 0cm 0pt 11.75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para-margin-left: 1.12gd">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龚国强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小时候的许多画面：<o:p></o:p></P>
<P 0cm 0cm 0pt 11.75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para-margin-left: 1.12gd">族里几天前还看似春风满面的长须老者，突然间就直挺挺地躺在了祠堂里。于是，大人们就开始忙乎开来，满祠堂披麻带孝的人围着死者转来转去。特别是老族人死时，记不清做了多少天的道场。<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闭上眼睛，昏沉中的龚国强仿佛就看见祠堂里的那具僵尸，他搞不清楚是别人或是自己。尸体下那盏不分白天黑夜地亮着的灯，忽闪忽闪的，那是一束幽幽的火光，一个看不清面庞的戴着孝帕的人，蹲在尸体旁，把一个瓦罐油壶里的油往灯碗里倒，油已从灯碗里溢了出来，那人还在不停地向里倒，油流了一地。突然间，地上的油着火了，火苗直往上窜，裹尸体的白布燃了起来，火苗子越窜越高，祠堂里的木窗木棂，房檐房椽全燃了起来，没有一个救火的人。龚国强热得难受，浓烟呛得他喘不气来。他使劲地想挪动一下身子，但一点力气也没有。终于，他咳了出来，又是几口浓浓的血，血的腥气迅速地扩散在病房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爸爸，爸爸，你怎么啦？”他分明听到儿子在呼喊自己，可老是醒不过来，那几天龚国强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在阴间或是阳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生与死同夜与昼一样永远捉着迷藏，从没有机会照面。生者与死者之间永远是一个无法破译的谜，生者从来就不可能知道死者的情况，也许只有死者和死者之间才能见面交流呗！龚国强感觉就要和自己的女儿见面了，就要和已经记不清面相的父母亲见面了。说不清孰悲孰忧的龚国强太累了，他倚在阴阳的门槛间，即无力迈进去，也无力跨出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其实，人从来到世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必死的结局。<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死”对龚国强而言并不可怕，他怕的是亲人们对他的不在乎，此时的他，内心的孤寂是无法对自己亲爱的人袒露的。他怕的是自己提前走了，他一向爱怜的小尼姑谁来关照，他的一双儿女咋办？全家人的生活都得靠他呀！他能死吗？他有那么的担心和牵挂。他不甘心，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难道你就这样去了吗？不，你一定得活下去，你没有权利去死，你不能死，快回去。”冥冥之中，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对他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也许是意念吧，他居然挺了过来。没想到抽了三次腹水后，病情竟一天一天的好转起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医生终于把龚国强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可他却因此而欠下一大笔债务。单位上虽然把他住院的费用全付了，但有些不能报销的药费还得自己承担，每月从工资里面逐步扣出。龚国强只能长期在家里养病，不能上班了，也没有了驻外津贴，收入一下少了许多。半年后，他只能领百分之六十的劳保工资了，他们家的生活处于极度困难之中。<o:p></o:p></P>
<P 0cm 0cm 0pt">按道理龚苏缘应该由钢铁厂解决工作的，但钢铁厂不要女人，他们不是厂里的家属，没能得到相应的照顾，最多只能到厂里扶持的街道工业去。街道工业也不要，说龚苏缘有残疾，不好安排工种。<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好好的一家人，转眼间，死的死，病的病，残的残，支离破碎。这对苏碧云的打击真是不小，她以为是佛祖对自己为尼不忠的惩罚。她真想从新削发为尼，向佛祖虔诚认罪，求得全家的平安。可是，文化革命已经打破了大大小小的庙宇，哪里还有她求佛的去处。想在家里设佛台求主保佑，世面上连香烛都没有卖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每天凌晨时分，当家人正熟睡之时，苏碧云就起床跪拜在屋中，喃喃地祈祷着：愿亲人的在天之灵安息，愿菩萨保佑她的一双儿女不再出事，保佑丈夫一天天好起来，保佑她全家平平安安。<o:p></o:p></P>
<P 0cm 0cm 0pt">苏碧云终日生活在一种飘渺的寄托中。她的心灵很受伤，内心有诸多的苦闷，她不愿对丈夫说，怕给丈夫添忧愁。就这样默默地忍受着，煎熬着……</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3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 punctuation-wrap: simple"><B normal"><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B></P>

卢克强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32.15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outline-level: 1"><B normal">第  三 章  <o:p></o:p></B></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1<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outline-level: 1">龚渝初中的最后一学期基本上没到学校去上课，他们家出了大事。</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渝的姐姐龚妮媛和姚小芬小学是同学，因当年小学升初中考试成绩不佳，只考上了半工半读的厂办技校。她却“因祸而得福”，不属于下乡对象，直接进了一家机械厂当工人。她是老三届中的幸运儿。<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工作不久，龚妮媛便与在青海部队服役的一个小排长结了婚。<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长得不像她母亲那么清秀，一张脸全部可以用一个“大”字来概括，大鼻子大眼睛，嘴不仅大还显得丰满，个头也高大，足有<st1: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1" UnitName="米">一米</st1:chmetcnv>六二。经历了灾荒年的一代人，有那般个头的女孩不多。她那小排长却恰好相反，一切都是“小”，不仅个头小，鼻子小、眼睛小、嘴也小。小排长是从农村出来的，是一个孤儿，家里没有负担。起初，龚妮媛不愿意，龚国强却认为，军人的前途不可估量，小排长又很讨人喜欢，把龚国强和苏碧云哄得团团转。在父母的说服下，龚妮媛才与小排长结了婚。<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婚后，因为没有住房，小两口只能和父母挤住在一起，这给他们的夫妻生活带来诸多的不便，好在小排长探亲的时间不长。丈夫一走，龚妮媛就回厂里的单工宿舍住去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在学校读书时的成绩并不差，只是升学考试时失误才落入半工半读技校的。她在父亲的指导下写得一手好字，车间里写板报、办专栏总少不了她。不多言语的龚妮媛深得领导的器重，车间领导有心栽培她。<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可生活中的事情，往往是出乎人的意料。<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天，厂部接到一封群众来信，检举龚妮媛和车间主任张立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可是一件大事，车间主任与培养对象有那层关系还了得，岂不影响了党的领导的形象，何况龚妮媛还是“军婚”呢！那封信引起了厂领导的高度重视，他们立即派人到车间暗访，找到了写检举信的人，一个在车间打扫卫生的中年清洁女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女清洁工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笺纸，那是张立冬写给龚妮媛的情书草稿。字虽然写得潦草，辨认起来有些费劲，但还是能够看清楚信的内容：<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妮媛：<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我好想你，虽然我们天天都在见面，但只要你的影子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心里就像猫抓似的发慌。我多么想你时时刻刻在我的身边啊！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你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那么珍贵，我多么想天长地久的拥有你。我们为什么没能早相识呢？<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星期天我们在公园里玩得多开心啊！看到你那高兴劲我真快乐，我真想在大白天里，在众目睽睽下拥抱你。如果那天不是在公园里，假如只有我们两个，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特别想念野外的那片竹林，那个星光灿烂的夜晚，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吻，你敞开胸襟的那一瞬，你那玉一般的身体真让我消魂落魄，你的呻吟是那么的优美，你让我忘却了自我，忘却了万物，忘却了地球的转动。那一刻，我真正尝到了女人的滋味，我多么想与你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成为夫妻，告别这偷欢的日子。<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我很庆幸拥有了你——我的爱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想起你，心就会狂跳不已。白天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张我们曾经把它当床的办公桌，你躺在办公桌上的姿态便会在我眼前浮现，似乎那上面还留有你的余香，我全身发烫，像一团熊熊的烈火，假如你在身边我一定会把你熔化……，<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亲爱的媛媛，我没法再离开你，为了你，我什么也不顾了，甘愿死一百回，一千回。什么军婚受法律保护，谁保护你呢？法律知道你与小排长没有爱吗？没有情爱哪来的性爱，那样的生活对你不公平。我真的顾不了这么多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星期天我们再到第一次做爱的地方去，我一定会让你比上次更快乐！你一定要来，傍晚，爱你的立冬在竹林里等你。<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那是一封记载着两个苟且偷欢之事的信，是一封淫秽不堪的信，直让人心惊肉跳。仅凭那封信就足以够让他俩受的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厂领导了解情况后，觉得事关重大，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且不说伤风败俗，作风道德问题，单是“破坏军婚”这一条罪状就够他张立冬受的了，破坏军婚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龚妮媛是军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军婚。厂里马上成立了工作组，调查处理这件事。<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张立冬破坏军婚的事在厂里传开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我说张立冬老是叫小龚去办公室谈话，原来是公私兼顾，这下好，谈出问题来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小龚还不是，张主任一喊，她就兴高采烈地去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我说嘛，张立冬这么强壮，老婆在那么远的农村，一年回去一次，才住几天，他怎么就那么稳得起。”<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的个子那么大，她男人像个小鸡娃，她过得了瘾吗？嘻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有一次，我看到他两个在公园里耍，心里想，这样耍早晚会出事的，没想到真的出事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张立冬胆子也太大了，敢动军婚，这下，他娃完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肉电话比无线电波更快，人们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地议论纷纷。<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和张立冬成了厂里的特大新闻人物，全厂的人都在背地里指指戳戳地说着他俩的风流韵事。<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两人被厂里隔离审查，张立冬被限制了行动。工作组首先是叫他俩写检查反省，同时通报了龚妮媛丈夫的部队，还通知了张立冬的妻子到厂里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张立冬的妻子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又黑又瘦，才三十来岁脸上已经有了鱼尾纹。那双被猪草浸蚀了的粗糙大手，看就是一把勤劳持家的好手。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妻子和他是青梅竹马一个村的，他们小学、初中同学九年。她对自己的丈夫深信不疑，而且宽宏大量，很懂得怎样保护自己的丈夫。她对工作组的人说：“我丈夫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夫妻感情一直不错。他喜欢舞文弄墨，写那样的信是他没事练习作文。我很了解自己的丈夫，我们彼此很信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个星期过去了，张立冬和龚妮媛像串通好了似的不承认信上所涉及到的事。张立冬承认信他是写了的，那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一种愿望，并没有付诸实施，他写信不过是一种发泄，是过干瘾，打精神牙祭。<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部队的人来了，带来了小排长的意见。来人说：龚妮媛的丈夫再三强调，此事若是真的，他不计较龚妮媛，也不愿离婚，只是要求组织上严惩破坏他们家庭的另一方。<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张立冬的妻子一直在为自己的丈夫说话，她把他们多年来波澜壮阔的爱情，像说故事一样地说给工作组的人听，甚至于把那些羞于启齿的、两人在床上的事都抖了出来。她努力向组织表明：张立冬没有理由做对不起她的事，也不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有谁看到他们的？没有。总不能仅凭一张丢弃在垃圾篓里的废纸给人定罪吧？工作组陷入了为难之中。眼看事态就要平息过去，工作组的人对张立冬的看管也松弛下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然而，就在这时，年轻的、不谙人事的龚妮媛却没能经住工作组人员的劝诱，她的防线崩溃了。正当工作组人员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承认了与张立冬的事。<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中午，张立冬在去工作组办公室的路上与龚妮媛擦肩而过，张立冬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监视他们，小声地问龚妮媛：“你承认了没有？”龚妮媛轻轻地答道：“今天上午我承认了，我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说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占主动，我说此事与你没有关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啊！你太幼稚了，我完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张立冬脸一下变得苍白，他用异样的眼神看了龚妮媛一眼，没再说话调头就走了。龚妮媛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看着张立冬匆匆远去的背影，他的表情让她迷惑不解。“我把问题全揽了，对他是有好处的呀！他怎么还大惊失色的呢？”龚妮媛有些纳闷。<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下午，张立冬失踪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厂里立即与当地派出所取得了联系，人们八方寻找，没有一点踪影。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张立冬的消息。工作组的人员找龚妮媛谈话，问她最后一次见到张立冬是什么时候。起初，龚妮媛不肯说。工作组的领导给她摊了牌，龚妮媛一听，马上回想起那天中午他们在路上相遇的情形，她预感到不妙，一下哭了。她一五一十地把最后一次见到张立冬的事给工作组的人讲了。第五天，派出所接到当地农民的报案，附近堰塘里浮起来一具死尸。死尸被打捞上来，是张立冬的尸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张立冬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在全厂传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张立冬的妻子同厂保卫科长去确认了尸体。从现场回到了厂里，那个黑瘦的女人没有哭，一脸木纳，机械地跟着保卫科长走进了办公大楼。<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当她路过工作组的临时办公室门口时，下意识地朝里面瞥了一眼，看到龚妮媛在里面，这个一路上沉默的女人，突然像一只受伤的母狮，疯狂地扑向龚妮媛。她不要命地扑上前去撕打龚妮媛，哭喊着，用最肮脏、最恶毒的话辱骂她，要龚妮媛还她男人。龚妮媛则像一具木头似的任凭其撕打，她的脸被抓了许多的血印，颈子被那女人掐得鲜血直流，头发被抓掉一大把，胸前的衣服也被撕烂了。那女人的动作极快，保卫科长没能拦住，慌乱中，还被那女人咬伤了手。她要去扒龚妮媛的裤子，扬言要大家看她的那个部位到底有啥不同，竟然把自己青梅竹马的男人勾了去。她粗野地要去抓龚妮媛的下身，工作组的几个人来了，大家好不容易才把张立冬的妻子拉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第二天，满脸憔悴的龚妮媛来到车间，同事们见到她，谁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全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在背后骂她。龚妮媛装着没听见，径自朝张立冬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张立冬的妻子在里面收拾丈夫的遗物。龚妮媛进屋什么话也没说，把挂在墙上的那套张立冬常穿的工作服拿了下来，捂在脸上大哭，她不停地撕咬着那衣服，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喊道：“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我不是人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哭声惊动了车间的同事，人们围在门口惊异地看着龚妮媛几乎疯狂般的嚎叫。突然，她放下手中的衣服，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把抽屉里那本还没写完的信笺纸翻了出来，一张一张地撕下来往嘴里塞。张立冬的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龚妮媛已经吞了好几张纸到肚子里去了，人们才醒悟过来。几个女同事冲进了办公室，她们把龚妮媛还没撕完的信笺纸抢了过去，把她往门外拉，龚妮媛死死地抱着那张办公桌声嘶力竭地嚎叫。那是她和张立冬曾把它当床的办公桌，他俩曾在上面寻欢作乐。人们把她的手掰开，她一下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办公桌的腿，发辫也散开了，头发遮住了整个脸面。她一会儿嚎叫，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喃喃自语。<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嘿，偏房比正房还要哭得伤心，真是怪事。”<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她以为自己是个啥，不过是个破鞋而已。”<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勾引人家有妻之夫，真不要脸。”<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作风这么坏，还想入党。”几个女人在门外大声地、用鄙夷的口吻议论着，像是故意说给龚妮媛听。<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走，走，走，各人到自己的岗位上班去。”厂工会的领导和两个女工会干部来了。门口围着看的人陆续离去，张立冬的妻子被叫了出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两个女干部想把坐在地上的龚妮媛扶起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却像疯了似的不停地用头去撞那办公桌，工会干部连忙把她拉开，不住地劝她。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坐在椅子上抽泣着。两个工会的女同志轮番给龚妮媛做工作，在劝解中不乏也含有批评。不多会，部队干事来了，他转达了龚妮媛丈夫的意见。龚妮媛却冷冷地说：“叫他回来，我们离婚。”<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个女工会干部说：“这个事情你要冷静，慎重一些，现在张立冬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再追究了，难得你丈夫这么宽容，他不计较你的过错就得了。年青人嘛，犯错误是难免的，只要改了就是好同志，以后好好地和丈夫过日子就行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还是那句话：“我跟他离婚。”语气有些硬。<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小龚，别这样，现在你是错误方，你丈夫能这样宽容你，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应该知足。”另一个女工会干部说道。“我们的婚姻不幸福，从开始我就不同意，是父母硬要我和他结婚的。”龚妮媛固执地辩解道。“小龚，你可不能那么说，你们的婚姻有哪点不好？一个是解放军，一个是工人，真正的无产阶级相结合，般配嘛！再说，你是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丈夫不提出离婚，你能离吗？”女工会干部说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没再说什么。工会领导见龚妮媛情绪稳定了，就叫同来的两个女工会干部送她回宿舍。<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临走时，厂工会领导干部把车间书记找来给他打招呼：“你们车间出的这个事情，叫大家不要再议论了，小龚明天就回原来的岗位上班。事情到此为止。”<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第二天，大家都已经工作好一会了，仍没见龚妮媛来车间。既然领导已经打了招呼不要再议论龚妮媛的事，大家也就没谁再过问她。都已经快吃午饭了，车间书记问了几个在龚妮媛旁边岗位上的工友，都说没见龚妮媛来车间。车间书记到处打听，又问了龚妮媛同寝室的女友，女友们说龚妮媛昨天根本就没回寝室住。车间书记赶紧向厂里汇报，厂领导立即与龚妮媛母亲取得联系，问龚妮媛是否回家，她母亲说龚妮媛没有回家。厂领导有些着急了，马上叫车间书记发动人找，他们唯恐再发生张立冬类似的事件。在厂周围找遍了，仍没有龚妮媛的消息。<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下午，苏碧云赶了到厂里，车间书记在向苏碧云谈到龚妮媛昨天在张立冬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时，一下想到张立冬的办公室，赶紧找来人把办公室的门撞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门被撞开，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在那还不足<st1: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10" UnitName="平方米">十平方米</st1:chmetcnv>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纸屑，文件袋和工作情况记载表甩了一地。龚妮媛胸前双手紧抱着那半本没写的空白信笺纸，双目紧闭，身旁有一个开了盖的空药瓶。她直挺挺地躺在桌上，睡得十分安详。苏碧云第一个冲进了办公室，她声音嘶哑地喊着“媛媛！媛媛！”向女儿身上扑去。龚妮媛的手脚冰冷，她早已停止了呼吸。<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苏碧云扑在女儿身上，使劲地摇着，大声地哭喊：“媛媛，我的媛媛啊！我的女儿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那哭声让人揪心，那哭声让心颤。突然，苏碧云止住了哭声，一下倒在了龚妮媛的尸体上晕了过去。几个妇女扶着她，手忙脚乱地掐着苏碧云的人中。<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处理完龚妮媛的后事，从外地赶回来的龚国强搀扶着妻子，悲切地回到家中。夫妻俩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大女儿，竟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们。那晚，苏碧云翻出了她珍藏多年的香炉和为数不多的香烛，把它放到五斗柜上龚妮媛的遗像前，她点燃了香烛，两手放在胸前，十分虔诚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的梵语。<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国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满脸忧伤，眉宇间的川字沟壑越发深了，两眼布满了血丝。他默默地望着女儿的照片出神。那是龚妮媛刚参加工作时照的相，梳着齐耳长的小辫，一双清澈神气的大眼睛，青春活泼，笑得十分灿烂，非常阳光。龚国强的双眼模糊了。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香烛气味，他闭上疲惫的双眼，那久违了的香烛气味把龚国强带回到了二十多年前。<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国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跟着爷爷奶奶在伯父家长大，伯父颇有家产，是伯父供他念的书。一九四九年春，潇洒倜傥的龚国强在重庆就要大学毕业了，准备毕业后回广西老家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此时的中国，正在经历着重大的变革，龚国强接到伯父举家迁海外的信和一笔钱后，从此就和伯父失去了联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当时重庆时局混乱，物价飞涨，龚国强身上的钱很快就所剩无几。他四处找事做，一时找不到工作。为了节约开支，他只好在磁器口的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继续找工作。辛苦奔波了好些天，已身无分文的龚国强，屋漏偏遇连日雨，偏偏生起病来。头昏脑胀还有些发烧，两天没有好好地吃一餐饭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工作依旧没有着落，在外瞎撞了一天的龚国强一无所获，无精打采地坐在嘉陵江边，望着涛涛的江水，看着一艘一艘的帆船在江心驶来驶去，他不免想起了家乡——北海的沙滩、贝壳、渔船。他十分惆怅，伤感。不知伯父他们在哪里，爷爷奶奶还好吗？他不明白偌大的重庆城怎么就没有他的栖身之处！脚下的路在何方。<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天已近傍晚，他忍着饥饿和病痛，沿嘉陵江边的一条小路步履艰难地向上爬去，悬崖处有一座庙宇。哎！人倒霉了，到庙宇去求一签，算一卦，也许僧人会给自己指一条路。小路石梯越来越陡，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喘喘气，终于，他爬了上去。<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庙宇的屋顶上有一块向外凸起的大岩石，岩石上长有一棵黄葛树，黄葛树的枝叶并不茂盛，根系却很发达，牢牢地抓在岩石的缝隙里。<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庙宇因年久失修已破烂不堪，庙门敞开着，他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里面没一个人。岩壁上有石刻佛像，佛像前面的烛台上几束香已快燃尽，一缕缕青烟飘然而上，散发出着浓浓的香味。临悬崖边筑有一堵半人高的墙，上半部空着，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窗棂，屋子里的光线就全靠那里透进来。<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国强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问道：“有人吗？”没有人回答。<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屋里有没有人？”还是没人回答。<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最里面的一间小屋子，门紧紧地关着，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走了一天路的龚国强又累又饿，他有气无力地靠在烛台边。香烛的气味使他感到对眼前的事物有些飘渺，竟昏昏地入睡了。待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眼前蹲着一老一少的两个尼姑，他十分诧异地想站起身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别动！”<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年老的尼姑一只手按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的三根指头正搭在他的左手脉搏上。小尼姑一只手端着一小碗水，另一只手拿着个盛满水的小勺子，正准备喂他。见他醒来了，不好意思地将小勺子放进了碗里。龚国强抿了抿嘴唇，唇上还有丝丝甜味。<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你脉搏太弱，病得不轻啊！身子有些虚脱，没吃饭吧？”老尼姑问道，龚国强点了点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年轻的小尼姑长得很清秀，顶多只有十五六岁，老尼姑少说也有六十好几了，两个尼姑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老尼姑接过小尼姑手中的碗和勺子，放了一颗药丸在龚国强嘴里，然后一勺一勺地喂他糖水。小尼姑一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摸捏着佛珠喃喃地念着梵语。龚国强感激地看着眼前的这一老一少。龚国强的身体太虚弱了，老尼古破例让他在尼姑庵的烛台旁睡了一宿。<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第二天，龚国强觉得精神好多了，准备起身辞别两尼姑。老尼姑告诉龚国强说：“昨天我们在化龙桥化缘时，听人说城里有个药业公司在招收职员，要的就是大学生，你可以去试试。”<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老尼姑给了他几颗药丸，并一再叮嘱他按时服药，还给了一些她们化缘来的小钱。<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国强连忙赶到城里去应试。果然，是一家医药公司在招人，他顺利地通过，被录用了。有了工作，他并没有忘记两位好心的尼姑，几乎每个月发了薪水他都要到尼姑庵去一趟，捐一点钱给她们。<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那年冬天，老尼姑病倒了，再不能带着小尼姑到处化缘，她们的生活非常窘迫。终于，老尼姑因病圆寂。临终前，她把小尼姑托付给了龚国强，并为小尼姑做了还俗的法事。后来龚国强娶了小尼姑，那个小尼姑就是他的妻子苏碧云。<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苏碧云是一个孤儿，她不忘师父的养育之恩，师父的灵柩埋在倒塌了的尼姑庵下，她怕师父一个人孤寂，就一直守在磁器口这块土地上哪里也不肯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第二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为了纪念那段不平凡的情缘，他们给女儿取名妮媛，即“尼缘”的谐音，意在尼姑庵里结下的缘分。女儿妮媛是三个孩子中最懂事的一个，逆来顺受非常听话，从不与父母争吵。至参加工作以来每个月的工资都全部交给母亲安排，从不乱花钱。在家里常帮母亲做家务事，邻居们都夸她是个有孝心的乖女儿。<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妮媛的自杀使龚国强极度悲伤。<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女儿就这样离他们去了，走得那么的匆忙，走得那么的年轻。好几天不思茶饭的龚国强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女儿的相框，抱在胸前像孩子似的嗷嗷大哭起来。苏碧云也不再念梵语，搂着丈夫痛哭，龚渝和龚苏缘一个抱着爸，一个抱着妈，一家四口人哭成一团。<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几天后，龚国强回外地的办事处去了。苏碧云常常望着妮媛的照片发呆，深夜里一个人偷偷地哭泣。龚渝把姐姐的照片藏了起来，过了好些日子，苏碧云的情绪才平稳了一些。<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o:p></P>

卢克强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8.1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B normal"><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2<o:p></o:p></FONT></B></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自从龚妮媛死后，龚苏缘开始像姐姐那样在家里帮着妈妈做家务。<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星期天，龚苏缘和妈妈很早就起床了，她们把家里该洗的被单、蚊帐拆了背到河边去洗。<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突然，一声巨响，一个东西重重地砸在了龚苏缘的肩上，她“哎哟”地一声，一下倒在了水边。两只脚浸在了水里，裤子也被打湿了半截，幸好那地方还平缓，要不，可能整个人都会落入江去。同时，附近几个洗衣服的女人也在惊叫。苏碧云丢下手中的衣服赶紧去扶女儿，旁边有一块铁渣。龚苏缘的手下垂着，一动也不能动，她已痛得昏了过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快来人啊，帮帮我，我女儿被砸着了。”<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苏碧云呼天抢地向周围的人们求救。<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江边洗衣服的许多人围了过来。她们七手八脚地帮着苏碧云把龚苏缘抬到了岸边高处。“这是从钢铁厂那边飞来的炉渣，飞了好多块过来，我如果不是躲得快也被砸着了。”一个与龚苏缘差不多大的姑娘说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可能是刚出炉的‘尖脑壳’炉渣滚进江里爆炸了。”一个工人模样的男人在说，“你们摸，这炉渣还是热的。”那个男人摸着地上的炉渣对大家说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几个妇女用手去摸了摸。“哎呀！真的，好热。快去找水上警察，叫他们来看。”<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嘉陵江边，有一个大渣场，钢厂的废炉渣全往那里倒。他们所说的“尖脑壳”就是凝固了的废铁渣，下面大上面小，足有一个立方米大，是厂里用铁皮火车厢装着直接从炼钢车间里拉出来倒的，温度很高。<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找水上警察干啥，要找钢铁厂，是他们厂出的事故，该由厂里负责。”几个好心的妇女给苏碧云出着主意。苏碧云已没有了主意，守着女儿只知道哭，她被这天上飞来的横祸惊得不知所措。<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你们别动这孩子，我跑去找水上警察来看了再说。”还是那个工人模样的男人有主张些。说完他向码头那边的水上管理办公室跑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不多会，那个男人带着四五个水上警察来了，还抬了一个担架来。此时龚苏缘已经醒了过来，她边哭边呻吟着，左手一点也不能动弹。几个妇女帮着苏碧云把还没洗好的衣服拧干水后放到了背篼里，苏碧云背着背篼紧跟着警察急匆匆地往街上的医院赶。<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在医院里刚做完一些简单的救护，钢铁厂的人接到水上警察的报告后，火速赶来了，他们把龚苏缘接到了厂职工医院去治疗。<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龚家走的是什么运，尽管苏碧云清晨和夜里都那么虔诚地向佛主祈祷保佑他们一家平安，却依旧没有逃脱噩运。<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龚国强向组织申请休假，他在医院里伺候着女儿。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医生告诉龚国强，龚苏缘的手已经残废了，不可能复原，好在保住了手臂不截肢。即便是这样，但对龚国强来说仍是重重的一击。他还没有从大女儿的自杀里解脱出来，又遇到小女儿受伤致残，整个人的精神几乎垮掉了。他和苏碧云最担心的就是女儿今后的岁月怎么过，夫妻俩常背着女儿落泪，长吁短叹。女儿的残疾虽然换得了留城，免去了下乡，可他们宁愿让女儿下乡，也不要这样来换得病残指标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卢克强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B normal">2<o:p></o:p></B></FONT></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九七二年春节后，迟玫随学校的同学集体下乡到长江下游的山区。<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pagination: widow-orphan" align=left>“迟玫，迟玫，琴，琴，把琴带走”。杨雪手里拿着一把胡琴，向着正要发动的汽车跌跌撞撞地跑来。那一声声嘶哑的呼喊，回荡在宁静的夜空。<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pagination: widow-orphan; mso-char-indent-count: 1.75" align=left>“哎哟——”一声惨叫，杨雪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车下送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出事的地点涌去，人声喧哗起来。杨雪在地上爬着，嘴里不住地喊：“琴，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妈妈，妈妈<FONT face="Times New Roman">&shy;</FONT>——”迟玫不顾一切地从卡车的栏板向下翻，与迟玫落户在同一处的同学童玲，在车上拉着她，不住地提醒她“小心，慢点，慢点！”<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1.75">迟玫跳下车扑向人群中的母亲。母亲用手指着车轮底下的二胡，“快，快，把琴捡起来。”迟玫没去捡二胡，将地上的母亲扶起来，“哎哟——”又是一声惨叫。人群里骚动起来，有人小声在说：“可能脚摔断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妈妈——，妈妈——”悲戚的哭喊牵动着车上车下即将离别的亲人们，顿时，哭声一片。迟得才和儿子迟生拨开人群，冲到杨雪面前。<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迟玫，迟玫，快上车！”童玲使劲地在车上喊。<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嘟……嘟……”几十辆汽车喇叭一起鸣笛，刺耳的喇叭声压住了她的呼喊，<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压住了人们的哭叫声，压住了车上车下亲人们的道别声。<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汽车开始缓缓发动，长长的车队一边鸣笛一边缓缓地向前移动，驱散了车下围观的人们，迟玫边哭边迅速地爬上卡车，公路两边送行的人群向着车上的人不住地挥动着手臂，声声地呼喊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车下，迟玫的父亲搀扶着母亲，母亲痛苦不堪的脸上满是泪水，父亲一脸的阴沉，弟弟手里拿着那把已经被摔断了的胡琴，呆呆地看着车上的姐姐。<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1.75">那是迟玫家唯一的一把胡琴，迟生每天到师傅那里去学了回来再教她，姐弟俩练习一把琴。杨雪怕女儿在农村蹉跎岁月，好不容易说通了儿子让迟玫把胡琴带到乡下去练习。临走时迟玫却忘记拿了，杨雪匆匆忙忙跑回家去取来，慌乱之中，琴摔坏了不说，人还受了伤。<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迟玫在车上满眼悲凉地望着家人，没有道别，只有哭泣，她心里非常难受。<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长龙般的汽车缓缓地驶向朝天门码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9pt; LINE-HEIGHT: 150%"><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噹！噹！噹！”解放碑的钟声响了三下，已是凌晨三点。朝天门码头十分静谧，趸船上的灯光格外昏暗。江中倒映着岸边的建筑物<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一阵风吹过，那些建筑物在水中扭动着身躯。尽管几十辆汽车同时停在朝天门，仍未唤醒沉睡的码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1.75">“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千多号人就要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了，离开生养他们的父老乡亲。一分钱，仅仅只花了一分钱的手续费，就在派出所撕掉了他们的那一页户口，从此被这座城市注销。对自己的这一“革命行动”将意味着什么呢？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呢？年青的心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4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千多人在朝天门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已是清晨五点钟，队伍才开始慢慢地向河边的趸船移动。一艘货运船（五十年代就经改造的、前国民党时期的登陆艇）在趸船的深水处等着运载他们。<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薄薄的晨雾弥漫在江面上，早春二月的寒气仍旧逼人，迟玫不时地打着寒噤。队伍很有秩序地向前移动，虽说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可几乎全都少年老成地拖着沉重的步履一步一步地靠近趸船。<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码头上，没有支边时火车站的火热场面，没有专门欢送的队伍和锣鼓，没有高音喇叭的喧闹，也没有人大声喊叫，连岸边送行的人都不多，只有偶尔传来低声的话别和轻轻地抽泣声。<o:p></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雾，给江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趸船上的灯光眨着疲惫的眼睛，岸边的高楼、灯光映在水中，被水波折叠成无数的碎片泛着鳞光。长长的队伍里在沙坝里缓缓地蠕动着，朦胧中依次静静地上了一艘大货船，一切都是那么有序。<o:p></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天，已大亮，江边的雾逐渐散去。停歇了一夜的船舶终于苏醒，码头上喧哗起来，轮船拉响了汽笛，从船头传来了绞锚的铿锵声，船上一阵骚动。人们又开始了一天新的忙碌。<o:p></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许多同学挤在船舷边，流着泪向岸上的亲人们频频挥手。<o:p></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迟玫没有到甲板上去，她躺在底舱自己临时铺的地铺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不知是谁在吹口琴，吹的是一首最流行的知青歌：“我站在船头上，回头望红港（朝天门），雾茫茫，哭声多凄凉，不见儿的亲爹娘……长江嘉陵江后浪推前浪，载着知青奔向远方。”有人跟着曲子凄戚地在小声哼唱。突然，那人不唱了，呜地哭了起来。她这一哭，惹得大家都跟着哭了。船舱里，气氛格外压抑。迟玫受不了舱里憋闷，她含着眼泪爬上了甲板。<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轮船正缓缓地离开岸边。两江交汇处，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嘉陵江水清澈碧绿，长江水象泥一样的黄。<o:p></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迟玫没有哭，她只在心头流泪，一切都是早就注定的。要想得到工作，要想今后的生活好过一些，就得跟大多数同学一样必须先下乡。“老三届”不是已经有人调回来了吗？前车之鉴，这是无法逆转的潮流，对迟玫来说，这也是她唯一的选择。<o:p></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迟玫倚在船的栏杆边，望着逐渐远去的朝天门，依山建筑的楼群越来越模糊。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不管怎么艰难，哪怕用一生的努力，我一定要回来！要把下了的户口重新上进城。<o:p></o:p></P>
<P 0cm 0cm 0pt; LAYOUT-GRID-MODE: char;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punctuation-wrap: simple;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整天，迟玫几乎全是在甲板上度过的，虽然在几天前自己就没好好睡过觉了，但她却一点也没有倦意。长江两岸的山，江上过往的大小船只，岸边戏水的野鸭，不时掠过水面的江鸥……对初出远门的她，都是那么新颖，她被眼前的美丽景至所陶醉，暂时忘却了离别的愁怅。<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船在江上航行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在长江边的一个小县城靠了岸。码头上，来接知青的货车，长长的一队早等在那里了。迟玫和童玲刚下船，就有人来问她们是到哪个公社的，那是专门负责联络的工作人员。在他的指引下，迟玫和童玲很快就找到了云寨公社的大货车。<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车旁围了一大圈人，她们的行李已被搬运工用板车拉到汽车旁。一个公社干部手里拿着一张花名册正逐个地点名，被喊到的人首先到行李堆里去找好自己的行李，再把行李递给车上的人，然后爬上车坐在行李上。全公社一共十二个知青，等人上齐后汽车就启动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汽车向县城外一座大山的纵深驶去。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座更大的山脚下，车停了下来。路边有一个非常简易的厕所，公社干部招呼大家下车解手。<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几个女生首先跳下车。<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那是什么厕所呀？就一个大粪坑，脏极了！粪坑四周用玉米秆围起来，天上没有盖，粪坑里装得满满实实的，粪水溢了出来，周围满地的粪便，脚都没处搁。几个女同学抱怨地嘀咕着，但还是只好将就方便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你们怎么不去解手呢？好香哟，真正的粪土香，包你们闻了长生不老。”<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一个男同学边往车上爬，边对大家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好脏哟！简直是臭气熏天。”已经爬上车的一个女同学撇着嘴说，还用手在鼻孔前扇了扇，似乎那臭气还在鼻腔里残存着。她看了一眼车上的公社干部，公社干部笑了笑，说：“这一路全是上山，路边再没有茅厕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光秃秃的大山，仰着头才望得到山尖，一条“之”字形的盘山公路直达山顶。汽车在仅能通一辆车的公路上爬行，弯来拐去的行得很艰难，在螺旋般的山路上，每转一个急弯就让人悸栗。公社干部说这座山以前不通公路，是几年前森工局为了运木料出来才修的一条简易公路。如果不翻这座山，汽车就必须再向山里多行驶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当车开到半山腰时，从车里往外探视：呀，好险！路边没设防护拦，黄土上没长一棵树，连草也见不着一棵。假如汽车不慎翻了下去，准会骨碌碌地直滚到山脚下，车上的人保准一个也别想活出来。车上没一个人说话，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外面，手心里都捏出了汗。<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快上山顶了，路边出现了一个三合院，公路离院门最多只有<st1: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2" UnitName="米">两米</st1:chmetcnv>距离，院落的一角旁边堆满了柴草。柴草旁一个急弯，汽车行驶到那里就被卡住了。驾驶员无论怎样加大马力，总是上不去。公社干部叫大家下车来推。十几个人全下来了，“突突突”驾驶员再次加大马力，公社干部喊着“一、二、三，用力！”大家使劲地推着汽车，汽车一动也不动。几个农民出来了，他们蹲在院门前，面无表情司空见惯似的看着正忙活着的一群人。<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妈的，啥路哟！”有人骂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本来路就不宽，旁边还堆那么多的柴草。”<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这路也修得怪，怎么修到人家的屋跟前，不光是急弯还是一个陡坡。”<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这些人住到这山顶上，他们吃啥哟！”<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驾驶员叫大家去捡石头，知青们向四处散去。他们从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抱来了些石块，垫在了车轮下。一阵吆喝，汽车“突突突”的吼叫着，终于爬了上去。拐过了弯，人们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到了车上。<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驾驶员解开了胸前的棉袄扣，额头上依然是汗渍渍的。他把车开到在较宽敞的路边停了下来，叫大家下车休息一会儿再走。山顶上有一辆下山的货车正等在那里，见迟玫他们的车上来后那辆车才开始发动。迟玫先前还在想，仅够一辆车通过的路，如果遇到有车从山上下来怎么错车哟！<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在那条路上跑车的驾驶员都懂，上山和下山前，都要先看山路上有没有汽车在行驶。如果有车，他们就会把车停在宽一点的路边上，等错过车后再走。跑那一线的驾驶员很自觉，上山和下山的心里都有数，谁先等着谁就先走，已成了不成为文的规矩，没有人耍霸道，开霸王车。不过，那一路的车也实在少得可怜，堵车的事是很难发生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歇息了一会儿，迟玫他们又开始上路了。汽车在山间纵横交错的沟壑里环绕了一阵后，翻过一座大山便进入了盘亘交错的山岭。下午，他们才到达插队的区政府所在地。<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公社干部把十几个知青安排在供销社的招待所里，并告诉大家说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个集市，每周星期日逢场。邮局、医院、信用社都设在这里，全区十个公社凡是有外地寄来的包裹、汇款单都只能在这里来取。云寨公社离这里还有几十里山路，今天已经无法走了，只有等到明天再走。<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第二天快到中午了，云寨公社各队的农民陆续赶到了供销社，把分配到自己队的知青一个个地接走了。来接迟玫和童玲的农民对她俩非常热情，不让她们拿一样东西，连她俩随身携带的黄挎包都被抢去挂在了挑子上。两个农民手上各自拿着一根丁字形的木棒，迟玫怕他们拿着木棒不好走，说：<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把你们手里的木棒给我们拿吧！”农民笑呵呵地说：“不碍事，不碍事。”说啥也不肯给她们。<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农民挑着行李在小路上步履轻盈地飞奔，迟玫和童玲两手空空的紧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后，只见农民把木棒杵在地上，把肩上的扁担架在木棒上。此时迟玫才弄懂他们手上为什么要拿根木棒了。山路窄小，极少有平坦的地方，原来他们拿根木棒是便于解决中途歇息的问题。<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路上，迟玫和童玲不时地向农民打听这打听那。很多时候他们像听不懂似的，只是呵呵地傻笑，不作回答。<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山间小路曲曲折折，两旁树木郁郁葱葱，松树、杉树、桐子树随处可见。时不时地还能看到一两棵白果树，白果树的叶子还很小，嫩嫩的，像一把把袖珍小绿扇缀在树枝上。地上腐烂了的松针气息弥漫着山间，那气息直透出大自然的纯朴、真实，人与大自然仿佛是在一个庞大的广场上跳着贴面舞，近得连那均匀的呼吸都能听见。林中不时传出山羊“咩咩”的叫声，放羊的孩子停止了一切活动，屏息伫立一动也不动，充满幼稚的瞳仁十分好奇地、一眨也不眨眼地、傻傻地盯着他们一行人。<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四人紧赶慢赶在接近傍晚时分才到达生产队。<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他们走到半山垭的一个农民院子，院子前有一块小地坝，刚进院子，一条大黄狗从里面蹿了出来，向着迟玫和童玲“汪汪”直叫，吓得她俩慌忙躲到两个农民中间去。农民呵呵地笑着，用手里的木棒赶大黄狗，吆喝它进屋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屋里的人听到了狗叫声都走了出来，一个年青的农妇大声地骂着狗。在主人的呵斥下，大黄狗停止了狂吠，嘴在迟玫和童玲的裤脚边嗅来嗅去，她俩一动也不动地，紧张地、两眼直盯着大黄狗。<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农妇随手拾起门口的一根柴棍子，把狗追到了院子外面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农民卸下肩上的挑子，其中一个大声地喊道：“大嫂，把钥匙给我。”年青农妇递给他一把钥匙。他把中间的那间房门打开了，招呼同他一起挑担的人把东西搬进了屋。<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这就是你们的屋，我叫钱福来，就住在你们隔壁，我父亲是大队治保主任，有什么事可以找我。”<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开房门的农民对迟玫和童玲说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整个院子就只有两家人，钱福来一家和他伯伯一家。迟玫她们的屋夹在两家人的中间，很安全。<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那是一间长条形的屋子，里面黑洞洞的。对着门的最里面摆着一张老式大木床，床旁边有一个装粮食的旧木柜，木柜上放着两口新木箱。箱子没有上漆，散发出新鲜的木质气味，很显然，是才做的。木柜的旁边有一道门，其实也说不上是门，那只是在墙上挖掘的一个洞而已，有一人多高。钱福来对迟玫她俩说：“这木箱是专为你们做的，一人一个。队长说了，等木料干了后，再给你们做一张床。现在你俩凑合着，挤在一块睡。等会儿收工后队长还要开社员会，你们收拾一下吧。”钱福来交代完后就出去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从门洞再往里走是新修的半间厨房，土墙的泥还是湿的，散发着泥腥味。灶台是刚砌的，灶口上放置的铁锅很大，是新的。屋角里堆得有柴禾，墙边摆放着两把新锄头，还有两个很大的、足有半人高的咸菜坛子。迟玫把坛子的盖揭开来看，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很干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门边。小姑娘瘦瘦的，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一张樱桃小嘴紧闭着，水灵灵的、像杏仁般大的双眼忽闪忽闪地、毫不胆怯地看着她俩，看不出是蓝色还是黑色的衣服，胸前积了一层厚厚的污垢，光光的有点发亮。<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你叫什么名字？”童玲拉着她的小手问。小姑娘将手抽了回去。迟玫忙从黄挎包里掏出两颗在路上未吃完的水果糖塞到她手里，“叫什么名字？跟知青姐姐说，别怕。”<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细妹，细妹，回来了。”隔壁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我回家了。”小姑娘挣脱迟玫的手，笑着跑开了，稚嫩的声音甜甜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迟玫和童玲分别把自己的背包打开，拿出各自的单人床蚊帐，并列挂在了那张大床上。两件单人蚊帐挂在一张床上，都还显宽绰。童玲的蚊帐挂在里面，床上还没有收拾好，她就掀开前面迟玫的蚊帐钻了进去，睡在里面说：“哎，脚痛得很，好累呀！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了。”尔后，她又有些自嘲地笑着道：“嗨，迟玫，你瞧，你那蚊帐的背面像一堵墙似的把我们两个隔开了，不过，是一堵纱布的透明软墙，多有意思啊！”瞬即，迟玫也倒在了床上，她俩隔着蚊帐的那层薄纱直直地平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着一路上的感受。外面不时地有人在说笑，还有人在问知青来了没有，是男的还是女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突然，钱福来在门口喊：“老迟，老童出来开会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钱福来的这一声咋呼让两人听起来怪别扭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到谁这么叫过她们。两人惟恐听错了，几乎同时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道：“他喊的啥子哟？”<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老童，老迟。”两人几乎又是异口同声。<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山民尊敬他人，喜欢在姓的前面加上一个“老”字，表示礼貌。但也不至于加在她俩的姓前，她们那么年轻，无论如何也和“老”字挂不上钩呀！<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她俩相互指着对方的鼻子，迟玫说，“老童！”童玲说，“老迟！”然后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地笑个不停。钱福来再次来叫她们，两人才起床到门外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全生产队只有九户人家，小小的院落中却站满了人，大都是些拿着锄头的男人，有三五个姑娘站在院子里最不起眼的角落，不时地用眼瞅迟玫和童玲，小声地嘀咕着。队长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长得却很敦实，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一开口就把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他一字一板地道：“社员同志们，今天，我们队里来了两个女知青，她叫……”他用手指了指迟玫，“我叫迟玫。”迟玫连忙说道。队长又用手指着童玲说：“她是……”显然，她们俩谁是谁，队长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我叫童玲。”童玲小声地说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她们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到我们这里来插队的。各家各户回去后，把你们家里的咸菜给知青同志端一碗来，要最好的。今天晚上的晚饭，就在治保主任家里吃了，明天保管员记住把粮食称好还给他们。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各小组该做‘么里’（什么）的还是做‘么里’。完了，散会。”<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那天晚上，她们在治保主任家里吃了插队来的第一顿饭。一碗玉米面饭（用玉米面做成的干饭）下咸菜，玉米面饭下埋藏了一个猪油煎的荷包鸡蛋，一股浓浓的腊油香味。治保主任大概五十多岁，黑红黑红的脸，显得很健康。吃饭的时候她俩才听说，钱福来是一个比她们只大四岁的年轻人，才满二十二岁，刚从部队复员回来，还没讨媳妇呢！这让迟玫和童玲十分的诧异，在她们的眼里，钱福来最少都应该是一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看上去起码有三十来岁。<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第二天一早，生产队长就给迟玫她们端了一碗咸菜来，叫她们倒进咸菜坛里去，并告诉她俩那两个坛子一个是用来盛干咸菜的，另一个是用来泡酸菜的。还给她俩一个月的口粮背来了，叫她们休息一天后再出工。<B normal"><o:p></o:p></B></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出工的第一天，队长安排钱福来带迟玫她们到岩上去点洋芋。她俩分在钱福来的生产小组，由钱福来带她们出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吃过早饭，她俩跟着钱富来走到一座山岩下，山岩又高又陡，岩壁处放着一架长木梯，那木梯大概有三四米高。钱福来把锄头扛在肩上，一只手扶着锄把，另一只手扶着梯子轻松地爬了上去。他站在木梯的最上面叫迟玫她们上去，迟玫照着钱福来的样子向上爬，她有些害怕，脚在木梯上直打颤。钱福来在上面笑着说：“别怕，上来吧！梯子不会倒的，它是固定在岩石上的。”<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尽管这样，迟玫还是怕。她壮着胆，学着钱福来的样子上了梯子，可是不行，一只手扶住梯子，另一只手还要拿锄头，脚老是打颤，怎么也上不了第二步。钱福来看着迟玫那模样直笑。他把锄头放在地上，顺着梯子下了去，叫迟玫她们把锄头递给他。钱福来把她倆的锄头都扛上去后站在上面说道：“上来呀！”她俩相互看了看，“我先上去，你在下面把梯子扶住。”童玲自告奋勇地说。她们还是不放心那木梯，怕它会倒下来。<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童玲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双脚有点发抖。迟玫在下面不断地给童玲壮胆：“你只管往上爬，不要怕，梯子稳得很，我在下面扶着的呢！”钱福来也在上面一个劲地叫童玲别怕。<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o:p></o:p></FONT></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童玲非常紧张，每上一步都显得特别的艰难。满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上了去。迟玫也像童玲的样子慢慢地爬了上去。<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钱福来带着她们走了一小段路后，又遇到一堵山岩，岩壁依旧放着一架木梯，他们三人同先前一样，依次上了去。这次迟玫和童玲的胆子大些了，不再战战兢兢。他们一共爬了三级木梯，才翻到了岩上。岩上比较平坦，有很大的一片土。上面已经有几个农民坐在那里，正裹着叶子烟，见他们上来后就都收起了烟叶。<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为了照顾新来的知青，贫下中农把最轻的活让给了她俩干，叫迟玫和童玲点种。她俩一人肩上挎着个篾条系的大撮箕，撮箕里装着一个个被刀切成了块状的洋芋种。她们的任务是把种子丢进土窝里，再由后面的人在窝里盖上一些焚烧过的草木灰。<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第一天上工，扛的锄头一点也没派上用场，虽然干的是最轻巧的活，但觉得还是很累。<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在回家的路上，钱福来对她们说：“岩上的那片土是生产队的最高处，如果不搭梯子上去，就要从岩下的一条小路攀上去，得走好几个小时呢！”<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真是看到屋走得哭，广阔天地也真太广阔。”迟玫说。“要不‘毛老人家’叫我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干啥呢？就是要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广阔天地嘛！”童玲说。“住在城里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上竟样的一番天地，像进了‘世外桃源’，有意思，有意思。”迟玫说。“你们城里不会有我们这样的山吧？我去过武汉的。”<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钱福来说很得意。他是在炫耀自己到过大城市的，又像是为家乡有这样的“世外桃源”而自豪。<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她们在岩上点了好几天的洋芋，迟玫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劳动。童玲可就不行了，第一天劳动下来不光是腰酸背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头都在发酸发痛。<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迟玫，我的腿痛得很，还有脊椎骨，钻心地痛。你呢？像不像这么痛？”童玲问迟玫。“哪会有这么痛，可能是因为你以前从没参加过体力劳动的原故吧，过些天就会好的。”迟玫安慰童玲道。<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童玲家庭环境较好，在家里又是受父母宠爱的幺女儿，家务活都很少干过的她，那经受得起这番体力折腾。她原本可以不下乡，母亲还有一年就到退休年龄了，可以在家等的。但她想跟同学们一起下乡，锻炼一下自己。她不需要挣什么表现的，只等母亲到了退休年龄后就回城去顶替。<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劳动一周了，童玲并没有像迟玫说的那样，习惯了，全身就不会痛了。腿是没有前几天那么痛了，脊椎骨却越来越痛。一个多月下来，童玲的痛一点也没有好转，只要一用力，全身就痛得不好受。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出工，常躺在床上哭泣。迟玫觉得童玲真是太娇气了，一点也不能吃苦。她不管童玲去不去出工，自己每天照常跟着钱福来一起出工。为了挣“表现”，她一天也不想耽误工时。<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2.0">一个多月后，童玲明显地消瘦下去，圆圆的脸蛋变尖了。从城里带领知青下乡的带队干部巡视到云寨公社，从区上顺便给迟玫带来一封家里的电报。迟玫拆开一看，是母亲脚受伤后治疗不彻底，需住院动手术，叫她速返回家。<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来人是厂里的一个工会干部，被临时抽调到知青安置办公室，是专门负责这一批下乡知青安置问题的，正准备回城了。下乡后饱受病痛折磨的童玲，见到家乡的来人就像见到了亲人，哭个不停。带队干部同公社领导通气后，决定将童玲和迟玫带回重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童玲回家后住进了医院，她患了腰锥间盘突出，不能再回到农村参加体力劳动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5.2pt; LINE-HEIGHT: 150%"><o: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o: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