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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2-2004 16:02:39|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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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最小的家和最大的家之间,我似乎遗忘了另一个家,爸爸、妈妈
的家。
刚才在盘算要不要爬墙的时候,我倒是想过另一个方案,不
爬了,回到爸爸、妈妈家去,那是我遇到麻烦时躲身的最后港湾。
但是,这个想法立即就否定了。从龙华回海防路,没有直达的公共
汽车,可以坐104路,到新闸路下车后再步行三站地。104路倒是
通宵有车,但午夜过后要隔很长时间才能开出一辆,我如果等到,
搭上,到新闸路再步行,赶到爸爸、妈妈家大概要花一个小时左
右。爸爸、妈妈家里没有空余的床位,我这样一去一定会把两位老
人家骚扰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
我爸爸当了十年“打倒对象”,人家还以为是一个什么级别的
官员,其实最多也只是相当于科级罢了,比我现在取得的级别低得
太多。但是这次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原来在他心目中简直是山高
水远的“领导干部”职位落到他儿子身上之后,还需要他花费多大
的精力。
首先是分到龙华的住房后需要最简单的装修,例如需要在毛
坯墙上糊一层纸,需要在水泥地上涂一层漆。当时整个上海还找不
到装修公司,一切必须自己动手。糊墙和漆地的事,由我、爸爸和
小弟弟完成。当时,爸爸已经六十多岁,他用废报纸做成尖帽戴在
头顶站上凳子去糊墙的一刹那,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二十年前同样戴
着尖尖的纸帽站在凳子上挨斗的情景?
装修完了是搬家。我书多,请几个朋友一起捆扎了几天,又
向学校借了一辆大卡车,来回搬运。爸爸和几个弟弟全在车上,这
边传上去,那边传下来。爸爸仔细,不时点数查看,以防遗漏。当
最后一车书运走后,万航渡路一四。弄五号的旧屋里只剩下我一个
人在收拾厨具。看到几个碗沾满灰尘,想拿到自来水龙头那里洗一
洗,谁知刚才搬书搬得太乏力了,一个碗没抓住撞碎在自来水龙头
上,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立即在右手掌上割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口
子,血流如注,整个水池顷刻一片红色。
我立即抓过一条毛巾,用左手捂住伤口,去找医院。最近的
医院是华山医院,但没有公共汽车能够抵达,而当时的上海很难叫
到出租汽车,惟一的办法是自己走去。应该奔跑,但我这个人受父
母影响,从小怕惊扰别人,只以比普通行走快一点的步伐捂着手行
走。到静安寺附近遇见我们学院吴瑾瑜先生的夫人,吴夫人见我这
个样子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轻描淡写地说割伤了手,去医院
包扎,她问要不要陪我去,我说不必,她关照我几句与我告别,但
低头看见一路上都是我留下的血滴,立即又转身跟了上来。吴夫人
陪我走了好一段,直到在乌鲁木齐路口遇到了学院医务室一位叫卜
羊根的先生,交代好才离开。卜羊根把我直送到医院急诊室,不停
地恳求医生:“我们这位老师是写文章的,一定要把他的右手保留
住!一定要把他的右手保留住!”
我知道事情还远没有到这个地步,只是我的流血量把卜羊根
吓坏了。结果,右手掌缝了八针,留下了终身性的伤疤。缝完针的
一段时间,我生活不能自理,只能住回海防路爸爸、妈妈家,由两
位老人家照顾我。
爸爸、妈妈从这件事,警觉到我在日常家务上的狼狈,过几
天总要来我的宿舍,替我买米买菜。我们宿舍虽叫龙华宿舍,离龙
华小镇还有不短的距离,因此爸爸、妈妈扛着买来的东西要走好一
会儿。妈妈总是考虑到爸爸有糖尿病,让他提较轻的菜篮,而她自
己在肩上驮着米口袋。回到宿舍,爸爸洗菜,妈妈下厨,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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